第16章 十一回了晉陽,就聽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大笑三天的消息
心急火燎地敲了敲一戶小小的木門。
木門周邊都是滑溜溜的青石累成的牆壁,地磚。
江南地濕,上面爬滿了青苔,一簇一簇的,甚是好看。
門久久不開,木槿終于沒有了耐性,兩只手護着懷中的小邀想,一腳踹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戶小小的兩進的院子,大廳裏面一副家具都沒有,就連角落的那盆海棠,也是鋪滿了灰塵,一副沒有人住着的模樣。
木槿卻知道其實不然,若是平時,他自當備上“厚禮”再千請萬請地把師傅他老人家請出來,可是人命關天,這是他得兒子,是他和酥酥的兒子。
懷裏的小孩動了動,木槿終于還是摒棄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闖入內堂。
內堂點着十六餘根蠟燭,在這白亮的天氣裏有些違和感。一個老人正坐在六個排位之前,悠然自得地哼着歌。手上不停地扇着藥爐子裏的火。
這便是鬼醫了,木槿的師傅。
只見他擡眼看了木槿一眼,便就繼續扇動手中的扇子:“這會兒有空來找我了?”
“我兒子中毒了,您能不能施以援手,木槿這輩子感恩戴德,無以為報。”
那鬼醫想來性情怪異,聽見連他這青出于藍的徒兒都救不了的病症,便就站起身來,搖着被燒焦一半的扇子,上前探了探小邀想的脈搏。
鬼醫雖面容不是芝蘭玉樹一般地引人注目,手指卻是十分修長,白皙分明得厲害。濟世救人的手,便是這樣子的了。
木槿眉頭緊蹙,見他師傅鼻孔的直徑明顯擴大,而後重重哼了一聲,還斜眼瞪了一下自己,有些錯愕,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鬼醫回到原來的藥爐前坐下,繼續扇着火,一眼不發。
木槿十分着急,只好拿出殺手锏:“您若治好了我兒子,您徒孫,那麽這杭州城的豬肘子,您老人家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果不其然,爐子前面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出賣了這個江湖上號稱“他若不願意閻王也請不動”的鬼醫尊稱,若讓天下人知道鬼醫其實只要足夠的肘子來收買,沒有叫他不動的道理。可他吃肘子總是十分含蓄內斂,今天東城十個,明天南城十個,從不在同一個月在同一個地方買超過十個肘子,因而江湖上的人大多都不知道這個他這個癖好。
只見他的眼裏散發出萬丈光芒,顫抖的雙手表示了他內心的激動:“當真?”
“當真。”兩個字擲地有聲,一諾千金。
于是鬼醫嘴角出現一抹得逞的詭異笑容,逐客之意不言而喻。“那就回去準備肘子吧!”
木槿:……
可是他相信師傅總有辦法救這個孩子,于是找了個幹淨的地方,用袖子掃了掃灰塵,嗆得自己一陣咳嗽,卻又眼疾手快地掩住小邀想的口鼻,半晌之後才把孩子放到那塊地方。
那鬼醫安靜地看着他完成一系列動作,一副你繼續吧我就看着你裝逼的姿态,用手撐着下巴,在木槿快要出門的時候,突然大叫了一聲,把木槿的心都吊起來。
然而等到木槿返回裏屋的時候,他家那無良師傅正還是維持着方才那個姿勢,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扇子。
“可是發生什麽事了?”木槿十分着急,這是他成年以來第二次如此心急火燎如此失态,第一次就是方才。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是豐神俊朗,更添了一股血性漢子的意味。
這種血性,終于被他家師傅一句“沒什麽就是吓吓你”給激發得淋漓盡致。
木槿終于以十分良好的家教壓下頭頂上冒出的煙,再度出門幫他這無良師傅尋肘子去了。
果不其然,在他擡腳要跨出門時,又是一聲慘叫。
木槿告訴自己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中了那個老頭子的詭計,然後就十分自然地轉身再度朝裏屋走去。
木槿懷裏抱着一動不動的小邀想出了門時,心情十分沉重。
白白被诓了無數肘子,誰的心情能輕松得起來?
