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蝗災

窗前兩道身影并肩而立,身後的動靜蒼翊聽得一清二楚,他并未阻攔,感覺着某人的靠近他也沒有多大反應,依舊無神地盯着窗外的漆黑一片。

南宮若塵沒有去看蒼翊此時是怎樣的神情,只是順着他的視線望向窗外,沉默良久後道:“此蠱名為魇蠱,施蠱者飼養子蠱植入人體,為母蠱所控,母蠱離體依然可以存活,我并未想到母蠱會被寄宿到人體……”

“你為何瞞我?”蒼翊輕聲打斷,蠱蟲之事他也懂得一些,母蠱離體培養蒼離便不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行此蠱術,但若是植入人體,便能随時随地控制子蠱而不被人發覺,慶功宴上他雖焦慮南宮若塵氣息不穩卻并不曾想到是中了蠱,若不是左麒一時情急說漏了嘴,他是否打算就這樣一直瞞着自己?蒼翊心中難掩挫敗。

“你還是不信我。”

“我并非不信你……”南宮若塵有些急促地想要辯解,蒼翊話語中的低落讓他的心驀然一疼,沉沉地嘆了口氣道:“我不是有意瞞你,只是……不想你憂心罷了。”

“你這般什麽都不告訴我我便不會憂心了嗎?”蒼翊心中煩悶不由得大聲了些,側頭看到有些發愣的人頓時後悔了,懊惱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放輕了語氣問道:“何時種下的?”

南宮若塵面露猶豫,垂首想了想,避開了蒼翊的視線。

“被送到春風樓之前。”

意料之中的答案,蒼翊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他既然一早便知道自己身中蠱毒卻什麽也不說,那蠱毒發作之時他是如何過的?

憶及前世蒼離并未在他體內植入蠱蟲,為何這次……暗衛在三皇子府內行蹤暴露之事在蒼翊腦海中一閃而過,以蒼離謹慎的性子只怕是為了以防萬一才會在他體內種下蠱毒,如此說來,倒是自己害了他……

“你要做什麽?”南宮若塵迅速攔住了折身走向門外的人,看他現在的樣子,倘若出了這房門 ,許會掀起滔天巨浪。

“你不用管。”蒼翊眉頭緊蹙,避開了那只修長的手卻又再次被攔住了去路。

“我知道你要去哪兒,但你去了又有何用,且不論那施蠱之人此刻不在獵場,你縱是去殺了母蠱宿體之人,也無濟于事。”南宮若塵單手擋在蒼翊身前,他之所以瞞着蒼翊,最重要的還是怕他行事沖動,蒼翊的性格他再了解不過,若是知道是他一時失誤才致使了如今的結果,他定會自責不已,用盡手段也會尋求解蠱之法,一旦他按耐不住做出了什麽不可挽回之事不是正中蒼離下懷。

蒼翊身形一頓,低眸垂首沉思了許久,正在南宮若塵以為他已經冷靜下來的時候,手被人用力推開,那人已經毅然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

“蒼翊,你若出了這道房門,我便再不見你。”

已經被拉開的房門突然頓住,半晌後又迅速被磕上,蒼翊回首看着南宮若塵一臉堅定的神情,快步走回那人身旁一把将人扯入懷中,緊緊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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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你總能知曉我最害怕什麽……”

南宮若塵松了口氣,感受着周身的溫暖,輕輕回抱住他,拂去他的不安。

他也是實在沒了法子,才說了這般狠話,而蒼翊的做法也更讓他明白了這個人對自己有多在乎,他不懂得怎樣用話語去回應,只能靜靜地将人擁得更緊。

不甚放心的左麒抱着一只靈狐默默守在房外,一直不曾聽到屋內有太大的動靜,不敢擅自沖進去又不放心就此離去的少年,便在翊王房外與一只靈狐伴了一夜涼風。

獵場遇刺一事最終無果也就不了了之了,誰都看得出來刺客來意不在聖上,不過一名侍女受傷在這些王孫公子眼裏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朝政不宜荒廢過久,今年的秋獵按時結束,恰逢皇城傳來西南急迅,說是郢州蝗災突起,慶元帝随即吩咐衆人收拾行裝匆匆回了皇城。

蝗蟲災害歷來是為朝廷最為頭疼之事,此時恰是糧食豐收的季節,若為蝗蟲所害便會引起極為嚴重的饑荒,朝廷亦會損失慘重。

慶元帝一臉凝重地坐在龍椅之上,大殿內文武百官垂首低耳,靜待聖言。

“郢州蝗災之事,衆卿有何良策?”

