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閃,迅如雷霆,朝沐天風兜頭劈下。
九
沐天風輕吐一口氣,跟雙鷹力拼過後,胸口滞澀生疼,提不上半點勁力,便
不跟他鬥力,長劍斜指,攻敵之所必救,點向那人咽喉。這一勢後發先至,劍長
刀短,竟是先一步威脅那侍衛要害。
招勢走到這一步,按說這侍衛就該回防。誰知他的打法卻又作怪,想是在場
下看多了沐天風的劍路,從來只是點到即止,這時竟不理會,由着那劍往他咽喉
直插,依舊一刀劈下。
沐天風大吃一驚,慌忙掉開劍尖,又要趨避這堪堪砍到的一刀,惡戰後身形
又不甚靈光,往左急急一閃,險險避過要害,便見那刀尖貼着臉側劈下,悶然一
聲,正中右肩。
這一刀砍過,場中頓時大嘩。看臺上的王府侍衛雖覺不值,還不敢怎麽聲張,
只是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那校場邊上的人犯卻多是武林人士,除了重傷的,已經
釋放出來的百來人一來感念沐天風恩德,二來貪看這場難得的熱鬧,都還留在場
中,剩下的又還要指靠沐天風搭救,見了這樣無賴的招式,如何不怒,兩百人一
起嘩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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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澄更是怒氣攻心,沒等那侍衛拔出刀來,一步沖上去,一把揪住他頸後大
穴,往地上一扔。那侍衛剛一觸地,就手往下一撐,這才感覺崔澄的內勁從背後
洶湧而來,跟他使力撐起的勁道恰恰相反,兩下裏一擠,只聽咯咯數聲,兩臂臂
骨應聲而斷,剛撐起的半身便又不支倒地,兀自餘勢未盡,咕嚕嚕着地滾去。十
幾滾過後,好容易才去勢盡了,卻早在地上碰到頭破額裂,嘴一張,鮮血裏吐出
幾枚牙齒來。
這一下,泓璧背後的大內侍衛們哪裏還看得過去?也不待泓璧吩咐,一起拔
刀跳了出來,将崔、沐二人團團圍住。崔澄冷笑一聲,卻揚聲向鴻琛道:“請問
王爺,尊介要請教我家掌門的武功,便是這般請教法麽?不是耍無賴,便要群毆?
別讓我再說出不好聽的來了,便是要請教,就憑他們這等身份,也配?”
鴻琛其實也無可奈何。按說雙鷹身份既已挑明,則這些人之不是仆役也明矣。
只是崔澄既這麽一口咬定,他自也不能站出來解說,這些人乃是什麽什麽。可要
是将錯将錯,這些大內侍衛都是豪門出身,又在泓璧跟前得寵,平日裏眼高于頂
驕奢慣了,如今在他這裏出岔子,不給他使絆子就阿彌托佛了,還真能拿他們當
僮仆喝令?然而崔澄既這麽說,又不能不理會,只得向祁長懷看一眼。
祁長懷會意,道:“大家住手!都是比武較技,不要鬧出意氣來了。既沒有
陣法,還是按照先前的規矩,一個對一個,免得刀劍無眼。”
既然鴻琛都怕出面,這些大內侍衛們,卻哪裏來聽一個王府裏侍衛總管的話?
依舊将兩人團團圍定。崔澄見質問無效,徑去拔了沐天風肩上鋼刀,止住血,抽
空子低聲道:“師哥,這些人來頭不小,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不如我們就此
脫身。”
沐天風自打認出雙鷹,也就知道這事古怪。只是這時候半個肩膀火燒火燎地
痛入骨髓,卻騰不出腦筋來想問題。半晌,看一看校場邊那兩百個人犯,知道他
若一走,這些人不免就此失陷,那麽這一場苦鬥,到底還是前功盡棄。當下慢慢
将劍交到左手,看着崔澄,微微搖了搖頭。
崔澄原也知道他的性子,本不指望說得他動。只是必要他親口拒絕,才能死
心。其實說到死心,這顆年輕鮮活的心,又如何真正死得?這時見他搖頭,到底
心裏一酸。然而真跟他一起走到這般決絕的境地,一腔酸痛中,卻又有拆解不開
的甜意,從心底絲絲纏繞上來。只是想,罷了,今日便陪師哥一起戰死!心念流
轉,朝着沐天風嫣然一笑,從荷包裏拈出針來,見針鼻上拖的是一道繡花用的銀
線,笑道:“可惜了那幅心雪蓮,花了我多少功夫!”
沐天風強忍疼痛,忽然見她風情萬種,怔了一下,一時理會不過來,伸手在
她肩上一推,将她推出圈外。左手長劍朝上一指,依然是擺個請教的門戶,道:
“這便請諸位賜教!”