小邀想不愧是他的兒子,在這危急的時候,來了個消化不良,便在奶水裏的毒還未進入血液之前,把那奶水盡數吐了出來。
小邀想看來以後也是個喜肉的,那乳娘一吃素,他就鬧別扭不喝奶了。
再次颠了颠手裏的娃,于是這天,木槿帶着他家兒子七繞八繞,迷失在了這彎彎曲曲的胡同裏,手裏還提着一副藥。
果然逆境是能夠激發人潛能的,比如說來的時候他就能很清楚得認清東西南北,如今,連這是哪裏都不知道了。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別着性子拒絕那老頭子的指路說明。都這會兒了,酥酥估計要急死了。
沒有錯,酥酥就是快急死了。裏面的人怎麽占着茅廁不拉屎 ,這麽久也不見出來,春花都要拉褲裆裏了。
再看一眼春花,她雖唇色慘白,可緊緊握着的雙手表明她這時候十分有精神有氣力。
酥酥十分欣慰得拍了拍春花的肩膀,這下子,春花的手握得更緊了,菊花也夾得更緊了。
方才那李枸杞嘟着嘴巴埋怨他女兒搶了他的風頭,卻被那李秋然一句“招雨巷的那位放個響屁都能把你的風頭給吹沒了”給堵回去。
酥酥原本揪着的心,聽到此處卻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仿佛是與木槿心有靈犀般,此時木槿正十分悠然自得地抱着小邀想拒絕鬼醫要指方向的盛情。
春花醒來的方式甚是詭異,平常人昏睡之後第一個反應通常是手指動動,可春花與衆不同,她醒來的征兆是肚子“咕咕咕咕”叫得挺歡。在酥酥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一溜煙跑出去了好遠。
可是春花,你知道茅廁在哪裏嗎?
也是,平常人吃了一副強力瀉藥,就給跪了,難為春花吃了這麽些副,還能動作如此迅捷有力。
江南的冬日,夜晚才是最冷的。沒有了太陽這個大暖爐,顯然處處陰冷。
木戚棠坐在偏廳,鮮少情緒外顯的他,此時聚了滿臉的怒意。卻不知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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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個跟鬥,表示小邀想平安無事不過師傅您老人家真是萌萌噠~
還有木老爺您繃着張臉小心娶不到老婆呦~
☆、發怒的木戚棠
木槿是坐在門口等着酥酥回來的,懷裏的小邀想抿住他胸前的衣物,把滿口口水蹭到上面。待他反應過來後,哭笑不得。
他家兒砸這是……餓了?
酥酥回來的時候,就見到父子倆坐在大門口的石階上,木槿小雞啄米式地打着瞌睡。
仿佛是經過了上萬年那麽久,從來到杭州風波不斷到現在歲月靜好的情景,酥酥一顆懸得老高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繼續跳動。
春花體虛,還留在醫館養着。酥酥實在是放心不下,這才跑回來先瞧個究竟。
她小心翼翼地踮着腳尖上前,生怕一個不小心驚着了她家相公還有兒砸。
身着素服,守在門口的衆家丁見此情景,均豎直了眉毛,眼睛快要跳出眼眶,一副活見鬼的姿态。敢情三少爺坐在門口不是怕被老爺罵,而是等三少奶奶的?
難道那些傳說是真的?
于是第二天木府的人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在讨論一個話題——那就是“三少爺妻管嚴确有其事,怕跪蘿蔔就在門口的臺階上等了三少奶奶足足一個時辰”!
然而此刻酥酥心裏卻是棉花般柔軟。她人生才走過了三分之一,而眼前這兩個人,要陪着自己共享接下來三分之二人生的喜悲。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木槿一個人對婚姻的信仰成為了兩個人的守護。這段婚姻是上天賜予,所謂天賜良緣,大抵如是。
暮□□臨,江南的風景更顯妩媚,連晚霞也這般撩人。
酥酥眉目彎彎,描畫着他家相公長長的睫羽,從眼尾到額頭正中,而後順手彈了一下她家相公光潔飽滿的額頭:“知道你是裝的啦~”
木槿眉毛一跳,睜開眼來,嘴角劃出一上弦月的弧度,攬過酥酥,在臺階上又坐了許久。
“相公,陳伯說,小邀想的症狀和四少爺一樣……”酥酥把玩着木槿腰間的玉穗,擔憂地說道。
木槿聞言一怔,用下巴蹭了蹭酥酥皺着的眉頭,嘴角弧度依舊。過了許久,才說:“我們先把小邀想寄到別處養一陣子可好?”
