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張啓山

深深的疲倦感,眼球的刺痛,酸脹?胸口的濁氣總是積壓着,怎麽呼氣都嘆不出去。

得好生歇息上幾日,身子快垮了。

算算多久未去監獄了?一周?兩周?唉……二月紅。

椅子周圍一地煙灰,怕是能踩腳印出來。近來多夢,卻總是記不住內容。濃茶壓不住倦意,倒是羨慕起來監獄裏那位來了,一次能睡個夠。

也不知他燒退了沒有,上一次走時正在發燒。一夜二人就裹一件大氅入睡,早上醒來發現整個人蜷成團縮在我身後,凍得嘴唇青紫。一句話都不說,若是推推我讓我醒來,也不至于落個高燒不退的結果。

要說對他到底是個什麽感情,這些日子也細細碎碎的想了不少。越是動亂越是顯出平靜的彌足珍貴,高壓發狂的日子,卻想監獄裏至少一片平淡,總有個人兒,非他願也好,被迫也好,死死的等着我。不會睡着在門口的太師椅上?一臉柔軟,連眼睫都是一扇軟毛,就那樣安安靜靜的抱着我的衣服昏睡。

這日子過的比沖前線還緊張,比如有處理不完的戰報,和總是逾期的軍饷。

前幾日為了軍饷還下了一次鬥,四萬人的隊伍調走兩萬去一線,剩下的中央不予發饷,只得各自想辦法。

剿匪的上山,買糧的北上去蒙古,俄國,數來我這下地還算最輕松的,只是近來精神不佳,前前後後進鬥幾次,險些折了進去。沒了那花棍左右照應,大意了不少。

若是他日戰死,想來他二月紅不會獨活。出監獄唯一的可能就是來陪葬,生死由我,不看他。

何時能再待到他傾露出點情感?那日帶那兔子去試探,現在想來萬分後悔,其實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他的反應。哪怕是只喊一聲“張啓山!”,我就停下來,抱着他告訴他,這都是我的不對,再也不會了。

實則……也是二月紅的性子——骨子裏的東西,是嗎啡或任何刺激都不能磨滅的——就那樣怔怔的看着我,我以為他會說些什麽,我焦急的期待他的阻止,不料他卻別過頭,閉了眼,将那殘戲一段一段唱了個幹淨。

下山尋一個少哥哥,憑他打我,罵我,說我,笑我。一心不願成佛,不念彌陀般若波羅。

也不能全算酒精作怪,不得不說那場強暴般的性愛确實是一直積壓下的暴怒情緒。至少在當時我以為他會有些許反應,譬如憤怒,難過,甚至掉眼淚……結果他就那樣的看着我,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瞳孔的顏色都淡了。甚至厭惡的別過頭,一眼都不願多看!生怕污了眼。

那些日的感情怕是再不會有了。想他那晚硬是拖着被淩辱,難過到死的身子,生生哭着爬起來狠狠摔了我送的簪子,折半或是粉碎,我不知道,只知道不值,或者在他眼裏什麽都不值了,早己。

我去看看醫生,再配些安神的藥來,自從離了他以後再沒睡個一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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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生的診所裏,看他那道貌岸然的樣子。摸摸下巴的胡茬,看他瘋狗般的忙前忙後,一副馬上就快累死的模樣,實則是受刺激太多,大腦過度亢奮的疲勞了。血液給他的刺激,就像二月紅如我,缺失便無法正常生活。

“聽說鴿子血和朱砂,能用來紋身?”我問道。

“能。只是效果不大明顯,況且又是大紅色,很少有人紋。倒是有不少歡館的人喜歡。”他答道,井不停下手中的活兒。

我拿起朱砂瓶子把玩,疑惑問道:“歡館?”

“紋着平時又看不出來,但凡情緒波動,喝酒,做愛,這東西就顯出來了。又是大紅的,自然受歡館喜歡。”

“呸,別一口一個歡館的。”我打開瓶蓋倒了一點點粉末揉搓,歡館二字不知為何格外刺耳。

他在給人動手術,來他這的醫治的不是特務就是政治犯,身份敏感,我倒不怕這些,關鍵在于他井不介意我在旁觀看。

“還有臉說歡館不對了?上回那兔子哪去了?”他摘了口罩,血淋淋的手拿了我手裏的朱砂瓶子,又說道:“好朱砂金貴着呢,哪兒能容得了你這麽使喚。”

我挑眉看他,噗嗤笑出聲來。起身奪回瓶子,整罐倒在那在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兔子被我處置回去了。”我抖抖瓶子,把瓶底兒裏朱砂倒幹淨,然後“咣”的砸在他面前:“找些比這個更好的來,我要用”

他回頭看看仍在麻醉中渾然不覺的病人,說道:“上頭問起來可要幫我頂着,我可不願被說醫術不精。”

擦擦手又說道:“這人怕是活不成了。”

“幹我何事?”我笑,他也笑。本就是那不該茍活的貨色,來世好好做個人,因為賣國賊只能算個貨。

再次見到二月紅,沒有我預想到的面如死灰,或是置我不理的狀況,當下心情便好了很多。我抱着他,看樣子不燒了,鼻尖埋進他的長發裏,深深的吸口氣,脫口而出:

“甚是想念?”

