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璎珞

“怎麽了?”南宮若塵見他有些異樣,面露不解。

蒼翊回身看了一眼,緩緩将側窗關上,沉吟道:“皇兄派來接應的人竟然是他。”

“你識得他?”

“嗯,他……”話語微頓,蒼翊眸中異色閃過,又迅速掩了過去:“他叫言冥,是皇室暗衛首領,他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南宮若塵了然。

暗衛首領,最首要的任務便是護在皇帝身邊片刻不能離開,沒想到皇上竟會派了這樣的人物來作為接應,可見他對這個皇弟有多重視,同時也不得不讓人擔憂一些事……

蒼翊見他思緒被轉移垂眸思索,暗自松了口氣。

暗衛首領,是保帝王人身安全最大的王牌,輕易絕不現身于人前,就算被迫露面,也不會有人知其真實身份,若非重生一世,便是蒼翊也是從未見過言冥的。

前世遭蒼離暗殺,瀕臨絕境,幸得言冥及時趕到,他才有機會拖着重傷的身體回到王府,才有機會見到那人最後一面……

往事悵惘,蒼翊不會将這些事告訴任何人,只是言冥此行,當真只是為接應他們而來?

再至頤都城門,不免有些感慨,途中危機四伏倒不曾覺得什麽,現在安全了,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觸。馬車并未徑直趕往宮門,而是停在了翊王府門口,蒼翊正疑,車外便有人開口了。

“王爺舟車勞頓,皇上特令王爺在王府修養,述職之事,待傷好之後再入宮便可。”

蒼翊揭開木質側窗,看着騎在馬上恭敬行禮的人:“謝皇兄體恤,有勞大人一路相送。”

“王爺言重,屬下告辭。”言冥的聲音有些嘶啞,只生硬地應了一句,便策馬離開了。

随行的人自然也随之離開,王府的暗衛也不見了蹤影,待言冥的身影遠去,蒼翊才同南宮若塵一起走出了馬車,看着那漸行漸遠的人馬,蒼翊望着馬蹄走過的地方,若有所思。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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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握住,蒼翊回神,笑着點了點頭:“嗯。”

他傷的只是手和肩膀,本也不需要人扶着,難得瑾竹能主動靠近,他自然也樂得接受,便就着這只手下了馬車。

“恭迎王爺回府。”

翊王府門口,丫鬟仆從整齊地站了一片,見人從馬車裏出來,立馬躬身行禮。

王府內宅空置,站在最前面的是滿懷關切的管家鐘叔,瞧見蒼翊被白布包裹的右手,面色突變,當先一步迎了過去:“王爺,您這是……”

“一點小傷,不礙事。”蒼翊将右手攏進衣袖,沖着鐘叔笑了笑道:“本王離開的這些時日,王府諸多事宜勞鐘叔費心了。”

“王爺折煞老奴了,外面天寒,王爺還是請快些進府吧。”鐘叔低下頭,側身迎他進府。

“好。”蒼翊颔首,突然身邊一道紅影竄過,不由一怔。

“金叔叔,靈兒回來啦。”少女剛踩下馬車,便如歸家的鳥兒一般撲到了親人懷裏。蒼翊這才發現府門另一側還站着一人。

“小姐沒事便好。”金長老笑着摸了摸只達自己胸前的腦袋,對上蒼翊的視線,微笑着點頭見禮。

“金前輩的傷可無礙了?”

“謝王爺照顧,已經痊愈了。”說起此事金長老至今仍有些尴尬:“在貴府叨擾多日,前日莊主派人傳來消息,要我等急速回去山莊,今日便要告辭了。”

“也好,江前輩救命之恩,本王來日必登門道謝,只是如今還有要事處理,恕不遠送。”

“王爺言重了,告辭。”

江思寅抱拳辭行,楚靈兒自是不願,吵着鬧着不肯回去,最終還是被兩人強行帶走,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地四處尋着左麒的身影,只是少年自進了頤都城便再也沒見過人影,結果注定是要失望了。

待人入府,其他人都散去,靈犀才走了出來跟在兩人身後:“公子,奴婢可算把您盼回來了。”

南宮若塵溫和地點了點頭,蒼翊聞言卻停了步子,見靈犀表情似有些急切,輕聲問道:“可是出了何事?”