酥酥聞言,從他懷裏爬出來,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只問:“為毛?”
“我怕。”木槿兩只眼睛,眼波流轉,泰然自若地看着他面前的娘子。
我怕,我真的怕。當初在虎皮山找不到你的時候我怕;下午小邀想出狀況的時候我也怕,即便現在小邀想安然無恙我還是怕。
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倘若一個不慎,真的,後果我怕我難以承受。所以小邀想要好好的,你也是,娘子。
後來夫妻倆還是把小邀想送走了。世事因緣際會,緣分難測,木槿口中的故交,竟就是李秋然。
李秋然是杭州城有威望的大夫李枸杞之女,不僅一身武藝,醫術高超濟世救人更是不在話下。
鬼醫今生只有一個木槿一個徒兒,可畢竟名號在外,就免不了有人偷師。李秋然身為女子,卻是爽朗直率,即便偷書的時候被鬼醫抓個正着,也是落落大方,以一句“讀書人偷書不算偷”給堵了回去。
因而這杭州城盛傳李秋然是“大女子真丈夫”,說白了就是女漢子一只。
本以為會這樣的做派會嫁不出去,卻不想前年新上任的浙直巡撫竟求了他做妻子。
于是閑來無事的衆人便也就又掀起了一陣熱議浪潮。這次的內容是:王八配綠帽,秋然嫁柳昭。
酥酥感慨萬千,要是她有胡子,指不定這時候就撚着胡子來吟上一句詩了:今天出門遇秋然,中午是秋然,晚上還是秋然。
夫妻倆正手攜手沐浴着冷風,哆哆嗦嗦回來的時候,陳伯當即就叫了他們去偏廳見老爺,眼中滿是擔憂。
路上,陳伯告訴木槿,說是木戚棠已經三頓沒吃了。若是這樣下去,身子骨會撐不住的。
木槿一聽,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一言不發。
不是酥酥不孝,而是她見到木戚棠得時候,他已經沒有了往日英姿勃發,眉眼飛揚的姿态。如今的他,鬓角斑白,蠟燭的輝映下顯得更加滄桑,緊抿的嘴唇洩露了他隐忍的怒意。害她不得不懷疑這府裏是不是要在置備一口棺材了。要是她親爹,她必就這樣調侃,可這是木槿他老爹,與自己還不甚熟絡呢……
木戚棠見木槿踏進偏廳,便射來一束悔不當初的目光。
陳伯走後,木戚棠便一把将桌上的茶具掃落。
木槿下意識把酥酥護在身後。地上濺起的瓷器渣子射進了木槿左手的食指指腹。一滴殷虹的血珠很快凝聚而成。
酥酥在木槿身後,不敢動彈,不知道爹爹發的是什麽脾氣。
木槿卻是依然泰然自若地站着,仿佛方才并沒有什麽東西被摔倒地上。
木戚棠喘着大氣,目光裏滿是沉痛,嘴唇顫抖,咬牙切齒:“是他,是他,就是他。”
……
木槿還是靜默,手指的刺痛終于傳來,他卻還是安之若素,靜待着他爹把話說完。
過了許久許久,木戚棠不知想到了什麽,撐着身子搖搖晃晃站起來,不顧地上的碎瓷片,光着腳颠颠晃晃就要像木槿走過來。
木槿見狀,慌忙上前把他扶回椅子上。看着他爹鮮血淋漓的腳掌,轉頭跟粘着他的酥酥說道:“酥酥,你去找陳伯拿些藥來,就說我不小心傷了。”
酥酥看着他溫潤如水的眸光,語氣像是一觸就會化開來一樣,磁磁糯糯,恍一愣神,便也羞紅着臉就去找陳伯了。
偏廳裏缟素環布,木槿扯了一段綁在他爹的小腿上,而後竟單膝跪着,把木戚棠的腿搬到自己的大腿上,側着頭小心翼翼地為他清除瓷片。不顧青絲散落肩側,依舊神情專注,動作細微。見酥酥遲遲不來,便就又扯了一塊布,暫時包住傷口。
他直起身來的時候,卻發現他爹仍舊目光渙散,沒有焦距,便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細聲詢問他是誰。
木戚棠回過神來,眼裏蓄積了渾濁的淚水,竟就一頭撲進木槿的懷裏泣不成聲。
木槿全身上下一僵。他從小因為入宮訓練的緣故,并未與這父親有多親近。恍然不覺間,在他以為父親仍舊是當年那副年輕力壯精力充沛的模樣時,父親卻已然蒼老。所謂子欲養而親不待,大抵如是。原來骨肉親情,是距離和時間都割舍不掉的。
心疼地抱住父親的頭,木槿第一次說出了安慰的話語:“沒事了沒事了……”
然而等到木戚棠嗚嗚咽咽說出一段話之後,木槿原本輕撫着的手忽然僵直在空中,蹲下來視線與他齊平,仿佛不相信一般,又問了一遍。
此時,酥酥正摸着黑在一片不知道是哪裏的園子裏前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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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的恩情
四周漆黑一片,酥酥摸着黑腳下輕輕移動,心想着要是墨水在,雖然難免有時候會吓着人,但是心裏還是會踏實些。
方才那個小厮明明說陳伯是往這裏走的,可是,這裏真的,會住人?
