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玉笛

木盒中一支約莫兩尺餘長的玉笛陷在白色錦緞中,笛身呈脂白色,稍泛着幾絲淡青色,質地細膩,南宮若塵呆愣了半晌才将玉笛取出,玉笛入手微涼,光滑瑩潤,讓他一時百感交集。

這玉笛與蒼翊曾經送他的那支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做工更加精巧,隐隐有幾分熟悉感,他幾乎沒有思考,自然而然便将玉笛抵至唇邊,笛聲起,音流轉……

南宮若塵雙眸輕閉,未曾束起的一頭墨發傾瀉及腰,遮去了眼角的點點桃紅。

玉笛獨有的音色透過門窗彌漫在清芷小院裏,笛聲清脆婉轉,一開始如悠悠河流般輕吟淺唱,漸漸變得高亢激昂,如巨石掀起的波濤駭浪,音符舒緩,似在煙雨中輕顫,泛起濃濃化不開的憂傷,緊接着笛音低回,又變得恬靜悠遠,随即歸于平靜……

“進來吧。”

曲終,靈犀尚未從這悅耳天籁中回神,便聽公子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正疑惑着,屋外便有一人推門而入。

“你何時察覺到我在外面?”

“一直都知道。”南宮若塵淡淡應道,将玉笛放回了木盒中。

蒼翊嘴角帶笑,看向房中另一人。

“奴婢告退。”靈犀會意,忙行禮退了出去。

人剛走門還未掩實,蒼翊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摟入懷中,在他耳鬓吐氣:“一直都知道?”

南宮若塵躲不開,又推不動,只得嘆了口氣道:“一直都知。”

“你知道還任我獨自在外吹着寒風?心可真狠。”蒼翊心花怒放,卻仍是不平地在他耳廓上咬了一口,才将人放開了些。

想曾經他為這笛聲而來,又不敢驚了院中的人,曾遭了多少罪?院牆,房梁甚至是屋頂之上……想他堂堂王府的主人,卻像個小偷一般在這院裏鬼鬼祟祟,何其憋屈……

南宮若塵這才意識到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不由得俊臉微紅,因心中有愧,不忍再推開他,便任他這般摟着,問道:“你可是将那鎮上之人請到了頤都城?”

“不錯。”蒼翊看向桌上還未合上的木盒,将玉笛拿出:“那先生是個人才,不該如此埋沒了,我将他們母子接到城內,許他一個安身之處,報酬便是這玉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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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生說,做笛當以竹音色最好,所以這管玉笛是以竹為笛心,在表面鍍了一層玉石罷了,用的是皇兄禦賜的上好的白玉,這玉天然形成其中自帶些許淡青,據說若将這玉石随身佩戴,能使其中淡青的部分與白玉同化,更顯瑩白剔透。”

蒼翊目光灼灼,盯得南宮若塵有些不自在,疑惑道:“你若想讓我随身佩戴,打成玉佩豈不更為合适?”

“你又不喜這些身外之物,唯有這笛子還能入了你的眼……”說着便越湊越近,低聲道:“可還喜歡?”

南宮若塵點頭:“甚好……”

話未說完便被蒼翊掰過臉擄住了雙唇,輕舔吮吸,癡戀糾纏,良久唇分。

蒼翊輕撫他的耳鬓,與他額頭相抵,伸手抹去他唇角餘留的屬于自己的潤澤,鳳眸深邃,神情卻變得異常認真。

“瑾竹……皇兄将赈災銀缺失一案交由了……”蒼翊直視他的雙眼,輕聲道。

赈災銀缺失一案,案犯可說他二人是最為清楚的。

醒來之後,他雖事事都不避着他,卻也未曾在他面前刻意提及那人,如今要查此事,他叔侄二人不可避免地要正面交鋒,有些事情勢必會被擺到明面上來,只要他漸露鋒芒,慶元帝很快便會注意到他的翊王府,他雖不懼,卻也不會瞞他。

南宮若塵瞧着他這般認真的模樣,知道他是顧及自己的情緒,心中暖意一片,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看着近在咫尺微微閉合的雙唇,下意識地便覆了上去。

蒼翊微怔,很快便化被動為主動,狠狠地親了回去……

自朝堂上聖命一下,整個戶部便徹底忙碌了起來,戶部尚書孫義除了上朝,其餘時間幾乎都會待在戶部衙門,旁人只道他是盡心盡責,實是皇上下旨讓翊王同審,若非萬全,他是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孫義也是個有心思的,縱使再不情願也不得不顧忌翊王的身份,故而蒼翊到戶部時,他也絲毫不敢怠慢。

