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村子裏的煙囪比賽似的往外噴着青煙,湛藍的天空下白煙青煙猶如小河彙入大海消失在藍天裏。

唐奶奶在竈頭上忙活着,唐棗在竈底下燒柴火。

橙紅色的火光照耀着唐棗的臉,白生生的臉蛋熱的通紅。

唐奶奶看見唐棗熱的流汗,直趕唐棗走,唐棗賴皮。

“不走、不走,一點也不熱。”

唐奶奶拿唐棗沒法子,只好讓她坐遠點。

鍋裏的水‘嘟嚕嘟嚕’的響着,唐奶奶也顧不上唐棗了,連忙拿起搭在鍋沿上的漏勺。

鍋裏煮的是田螺,是唐爺爺河邊摸的田螺,養在水盆裏已經三四天,泥沙都吐幹淨了,原本打算等唐爸爸休假回來的時候弄出來吃,現在提前弄得吃了,也是時候了。

村裏人一年到頭吃上鮮肉的機會不多,天天買肉來吃更是不切實際,豬肉價不便宜,肉票更是難得弄到。

縣城裏的單個工人的家庭吃糧食都是緊巴巴。

想吃肉,那行,半夜裏就得起來去肉鋪子前等着,等到天亮了,肉鋪子開門了。開門之後,你還得看今天這肉多不多,要是肉不多,你又只是個排到中間的,排到你沒肉啦,那麽不好意思,明天再來吧。

城裏工人吃肉都尚且艱難,跟不用說手裏既沒錢有沒票的村裏人。

話雖這樣說,但是,村裏的河鮮卻不少,只要手藝好不比吃肉差。

像是田螺、泥鳅這樣的最是常被弄來吃。

村裏人吃田螺有的喜歡直接将田螺一鍋煮了,放上鹽、辣椒,煮好了直接用嘴嘬着吃,一口一個。

唐奶奶卻不是這樣吃的田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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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家吃田螺,都是将田螺加點鹽先給煮了,煮好之後用竹簽将煮好的螺肉剔出來,紅辣椒切段、青椒切成丁,快炒出鍋,顏色紅綠分明,味道香辣鮮嫩,還帶一點回甘。

就着這樣一盤炒田螺唐棗多吃半碗飯。

鮮辣多汁的螺肉混着用飯甑蒸出來的米飯,一口下去米飯的香甜軟糯依附着舌尖,牙齒碰撞上彈性十足的螺肉,一咬下去,切成丁的青椒、切成段的紅辣椒的辛辣汁水都迸濺出來。

唐奶奶将煮好的田螺裝在一旁裝了冷水的水瓢裏,又将早早準備好的竹簽拿在手上,打算開始剔螺肉。

唐奶奶開始剔螺肉,幾乎是五秒鐘,一個處理的幹幹淨淨的螺肉就落在了細瓷菜盤子上。

菜盤子還是唐媽媽嫁給唐爸爸時候的嫁妝,一共整整齊齊十二個盤子,盤子邊上絞刻着紅色的花紋,盤子中間是光滑的平面,素淨的很,沒什麽花紋,就是幹幹淨淨一片白色。

唐媽媽很愛惜這剩下的盤子,平時都舍不得拿出來用。

唐棗小時候頑皮,唐媽媽嫁妝裏的盤子被打碎了兩個,現在只剩下十個盤子。盤子被打碎了,湊不齊一套了,唐媽媽反而放松下來,心愛的盤子不在被束之高閣,開始融進了老唐家的生活。

竈裏的棉梗燒了一半,唐棗又往土竈裏塞了半根棉梗,火舌舔/舐着棕黑色的棉梗枝,火紅的光照映在唐棗的臉龐。

唐棗手裏握着一根棉梗枝桠插/到土竈下的灰堆裏,挑起一陣草木灰,唐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被挑起來的煙塵,揮動手裏我這的柴火,讓灰蒙蒙的煙塵快速從空中離開。

唐奶奶已經将螺肉處理好了,切好的紅辣椒也放在一旁。

唐奶奶将鍋裏的水舀起來從廚房的窗戶口潑出去。

鍋下的竈燒着火,鐵鍋裏剩下的水都被燒幹,薄薄的一鍋鏟菜籽油倒上去,鍋裏生起淺白色的煙霧,熱鍋熱油,鍋裏的菜籽油不再生煙,唐奶奶用刀攏着紅辣椒、生姜碎一股腦的甩在鍋裏,螺肉爆炒,香氣四溢。

唐棗聞着鼻間辛辣的香氣吞了吞口水,眼神飄忽。唐棗往後挪了挪坐着的小馬紮,讓自己裏鐵鍋遠一點,想要逃開這辛香刺激的味道。

唐棗的動作被唐奶奶瞧見。

唐奶奶彎着眉毛笑了,這小饞貓。

不等唐棗從滿屋子的辛香裏逃出來,唐奶奶已經将覆蓋着一層均勻的油光的炒田螺給用盤子盛了起來。

緊實的螺肉配着青椒、紅辣子,綠綠紅紅,一整盤裝在細瓷白盤子裏還煞是好看。

唐棗還在往土竈裏塞柴火,唐奶奶從釘再牆上的筷簍子裏拿出一雙筷子,用清水沖一遍,捏着筷子從盤子裏夾一筷子螺肉,轉過身去對着唐棗,說:

“棗兒,張嘴,給奶奶試試着螺肉的鹹淡。”

唐棗還沒反應過來,一筷子麻辣鮮香的螺肉就塞到了嘴裏。

唐棗嚼了嚼,螺肉緊實Q彈,鹹淡适中還帶着麻麻辣辣的後勁。

唐奶奶看着唐棗捂着腮幫子吃的正歡。

唐奶奶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放下筷子舒展開眉眼。

唐棗吞下嘴裏的螺肉,舔了舔嘴角。

“奶奶,我爸和我媽今天怎麽都回來了?昨天我爸不是還說最近廠子裏忙的很,可能還要再廠子裏睡宿舍。”

唐棗把心裏頭盤旋已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唐奶奶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嘴巴卻還是閉的緊緊的。

“他們回來棗兒不開心嗎?”唐奶奶偏過頭問。

唐棗搖頭。

“沒有不開心,就是奇怪。”

唐奶奶笑了,手上卻是不停,捏着絲瓜瓤将鐵鍋洗涮。

“沒有不開心就夠了,對了今天你爸晚上也在家,說是晚上要去溝裏摸黃鳝、抓田雞。”

唐棗一聽到晚上唐爸爸要出去活動,心裏頭一開心就把所有得疑問都抛在腦後。

“真的嗎,奶奶我也想去。”

唐奶奶卻是沒接話頭,抿着嘴巴笑。

唐棗從小馬紮上蹦起來,抱住唐奶奶的腰,就開始左搖右擺的晃蕩。

唐奶奶被鬧騰的沒法子,伸手拉開唐棗,食指點了點唐棗的額頭。

“你這個小賴皮,就會撒嬌。”

唐棗不說話,知道這是唐奶奶同意了,沖着唐奶奶笑得開心。

唐奶奶看着唐棗一副沒心沒肺的的樣子喲,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裏頭卻是想着到時候給唐棗找的對象一定要好好相看相看,把把關。

老唐家吃上飯的時候天還是亮着的,外面太陽火辣辣的,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

最近忙着雙搶,搶收完稻谷就要急着栽種連作稻。

天不漆黑一片,在田裏忙着的人都不會回來吃晚飯,所以中午這一頓就是格外的重要。

老唐家吃飯就更是要豐盛一點,按照唐奶奶的話來說就是累死累活一天下來還不讓人吃口幹飯,人都要熬的脫相。

現在村裏才剛剛将田裏的谷子收割了,水田裏的地都還沒開始耕正是忙的時候。

犁地耕田最是講究,負責犁地的多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性,他們的年紀打大了已經不适合在田裏幹插秧、割稻谷這樣的重活,犁地的七八個人一天下來也只犁兩、三畝地,但他們這個年紀是家裏的長輩、前輩,村裏人倒是不好意思開口說。

唐爺爺今年也才五十多歲不到六十,村裏安排的也是唐爺爺去犁地,唐爺爺實在,每天按時按點完成指标,身體上卻是有些吃不消。

唐奶奶說唐爺爺迂的很,是個憨頭棒子,不知道變通。唐奶奶嘴上這樣說但是每天卻是不忘給唐爺爺做些有油水的飯菜補補。

唐爺爺也知道自己老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幹活的時候也不再逞能,累了就停下來歇息。

這不,唐爺爺乘着空閑摸得田螺還在桌子上擺着呢。

晚飯時間難免閑話家常,一家人坐在方桌上端着碗捏着筷子,有的沒的都可以講出來。

唐棗端着碗用小湯勺挖了一勺子田螺肉澆在飯上,鹹香辛辣的湯汁澆淋在白胖胖的米粒上,紅的是火辣的紅辣椒,青的是鹹滋滋的青椒,胖乎乎地是咬起來彈牙的田螺肉。

唐奶奶看着唐棗吃的正歡,捏着筷子問道:

“棗兒,今天小桃家門口怎麽那麽多人圍在那?發生什麽事啦?”

唐棗停下筷子,擡頭看着一臉疑惑的唐奶奶,唐棗歪了歪頭。

“奶奶不知道嗎?”

唐奶奶搖頭。

唐棗轉頭看着唐爺爺,唐爺爺摸了摸耳朵,也是搖頭,唐棗在依次轉向唐爸爸、唐媽媽,得到的都是搖頭。

是了,因着唐棗和李小桃的關系,老唐家和李衛新家關系也還不錯,桃子他們家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唐奶奶唐爺爺要是知道了也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唐棗看着手裏捏着的筷子,難怪了,今天一早上都沒看到唐爺爺和唐奶奶出現,原來他們根本不知道。

唐棗張了張嘴巴,一骨碌的将今天早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一聽完,一個巴掌啪的拍在桌子上震得天響。

唐奶奶氣的拍桌而起,唐媽媽也是氣的咬牙。唐爸爸和唐爺爺倒是沒有這樣外露,只是眉頭緊鎖。

唐爺爺拉了一下唐奶奶的衣角,唐奶奶順勢坐下,唐奶奶看着唐棗的眼睛說。

“棗兒,你做的對。”

說完唐奶奶放下筷子看着桌子上的唐爺爺和唐爸爸。

“你們覺得呢?”

唐爸爸唐爺爺點頭如搗蒜。

作者:QAQ,今天遲了點,三次元太忙啦,感謝支持我的小闊愛們(鞠躬),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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