酥酥眯起眼睛,眉毛緊蹙,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個空,那可真是死得一點都不愉快。
黑夜寂寂,陰冷的風一陣又一陣襲來,眼前這座樓,缦布飄飛,一股陰森之意蜿蜒爬上酥酥的脊梁,背後陰陰涼涼。
而高樓之上,一雙盛裝着嫉妒和恨意的眼睛裏閃過寒芒。
同時,酥酥眼簾裏,闖入許多幽森的閃着綠光的眼睛,印象裏溫馴可愛的貓再這樣的夜裏顯得特別可怕。
一股懼意蔓延過身體的每個角落,酥酥想跑,可是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邁不動步子。
聽着那些兇惡的野貓發出嬰孩一樣的嚎叫,酥酥心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緊。原來木府有鬼的傳說,竟是這樣的場面。
告訴自己要淡定之後,酥酥十分艱難得轉過身子,輕輕擡腳走了一步。
那些夜貓沒見多大動靜,下一秒卻是露出獠牙像酥酥撲去。
酥酥大駭,撒腿就跑。
總是說黑夜給了人黑色的眼睛,卻被用來尋找光明。酥酥此刻一點也不想尋找貓眼睛裏的光明,膽子沒被吓得從鼻孔裏跳出來就不錯了。
後面一堆貓緊追不舍。若是平時悠閑的日子裏,她興許還能享受一下當上貓王的優異感。然而此刻,還是小命重要。俗話說的極好,名譽權力乃是身外之物嘛~
于是這天晚上的木府不再寧靜,黑夜裏兩條叫短腿以“啪嗒啪嗒”的頻率交替更疊,木府的下人這輩子都沒見過跑得這麽快的主子……後面還跟着一群窮追不舍的貓嗷嗷大叫……
少夫人這減肥的方法也是太慘烈了些吧……
酥酥欲哭無淚,你們別幹看着,倒是上來搭把手呀!突然,陳伯手裏握着菜刀就出現在酥酥視線裏。
酥酥心沉下了無底洞,前有菜刀,後有追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于是酥酥小短腿在前面跑着,後面陳伯舉着菜刀上氣不接下氣地奔着,再後面一群野貓忠實地追随着……
陳伯一雙老眼都快哭瞎了,舉個菜刀幹啥子,拿根竹竿不就行了。這下子好了吧,沒救着三少奶奶,把自己這條老命也給搭進去了……
此時木槿正在偏廳與他爹“溫存”,全然不知道這邊的水深火熱。
我說大哥你走點心吧,你媳婦兒去拿了藥到現在都沒回來呢……
最後,酥酥和陳伯終于遇上了救命恩人。
她從來沒有想過木榆的武功如此高強,從牆頭上“唰唰唰”射出八柄飛镖,六支準确無誤地插在了野貓身上。還有兩支則是十分不長眼地朝酥酥和陳伯襲來。若非陳伯腳下一個踉跄把酥酥撲倒在地,酥酥還真是要變成了慘死的貓王了。
酥酥今晚可真是受足了驚吓,特別是陳伯手裏明晃晃的殺豬刀“钪”地一聲貼着酥酥臉擦過砸在石頭上的時候。
她雖然平時好事做得挺多這次逃過了一命,可未等她從地上爬起來千恩萬謝的時候,木榆從牆頭上“輕輕”一躍,“十分不小心”地踩到一塊軟軟的地方。酥酥反射弧也是有些長,十指連心這種事情,在她身上好像晚一點才要發作。
而後,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響徹木府內外。
高高在上的一雙眼睛裏,盛滿了被人匍匐跪拜的得意神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眉毛都舒展開來。
酥酥紅腫着手見到木槿的時候,委屈和後怕終于一下子湧上來,抱住木槿“哇哇”大哭。木槿撫摸着酥酥的腦袋,細聲安慰:“不要怕,別怕,我在呢!”
