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着堅固的大梁,內裏不知道何時被蛀空, 突如其來的大雪壓倒了房梁, 屋頂坍塌。

唐媽媽眼神無光的看着廢墟,她的屋子塌了一半, 逃過一劫,但是她的女兒被埋在了廢墟瓦礫之下。

大隊長匆匆來到, 雪太大了, 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家的房屋會如同老唐家的一樣倒塌,他要一個個通知到位。

天邊依稀露出一點光來, 廢墟旁還有一個人在不停的挖着。

大隊長看清了, 是江子安。

多好的女娃娃呀, 都考上大學了, 前途一片光亮,卻在這樣一個晚上……

他上前去,不知道怎麽和江子安開口。

江子安卻先說話了, 他的臉上都是黃黑的泥土,指尖凍的發紅,神色狼狽。

“如果是來勸我的就算了,就算是死……”

未說完的話被含在舌尖, 不能吞吐。

大隊長嘆氣, 死這個字為何說的如此顫抖。

大隊長沒有說話,只是轉身離開。

看能不能召集些人來,幫着一點是一點。

江子安不說話, 滾燙的汗水從他的額角滑,滑倒臉頰,像是滑稽的落淚。

瓦礫廢墟之中唐棗聽見了聲響,她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卻看不到一點光亮,她的腿似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傷了,她能感覺到在慢慢的流出滾燙的熱血。

除了腿,背上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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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模糊的亮斑,恍惚濺唐棗聽見悠揚的音樂,意識飄飄蕩蕩,模糊的不在人間。

直到她看見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她在洞口邊徘徊,黑洞是靜的,裏面卻是流動的,流體的黑中閃爍着星光,但是星光仿佛是黑洞的食物,被包裹被吞噬,然後消失。

唐棗看見,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

這絕對不是個好東西。

一聲淺笑突兀的出現在暗色的空間裏。

“我說過,祝你好運的,但是看起來你的運氣很差,唐棗。”

李曼麗淺笑的出現在唐棗面前,背後有着金燦燦的光亮,一圈圈如同水波。

唐棗皺眉,質問:“是你搞的鬼!”

李曼麗皺起了眉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巴的正前方,“不不不,話不能這麽說,你本來就該死!”

唐棗看着她面無表情:“你不能決定一個人的生存或者死亡。”

李曼麗聽着笑了起來,“你說得對,确實我不能,但是如果你的出現或者存存活本來就是個錯誤呢?”

她勾着發末端的發絲,如同妖豔的女妖。

“你的存在是個錯誤,你本來就該死!”她說着眉目之間顯露出幾分異常的陰狠。“你不該存在,這是我的世界,一切的逆反的狂徒都得別消滅。”

唐棗聽了只覺得荒謬,她看着李曼麗,說:“你才是狂徒,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做違法犯罪的事,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李曼麗臉上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別裝了,你不是都知道嗎。”

唐棗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李曼麗張開雙手,遠看如同撫摸身邊的金光。

“這個世界是書中的世界,我是女主天之驕子,而你只不過是三筆帶過的蝼蟻。螢火怎可與皓月争輝,不自量力!”

唐棗面色沉靜,并未因為李曼麗的話容色巨變,冷淡的眉眼透露出不符合年齡的冷靜沉着。

李曼麗沒有在唐棗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唐棗看着李曼麗,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豔麗色彩,眼尾是緋色的紅。

“如果我沒猜錯,你并不能直接傷害我或者換種方法說——你殺不死我!”

李曼麗看見唐棗的笑容,不着痕跡的皺眉。餘光撇到唐棗身後的黑黝黝的深淵,如同擁有滿嘴巨齒的惡獸,一張一吸之間吞噬流轉的光輝。

李曼麗眼尾高揚,帶着勝券在握的得意的張狂。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李曼麗并不願意在此多留,她大步地後退,身形漸漸消失在水紋波動一般地金色光芒中。

唐棗看見快步走去,伸手試圖抓住李曼麗。

但是手指一觸碰到附着在李曼麗身上地金光就如同在烈火上炙烤,唐棗痛的縮回了手。

看着消失的李曼麗,唐棗咬牙,低頭,手指間并沒有傷痕但是熱切的痛感不是作假。

背後穿來一股隐約的吸引,唐棗回頭。

只看見黝黑的洞口不知道何時蔓延到她的背後,黑洞張大嘴巴撕咬剩餘的空間。

黑洞步步緊逼,唐棗皺眉看着周圍的剩餘的空間,往後退了退直到背後接觸到無形的牆壁。

江子安低垂着頭顱坐廢墟一邊的地上,化開的雪花染濕了他的衣服,灰灰黃黃的泥巴粘在褲腳,手指無力的搭在被丢在一邊的鐵鍬上,指尖冰冷發紫。

唐奶奶看不下了,江子安挖了整整一夜,從天黑到天明。

廚房沒有被損毀,唐奶奶煮了面,熱氣騰騰的湯面捧在手裏格外的暖,但是暖不了江子安那顆冷到冰封的心。

看着江子安的樣子,唐奶奶也不知道說什麽,沉重壓抑的痛苦壓得的她喘不過來氣,她将面碗塞到江子安的手裏,站在一邊看着被挖開的廢墟。

“安小子,吃一口吧,沒見着人是好事。”

