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心思

“師兄,師兄!”

午時剛過,午睡時分,清芷榭外大老遠聽到少年的聲音傳來,轉瞬間一道人影翻牆而入。

“師兄我知道那人是誰了!”

靈犀正收拾好房間從房裏出來,迎面險些撞上一人,趕緊退向一旁,低頭行禮:“左公子。”

左麒直接拉她起來:“我師兄呢?”

靈犀驚地一跳:“公子他……去了冰窖。”

“大冷天的去冰窖做什麽?”

“奴婢不知。”靈犀搖頭。

這幾日午膳之後南宮若塵都會去一趟冰窖,也不讓人随行。

沉吟半晌,少年又問:“那你家王爺呢?”

“奴婢不知。”

“……”

郁悶地讓人退出院裏,左麒靠在廊柱上發呆,他滿心歡喜地跑來跟人分享消息,卻恰逢兩人同時外出,撲了個空。

或許,也不全是。

待靈犀出了院門之後,不消片刻,從房梁上跳下一人。

“這院裏都沒人了,你還擱這兒守着幹嘛?”左麒頭也不回,說這話時眼神有些閃躲,臉色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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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道:“屬下習慣了。”

“……”

自那日從逃命回來,他是第一次見到淩雲,他外傷不重,只需解了毒便無礙,他現今這般模樣,想來是好全了。

獨自別扭了一會兒,他望着空無一人的院中:“我要去冰窖。”

“是。”

淩雲自覺上前領路,身後有人跟上。

昨夜落了大雪,今日王府還有許多積澱,清掃出來的道路上結了纖薄細小的冰塊,行走在上面有些滑溜,故而過往的下人皆是走的小心翼翼。

左麒一路失神,靠着散漫的眼神無意識地跟在某人身後,倒也走的穩當。

他随左彥行醫,和病患身體接觸之類的狀況不在少數,他知曉暗室中和逃亡時發生了一切都是因為不可抗力,當時危在旦夕顧不得其他,如今回想起來,卻止不住雙頰發燙。

更可氣的是這人完全一副事外人的态度,從頭到尾心中郁結的,就只他一人罷了。

“小公子,到了。”

他停的突然,身後的人毫無防備,徑直撞上他寬厚結實的背,淩雲一怔,迅速回身,驚道:“小公子……?”

左麒揉了揉鼻子,不滿皺眉道:“叫什麽小公子啊!聽着跟人兒子似的!”

“……是,左公子。”

“你……”

少年氣結,又不知如何發作,擡頭怒瞪他一眼,轉身往冰窖口,卻又突然冒出兩人,将他攔住。

“公子有令,此時不得入內。”

“讓開啊!”他連人都沒看清,張口就吼。

那兩人不為所動:“左公子請回。”

左麒看了她們一眼,熟悉的兩人,他其實挺讨厭她們的,每次他去尋人,總被這兩人拒之門外,明明之前撞得沒多疼,他卻覺得鼻子發酸。

直接繞過兩人,少年在冰窖口堆砌着的磚石旁坐了下來,将臉撇向一旁,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

淩雲:“……”

妙風不明所以,向淩雲投去疑惑的視線,見他搖頭,亦不知緣由。

幾人在冰窖外侯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見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在入口處,南宮若塵一襲雪白狐裘,雙手掩于披風之下,一頭墨發披散在身後,他站在臺階處淡然擡眸,盡顯風雅之姿,見淩雲向他鞠身行禮,他頓住腳步,微微颔首,側頭瞥見蹲坐在地上的某人,有些意外。

靈狐不知何時跟進去的,跳動着從入口竄出來,靈活地爬上了南宮若塵肩頭,同色的雪白,若是遠觀,只怕會被誤認成取暖的絨領。

南宮若塵緩步走到少年身前。

“回吧。”

不同于他準備地周全,少年穿的并不厚實,長時間坦露在外的雙手已經凍得有些發紅,他蹲坐的地面寒氣逼人,再硬的底子這樣下去也難以經受得住。

待少年跟着站起來,南宮若塵轉身回院。

“師兄,師父到了頤都城了。”少年邊走邊道。

他與左彥相處數年,對彼此再熟悉不過,當時被關押在密封暗道之中,黑暗中撞上一雙眼睛,他因驚吓不曾識出那人是誰,事後回想,自然不可能認不出那雙眼眸。

得知此事時,他激動難掩,迫不及待跑到清芷榭欲将此事告知,起初的欣喜到了現在,只剩了滿心的郁悶。

南宮若塵輕應一聲,并不驚訝。

左麒微愣,快步跟上去,愕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了你不告訴我!”

