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書信

此事出在大理寺中,是大理寺卿馭下不嚴,失察之過,可他畢竟無辜,便只令罰奉三個月以示懲戒,仲連常垂首謝恩,心中暗自慶幸。

早朝之後,慶元帝剛回寝宮換下朝服,正欲去中宮用膳,卻忽然有宮人走進。

“啓禀陛下,翊王殿下在外求見。”

……

南宮若塵醒來之時,身旁的位置已經變涼,他昨夜睡得很沉,連那人何時回屋又何時起身的都不知曉,微微側頭,窩在裏側角落裏的靈狐正睡得安然,小巧玲珑的茸耳上挂着一張字條,南宮若塵伸手取下,惹得靈狐敏感地動了動耳朵,卻并未醒來。

字條上寫着:我晚些回,你先用膳。

掩下心裏點點失落,南宮若塵随手将字條塞到枕下,緩緩起身。

院中覆蓋的積雪已被清理了大半,忙碌的身影進進出出,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卻是某人刻意交待了不得驚醒屋中之人。

房門打開時,有人正在清理竹林裏的殘枝落葉,南宮若塵靜靜看着,靈犀端着早膳走近時,這人還未回過神來。

“公子,該用膳了。”她提醒道。

南宮若塵微微颔首,折身回了屋內。

風波剛過,本該是風平浪靜的日子,翊王府中,卻不請自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府西院,少年居住的院落,一道紅色人影翻牆而入,徑直沖進了少年的卧房。

左麒昨晚醉得狠了,晨間醒來大腦昏沉,頭疼欲裂,比平日裏更覺困倦,是以時至戌時仍未醒神,連房門被人推開也不自知。

“小麒哥哥!”

少女清脆的嗓音突然在耳邊炸響,他縱是在睡夢中也被吓了一跳,乍一睜眼,近在咫尺的面容驚得少年迅速彈跳而起,又因頭腦暈眩繼而直直的栽倒在榻上。

左麒瞪大眼睛看着床邊的人,頭戴緋色半月流蘇,右鬓紮着一縷小辮子束向腦後,一身水粉色毛絨上衣搭着紅色羅裙,正俏皮地笑着盯在自己身上。

“小麒哥哥,你怎麽了……”

“啊!”

“……”

疑問的話被一聲驚叫打斷,楚靈兒渾身一震,被吓得不輕,少年更甚,指着眼前的人結巴道:“你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楚靈兒瞬間笑道:“我從家裏跑出來的,是這裏的管家叔叔告訴我你在這裏的,靈兒可是專程來找你的,怎麽樣?高興吧?”

高興你大爺!

左麒一張驚愕的臉迅速沉了下來,于是,片刻之後,擅闖他人卧房的少女,被單手扔出了房門,呆呆地望着院中的冰天雪地。

本以為這人會如往常一般大吵大鬧,她卻只是高喊了一聲“那我待會兒再回來!”便直接沖出了院子。

聽着門外的确沒了動靜,左麒趴到窗前看了看,确認人的确已經走了才松了口氣,于是倒在床上繼續安睡。

楚靈兒剛到王府,清芷榭便得了消息,想着她不過一時玩鬧,院中的人也沒太在意,亦不想因此擾了南宮若塵,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人竟自己跑來了此處。

“楚姑娘可是有事?”

見那人在院門口躊躇,似是有急事,妙風走上前詢問。

楚靈兒看着出現在眼前的人眨了眨眼,朝着院中望了望才道:“那個……我找公子哥哥,他在嗎?”

妙風笑道:“公子正在用膳,姑娘不妨晚些時候再來?”

“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她表現地很急切,妙風回頭望了一眼,猜測着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點頭道:“姑娘随我來吧。”

少女眼中一亮,急忙道謝,跟着妙風踏進了院門。

輕叩房門,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後房門被人拉開,瞧了眼門外的人,靈犀對妙風點了點頭,進去回禀,片刻之後又走出一人。

面對着這谪仙一般清雅男子,少女再多的鬧騰都下意識收斂,顯得有些拘謹,乖巧見禮:“公子哥哥好,冒昧打擾了。”

這怪異的稱呼讓南宮若塵微怔,随即道:“姑娘言重了,此行可是有事?”

溫潤好聽的聲音很好的化解了少女的緊張,楚靈兒擡首,眼前這人比她高了兩個頭不止,隔得近了,她需得仰頭看人,她從腰間取出一封書信遞到那人身前。

南宮若塵心中狐疑,卻并未多問,伸手接過,修長的手指快速将信封拆開,瞧見信中所書時不由得面色微變。

“姑娘這信,是從何處得來?”