“是。”靈犀輕輕福身:“王爺離開不久,曾有人到府裏詢問公子的下落……”

“是什麽人?”蒼翊忙将人打斷,臉色迅速沉了下來。

也怪不得他這般敏感,類似之言他已不是第一次聽到,而每次打聽的人,其目的皆是要将瑾竹帶離他的身邊,這是他的逆鱗,亦是他前世今生最為擔憂的事情。

自家王爺話語驟然變得森冷,靈犀不由得驚了一瞬,愣了半晌才轉而從懷中取出一物:“這是那人讓奴婢交由公子的,說想要與公子見一面。”

“……”蒼翊眉頭一皺,面色冷然,看也不看靈犀手中的東西,轉身就走,雙拳不自覺地緊握,連手上的傷痛也不自知了。

南宮若塵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雖然賭氣卻并未幹涉自己的決定,不禁嘆息一聲。伸手接過靈犀手中的東西,輕聲道:“先下去吧。”

“是。”靈犀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了王爺生氣,心中忐忑又不敢多問,見公子發話如蒙大赦,福身行禮退了下去。

府裏因知曉王爺今日回府特地布置了一番,府中廊柱院牆也趁着他們離開仔細翻修過,看起來其實與之前并無差別,只是新的東西往往比舊物惹人眼罷了,南宮若塵站在回廊上,看着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庭院,微微失神。

“師兄,你杵在這兒做什麽呢?”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聽起來心情頗佳,循聲望去,少年手中抱着白色的毛團正緩緩走近。

靈狐是進城時被他抱走的,也不知突然看到了什麽,只匆忙打了聲招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想着有靈狐帶路,南宮若塵便任他去了。

“回來了?”

“嗯。”左麒輕應,也懶得繞路,直接從圍欄處翻進了廊道內,環顧着看了看,不禁疑惑他為何一個人在這,想了想詢問的話還是作罷了。

靈狐似是被左麒折騰的夠嗆,一直聳拉着腦袋,神情有些萎靡,被主人接過去時竟連控訴委屈的精力都沒有了,只依賴般的蹭了蹭便閉上眼睛睡去了。

“咦?”左麒面露驚訝,視線定格在南宮若塵手間的物事,疑惑道:“師兄你這東西哪兒來的?”

南宮若塵微怔,方才從靈犀那兒拿過來他便一直握在手間,聽得左麒的話下意識攤開了手。

那是一枚璎珞,由玉石雕成以琉璃相串,極其精美。

“可有何不妥?”

“倒也不是。”左麒擺了擺手,笑道:“只是你這璎珞我瞧着甚為眼熟,或許是我看錯了吧。”

南宮若塵握住的手緊了緊,蹙眉問道:“你可還記得是在哪裏看到過?”

“在赫連叔叔那兒,我剛剛還見過他呢。”

左麒無所顧忌,不覺得此事有瞞着的必要,便将他去見赫連荼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赫連叔叔,臨去郢州之前左麒便提及過的人,派去尋他的人也一直沒有消息,如果這人就在頤都城內,而這枚璎珞也确是他所有,聯想到之前的事情,南宮若塵不禁心中巨震。

他識得這枚璎珞,是他幼時随母妃去寺裏祈福時所求來的,當時他還曾佩戴過一段時日,後來父皇說此物與他性情不符,讓母親收了起來,自此他便再也未曾見過此物了。

母妃已故,為何此物會再次出現?南宮若塵看着手中仿若重逾千斤的璎珞,心緒愈加繁重。

回到清芷榭的時候,院中景色依舊,他卻沒有閑心去觀賞感懷,房門半掩着,輕聲推門而入,房中卻空無一人。

南宮若塵将靈狐抱進內室,正奇怪蒼翊去了何處,忽然聽聞隔壁一陣響動。

轉而繞到隔壁浴堂,那人果然在這裏,正在沐浴,身旁卻無一人伺候。

浴堂裏一只寬大的浴桶,那人将自己浸泡其中,茵茵熱氣蒸騰,模糊了房內視野。

南宮若塵輕聲走進,蒼翊背靠在浴桶上,将雙臂擱置在浴桶邊緣,頭微微向後仰着,一頭黑發濕漉漉的,淩亂地披散在桶壁上,聽到有人進來也未回過身來。

南宮若塵取了一旁的絨布覆在蒼翊發上,輕輕替他擦拭。

“一定要去嗎?”蒼翊低聲問了一句,感覺到身後的人動作微頓,卻不作回應,不由得蹙眉,原本緊閉的鳳眸緩緩睜開:“我若不讓你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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