臂膀突然被人拽住,南宮若塵無奈停步,少年帶着怨念,似乎有些急切。

他輕嘆:“我亦不知他在哪。”

若非是左麒出了意外,有人送來消息,他也未能知曉,左彥已到了頤都城。

“那你幫我尋他可好?你讓蒼翊去尋,他肯定能找得到的。”

南宮若塵微微蹙眉:“你急着尋他作甚?”

師父既不肯現身,必然有他如此為之的道理,若貿然去尋,尋不到尚且另說,若是尋到了,也不知會否擾了他原本的計劃。

少年心思簡單,怎麽想便怎麽說了:“我想回去了。”

他垂着頭,情緒十分低落。

南宮若塵道:“那你要回何處?”

左麒一怔,沒了下文。

他自小跟着左彥,沒有固定的家,如今左彥也到了頤都,他又能回去哪裏?

“反正我不想待在這兒!”心中煩悶,左麒扔下一句話便氣沖沖地跑開了。

見着少年的背影愈行愈遠,南宮若塵問:“他呢?”

淩雲望着前方,面露幾分迷茫,聞言迅速回神道:“回公子,王爺下朝之後去了大理寺未歸,囑咐公子不必挂心。”

南宮若塵颔首,轉頭望了眼已經重新關上的冰窖入口,轉身離去。

月華國五公主南宮沐琳,不論前世今生,在南宮若塵心裏,都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每日前往冰窖,不過尋一份心安理得,此事蒼翊阻攔不了,便只能于其他事上,做一些彌補。

重兵把守的大理寺,肅正嚴明,從內到外無不散發着一種壓抑的氛圍,關押在大理寺的,皆是朝廷要犯,縱有翊王百般交待,霍展白等人也不可能如在安國公府一般境況。

隔了些許日子再來探望,安國公昔日硬朗的身體大不如從前,發絲淩亂愈顯蒼老,而霍展白守在他身旁,看似無恙,眼中卻布滿了擔憂。

本以為只要問心無愧,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在牢裏待了半月有餘,慶元帝卻遲遲沒有決斷,縱使霍展白再是心寬,也不得不開始疑慮。

“你竟也會有如此坐立不安的時候?”

令随從将帶來的東西一一擺放完全,牢中只剩下三人,看着霍展白望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樣,蒼翊忍不住打趣。

霍展白白他一眼:“蹲在這牢裏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不……”

“不得無禮!”旁邊一聲怒斥,安國公低身見禮:“犬子無狀,請王爺恕罪。”

霍展白撇嘴,對這些禮數不以為然。

“無妨。”蒼翊不在意地擺手,示意安國公起身,想起正事,他收斂臉上笑意,肅然道:“本王此次前來,是有一事不解,想請安國公替本王解惑。”

“王爺請講。”

“對此次暗殺,幕後所用手段國公大人可聽說了?”

安國公身軀一震,顯然是有所耳聞,他垂眼:“略知一二。”

翊王遇刺,兇手為蠱毒所控之事,被慶元帝刻意壓下,常人不得而知,但慶元帝既不信此事是安國公府所為,便免不了一番試探,話裏行間,安國公自然也能窺得一些。

再者,蒼翊也并沒有想瞞着他。

要澄清安國公府,全靠霍琅軒再度翻供已是無用,興許澄清不成倒被蒼離反咬一口,進而弄巧成拙。

現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出那用蠱之人。

“本王聽聞十五年前,被派往麒暝山剿滅魔宮亂黨之人,是您與皇兄一道同往,昔日魔宮勢力龐大,麒暝山一役慘烈無比,境況亦是混亂異常,本王想知道,在那次圍剿中,魔宮中人可有漏網之魚?”

以魔宮宮主之能,就當真沒有後手?

“自然是有。”

蒼翊眼中一亮,驚喜之餘又有些驚訝。

安國公沉吟,似是在回想什麽:“那一戰之後,确有一人不知所蹤,便是那魔宮宮主的發妻,起初我等也存了要趕盡殺絕的心思,後來得知那宮主夫人其實只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加之衆人當時皆已疲憊至極,又始終不知其蹤,想着她一女子也翻不出什麽浪來,便放棄了搜尋。”

如今看來,倒是當時大意之過,才有今日牢獄之災。

焉知她一普通女子,又如何能在衆多江湖高手眼下,隐藏得如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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