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會

更新時間2014-10-22 12:35:51 字數：3259

四月柳絮飄飛，蝴蝶撲入亂花叢中嬉戲。走出幽靜的山林，亦瑤第一次看見喧鬧的大街。行人都是陌生的臉，小販扯着嗓子喊着高低長短不一的調子。

外面的世界。

亦瑤嘴上舔着纏了秦天半天才買下的小兔子糖畫，手中舉着兩串糖葫蘆，興奮的勁兒早就煙消雲散。

除了有不認識的人，沒吃過的東西，亦瑤想不出外面的世界和重華有什麽不同。亦瑤其實并不好奇這個世界還有怎樣的美景，錯過了也不會覺得可惜。亦瑤只想過簡單的生活，每天喂喂青鳥，和秦天打打鬧鬧，一日三餐，柴米油鹽。只要這樣就好，亦瑤真的覺得，人生短短幾十年，這樣過，不算浪費。她不求轟轟烈烈，平凡的小日子才是她想要的。可若沒有了秦天，這小日子就太乏味了。

只是秦天不願意平凡，或許，是不願意平淡。

可如果秦天不願意，那便是亦瑤不願意的。我如果愛你，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放棄的，除了你。我沒有夢想，那麽，就陪着你經營你的夢想好了。

果不其然，秦天一路打聽着劍閣沐家，明擺着就是沖着沐雪去的。關于亦瑤的路癡，一路上，秦天已經念叨抱怨了很多遍。明明去過劍閣，可亦瑤走出重華山就暈了，怎麽走她還真不知道。亦瑤覺得，認路這種事情太費腦子，本來又打算一輩子老老實實待在重華山，為什麽要有方向感，身邊有一個識路的人就夠了，誰知道有一天自己會跟着秦天在外面的世界瞎逛。

但是那個識路的人，他現在為了另一個女子迷路了。

亦瑤常常覺得不甘心。秦天只認識沐雪短短的幾天，就已經對她念念不忘。而她慕容亦瑤，好歹是重華派掌門的女兒，身份是有了。長得也不難看，樣貌也勉強算是有了。除了有點刁蠻任性腦子不靈光，也沒有什麽缺點。鬥得了妖魔裝得了矜持，現如今，這樣全能的女孩子多麽的稀少，秦天看不上亦瑤，那鐵定是眼神兒不大好。

對于秦天和亦瑤的突然到訪，沐家的态度比較冷淡，沒有歡迎，也沒有抵觸。兩人就這麽住下來，沐家不趕他們走，他們自然不會主動說離開。秦天教導亦瑤，人在江湖飄，靠的就是一張厚臉皮，臉皮厚到一定的境界，這個世上便再不會有什麽為難的事情。亦瑤牢牢記住秦天這句話，仔細體會其中真谛，覺得實在是真理，于是硬撐着讓臉皮頑強地厚下去。

再到劍閣，沐家多了一位黃衫美人，面色沉郁，不大愛笑。她便是沐雪從雪域來回來的雪葵，雪葵早在千年前就已修煉成人型，名為雙靈。雪葵果然是名不虛傳的，沐然已經可以在陽光下自然行走，只是沒有根治，每日還是要按時服用一些葵瓣的。

辛岳告訴亦瑤，雪葵雖救得了沐然，對沐雪身上的寒氣卻是沒有一點辦法。當時雙靈現身，看見沐雪的那一刻，臉上顯露強烈的震驚之色。再了解沐雪身上的寒疾，當下推開所有人發瘋似的跑開。大家都以為雙靈又回到了雪域，可不曾想，過了一日，雙靈又折回來。有了紅鳶的先例，亦瑤便不覺得妖可怕，反而對雙靈充滿了好奇。可雙靈總是避開大家，決意将自己孤立起來。

在沐家待得這些天，亦瑤總想找個機會向沐然說聲抱歉，只是沐雪并沒有将之前被蜘蛛精捉去的事情告訴她，亦瑤也就只好作罷。沐然真的是個天真善良的女孩，像是從天上而來的精靈，純潔美好的讓人不忍心破壞她心中的完美世界。

還好，亦瑤還有別的事情可做。沐子恒那張好看的不像話的臉成天在亦瑤面前晃悠，亦瑤可以好好地犯一回花癡。從進了沐府，除了睡覺，有沐雪的地方就可以看見秦天，以及他那脈脈含情的一雙賊眼，總是讓人覺得很欠揍。因為身上的寒氣，沐雪總是躲着秦天。秦天還不知道沐雪身上奇疾，在秦家分別之後，亦瑤心裏想着其他的事情，便忘記跟秦天提。倘若現在再提，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也不知怎樣告訴他會比較容易接受些。

亦瑤心裏十分糾結惆悵，完全沒有了主見，幹脆愛怎樣就怎樣好了。

因為和沐家關系匪淺，亦瑤總是能在劍閣遇見辛岳。想起那日在重華山辛岳那樣唬自己，亦瑤便不覺得辛岳是什麽正人君子。每每見到秦天和亦瑤在一起，辛岳臉上的笑總是別有深意。亦瑤一度懷疑，辛岳怕是愛上秦天了，沒想到秦天不僅讨女人喜歡，對男人也那麽有吸引力，亦瑤覺得自己的前途甚是渺茫。