楚靈兒道:“這是我從莊裏的信鴿身上摘錄下來的。”

“信鴿?”南宮若塵垂眸思索,神情有些凝重。

這信上所書,是有關他自身的,身份來歷,身處何地,所逢遭遇,事無巨細都列地清清楚楚,不難看出這些消息是有人刻意調查,若此消息洩露,勢必給翊王府帶來非常大的麻煩,可他不明白……為何是雲岳山莊?

“姑娘可否告知,這信鴿是飛往何處?”

楚靈兒眸光微閃,遲疑了片刻方道:“是送往頤都城的。”

也正因如此,她才不敢将信擅自扣下,而只是抄錄,莊裏與皇城中人有常有聯系,此事她一直都知曉,至于聯系的是誰,她無從得知也沒興趣知道,那日也只是一時貪玩,無意從信鴿身上發現了此封書信。

“靈兒雖然着急跑來這裏,到底比不上信鴿的速度,這信,想來早已經到了皇城,父親的事情靈兒不能幹涉,只能跟公子哥哥報個消息,還望公子莫怪。”

她說的歉疚,南宮若塵一臉柔和,輕聲問道:“姑娘為何幫我?”

楚靈兒微笑:“公子哥哥出事,小麒哥哥也會不開心,靈兒不想小麒哥哥不開心。”

脫口而出的答案,南宮若塵愣了愣,一時竟有些感慨,沉默良久,方才道了一句:“多謝。”

他站到院中,想着蒼翊入宮遲遲未歸,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他望着皇宮的方向,緩緩握緊了手中的信紙。

……

未央宮中,慶元帝坐在上首,空曠的殿中還有一人,正是片刻之前在殿外求見的某王爺,與往日不同的是,蒼翊此次并未落座,而是直直地站在宮殿中央。

“你今日倒不急着回你的翊王府了?”

慶元帝擡眼看向殿中之人,端起手邊的茶盞輕抿,餘光卻仍落在那人身上。

“臣弟今日特地用了早膳才出了王府,吃飽喝足,自是不急着回去,倒是耽擱了皇兄用膳的時辰,還望皇兄恕罪。”蒼翊笑着行禮,雖是請罪,卻絲毫不顯張煌。

慶元帝沉穩的神情稍顯怪異,似是懶得與他饒舌,将茶盞擱置一旁,直接道:“說吧,今日來此為了何事?”

“是為了昨夜府中之事。”蒼翊道:“昨夜出現在臣弟府中的黑衣人,為首的主謀已經落網,如今正關押在臣弟府邸,涉及到朝廷官員遇害一案,臣弟不敢妄斷,該如何處置,還請皇兄定奪。”

慶元帝正摩挲杯盞的手微頓,意味不明地瞥了蒼翊一眼,斂目道:“那些人雖是朝廷的犯人,可他們所為,當屬你翊王府損傷最甚,依你之見,朕當如何論處?”

他雖說的随意,神情卻不似之前那般随和。

昨夜王府出事,他派禁軍前往,自然是得了确切的消息,他命歸冉帶人,也是因他曾經處在江湖之中,對那些東西多些了解,他的目的本就是那幕後主謀,可歸冉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被那人僥幸逃脫,連歸冉和那麽多皇城禁軍都不能拿下的人,他又是如何做到的?還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

帝王心生疑窦,眼中有異色閃過,只是蒼翊垂首回禀,并未察覺,他鞠身恭敬道:“若依法處置,縱使判他們所有人淩遲處死也不為過,只是臣弟鬥膽,想替那為首之人,求一條活命。”

慶元帝始料未及,一時愣怔,瞧着這人難得這般恭敬的态度,沉聲道:“你要留她性命?”

“是。”

似是想到了什麽,帝王眼中漸有風暴凝聚,沉默片刻,他掩去眼中陰郁,故作無奈笑道:“朕知道那人曾與你有舊交,可你重情重義,她卻多番欲取你性命,此時你放了她,她可未必領情!”

“還是……你心中還有其他思慮?”

帶着試探的話,蒼翊心有所覺,卻并未慌亂,他微微搖頭:“皇兄誤會了,臣弟要她活命,并非是為了往日的交情。”

“哦?那你是為了什麽?”

蒼翊終于擡首,帝王的情緒卻已然收斂,見他并無異樣,蒼翊才道:“臣弟逾矩,今日還帶了另一人入宮,望皇兄見上一見。”

雖不明其意,慶元帝卻也生了好奇之心,思索片刻便允了殿外的人進來。

偌大的殿門打開,進殿的人一襲黑袍遮身,只瞧見這身影慶元帝便是瞪大雙眼,瞬間從龍椅上站起身來。

那人輕掀鬥篷,淩亂的發絲散落,他并未行禮,看向上首之人:“皇帝陛下,別來無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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