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夢還是噩夢
“您剛才說什麽?”跡部景吾使勁摳了摳耳朵,如果不是消息太震撼,他怎麽也不會有如此不華麗的動作。
冰帝國主快樂又不舍的,望着他的兒子,“立海國派了使者,是專程來求親的,希望你能和他們的世子幸村精市聯姻。”
“那父親你一定是拒絕了吧?”跡部的瞳孔放大,霍的起身,按住桌子的一角,桌上的茶杯叮叮當當的直晃動,瞧那架勢,只要他父親說一句“不是”,立馬就要掀桌了。
“拒絕,真是傻話?”冰帝國主看着雙頰透紅的兒子,還只當他是害羞,“現在立海是關東第一大藩國,和我們冰帝那是門當戶對,上哪兒去找這樣合适的人家做親?再說了——”
冰帝國主移過一個卷軸,在跡部面前打開,喜孜孜的指畫給他看,“你瞧,幸村殿下人還沒到,禮卻先來了。這就是立海國的見面禮,出手就是兩個城邑,近百裏的土地呢!”
跡部險些兒給他爹氣暈過去,“啥,這樣你就滿足了?難道本大爺的身價,只值兩個城邑?這丁點好處,随随便便的就把兒子給賣了?”
“咦,景吾,這話怎麽說的,你爹是那麽沒見識的人嗎?”冰帝國主趕緊安撫兒子,耐心的勸慰他,“幸村殿下一表人才,不僅長的好看,文采武藝那是在京都也有名聲的,我自然是覺得你們般配的很,才答應了這門親事。”
“什,什麽?你已經答應了?”跡部難以置信的瞪着他老子。
“是啊。”
“答應了也給我推掉!”
“哎呀景吾,這怎麽成?太不給立海國顏面了,這萬一……”
“萬一怎樣?萬一幸村家惱羞成怒,要跟冰帝開戰麽?你害怕?”
冰帝國主的臉上,果然露出瑟縮之色,卻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态度堅決,“總之,為父認為這門親事很妥當,幸村殿下更是萬裏挑一的人尖兒,就這樣決定了!”
這老頭子平日做事,猶豫溫吞,一點大國國主的氣派都沒有,怎麽在這件事上頭,居然如此果斷?
老頭子答應人家,那是他的事,自己的終身幸福,堅決不能含糊!
于是跡部把立海國送來的地圖一卷,擲在地上,強硬的說:“本大爺不管他名聲怎樣,這世上浪得虛名的狂徒太多了,本大爺就算要娶妻,也必須是天下第二完美之人,嗯哼,才配的起本大爺這第一完美的人物,至于那個幸村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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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景吾,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冰帝國主困惑的連連眨眼,“立海國來提親,不是要你娶他們世子,而是要你嫁過去!”
乒砰——哐當!跡部景吾真的掀桌了,頓時桌倒椅翻,杯盤碎裂,茶水四濺。
跡部架起一條腿,支了肘,撐了腦袋,靠窗半卧,看着外邊,時而橫眉怒目,時而嘿嘿冷笑,表情瞬息萬變,生動至極。
忍足看了又是心動,又是心疼,終于走過去,深情款款的說:“小景,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拒絕立海的親事,你不要發愁,若是真不願意,我還有個法子……”
跡部原本心情不佳,忍足半真半假的調笑開解,他雖然覺得無聊,多少也有些感激,白了他一眼,懶洋洋的一聲嗤笑,“什麽法子,又是讓本大爺娶了你麽?”
“不,不是的。”忍足搖搖頭,握起跡部的雙手,一本正經的說,“小景,我帶你私奔吧?”
“私奔?”跡部真被他逗樂了,坐起來,向着忍足的臉龐迫上去,“打算奔到哪裏去,啊嗯?”
“都成啊,只要有小景在身邊,我就會幸福快樂。”忍足的眼神和語氣,軟的都要化成一灘水了,“天下之大,哪裏不好去,總不見得幸村精市還能把你抓回去逼婚吧?”
“你的意思是,惹不起,總躲得起?哈,哈哈,哈哈哈!”跡部把手抽出來,拍打着忍足的肩膀,放聲大笑,“原來這世上,還有本大爺要躲的人麽?”
忍足也不去打斷他,只是眉目溫柔的,等候跡部笑個夠,唇角慢慢的彎起,噙了意味悠長的微笑。
“你說的對,沒什麽可為難的!”跡部笑聲驀的收住,手指捏住忍足的肩膀,使力搖晃了兩下,擲地有聲的說,“喜歡誰,不喜歡誰,沒人可以左右本大爺,不就是立海嗎,嘿嘿,關東第一大藩國,本大爺遲早踏平了它!”
忍足笑嘻嘻的挨到跡部身邊,撩起他的衣袖,深深的嗅了一口,“那麽,小景喜不喜歡我呢?”
“你說呢,啊嗯?”
