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蠱蟲
喜喬聽着場間不斷增加的議論聲,看了慶元帝一眼,得到首肯之後,轉身看向在座衆人。
“三皇子蒼離,狩獵期間與翊王發生争執,言行無忌,不尊長輩,毫無皇家風範,二皇子蒼邵,在旁觀場卻未曾加以勸阻,有失皇家顏面,故請兩位皇子回城後抄寫《禮記》十遍交于聖前,翊王,身為皇叔卻對皇侄以箭相抵,缺乏容人之量,但念其救安國公世子有功,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若說前面的一番話讓人不解,現在的這番話就讓人詫異了。沒有人知道三皇子到底說了什麽犯了翊,的忌諱,就連當時在場的人,都毫無頭緒。若說言論,三皇子所言并無不妥之處,他卻無法辯駁,為何兩人的争執皇上只召了翊王問話,說他言行無忌又是何處無忌,皇帝的态度未明之前這些他都必須忍耐,只得認錯認罰了。
“兒臣領旨。”兩位一左一右站起,蒼邵有些不甘心地瞪了蒼離一眼卻未得到回應,自讨沒趣的人只得又坐了回去。
但蒼離忍得住,有些人可沒那麽好的耐性,一直坐在蒼離上首的賢貴妃站起,看向翊王,眼波流轉,一笑一動都帶着數不清的風情,淺笑道:“三皇子說話直率,不小心得罪了皇叔,臣妾在此替他給皇叔陪個不是。”随即福身行了一禮,再擡頭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可不知,三皇子說錯了何話,需得皇叔以性命為訓呢?”
賢貴妃的一席話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問,雖承認是三皇子有錯在先卻歸于是他性子直率,又追問翊王是何言之失,她已問過蒼離,月華國之事與他翊王何幹?若蒼翊說不出是什麽話,那便是他無理取鬧,暗指是翊王有意害皇子性命,字字珠玑,瞬間蒼翊便成了全場的焦點。
感受到周圍的視線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蒼翊暗自冷笑,卻沒有看賢貴妃,而是看向了主位上的慶元帝,見他并沒有懷疑自己才放心地站起來,望向對面:“貴妃娘娘若有疑問為何不向三皇子詢問而向本王發問?”
三皇子離賢貴妃最近,她卻舍近取遠追問翊王本就目的不純,此時被一句話打破她有些懊惱,但也沒亂了陣腳,無視了蒼翊的反問,回道:“王爺莫不是不方便告知?”
還是要追根究底嗎?蒼翊将視線轉到一旁的蒼離身上,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倒也沒有不方便,貴妃娘娘如此執着,倒是本王顧慮的多了,既如此,告訴諸位也無妨……三皇子覺得呢?”
本以為翊王會真的說出來,卻不想他沉默了半晌又轉而詢問三皇子的意見,凝神屏息的某些人只差點吐血。而蒼離早在賢貴妃向翊王發問時就已經緊握雙拳,此時焦點轉到自己身上使得他更加難堪,若不同意,便是承認了自己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若是同意……蒼翊當真将那些事說了出去局勢只怕會更不好控制。
蒼離兩難之間,場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看着三皇子陰晴不定的神情,賢貴妃突然後悔了,但是現在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她無計可施,只能暗自着急,蒼離擡頭看向蒼翊無意間瞥到了他身後的人,眼神一凝,對着賢貴妃身後的侍女打了個手勢。
南宮若塵淡漠地看着眼前這場鬧劇,突然胸腹間一陣絞痛竟用內力都無法壓制,不由得看向賢貴妃身後,那名侍女的動作被賢貴妃站起的身體擋住極難發覺,疼痛愈加明顯,就在他快撐不住時,一道極小的光亮從眼前閃過……
“啊……”賢貴妃身後一聲慘叫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緒齊齊望去,一個長相俏麗的侍女正捂着手腕,鮮血止不住地噴湧,仔細一看,整個手腕軟軟地垂着竟是被人齊根斷了手筋,衆人駭然。
“有刺客……保護皇上……”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氣氛瞬時緊張起來,禁衛軍很快趕到開始四處搜尋刺客的身影,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三皇子身上,沒人看到暗器是從哪兒來的,此刻要在夜幕下找人談何容易,只能如同無頭蒼蠅般亂轉。
“呵,班門弄斧,你還嫩了點兒。”南宮若塵身後不遠處的一棵樹上,一道黑影喃喃自語,突然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迅速消失在了樹幹上。這道視線自然是南宮若塵的,他看的最為清楚,暗器是從自己身後出來的,本就還怕他擅自來這裏會惹出什麽麻煩,現在看來倒是幫了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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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貴妃說是受了驚吓,借故離去,蒼離随之離開了場間,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解決了蒼離母子的尴尬,卻并沒有讓他們放下心來。
蒼離讓侍女動手只為讓南宮若塵出事以轉移衆人視線,在場所有人包括蒼翊都沒有發現侍女的動作,卻被又一個不明身份的人戳穿了計劃,事情發生之時,他注意了一下旁人的神情,或眉頭緊鎖,或神情疑惑,此事似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們又多了一個不知名的敵人……
“殿下恕罪。”剛回到賢貴妃的住處,那名侍女也顧不得手上的傷,直直地跪了下來。
蒼離背對着侍女負手站在房內,眼神狠戾,賢貴妃在一旁坐着,看向蒼離的眼神帶着疑惑:“你不是告訴我你當時只說了月華國和親之事嗎?方才在宴會上你到底在顧忌什麽?”見他沉默不語,賢貴妃秀眉蹙起:“你是否有事情瞞我?”
