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相

蒼翊手中把玩着那塊玉牌,冷笑:“暴民?若非官府逼迫何來什麽暴民?”

“下官冤枉啊王爺……”

“冤枉?好,那本王問你,你為阻隔蝗災殃及郢州城,做了何事?”蒼翊不怒反笑,質問道。

前方的凝視帶着皇家的威嚴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杜蔚眼神不停閃躲:“下官……”

“說不出來?好,那本王替你說,你放火燒村,毀了百姓賴以生存的田地,置百姓性命于不顧,使得一個村落近百名的百姓死于非命,消息傳出後其他村落的人拖家帶口來到郢州城只為求一線生機,竟被你們當作暴民轟出城外,任他們在城外自生自滅,身為父母官只為一己私利如此草菅人命,你告訴本王,你何來的冤枉?”

原本還算柔和的陳述突然變得淩厲懾人,激得本就心虛的人渾身一震,站在一旁的林慷雙腿都開始打顫,卻礙于頸間的長劍一動也不敢動,蒼翊漠然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杜蔚,方才還喊着冤枉的刺史已經不敢再作隐瞞,顫聲道:“王爺明鑒,下官也是迫于無奈啊。”

蒼翊怒從心起,只覺得此人仍在狡辯,忍不住想要呵斥,卻被另一只手攔下,蒼翊愣了愣,轉而硬生生将這口氣憋了回去,不說話了。

南宮若塵安撫住了蒼翊,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杜蔚身前,輕聲道:“你有何無奈?”

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杜蔚下意識擡頭看去,才發現一直坐在上首的白衣公子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前,微怔了一瞬,又看了看仍坐着的翊王,見他沒有不悅,才複低頭道:“王爺說的不錯,下官……的确曾下令焚毀過一個名為山下村的村落,那村落地處盧陽郡邊緣,與郢州城相隔不遠,半月前蝗蟲數量激增,直沖郢州城方向而來,卻不知何故只在山下村附近聚攏,下官派人去查看,來報說山下村所有村民受到蝗群襲擊,多數人被啃咬至死,甚至已經有屍體開始腐爛,村裏的郎中說再這樣下去恐會演變成瘟疫,下官實在沒有法子,才會下令焚毀了村子,下官實屬無奈,請王爺明鑒啊。”

“據你所說,瘟疫尚未形成,為何不派人前去救援?”蒼翊明顯還是不信。

“這……這不是下官不讓人去救,實在是……”杜蔚心中着急,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不是不救,是無人救。”南宮若塵突然接過話頭,在刺史感激的目光下繼續道:“百病之中瘟疫為醫者最為忌諱,傳染性極強,無形可求,無象可見,且無聲無息令人防不勝防,在什麽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只怕是沒人敢去的。”

“是啊王爺,一般的人聽聞瘟疫将起唯恐避之不及,哪裏會有人願前往救援?”南宮若塵的話讓杜蔚略松了口氣,也有了些底氣。

蒼翊也清楚,這種事非人自願強求不得,若以武力脅迫,也只會讓□□的百姓換一撥人而已,只是為何他總覺着,瑾竹是刻意在向着杜蔚說話呢,暫且壓下了心中的迷惑又問道:“既如此,在盧陽各村百姓來鬧事時,你只需将事情解釋清楚即可,緣何話也不問便将人轟出城外?”

“這……下官一時糊塗,可下官将人趕走,也是給足了銀兩,就算他們要離開郢州那些錢也足以他們生活一陣子了……”本是他為求自身安穩想将人打發了,這樣的理由他自是不敢說,但是他自知理虧故而辯解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蒼翊二人聽他所言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在城外遇上那些百姓時可從未聽人提起銀兩之事,看他們的生活狀況也并不像是衣食無憂的模樣,而這種一戳就破的謊杜蔚也不可能信口胡謅,這樣的話,那些銀兩又去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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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本王所知,那些百姓可從未收到過官府給出的銀兩,此事你是交由何人去辦的?”

“是……”杜蔚一驚,顯得很是意外,目光不由自主朝着仍呆滞在一旁的林慷看去,雖不曾說話意思卻很明顯了。

“是他?”蒼翊擡眼看向被妙風拿劍相抵的林慷,鳳眸微凝,在城門口時這人本就該是一個死人了,只是城內守正出手阻攔他也不願與他為難,再者對付林慷這種仗勢欺人的人,最好的方式是在他的靠山面前讓其堕入絕望,故而暫且饒了林慷一命,他本打算弄清了百姓□□的緣由再來處理這人,現在看來,這事與林慷也脫不了幹系……

蒼翊示意妙風将人帶過來。回過神來的林慷對上蒼翊似笑非笑的神情,僵硬的身體瞬間便癱軟了下來,連連叩拜,口不擇言道:“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本來還耐着性子打算問話的蒼翊見狀瞬間黑了臉,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也不廢話了,直接言道:“用來安撫百姓的那些銀兩去了何處?”