“我覺得,好像有一點兒喜歡了……”
跡部看忍足歪着頭,長發遮了一半側臉,面部的輪廓流暢而有力,一抹笑容卻暧昧不明,柔軟的袍子曳在腳邊,既懶散,又灑脫。
他呼的一拂袖袍,長身站起,“走吧,侑士!”
“咦,小景這麽急,這是要去哪兒?”
“去看看臺子搭好了沒有,本大爺要華麗、隆重的讓天下豪傑,都投入我的懷抱!”
“哇呀呀呀——”從幸村精市的房裏,傳來一串驚叫。
侍女慌慌張張的在外頭拍門,“殿下,殿下,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沒事,退下吧……”房內的應答聲虛弱。
幸村從床上坐起來,向四周望了望,吐出一大口氣,身體軟綿綿的靠上床頭,抹了一把冷汗。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長這麽大,他還是頭一遭做如此恐怖的夢!
夢裏他和跡部景吾成親了,在華堂之上交拜天地,然後攜手步入洞房。說來也奇怪,明晃晃的華堂上,他怎麽也看不清新婚夫人的臉,進入洞房,闩了門,就迫不及待的拉他到燭光下,湊近了一瞅——
那個腦袋,光亮瓢禿;那張臉蛋,黑如鍋底;濃眉、闊嘴,外加一對大鼻孔兒,分明就是自己的親衛隊長,桑原胡狼的模樣!
天地良心,幸村絕對不是對桑原有什麽不純潔的念頭,而是他身邊的武将或親随,柳生、仁王、丸井等人,各個都是美男,就算是真田夠不上個美字,至少也高大威猛,儀表堂堂。
唯一的例外,就只有桑原長的抱歉,實在是太出挑了,于是在幸村的眼裏,桑原,就等于醜男。
居然夢到這種事!到底算是春夢呢,還是噩夢?不管哪一個,都太不淡定,太沒出息了!
不過這個莫名其妙的夢,倒是提醒了幸村一件大事——原來自己并不是完全不在意,未來的“新郎”是什麽樣子的。原來自己要娶的,還是一塊過日子的夫人,而不是娶冰帝國!
如果未來幾十年的時光,吃飯時要對着的,睡覺時要摟着的,都是桑原那張黑臉……
想到這裏,幸村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寒顫,呼的掀開被子,光着腳就跳下床,踩着冰冷的地板,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跟着就有人敲門。
幸村麻利的穿戴停當,打開房門,忽然面色大變,門外那黑魆魆的面孔,光亮亮的腦殼,正是桑原胡狼!
砰!幸村直接的反應,就是甩上房門,只聽桑原一聲哀嚎,想來是被砸到了鼻子。
幸村靠着門扇,喘氣不已,雖然他從沒在屬下跟前,如此失态過,但眼下他已顧不上這些了。
不行!這事萬萬不能草率了!就算要娶那個跡部景吾,也得先弄弄清楚,他到底是副什麽嘴臉,萬一長的太吓人,什麽門當戶對,什麽強強聯姻,什麽拿冰帝做嫁妝,自己寧可不要!
主意打定,幸村漸漸緩和了表情,重新打開房門,故作若無其事狀,問桑原:“什麽事?”
桑原揉着鼻子,一臉的驚疑不定,沒錯,是世子殿下,還是這麽俊美優雅,風度翩翩,剛才拿門砸自己的,真是他麽?
“嗯?你有事麽,桑原?”幸村略拔高聲音,又追問了一句。
“啊啊,是的,世子殿下,我有要事禀告!”桑原趕緊定了定神,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彙報給幸村,“探子來報,呃,這事其實不需要探子,一日不到的工夫,大半個關東都知道了,說是冰帝國大張榜文,并四下放出消息,要在城中舉行一個較藝大會。”
“較藝大會?較什麽藝?”
“自然是武藝,說是四方豪傑,不管何方人氏,什麽出生,都可以一顯身手,冰帝的世子殿下親自考較,擇優留用,并賜給良田美宅。”
“哦?聽起來倒有點兒意思……等一下,你是說,冰帝的世子,跡部景吾?”
桑原不明白,為什麽自家的殿下突然激動起來,只得讷讷回答:“應該是,是他吧?”
“成了,這事我知道了。”幸村點了點頭,示意桑原退下。
還真是意外啊,這幾十年來,冰帝一直在立海和青國之間騎牆,不思作為,只求自保,盡管坐擁大片土地,物阜民豐,幸村卻從沒把它看作對手,認為在平定青國、山吹等強敵之後,順手收拾掉就行了,卻沒有想到,會突然來這麽一個大手筆?
冰帝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只是圖個熱鬧?還是……
幸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心跳加速,警覺頓生。
看來冰帝這一場熱鬧,自己是非要去湊一湊了,順道再瞧瞧未來的跡部夫人,如果真是長的可以和桑原拜把子,就堅定的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