“……”帝王問話,沉默的大殿內開始交頭接耳,喧鬧并未持續多久,有一人從百官中出列走到殿中行禮:“回皇上,依臣拙見,蝗災一事當十分重視,若是放之任之,必會釀成大禍。”

“那卿以為當如何?”慶元帝看着殿中躬着身子的人,雙眸眯起,等着他的下文。

“臣以為,蝗蟲所過之境,農作物必會顆粒無收,這于百姓而言無謂于滅頂之災,朝廷當盡快遣派官員攜赈災所需物品前往災情嚴重之地,以安撫受災之民衆,以防難民暴動。”話落,已經有部分人點頭示意他所言有理,只他所列身後的一人看向殿中央的眼神有些怪異。

“皇上。”武安侯瞟了殿中央一眼,徑自走出,站在那人右前方,出言道:“臣以為孫尚書所言不妥,赈災的确是當前要務,但若只為解決百姓溫飽,只怕是治标不治本,且不說現如今國庫并不十分充盈,即便赈災所需于國之根本無礙,那蝗蟲對食物極為貪婪,一味支出蝗災之事永不可能徹底平息,還得找出滅殺蝗蟲之法方為上策。”

蒼翊的心不在焉被一番争論拉回了神,視線落在殿中二人身上,前世蒼離與戶部勾結截取赈災銀中飽私囊,要想折了蒼離的羽翼,此次蝗災案或許是一個機會。

方才那人正是現任戶部尚書孫義,自己的言論被人辯駁他也不禁有些難堪,雙手緊握笏本直起腰身道:“蝗乃天災,豈是人力可以制衡,侯爺莫要将事想的過于簡單了,這根一時難治,若是連标也不顧,侯爺将百姓生死置于何處?”

“尚書大人莫要誤會了。”武安侯一臉平靜尚未反駁,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卻站了出來,戶部侍郎李承在孫義身後站定:“武安侯所言并非将受災民衆棄之不顧,尚書大人認為蝗蟲是為天災不可違逆,可有何根據?”

孫義有一瞬間的愣神,一個武安侯已經壓了他一頭,他本就應付地有些勉強,此時竟被自己的下屬駁了面子,不由得回頭悄然瞪了他一眼,不料回頭對上慶元帝似笑非笑的神情,猛然一陣心驚 。

各官員看向李承的眼神也有些怪異,這孫義乃是他的直系上司,他這般公然與之作對,該說他是正直凜然,還是不通情理呢?

“衆人皆知,豐收之際,蝗蟲破土而出,無根之物就這般憑空出現,若非天災,該于何解?”

“天災之事雖不可盡信,蝗蟲災害并非今年才有,但往日鬧蝗災所采取的些許措施效果不甚,要想根除談何容易?”

“……”

知情明理的人畢竟是少數,當一件事不知起因時,人們便會下意識将其歸于天意,朝堂上議論聲起,以戶部尚書和武安侯為首,雙方各抒己見,争論不休。

蒼翊靜默旁觀,眼神狀似無意地掃過另一邊同樣未發一語的欽天監,若他記得不錯,慶元帝最後的決議便是定于這人的言論。

争議聲漸歇,慶元帝的視線果然落在了欽天監身上,問道:“言卿如何看?”

堂中衆人也随之望向欽天監所在,欽天監正史本名言渠,向來為帝王所倚重,在朝堂上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他的看法于國策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是任何人都忽略不得的。

言渠聞言出列,沉穩道:“回皇上,世間萬物皆有其運行規律,郢州既出蝗災,必然是有引發蝗蟲出現的因素,臣不敢妄下定論,臣以為,朝廷當派一位地位崇高之人前往災區探查實情,多作了解方能找出解決之法。”

此次沒有人再出言相對,慶元帝環顧百官,點了點頭:“言卿所言有理,凡事若不了解茫然應對的确無用,着令戶部備齊兩百萬兩赈災銀以及赈災所需物品,待遣派官員定下,即刻出發前往郢州,至于人選,下朝之後衆卿拟下奏折呈上,待明日上朝再議,退朝。”

“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殿中衆人齊身下跪恭送帝王離朝。

慶元帝的身影消失在殿內,百官紛紛離去,戶部尚書孫義目的達成,對此結果甚為滿意,對于武安侯他自是不敢挑釁,但于低自己一等的李承他便不需要顧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帶着一臉得逞的笑離開了大殿。

李承頗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正準備離去耳邊突然響起一陣低語:“李大人莫要急于求成了。”李承渾身一陣,待回過神蒼翊已經從他身旁走過,看着翊王遠去的背影,李承怔在原地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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