而後酥酥抽抽搭搭,借着他手裏的燈光看清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細膩,眉目仿佛都能滴出水來,嘴角溫和的弧度也是讓人心安的一劑良藥。可她在埋怨他的遲到,語氣裏卻有了些許撒嬌的味道:“你哪裏在了?要不是陳伯和大哥,你就見不到你可愛的娘子了……”
木槿聽言,裂開嘴角,笑意深刻。捏了捏酥酥嘟着的肉臉後,“好好好,為夫的錯,嗯?”語氣裏包含寵溺。與此同時,木槿動了動腳,示意陳伯抱了這麽久的大腿,再怎麽大的驚,也該壓下了。。
而這一刻,這副場景,在另一雙眼睛裏,卻反射出了幽幽的暗光。緊緊攥着的拳頭在黑夜之中“咯咯”作響,終于抑制不住一般揮拳朝木槿席了過來。
木槿與這位大哥并沒有多少交集,幼年的兩地分居,還有成年之後木榆的不善言語,都是兩人溝壑形成的原因。為此,木戚棠也說了幾次,後來見怎麽都不管用,就抱着一種兒孫自有兒孫福的态度放任他們去了。
陳伯原本松了的手,一聽這“咯咯”作響的關節聲,便“嗖”地一下就抱緊了。
有夫萬事足的某酥此刻正沉浸在她家相公的貌若桃花裏。
木槿見木榆一拳揮來,眉鋒一凜,一手用力按着酥酥的肩頭讓她蹲下,一手持着燈籠迎上那拳。待到木榆反應過來想要收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拳頭撞上火焰,不沾陽春水的皮膚一陣通紅,火焰卻是終結了性命。
顧不得手上的疼,木榆勉力笑了一下,在這黑燈瞎火的環境裏還惺惺作态:“弟弟你這功夫是恢複了吧?”
酥酥原本在惡心那聲“弟弟”,對,自從他踩了自己的手之後,她就不喜歡這個大哥。手真的好疼好疼的T.T
然而他說完這句之後,酥酥身子骨一顫。他也知道她家相公沒了功夫?
木槿卻是只說了一句“就此收手吧”便一手攬着酥酥,一腳扯着還緊緊抓着殺豬刀的陳伯走了。卻不知就此收手說的是木榆,還是說自己的功夫。
事情鬧到這會兒,已經三更了。
木槿無奈地對這個身為長者的陳伯說:“陳伯,你今晚要抱着我的大腿睡嗎?”
話音一落,陳伯的收到了來自少夫人犀利的目光,一個機靈,便松開了手。“嘿嘿”笑着,用舉着菜刀的那只手,分出兩個手指來撓撓頭發,越走越遠。酥酥看着陳伯滄桑的背影,覺得他十分不容易,這樣的老人,木府要珍惜,畢竟能把殺豬刀安在自身頭上還能笑得那樣腼腆的,只有陳伯呀!
