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家

更新時間2014-10-19 19:08:11 字數：2400

随便吃了一點早點，沐子恒一群人便向大家告辭了。辛岳走的時候回眸對亦瑤一笑，那叫一個百媚千嬌呀，亦瑤差點沒噴出鼻血來。

亦瑤覺得，辛岳這人實在是很奇怪，看自己的眼神，總含着笑，奸笑，淫笑，賊笑，總之，就是不懷好意的笑！于是，亦瑤裂開嘴露出八顆小白牙，回了辛岳一個皮笑肉不笑。

他們一行人走了很久，秦天仍站在門口，面朝他們離去的方向發愣。亦瑤挨着他的腳邊坐下，靜靜地看着他。亦瑤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又有一個女子走進他的心裏，占去了大部分的位置。從一開始，亦瑤就知道，這一天遲早都會到來。

“亦瑤，你有沒有好奇過，外面的世界是怎樣？”

“還能是什麽樣，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大大的房屋，和不認識的人。”

“碰上了，不就認識了。”秦天輕敲了一下亦瑤的腦袋，笑着走回小院。

回到山上，亦瑤并沒有去見慕容谷，這麽多年，亦瑤以為自己已經習慣慕容谷對自己的冷淡，但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危險，亦瑤希望他可以出現，但是，他沒有。亦瑤沒有辦法不失望難過。

小的時候，亦瑤不懂為什麽慕容谷對自己這樣漠不關心，後來，還是聽秦順金說起，才知道原因。

葉景薇快要生下亦瑤的時候，恰逢一玉靈為禍人間，專吸女子陰氣。慕容谷是首座弟子，即将上任掌門之位，于是捉拿玉妖的任務就交給了他。因玉妖吸收近千女子的陰氣，妖力大增，很難對付。重華派修為高些的弟子傾出，只剩下些資質平平的小弟子守山。想不到玉妖竟趁機逃到重華山上，等到慕容谷趕回的時候，懷胎九月的葉景薇只剩下強撐着的最後一口氣。慕容谷傾盡全力要救回葉景薇，可是，她和腹中胎兒只有一個能活。葉景薇不願意放棄腹中的小生命，拼死也要将亦瑤生下來。并将所有修為散盡，以自殺的方式逼得慕容谷保小。

還沒有來得及看亦瑤一眼，葉景薇就離開了人世。她死的時候面帶微笑，覺得很值得。

從此亦瑤的生日便是葉景薇的忌日。

葉景薇死後，慕容谷抱着葉景薇的遺體在山頂上坐了五天五夜，悲痛欲絕。後不顧大家的反對，執意将葉景薇葬在玄冰墓。慕容谷後來找了玉妖很久，可玉妖逃出重華之後，便再無蹤跡，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慕容谷因此恨死了妖，一心一意經營重華派的除妖大業。亦瑤常常想：“爹爹是不是也因此恨死了我呢，這麽多年的冷漠相待，是對我的懲罰嗎？恨我奪走了娘親活命的機會。”

亦瑤沒有辦法理解。

一個人願意為另一個人放棄生命，那是愛到極致。雖然從未見過自己的娘親，亦瑤心裏一直最敬重的，仍是葉景薇。可是，倘若爹爹因為最終活下來的是她而怨怪她那麽多年，亦瑤不能接受。

秦順金總是勸慰亦瑤說：“你爹愛你娘親至深，你現在長大了，真是越發像你的娘親，你爹也許是不想見到你徒惹的心傷。”

亦瑤就會摸着自己的臉，心裏無限的惆悵。

可她喜歡這張臉，雖然秦天總是說她長得不好看，亦瑤仍喜歡這張臉。這樣，亦瑤會覺得，自己是在和娘親一起活着，是将娘親的那一份生命也活出來。

其實只有慕容谷自己知道，他有多愛亦瑤。

葉景薇死得時候，亦瑤那麽小，小得慕容谷都不敢去抱她。他那個時候心裏有遺憾，恨自己沒有辦法同時保住兩人。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慕容谷的心裏只有除掉玉妖這件事情，差點造成重華動亂。慕容谷因此受到護法真人嚴懲，緩任掌門五年，禁足三年。

三年後，亦瑤已經長成一個白白嫩嫩的小丫頭。第一次見到慕容谷，亦瑤并不認生，聽師尊伯的話，乖巧地喊慕容谷：“爹爹！”

慕容谷看着亦瑤，想要伸出手去抱起她，卻轉身神魂落魄地逃開。慕容谷常常會遠遠地看着亦瑤，可他不知道怎麽去愛她。在亦瑤面前，慕容谷總是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不知道是應該嚴厲，還是應該慈祥。就像亦瑤摔倒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是應該狠心教導亦瑤要堅強，還是應該順着自己的心意溫柔滴攙扶她起來，看看她有沒有摔傷，是不是很痛。可往往慕容谷還沒有做出決定的時候，亦瑤便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投給他一個不解的目光，傷心而逃。

十八年都這樣過去，他們父女走到這一步，也是必然。

璀璨星空下，亦瑤坐在藤木秋千上晃晃悠悠。月光下的玄冰墓碑反射出柔柔瑩光，亦瑤撫着胸口，長長舒出一口氣，将臉鼓得滾圓。心裏的壓抑就這麽一吐而光，亦瑤眯着眼睛笑起來。

第二日清晨，山間籠罩蒙蒙霧霭，青鳥拍打着寬大羽翼，從山腰飛到山上。亦瑤的房門被打開一個小縫，一只腦袋從門縫伸出來。亦瑤往長廊左右瞧瞧，作賊似的從小縫裏伸出一根手指頭，沖青鳥晃了晃，氣語道：“他怎麽樣？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

青鳥将頭偏到一邊，十分矜持地甩了甩屁股，帶着全身羽翼抖動。

亦瑤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從門縫扔出一塊肉來，青鳥脖子一伸，肉穩穩掉進青鳥張開的嘴巴裏。青鳥含着肉，羞澀地沖亦瑤點點頭，展翅飛走。

心裏一陣激動，亦瑤跑到房間裏拿起收拾好的包裹，偷偷摸摸地出了門。

亦瑤其實明白，哪怕自己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一路高喊着自己要離家出走了，也不一定會有人攔着她。可亦瑤寧願自欺，第一次正式離家出走，怎麽着也要給自己創造一點緊張的氣氛才是。

山路崎岖，秦天的心情明朗如天邊朝陽。懶得禦劍，一路甩着簡單的行李包，自如地欣賞大好山光。走到拐角處，注意到一片粉色裙擺，秦天面色一沉，将行李扛到肩上，三步兩步就走過去。

路邊大石塊上，亦瑤翹着退躺在上面，一手撐着腦袋，一手舉着吃了一半的梨，嘴裏塞得滿滿的，眼裏卻是水眸星動，顧盼生輝，眉眼盈盈地朝秦天堆起燦爛笑容。

“慕容亦瑤，你怎麽會在這裏！”

扔掉手中剩下的半個梨，亦瑤一個漂亮的翻身，人已經現在秦天面前。臉上是得意的笑，亦瑤揚眉道：“想甩掉我，沒那麽容易！”

“你怎麽知道我要走？”

“因為我了解你。秦天，你走了，山上的日子就太乏味了，所以，帶着我一起吧！”亦瑤雙手合十，哀求道：“拜托……”

秦天将亦瑤手上的行李拿過來扛到自己身上，悠悠地說：“我爹知道了，怕是要宰了我的。”說着向山下走去。亦瑤于是歡快地蹦蹦噠噠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