春天已經要過去了，夜裏已經沒那麽清冷。晚飯吃得有些撐，實在沒法子躺下去睡。亦瑤一個人跑去院子裏的小亭子消食。雙靈很少現出人形，沐然弄了個漂亮的小陶罐子裝了些土把葵種了進去，就擺在亭子上的石桌子上。若不是月光照在她身上映出柔柔的光，還真難看出她的存在。亦瑤上前跟雙靈打了聲招呼，她沒有反應，低着腦袋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睡着了。亦瑤也不氣餒，趴在石桌子上雙手托着腦袋安靜地望着她。雙靈的原身真是好看，水晶般透明的小小花瓣，亦瑤忍不住要想要摸一摸她，伸出手去記起她人身模樣，又讪讪地縮回來。這樣一株小小的葵，竟然輕易救了秦叔的性命，又醫得沐然的寒疾，不知道日後能不能想到辦法醫好沐雪。倘若醫好了沐雪，秦天和沐雪在一起應該就沒什麽危險了吧。亦瑤其實很自私地想，沐雪最好不要看上秦天，沐雪怎麽會喜歡秦天這混小子呢，那絕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這樣有傷風雅的事情還是留給亦瑤自己來做好了。想到這裏，亦瑤自嘲地搖搖頭，覺得自己這樣很不好。

“謝謝你救了秦叔，謝謝你治好沐然，你可真了不起，竟然有這麽大的本事。你可比那個辛岳強多了！你怎麽會長在雪域那種地方呢？我那天見到你，你可真漂亮啊，恩，你的漂亮和沐雪的漂亮有點不同，但是，你們都是美人。哦，你們還都不愛笑，你是為什麽呢？好像有傷心的事情，是不是秦天把你從雪域裏帶出來你不高興了？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你可一定要諒解他們呀。”亦瑤一個人自顧自地對着雙靈唠唠叨叨，念叨着念叨着，就有些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月色朦胧，秦天從外面散步回來。在沐家的幾天，秦天明顯的感覺到，沐雪在躲避他，總是想要與她保持距離。秦天想不通為什麽，是女孩子的矜持嗎？秦天接觸過的女子就只有亦瑤了，想來女孩子的心思還是應該去問女孩子，秦天想了想，打算去踢亦瑤的房門。路過涼亭，秦天看見趴在石桌上熟睡的亦瑤，眉頭深皺，走過去抱起她，送回了房間。

亦瑤早上醒來，發現她竟然躺在自己的房間，心裏不由得稱贊一番雙靈的好心腸。

房門被踢開，秦天端着一碗粥進來。“我說你這人大半夜的不睡房裏怎麽跑到院子裏睡？你真是個豬啊，平時那麽能吃，真是重死了。”秦天把粥遞給亦瑤，“把粥給我喝了，待會兒讓辛岳給你看看有沒有凍出病來。”

亦瑤心裏想着，天天在沐雪身邊，早就有抵抗力了，這麽點兒小凍算什麽。但她的心裏雖然很不服氣，還是乖乖聽秦天的話，老老實實地聽他數落自己半天。秦天這家夥真的是越發唠叨，可是怎麽辦呢，亦瑤就是很愛聽他這樣念叨，她覺得很溫暖。

原是他送自己回來的，他也撐着了麽。

亦瑤心裏明明知道，沐雪這樣避着他，他心裏難過吧。

亦瑤問：“秦天，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沐雪啊？”

“幹嘛問這個？”秦天将亦瑤手上的粥又拿回去，用勺子攪拌着，好讓粥涼的快一些。

“就是想問問，你說呀！”

“是呀。”秦天回答的很幹脆。

可是，倘若愛她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呢......

亦瑤知道，不可以讓秦天再繼續喜歡沐雪了。

辛岳聽說亦瑤受涼，便過來看望。秦天端了空碗出去，臨走前還叮囑辛岳一定好好給亦瑤把把脈。亦瑤氣沖沖地朝他翻白眼，道：“本姑娘好得很！”

辛岳果真一本正經地給亦瑤把脈，随後開了個方子喊了小丫鬟去抓藥了。

忙活完了，他也不走，自己倒杯茶悠閑地喝起來。

亦瑤含蓄地提醒辛岳可以走了，辛岳用餘光瞟一眼亦瑤，笑道：“我幫你看病，你好歹該請我喝杯熱茶。”亦瑤想着反正是在沐家，他要喝就喝好了，還能把沐家喝窮不成，即使喝窮了也不關自己的事情，于是便懶得再理他。

“你好像煩得很。”辛岳轉轉手中的茶杯，見亦瑤不理他又繼續道：“亦瑤，你可是喜歡秦天。”

辛岳說的雲淡風輕，亦瑤聽在耳裏卻尤遭晴天霹靂。亦瑤從床上跳下來關上門，一臉驚吓地望着他。

辛岳又接着道：“你明明是一直喜歡着他，為什麽又由着他去喜歡沐雪？你明明知道他們不能在一起，你這樣不管不問，未免對秦天，對你自己都有些太不負責任了。”辛岳不解地看着亦瑤，看的她好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