林慷求饒的動作頓了一瞬,妙風長劍一翻有反光射進他眼中又驚了神,“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杜刺史,若本王所料不錯,這銀兩是你從庫房取出,經由林廷尉,交給鬧事的百姓的吧?”蒼翊冷笑,這些錢從頭至尾只經過林慷一人之手,他這般急切的反應無異于不打自招了。

自蒼翊說出銀兩未交到百姓手裏時杜蔚就已經想到了,他這個小舅子的性子他多少也有些了解,整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本以為給了他一個正當的閑職能讓他安分些,卻未曾料到他竟借由官職之便中飽私囊,事實面前再多的辯解都顯得那麽無力,杜蔚頹然應了聲:“是。”

“如此,該怎麽做,便無需本王多說了吧?”

“……下官明白。”杜蔚看着林慷暗自嘆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來人……”

“守城廷尉林慷,身在其位,不司其職,貪贓枉法,中飽私囊,今廢其官職,廷杖一百,禁足一月好自反省,無令不得外出……”

“是。”剛進門的衙役正是方才出去的其中兩人,他們早便知道事情不會輕了,故而聽到這般嚴重的責罰連訝異都沒有一絲,毫不留情地将愣在原地的林慷駕了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重罰猶如晴天霹靂在林慷耳邊炸響,直至被人拖拽而起才反應過來,這一百廷杖下來,他不死也得殘廢,想到此不由奮力掙紮了起來:“不,姐……姐夫救我,姐夫救我啊,我會死的,姐夫……你不能這麽對我……姐夫……”

杜蔚視線随着哭喊聲的消失收了回來,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稍稍平複了心情又回過頭恭敬道:“王爺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乏了,府中已備好住處,請王爺移駕。”

蒼翊也沒心情去看別人行刑,想着今日折騰了一天瑾竹肯定累了,轉身朝着南宮若塵走去。

杜蔚見人不出房門反而走向相反的方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好奇地擡頭瞧了一眼,卻見方才還陰沉着臉的王爺正溫和地笑着去牽那位白衣公子的手,驚得張大了嘴,被旁邊的幾位暗衛一瞪,立馬又低下了頭,不敢多言。

蒼翊若無其事地拉着南宮若塵出了房門,門口早有刺史府管事的在外侯着,見人出來恭敬地領着幾人朝安排好的住處走去。

蒼翊幾人離了正廳,杜蔚仍是絲毫不敢放松,主子走了,卻将暗一這個煞神留了下來,杜蔚知道他們這是何意,悄自抹了抹額角滲出的冷汗,硬着頭皮帶着人去了杖責林慷的地方。

還未走近便有震天的哭喊聲傳來,隐約還有女人的聲音摻雜其中,杜蔚心中一緊,忽然加快了步伐趕了過去,到場一看,果然看到一婦人擋在林慷身前,一衆衙役站在距離他們三尺之外,面面相觑着不敢靠近。

“這是在做什麽?為何還不動手?”杜蔚看着眼前的狀況厲聲叱道。身後有人跟着,他縱然有徇私之心卻也是不敢做的。

“大人,是夫人她……”

守在林慷身前的婦人見杜蔚到來,蓄滿眼眶的淚珠嘩嘩地落了下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撲過來扯住杜蔚的衣角,哭訴着:“老爺,你饒了慷兒吧,他從小沒受過什麽苦,這一百杖責他如何能受得住啊,老爺,妾身求求您了,慷兒是我唯一的弟弟啊老爺……”

杜蔚看着同自己生活多年的發妻淚如雨下,頓時心生不忍,下意識瞟向身後的黑色人影,暗一仍舊面癱着臉絲毫不為所動,明擺着一副你不動刑我就不走的态度。

杜蔚不再抱有僥幸,将婦人扯開,狠下心道:“來人,送夫人回房……”

任由着林慷哭喊求饒,杜蔚索性閉上眼睛不去看,耳邊痛呼的聲音漸小,到最後只剩下杖板落在皮肉上的聲音,眼簾睜開入目的已是血肉模糊的身體,人也已經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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