崔澄這才知道他仍然要按先前的約定往下打。卻是哪裏肯走,翻轉身來,叫
道:“師哥!”只叫得這一聲,遇見沐天風的眼神,一如往日的不可違拗,便愣
住了。默然半晌,待要轉身,邊上早有一名侍衛叫了起來,道:“奶奶的!有話
床上去說,在這裏窮羅嗉個什麽?再不走老爺們可要動手了!”
崔澄大怒,正一腔火沒出處,足尖只一點,直撲過去。那侍衛早有防範,腰
刀向前一封,忽有一縷銀光掠過刀刃,胸口便是一疼。知道不妙,慌忙拿刀去割
銀線。只是重穴被刺,哪裏還拿得住兵刃?那刀早往下一跌,戳在腳面上。眼角
處人影一閃,“啪”地一聲,臉上又着了一記。崔澄轉瞬之間,右手飛針,左手
耳光,神出鬼沒,就替沐天風解決掉一位對手,跳出圈外,早去得遠了。
那剩下的幾個見她厲害,不敢追擊。好在看泓璧的意思,也只是要專一對付
沐天風,也就不再管她,八個人圍好圈子,将雪山掌門密密鎖定。
沐天風劍尖斜舉,道:“請!”
那八個人執着兵刃,卻遲遲不動,都是一樣的心思,想着沐天風這一刀既然
挨得這麽着實,那麽時間拖延得越久,自然對自己一方便越有利。說不定再挨一
會,不等他們動手,這人也就要撐持不住,重傷倒地,到時候給他來個亂刀分屍,
不是比現在就貿然涉險的好?
沐天風身荷重名,這幾十戰下來,都是後發制人,這時等了一會,不見這些
人向前,略一思量,明白了其中道理,也就不再客氣,道一聲:“有僭了!”便
自出手。卻并不往前刺擊,左手持劍,往右脅下只一插。
右後方那人猝不及防,只一疏神,沐天風何等身手,劍尖已到面門。那人大
吃一驚,欲要往後仰身閃避,忽然一轉念,便在心裏“呸”了一聲,暗道,躲個
屁!老子便不躲,難道你還真敢怎麽樣了我?想到做到,真的紋絲不動,卻揮刀
往沐天風胳膊上狠勁砍下。
沐天風一驚,卻不料短短兩戰之間,又遇上一個這樣的憊懶貨色。本指望從
這人身上打破缺口,轉到外圈制敵,誰知這人拒不變成缺口,一着之失,反将自
己給陷入困境。一時身側身後七般兵器一起擊到,七人一起收攏,場中頓無騰挪
之地。沐天風無奈,只得施展小巧身法,向前搶入那人懷中。
那人腰刀挂在外門,左手成拳,連忙來打。沐天風卻只得一只左手,早倒轉
了長劍,劍柄向前,磕在那人拳上。這一下卻只能是硬碰硬,一磕之下,那人騰
騰騰直跌出去,沐天風本跟雙鷹拼成內傷,這時候更是氣血翻湧,幾欲作嘔,偏
這當口還不能退後卸勁,迎着勁力向前急急閃出圈外,堪堪避過身後七般兵器,
喉頭一甜,吐出口鮮血來。
場中這時又是一片嘩然。喧嘩聲中,那八個人已經做出這般沒臉面的事,說
不得,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一湧而上,要将沐天風斃于刀劍之下。這時也顧不
得什麽江湖規矩,刀劍齊落,不是指向沐天風舉動不得的右肩,就是仗着內勁,
狠砸心蓮劍,而面對心蓮劍的奇妙劍招,又沒一個肯好好遮攔,只是死纏爛打。
要不得這麽兩下,沐天風早是情況不妙,左支右绌,只是苦苦支撐。
崔澄在圈外看着,幾要撐不住心中酸苦。暗想沐天風如此苦戰,不過是想再
多救幾個犯人。只是這些人,真值得他這樣子去拼命麽?展眼往校場邊看去,只
見那些人犯沒一個象是好人,一個個蓬頭垢面,披枷帶鎖,只是指着場中那八個
侍衛,潑口大罵。真是不看則已,一看讓人惡心不打一處來,崔澄咬着牙,只是
想,既懂得罵時,怎麽就不曉得一頭在牆上撞死!也省了這般連累別人!
這時候也是恨到極點,也是痛到極點,轉過頭來,沐天風的苦戰觸在眼裏,
倒遙遠得象是別個世界的情節。最切近的,莫如這一腔徹骨仇恨,凜凜地齧着心
腸。一剎時早發下血海般深誓,若今日沐天風真有個三長兩短,而自己又能逃得
一口氣去,遲則三年,短則三月,今日校場中衆人,上自皇帝,下至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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