木槿收回目光,低頭吻了一下酥酥的額頭。
這一刻溫潤如水,下一刻卻粗魯地把她打橫抱起,回屋調教要怎麽規避風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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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的調、教問題
酥酥看她家相公垂着眼皮在她方才被踩的那塊地方吹氣,細長的眼線是飛揚的弧度,這樣一個相貌張揚的人卻這樣低調溫和觸手可及,酥酥再次感覺這段婚姻真是一生的幸運。
當然,她只不過是現在這樣想而已。因為片刻過後,她家相公瞪着她像瞪着肘子一樣,吓得她直哆嗦。
“以後離木榆遠一點。”毫無征兆地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便端着水盆出去倒水了。
走出門的身影長身玉立,酥酥回味着他方才的話,不用她說她也會自動離他遠些。指不定哪天他就“咻”的一根飛镖把自己當成野貓一镖封喉了。
木槿回來的時候,見酥酥正若有所思的點着頭,暗道娘子可教。于是趁熱打鐵,又調、教了一夜。
這幾天夫婦倆跑浙值巡撫的府邸跑得十分勤快。
這天倆人又膩膩歪歪來了。李秋然正在院子裏舞槍弄棍,見兩人前來,睨了一眼,把長槍放到一邊,進屋叫柳昭還有小邀想去了。
柳昭一手一個孩子地出來,臉上的表情十分滑稽。他女兒正抓着他的臉,一把糊到嘴裏。二小邀想則十分淡定,垂着眼簾,一副你愛咋地咋地,勞資就想睡覺你別吵我的表情。
見他出來,木槿上前去接過了小邀想,“吧唧”在他嫩滑的臉上親了一口。
小邀想十分不給面子,掀了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見是自家爹,埋頭十分惬意地睡了,還不自覺地拿方才被親過的臉頰蹭了蹭木槿的衣領,十分嫌棄的模樣。
李秋然端着點心出現的時候,看到兩個十分稱職的奶爹正在逗弄自家孩子,愉快地和酥酥到一遍話家常去了。
柳昭生得也是儀表堂堂,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雖說人不可貌相,可終究相由心生,很多一拍即合的摯友,往往都是在百無聊賴中開出默契的花。木槿和柳昭便是如此。柳昭為人正直,一身清廉,看他這庭院就知道了。只是一落屋宇,三兩仆人,粗茶淡飯,卻也把日子過得活色生香。總不似某些人,永不滿足,貪婪之心腐爛潰臭,生出滿肚蟲咀堵塞心腸,看不見生活的美好。
四個人聚在一起吃午飯前,已經把兩個孩子安置睡了。李秋然的女兒比小邀想小了一個月,卻更加粉嫩,翦水秋瞳攝人心魄,長大之後必是個了不得的美人。為此酥酥不少調笑秋然,這孩子不會是偷來的吧。
“你們天天來蹭飯,以後可要交夥食費了啊!”飯桌上,李秋然大大咧咧地重申了一遍昨兒說過得話,看着酥酥,眉毛一挑一挑的,語氣卻是無比正經。
柳昭有些不好意思,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就被她一個“很好你有種”的眼神給逼退回去。
酥酥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倆家夥,剛剛是誰還在和木槿說“家裏大事一般由娘子做主”的,柳昭真是太可愛了。
于是某槿神色自若地給酥酥夾了一個金貴得肘子,試圖堵住她哈哈大笑的嘴,示意她快些吃飯。
對于吃飯這檔子事,酥酥已經被木槿調、教不止一回了。每次一啃完肘子,她不是找個線籮來說要學針線,就捧了本食譜研究每一道菜的做法。每每飯涼了之後她還在研究,于是一頓飯就這樣過去了。要是墨水知道從前和老爺搶菜吃的她家小姐,如今居然美味當前也能保持君子風範,定要跳起來大叫歲月磨人。
好多次,都是酥酥翻閱着食譜,木槿一臉無奈地在一旁一勺一勺喂她吃飯。
現在在別人家裏,沒食譜看了,她又給出這麽一招,娘子呦,你到底敢不敢好好吃一頓飯啊?
酥酥這次學乖了。見慣了李秋然風卷殘雲的速度,再瞄了眼碗裏香嫩可口的肘子,她也默默提高了嚼動的速度。
柳昭吃到一半放下碗:“你家裏那案子轉到巡撫省來了,你看怎麽辦吧?”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你是巡撫。”木槿放下筷子,用手絹擦了擦嘴角,才啓唇說道。
“藍如意死的時候情狀及其慘烈,全身上下被劃了七十一道刀,可以說是體無完膚。”柳昭神情嚴肅,皺着眉頭,一副此事不可輕率處理的模樣。
木槿不知想起了什麽,神色微斂,過了好半晌才說道:“依你看是誰有此惡心?”
柳昭幹脆把筷子也放下了,雙手撐着膝蓋,十分認真地對他說道:“若非有深仇,必定有大恨。”
木槿卻是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藍姨娘平時深入簡出,在府內也是人人稱道的好手。”
“這個我知道。唯一與她有仇的便是年前讓她趕出木府的一個丫鬟,可是不久之後那個丫鬟便進了嶺南王府當了侍妾,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來對她實施如此殘忍的報複。徹查了之後也的确發現她毫無嫌疑,如此這案子才轉到我這裏來了。”
“仵作還驗出什麽其他的了嗎?”
