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炎烏

更新時間2014-10-7 9:23:39 字數:2474

皓月懸空,灑下一片銀白光輝。炎烏山像是夢裏的仙境,靜谧而美好。

山澗旁,一個消瘦的身影慢慢行走在山谷中。身着白衣的姑娘挽着松松的發髻,發間一根白蘭花玉簪子閃着柔光。清澈的眼眸微轉,探視着炎烏山的一切。薄薄的唇有些發幹,蒼白幹淨的臉上寫着倔強。

已經找了三天三夜,還是沒有找到要找的人。

慕容亦瑤翻了翻長了青苔的石頭,她想,他會不會在石頭下呢?徒手撥開深深的荊刺從,她想,或許他在叢林裏的。刨了刨堅硬的土地,亦瑤想,他也許深埋地下。

三天了,亦瑤只身在這神秘的炎烏山中,沒有吃過東西,沒有喝過水,沒有睡過覺。好像除了尋找夏明王,腦海裏再沒有其他的事情。

她只是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十五的月亮正圓,亦瑤坐在小河邊的大石塊上,失神地看着月亮,像是立在石上的玉雕。七月的夜很溫和,偶爾有樹葉飄下,打個旋落到小河中,順着水流飄走。

亦瑤心裏沒有疲憊,也不覺得失望。

過去,亦瑤最是怕黑的,現在卻不覺得恐懼。想一想,這個世上,還有什麽是可以讓她害怕的事情呢。輕撫着左手手腕上的碧色玉镯,亦瑤眼中的月變得模糊,意志再也撐不起綿軟的身體,沉沉地摔在凹凸不平的石塊上。

是要死了嗎?這樣死去,算不算辜負辛岳,那個用生命愛她護他的男子。她答應過的,會好好活。亦瑤心裏還有掙紮,不可以死的,她這樣對自己說。

恍惚間,亦瑤看見一個身着暗紫色廣袖錦袍的男子,容貌隐在朦胧夜色中,只勉強看清那筆挺的鼻。

男子漸漸向自己走來。

這些日子,亦瑤都不願意自己睡着,她很害怕,因為會做夢。強迫昏迷的自己醒過來,亦瑤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裏。天還沒有亮,洞裏的光線很暗,男子背對着亦瑤,一頭柔順長發垂在身後,亦瑤看不清他的面貌。

“醒了就不要裝睡。”聲音聽不出半點兒情緒。

亦瑤呆望着洞頂,輕嘆一聲:“謝謝你救了我。”撐着石床想要坐起來,但又摔了下去。胃抽筋似的疼,亦瑤的腦袋依舊昏沉。再不吃東西,只怕又要暈過去。

“我想,我應該是太餓了,沒有一點力氣,我還覺得渴。”亦瑤一臉的平靜,“我并不想勞煩你的,但是,如果可以,能不能給我一點水,和一點吃的。”

男子這才轉過身來,眼裏有戲谑,饒有興趣地打探着亦瑤,眉頭微蹙,半晌悠悠地道:“原來救人這樣麻煩。”

亦瑤想,這人怕是要将自己扔出去了。

果不其然,男子廣袖一揮,亦瑤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幾滾,被丢出洞外,重重地摔在地上的石堆上。輕哼一聲,亦瑤的手臂上蹭出幾道血痕,臉上也粘上了草灰。

可亦瑤突然覺得,或許,自己找到了要找的人。

亦瑤咬了咬嘴唇,硬撐着從石堆上爬起來,扶着牆壁向洞內走去。

男子望着亦瑤,她的眼神堅定,那種無畏生死的倔強,多年前,他曾見過另一個女子有過一樣的眼神。這次,他任由亦瑤走進山洞,而自己背過手,走了出去。

只片刻的功夫,一只野雞和一罐水被丢在亦瑤面前,男子淡淡道:“吃完了,趕緊離開。”

野雞已經死掉了,血淋淋的很恐怖,亦瑤反胃地抽了抽嘴角,表情僵硬:“你這是打算讓我吃生了嗎?”

“你的意思是,讓我幫你弄熟?”男子有些煩了,“看來你并不是很餓。”

亦瑤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地上的野雞,覺得還是多暈一會兒好了,于是放縱自己睡去。

此男子正是夏明王。

他本是青海一塊靈石修煉成人型,因生長在萬惡之地,吸收了邪靈怨氣堕入魔道。曾經的魔界聖尊,擁有撼天動地的法力,振臂一揮足以震山河。一千年前曾威震六界,一腔淩然傲氣,差點引起天人魔三界大亂。只是十八年前,夏明王發誓,永生永世不會離開這炎烏山。

看着突然闖入的這個女子,他心裏也不明白,為什麽救下她,還帶她來山洞。三天了,他有點看不明白她,翻石頭刨土的,簡直破壞了炎烏山的大好風景。而現在,自己竟然能耐着性子,好脾氣地幫她弄燒雞吃。

一千年了,看來自己真的變了很多。

夏明王其實有點茫然,燒雞怎麽弄來着,毛應該拔掉吧?苦惱了一會兒,夏明王覺得,太不是自己的風格了。随意向前單指一點,地上的柴堆燃起火來,便直接将野雞扔進去。

烤肉的香味将亦瑤最後的殘留的意識拉了回來。亦瑤艱難地坐起來,挪到火堆旁,找了根木棍撥出一坨黑乎乎的東西。亦瑤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先喝了點水,壯烈地閉上眼睛,扯掉一塊肉送到嘴裏。

出乎意料,還可以接受。除了糊得發苦,也沒有其他更不好的味道了。亦瑤安靜地将一整只雞吃掉,吃得嘴巴沾滿炭灰。

夏明王就站在邊上看着她,直到她吃好了,喝足了,清洗掉臉上的污漬。火光中,他看着她的臉,找不到一丁點笑意。夏明王覺得,她比這夜更加靜谧。

“你,是不是夏明王。”亦瑤望着夏明王的眼睛問。

夏明王垂着眼,高高地打量着亦瑤,也問:“你知道我是誰?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這個山了,你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

“我聽說過你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我運氣好,真的就找到了你。我們需要你的幫助。”亦瑤看了一眼夏明王腰間挂着的一塊鳳血玉佩,面帶愧色,有點心虛地低下頭。想到此行的目的,亦瑤的眼睛有點發澀。

“你聽過我的故事,那便應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你這會兒還活着,是本尊心情好。”

“我知道。”亦瑤的身體輕輕滴顫抖着,右手攥緊左手手腕上的玉镯子。

“人的生命很短暫,你才活了十幾年,就覺得膩了嗎?”夏明王彎下身子将臉湊近到亦瑤眼前,略思索地看了她一會兒,“告訴我你的故事,我才決定要不要幫助你。”

夏明王說着在亦瑤身邊坐下,一副準備好了要聽故事的模樣。

亦瑤想了想,覺得夏明王的要求很合理。正如她自己也不是一個善心泛濫的人,倘若要幫一個人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那麽至少也應該知道,為什麽要犯這個險。

“我的故事……”最近真是流了很多眼淚,亦瑤覺得眼睛有點疼。閉上眼睛躺在了地上,“從哪裏說好呢?我跟你說了我們的故事,你真的會幫我嗎?”

“至少,你可以争取一下。”夏明王慵懶地朝火堆輕輕吹了口氣,火被熄滅,洞內又暗了下來。

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

亦瑤本不願意去回憶,可記憶一旦被喚醒,心便跌進回憶的陷阱裏,不能自拔。

山洞外月影搖曳,流水叮咚,整個炎烏山都似乎和亦瑤一起走進了回憶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