“孫大人不必在意本王,自去忙你的便是。”随意拿起幾份文書翻了翻,見孫義還垂首跟在自己身邊,蒼翊不禁皺眉。

孫義心中犯難,卻也看出了他的不悅,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孫義雖為戶部尚書,但這整個戶部卻非是由他一人做主,他整日守在戶部衙門,一來是慶元帝給的期限不長,他需得盡快将事情處理妥當,二來便是憂心翊王在此,若有什麽疏漏讓他看出了什麽,他的處境便不妙了。

“這缺失的官銀混在禹州上繳的賦稅貢銀裏運至皇城,那禹州刺史就已經難逃嫌疑,沒想到他管轄的州城應當上繳的貢銀竟還能缺了幾成……”蒼翊拿着一份文書漫不經心地說着,這份文書擺在最為顯眼的位置,擺明了是故意要讓他看到的。

果然孫義聞言應道:“臣已派人去将那禹州刺史押送至頤都城,不需幾日便能抵達,還請王爺放心。”

“是嗎?”蒼翊挑眉:“如此最好,只是希望尚書大人千萬要将人給看住了,可莫要在半路上出了什麽意外,丢了性命就不好了。”

“王爺說的是,臣定當盡心竭力。”

蒼翊颔首,繼續翻看案桌上的其他卷宗,末了又問道:“今日戶部如此繁忙,怎的不見侍郎大人?”

“這……李侍郎今日突發舊疾,稱身體不适剛剛告了病假。”

“突發舊疾?早朝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病了?”

“回王爺,正因為病的突然,才不得不告了病假啊。”

“是嗎?”

孫義大汗,連連應是。

之後蒼翊便沒再說過一句話,孫義面上雖然來回忙碌,暗裏卻總有意無意地盯在蒼翊的身上,本以為他耐心不足待不了多久便會離開,沒想到他竟也在戶部待了一天,過了申時才出了戶部衙門……

想起他出來時戶部尚書那一臉如釋重負,好言相送的神情,蒼翊勾唇輕笑,鳳眸中閃過一絲暗芒。

在戶部悶了幾個時辰,滴水未進,想着現在回去王府剛好能趕上晚膳,蒼翊回府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剛至府門口,卻瞧見門前多出來的一輛馬車和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怔,快速走了過去。

“姑姑怎麽來了?”

墨言回頭,見蒼翊匆匆走來,行禮道:“奴婢給殿下請安。”

“姑姑無需多禮,今日來此,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奴婢是來送東西的。”說着讓人将簾子拉開,露出馬車內的東西:“這些錦緞是閩南上貢的上好的織錦,太後娘娘說她老人家留着無用,便讓奴婢都給王爺送來。”

“這種小事姑姑差人來一趟就是了,何必勞煩姑姑親自走這一遭?”

“太後娘娘記挂王爺傷勢,特命奴婢來王府看看。”

蒼翊微愣,面色有些不自然。他的傷勢只是為了忽悠外人刻意誇大其詞罷了,都已經過了這些時日,太後縱是困在深宮也不可能不知曉他已好全,此番讓墨言姑姑親自前來只怕是有着提醒之意,想着自己确實有些日子不曾入宮請安了,不由得心虛地咳嗽一聲:“母後近來可好?”

“太後娘娘玉體無恙,王爺放心便是。”

蒼翊點頭微笑,俯身鞠了一禮:“勞煩姑姑回宮告訴母後,本王身體已無礙,過些時日便入宮去拜見。”

“王爺有心,奴婢就先回宮了。”

“姑姑慢走。”

馬車內的織錦已被盡數搬入王府,看着漸漸遠去的馬車,蒼翊站在原地輕嘆了口氣。

皇兄許他自由入宮的權利,他本該經常入宮去給太後請安,只是如今他已數月不曾去過栖鸾殿,實在是有違孝道,雖是有事務繁忙之由,卻也的确存了逃避的心思,想到往日每每入栖鸾殿母後總會提及的事,蒼翊便覺得頭疼,想去請安的心思便怯了……

“來人,将方才送來的織錦挑幾匹素雅淺淡的顏色送去張氏衣鋪,着張師傅制幾身上好的成衣送到王府。”

“是。”

宮中栖鸾殿裏,太後一身簡裝靠在軟榻上假寐,聽着殿外響起的腳步聲才睜開了眼。

“娘娘,送去王府的織錦,王爺挑了幾匹送去了衣鋪,只是那師傅使用的尺寸……似乎不是王爺常用的。”

太後聞言默然,沉吟良久才嘆道:“那丫頭來向哀家哭訴時,我還以為是他受了翊王拒絕而無理取鬧,又或者是翊王為躲避娶親而肆意編造的,哪裏想到他竟然……”

“不會吧?”墨言面露擔憂:“殿下他雖然無意娶親,但也不能就憑這幾件衣裳就斷定,殿下他……他……”

“哀家也不想下這般定論……且先派人打聽打聽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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