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愛情服從事業

“父親。”幸村給立海國主行禮後,立即被他的父親拉了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

真是稀奇了,做了十六年父子,這會子老頭兒好像剛認識自己似的,而且彎眉咧嘴笑的忒古怪,讓幸村忍不住犯嘀咕。

“唉,不知不覺,精市都長這麽大了,你娘去世的早……”

幸村的腦子嗡的一熱,一響,每當父親要他做些難為之事,總是這套溫情又悲情的開場白。

“父親,喚我來可是有什麽教誨麽?”橫豎躲不過,幸村是個講效率的人,立馬打斷了老頭兒的抒情。

“來來,這邊坐。”立海國主拉了幸村在身邊坐下,又把青春朝氣,豐神俊朗的兒子美美的瞅了幾眼,笑的愈發滿意得意,“這幾天我琢磨着,是不是該給你說一門親事……”

啥,親事?這一下幸村真吓得不輕,跳起來連連擺手,“不不,父親,我才十六歲而已,不需要這麽早……”

“不需要?什麽話!”立海國主一把攥住兒子的手指,緊張兮兮的湊近問,“你都十六歲了,不會沒有,那個,需要,啊?你沒什麽不正常吧,精市?”

老頭兒說着,眯縫的老眼就直往兒子腰部以下瞟。

幸村被問的哭笑不得,“我當然,咳咳,很正常,孩兒的意思是,男子漢應當先建功立業,怎麽可以這麽早就被女人束縛住呢?”

“啊哈,這就對了!”立海國主興奮的給幸村當胸一拳,“女人确實是麻煩物,既然你害怕被束縛,我就給你娶個男人回來怎樣?”

如果說,世上還有一人,能夠徹底破壞了幸村風度的,那便是他這位不知是英明絕頂,還是昏聩絕頂的父親大人了。

“什麽?男,男人?”幸村霍的起身,連帶身後椅子一起很不淡定的倒下。

“對啊,男男嫁娶已在京都蔚然成風,算是件風雅事,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立海國主得意洋洋的說,“況且我為你挑選的這家少年,絕對是門當戶對,匹配之極。”

“我的天,您,您連對象都挑好了?”幸村痛楚的□,他終于相信,老頭兒不是在開玩笑。

看來弦一郎有神明護體,是調戲不得的,剛才怎麽取笑他,轉眼就統統報應到自己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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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怎麽能開玩笑!”立海國主不滿的瞪了兒子一眼,正色說,“這不僅是你個人的終身大事,還關乎我立海國的國運,只要結了這門親事,打敗青國那是指日可待。”

“青國?”幸村想不通,自己娶個男人回來做老婆,又關立海國運,關青國什麽事了?

“嘿嘿,精市,你可知道,我為你物色的對象是誰麽?”

“是誰?”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自诩聰明的幸村精市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踏入他父親的彀中。

“冰帝國主的獨子,跡部景吾!”

此刻,立海國主也在肚子裏暗爽,小娃兒,跟你老子鬥,還早了十年啊!

“跡部景吾?”幸村眼睛連眨好幾下,想了一會兒,終于搖頭,“沒聽說過。”

“你大可放心,我已經打聽的清清楚楚,這跡部殿下和你一樣,也是十六歲,模樣才華都是出挑兒的,最要緊的是,他是冰帝國主唯一的愛子,你娶了他,就等于娶了偌大的冰帝國,将來合立海和冰帝之力,還怕不能擊敗青國?”

老頭兒連比帶劃,說的是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幸村卻感到陣陣舌根苦澀,父親啊父親,說來說去,這最後一句才是你的真實用心吧?為了稱霸關東,居然拿你兒子的終身幸福當籌碼,我是你親生的吧,你,你就不怕斷子絕孫麽?

聽了接下來的這句話,幸村精市徹底被他父親打敗,“如果你實在不喜歡男人,也不要緊,正妻只是娶來給外頭看的,只要精市你喜歡,嘿嘿,也應付的來的話,就算再納十個八個姬妾,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幸村終于相信,在老頭兒手上,立海國能成為關東第一強藩,靠的絕非僥幸,連自己肚子裏在想什麽都瞞不過他去,其他人還有啥花樣可玩?

況且父親說的也有道理,立海的頭號大敵是青國,要在兩國幾十年的纏鬥中占上風,第一要靠的固然是實力,卻也少不了謀略和手段。

比如弦一郎老是把“堂堂正正的正面決勝負”挂在嘴上,這點兒幸村大不贊同,在他看來,勝利決定所有,如果不能取勝,則一切全無意義。

弦一郎不是也要娶不喜歡的女人為妻麽?自己娶冰帝世子又算得了什麽?