蒼離不言,本就急躁的賢貴妃顯得更加氣急敗壞,她寵冠六宮,何曾受過這等氣,不由得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怒道:“玲珑你說。”
“娘娘,奴婢……”玲珑擡頭看了蒼離陰沉的臉,又迅速将頭埋得更低,她本不是賢貴妃身邊的宮女,今日只是為了行事方便才以貴妃的貼身宮女出席,但三皇子不曾發話,她便不能透露任何消息,手上的傷還在滲血,鑽心的疼,卻沒人在意。
“母妃想知道什麽?”沒有讓玲珑為難,蒼離看向賢貴妃,語氣冷硬:“今日若不是母妃多此一舉,何至于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
“本宮只是……”賢貴妃語塞,她不過是作為一個母親為自己的孩子不平,想要争辯幾句,現在想想的确是沖動了些,若說冤枉,二皇子只是旁觀便與三皇子同罪,如此皇後都不曾說過一句,她貿然出頭不是徒增皇上厭惡?念及此一時間後悔不已,安靜地坐在一旁不再多問了。
蒼離不再理會她,轉身看向玲珑,問:“可确定是他?”
“奴婢确定。”沒了賢貴妃的逼問玲珑松了口氣,恭敬地回着蒼離的問話:“恕奴婢多言,奴婢引動他體內蠱蟲時,受到強勁的內力阻隔,并沒有殿下所說的筋脈盡斷的情況。”
蒼離雙眸微眯,他早就奇怪一個人受蠱蟲噬心還能面不改色,本以為是他在強撐,原來竟是用內力壓制住了,某些事情逐漸明朗,蒼離面目越發的猙獰,冷笑道:“哼,好一招瞞天過海。”
“你的意思是……”對于有人從蒼離手中逃走被翊王所救的事賢貴妃也是知道的,只是那人的身份蒼離卻一直不曾告知于她,此事讓她甚為不滿卻又無可奈何。聽蒼離的話那人該是逃離之前便被人救走了,而毀容逃走之事只是一個障眼法罷了。
蒼離雙拳緊握,自從南宮若塵被救走後蒼翊便處處與他作對,幾乎所有的不順都是因他而起,雖然不知他為何得翊王傾力相助,但南宮若塵這個人,絕不能留,蒼離幽黑的眸中殺意一閃而過……
因為突發的事故,慶功宴提前便散了。禁衛軍仍在四處搜尋着所謂的刺客,然而暗器從所有将領眼前穿過卻無一人發現,為将者尚且束手無策,一群侍衛又能有何用,明知無果也只是例行公事罷了。傷的不過是一個侍女,讓人忌憚的是那名刺客敢在衆将齊聚的情況下公然傷人還能全身而退,如此手段,他若真想殺一個人,只怕沒人能大放厥詞說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不明真相的貴族人人自危,而這卻不會影響到某些人。蒼翊向慶元帝打了聲招呼之後便離場了,回去的路上走的有些匆忙,南宮若塵自知理虧也不敢多問,只得靜靜地跟在身後。
身中蠱毒之事他一直瞞着蒼翊,自小學醫,本以為能靠自己的醫術暫時壓制,而事實上他也做到了,直到秋獵之前他一直控制着蠱蟲防止蠱毒發作,而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蒼離竟會将母蠱直接種植在人的身上,如此近距離直接以母蠱催動蠱蟲蠶食心肺,他縱是再高的醫術也無力回天。此蠱不會輕易使人喪命卻能讓人生不如死,他害怕蒼翊為自己擔憂一直不曾告知,如今被蒼翊知曉,只怕自己這般做法又該傷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