江子安放在身側的手指尖動了動,低垂的眉眼收斂,對,沒見到人是好事。

江子安捧着面碗吃面。

他得有力氣,他得吃飽,還有好漫長一段路等着和你一起走。

唐棗,你不準死!

黑洞已經到了唐棗的腳邊,唐棗背貼着牆不留一絲縫隙,但是黑洞的吞食遲早要來,她明晃晃的看見腳尖被吸入黑洞,一層灰亮的星光從腳尖斷開來卷入黑洞。

吞噬到星光,黑洞的動作似乎更快了一點像是嘗到鮮血肉食的大白鯊,順着腥味追逐獵物。

唐棗生生看見自己的腳掌斷裂,卻沒有痛感,甚至看見從斷口出流瀉出灰亮的星光。

黑洞幾乎已經要貼近牆壁,這一刻,黑洞的內部清晰的、直觀的印刻在唐棗的眼底。

一瞬間,黑洞撲向靠着牆壁的人,唐棗撲向黑洞深淵一班的洞口,斷腳掌借着牆壁的力使巧勁,在黑洞撲來的那一刻,唐棗轉身,仰着頭身進入了黑洞。

微弱的星光閃爍,碰到收縮洞口的黑洞,唐棗的兩條張開的手臂從手肘處消散在她的眼前。

唐棗看着,向着黑洞的深處游動,這樣的黑如同流動、厚重、含水極高的泥,她看不見眼前,沒有目标,但是她知道這條路是對的。

因為她感覺到了疼痛和無力。

在榨幹身體中最後一絲力量,唐棗墜落下去,如同沉水如同溺海,沒有支點,沒有方向伴随着水的波動飄蕩。

唐棗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片潔白的天花板,有清爽的風從窗外吹來,身側還有淡淡的百合香氣。

一個坐着輪椅的男人對着窗戶背對着她。

唐棗想要坐起來,但是雙臂完全使不上力,甚至是沒有知覺,這樣的使力反而讓她撲到在床上。

微弱的聲響讓輪椅上坐着的男人轉身了,他說了一句,“別急。”

他操作輪椅到病床的前面,彎腰,搖起病床。

随着病床被搖起來,唐棗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男人笑了下,對着唐棗說:“好久不見,小棗兒。”

唐棗的腦袋一片空白,她搖頭,說:“不,你不是我的江子安。”

聽見唐棗這樣說,男人蒼白的面容上沾染上一點豔麗的緋紅,似在憤怒。但是面前的人,他不忍心對着她生氣,強硬的忍了下來。

只有面對她,情緒才會如同不受控制一樣。

輪椅上的江子安收斂下颚,搭載輪椅上的手指收緊,漲紅着臉憋出來一句。“我就是你的,你手上還有我們訂婚的戒指。”

唐棗的手搭在被子的外面壓住被子,她一低頭就可以清晰的看見手指上戴着一顆巨大的鑽石的戒指,在燈光的折射下格外的耀眼。

嘴巴裏的話都被堵住了,唐棗眨巴眼睛,看向輪椅上的江子安。

“難道我一覺睡了很多年?一下子就到很多年後了?”

輪椅上的江子安聽見唐棗都自己找好理由,這讓他沒辦法去阻止,他很樂意。

他的面頰依然是紅色的,白色的皮膚讓輪椅上坐着的江子安看起來格外的可憐和可愛。

他用這樣一張臉,對着唐棗點了點頭。

“是的,你睡了很多年。”

唐棗點頭,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

她擡頭,看着江子安的眼睛,“那我爸媽呢?”

江子安聽見這個問題心顫了顫,小手指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但是他神色自如,面上看不出半點不同

“爸媽都好着呢,去旅行了。”

唐棗聽了點頭,江子安存在舌尖用來搪塞的話無處可用。

他朝着唐棗的方向動了動說:“我去給你叫護士。”

唐棗點頭,笑的單純全都是對着江子安的滿心依賴。

“好,我等你。”

江子安出去了,唐棗偏頭閉眼将半邊臉埋在枕頭裏,不言不語,臉上全然沒有剛才的笑容。

只有唐棗能夠騙過江子安。

江子安的一切謊言在唐棗的面前如同幼兒蹩腳的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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