在年輕氣盛,野心勃勃的幸村精市看來,和萬裏江山,不世功業相比較,愛情簡直渺小的不值一提,況且自己還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

愛情究竟是什麽呢?同樣年輕的真田弦一郎也不知道,但他發覺,從京都歸來之後,自己就很不對勁,每當閑暇下來,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那個女孩子。

不是簾子背後,朦胧綽約的倩影,他的未婚妻松小姐,而是劍光映照,俊爽神飛的桃花面,在濑田神社邂逅的少女,就這樣闖進了真田的心扉,一如這春日裏漫天的落花飛絮,溫柔又頑皮的揮之不去。

每次想起她,真田就會深深的懊惱、自責。自己是有婚約人,男子漢一諾千金,将來無論如何,都必須迎娶、善待松小姐。再說了,瞧她的打扮,應當是一個侍奉神明的聖潔巫女,萬萬亵渎不得的,自己這般想着她,都是大大的不應該。

他沒有戀愛經驗,連暗戀經驗都沒有,所以不知道怎樣去想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怎樣才能不想。

真田抓起茶壺,把幸村的好茶一氣灌下,粗重的吐出一口氣,想驅散胸口這纏纏繞繞的惱人心思,提起身邊的木劍,又放下,抽出放置在桌案上的長刀,登時寒光凜凜,照目生寒。

沒錯,自己就是太閑,只要加緊讀書習武,到軍隊裏去歷練歷練,一旦有機會,就為國家,為幸村擐甲執兵,陣前厮殺,就不會有這麽多瑣碎的念頭了。

長刀虛劈,龍吟之聲令真田的精神為之一振,然而內心某個柔軟的角落,似乎又有一絲隐約的怃然飄過。

跡部下了馬,在一株大樹下坐了,桦地立馬遞上水囊,他喝了兩大口,又吩咐桦地,“把獵物都放了吧。”

“是。”桦地蹲下身,一一解開那些獵物。

忍足嘴唇一動,像是有什麽話想對跡部說,略一猶豫,只是笑了笑,随手摘下一片細長的草葉,“小景,我吹一首曲子給你聽?”

“嗯,好吧。”

跡部仰頭靠着樹幹,閉了眼睛,陽光從還不算茂密的枝葉間點點撒落,在他抖動的睫毛,和輕輕翕張的鼻翼上,投下了斑駁靈動的影子。

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仿佛在琢磨着什麽快樂而得意的事。

悠揚柔軟的清音,從忍足的唇間流淌而出,宛如山谷間的淙淙溪泉,又像是鳥兒在葉底交頸私語,直要纏綿聽者的心扉裏去。

真是個天真的孩子啊,雖然用折掉鐵镞的箭射獵,可那些受了傷跑不動的小獸,即便放掉了,最終只能成為虎狼的口中物。

繩子解開了,幾頭雉雞撲扇着翅膀,呼啦啦的飛進了灌木,又有一只野兔,不辨方向的蹦了幾步,終于鑽進草叢,窸窸窣窣一陣不見了。

忍足大感訝異,曲調也為之一折,沒想到跡部的箭術,到了如此收放自如,出神入化的境地?看來在自己眼前消失的這一年,他并沒有閑下來呢。

他是很天真,像個孩子似的,一刻也不停地造夢,但這夢或許是波瀾萬千,驚天動地的。

忍足不禁胸口一熱,生出一股種似是陌生,又似是久違的豪情,吹出的曲調不知不覺的,也跟着高亢起來,拔了幾個旋兒,直沖雲霄。

半空傳來一陣刺耳的鳥鳴,跡部驀的睜眼,忍足也循聲擡頭,看見一只灰黑色的大鹞子,雙翼闊硬,在二人頭頂盤旋,好像發覺了草叢中的獵物。

跡部抓過身邊的硬弓,也不搭箭,而是随意拾起一枚石子,嗖的射上了半天,只聽嘎嘎兩聲慘叫,那只鹞子俯沖了一段,倒栽蔥的掉落下來。

鹞子掉落的位置,離這裏有一段距離,跡部叫了聲,“桦地!”手指向那個方向。

桦地應了“是”,轉身離開,好一會也不見回來,連跡部都覺得奇怪,站起身來朝那邊眺望。

忽然,遠遠傳來一聲怒吼,正是桦地的聲音,聽上去又急又怒,跡部面色微變,立即招呼忍足,“過去瞧瞧!”

忍足和跡部快速跑過去,果然看見桦地擺出攻擊的姿勢,瞪着前方的一人。

那人約莫十六七歲,穿了一身寬松的杏黃長袍,織繡的異常華麗,一頭微卷的長發束起在腦後,額前還随意垂落了松松的幾绺,容貌秀美精致,甚至透了幾分脂粉氣,手中卻提了那只鹞子。

桦地又一聲低吼,猱聲撲上去搶奪獵物,華服少年一個閃身,輕巧的避過,猶自帶笑的啧啧搖頭,“你這個人,真是太野蠻啦,我都說了,這只鹞子是我打下來的,怎麽可以強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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