“除了身上的七十一道刀傷,此前像是還中過毒,正與春花中的毒是一樣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了,到底是何人有如此歹心,對這樣一對婦孺施以這樣的毒手。”
李秋然聽到這句話剛好吃完,“啪嗒”一聲放下碗筷,動作十分豪氣地擦了擦嘴角,說道:“春花說她中毒之前沒有碰過府內其他東西,只前去上香祭奠的時候碰過那香。”
雖說藍如意和她那可憐的孩子屍首被官府扣押仵檢,可家裏依舊設了靈堂,供前去吊唁的人祭拜。
這麽一說……
酥酥腦子好像猛然間炸開來,一個答案呼之欲出。當時她和她家相公由于是家眷,穿的衣物也不适合前去上香,因而先要先回去換身衣服再來拜祭。身為此行唯一外客的春花只說初次進大戶人家,不能沒了禮節失了分寸,因而自己就先去奠堂祭拜了一番,再由人領着去找他們夫婦倆。
從一開始在虎皮山收到的那封信,到藍如意和她兒子慘死,到昨天晚上莫名其妙被貓追,這一切,仿佛有條線,隐隐地就要付出水面。
看着秋然一副你家裏有內鬼的樣子,酥酥把塞了半口的飯艱難地咽下去,兩只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難道,真的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嗷~原來調、教兩個字會被和諧t.t
此文即将完結~
乃們說俺是開重生文好捏還是繼續開萌文啊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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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
什麽猜測都只是天馬行空,事實的證明需要充分的證據。木榆做事滴水不漏天衣無縫。他這種多疑敏感的人,什麽事情都只會自己去做,不假他人手,因而想找他什麽證據,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木戚棠已經不堪重負病倒了。
這邊有兒子,那邊有老子,木槿的人生第一次出現了選擇困難。後來夫妻倆商議,由酥酥去陪兒子,木槿陪着他老子好好養病。
這天夜裏,木府燈火通明,因為深夜有人到木戚棠的房間裏,意圖謀害,抑或說,是虐待。
木槿特地叫了一個小厮躺在床上,守了這麽多天,也該是有個結果的時候了。因而他傍晚放出口風,今晚不在木府過夜。果不其然,等來了豺狼虎豹。
夜色寧靜,一道黑影閃入木戚棠的房間,到床邊叫了一聲“爹”,未待床上那人回答,他便掏出一塊破布堵住那人的嘴。而後動作迅捷地找到那人兩只手的位置,将手綁在一處之後,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準确無誤地掀開被子,咬着下唇發瘋似的在那人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傷痕。
似乎等他刻意發洩完,屋內的燈一一點起,瞬間亮如白晝。
原本從床上站起來,一臉得意得擦拭着匕首的木榆,臉上滿是慌亂的神色,一見來人是木槿,便更加神氣起來,仿佛他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繼續擦拭手裏的的短匕。
眼見着木槿擰着眉頭一步一步逼近,木榆嘴角露出一抹得意又瘋狂的笑容,低頭繼續擦拭手上的利刃,卻驚訝地發現匕首上竟一滴血都沒有沾染。慌亂從心而起,所有的成就感一瞬間幻滅,他猛地轉過身,帶看清床上的人不是木戚棠時,眼裏迸發的恨意幾乎讓他毀滅。
那小厮身上繞着的一層有一層的衣衫,破碎如絮,在空氣裏蕩來蕩去。他全身上下,只有被綁住的那兩只手上,有了兩道淺淺的傷口,此時正慢慢滲出血來。
那小厮眼裏滿滿的懼意。不知道原來平日裏斯文話少的大少爺竟是這樣猙獰的本面。原本陳伯找到他的時候,是告訴他可能會有性命危險,他不怕。他這條命,本就是老爺救回來的。如若有人要謀害老爺,他絕不姑息。
可是,要謀害老爺的,竟是眼前這位目眦欲裂的大少爺。
木榆随即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癱坐在地上,還是沒有任何悔意:“你見着了又如何?你爹又不知道。”
“他爹?”木戚棠顫抖着,由陳伯扶着,從門口走進來。只穿着中衣的他顯得滄桑頹敗。做一個父親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