他一顫,推開我,低下頭長發又遮了眉眼。

我伸手挑起他眼前的頭發,說道:“脫了衣服。”

蒼白的臉色一下困窘起來,用大拇指腹磨磨他那小臉:“自己脫,不想給你難堪?”

醫生随我一同前來,畢竟紋身這神技術活還是需要指導的。

他泡在木桶裏,擡着頭望着天花板,長頭發垂在木桶外。木桶不夠大,我只能幹看着熱氣将他那小臉騰出一層紅暈,細細的汗。

“一會給你紋身,提前道一聲。”我倚着門站着,他嘩啦一下回過頭,一動不動的看着我。

許久沒發洩過了,我實在怕忍不住。他還需要體力做紋身,想到這裏我便轉了身,點了煙出去和醫生讨論圖案規劃。

天火紅蓮。這文绉绉的名字己經被醫生嘲笑過了,而從心論,我倒覺得真的很好聽。托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畫匠,用最少的筆墨勾出這幅圖來。四朵紅蓮,一朵含苞,三朵值了花期開的正盛。斜斜的插出來,骨朵顯得柔軟,全開的花兒顯得堅韌,英氣。無根無緣,倒也清心寡欲。

套上短褲,裹着巾子抱他出來,散發着溫熱的身子緊貼着我,攥着我衣服前襟的一粒銅扣不撒手。從臉到身子全是瓷白膚色,白晃晃的小腿格外修長。

“為何要我紋?”他擡眼問我。你生是我張啓山的死人,死是我張啓山的活鬼。生死我都要了,不留些記號怎麽行?

“好看。”我這麽說道。見他皺眉,估計是怕疼,又複安慰道:“不會太疼,忍忍就好,我在自己身上試過。痛極了就停,改日再作,再說這圖也不是幾夭就能完成的。”

他執意要看我身上所紋何物,我只得脫了上衣,用手蘸了酒拍打大胳膊,不一會兒胳膊外側便顯出鋼印似的一個圓圈,裏面正楷一個“紅”字。

他手指尖一點一點的靠近,直到冰涼的觸感碰上氣火旺盛的體溫。怔怔地描摹了一遍紋痕,擡頭木木的問道:

“二月……‘紅’?”

我點點頭,攬他入懷,只是不知應當說些什麽。便任他那長眼睫刷子似的刮蹭胸膛,癢癢的。

二月紅呵……我何時能告訴你,張啓山早了了恨,那人命也早己不在乎,二月紅,回來罷。

他不是那疤痕體質,趴在石板臺上,背部除了蝴蝶骨突出再無瑕疵,光搰綿軟,頭發順在一邊,側過頭看我。我捏起他的下颌,橫了只監獄常用的軟木棍在他嘴邊,叫他含了去,免得咬到舌頭。

計劃紋身從腰際開始,一花一藤的斜紋至另一側的蝴蝶骨,繞過肩膀一直到靠近左胸口的地方,用整朵紅蓮作為收筆。

自己不知在多少人身上練習過割線,只為了能掌握到最好的角度,恰到好處的深度,和下針帶來的痛楚,如何能降到最小。

不願假于他人之手,說不清,只覺這是我要留得标志,親手勾線上色再到完成,才算順理成章。

我拍拍他的臀,明顯感覺身下的人全身緊繃,示意他要開始了。畫好線的輪廓,拓印的非常相似,深吸一口氣,穩住手,下針。

“切忌勿太細,過淺,渾開。”醫生在一旁不斷指點,小心的運針,半刻不到便出了一身汗。二月紅更是,冷汗一層一層,痛極皮膚上都起了—層小顆粒。

真是費神,可卻覺着不出有多累,明明比處理軍務還要耗人。聽他咬着軟棒,一聲一聲的或輕輕呻吟,或鼻腔悶哼,無一不使人緊張振奮的。

小心下線,吸血藥棉換了一塊又一塊,手心滿滿的全是汗。針尖挑破皮膚,提起來,總會晃一下眼睛,幾番下來眼裏明顯充血,壓住眉心緩了好一陣才算過勁。

從腰際到後背中央的一部分勾線完成,我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且不說他痛的快要虛脫,僅我這施針的人都累的不願動彈。打起精神把他抱進懷裏,小心不碰到背,問他:

“疼麽?”

他點頭,嘴唇都在顫,軟木棒将嘴角磨得發紅。低頭慢慢咬上他的下唇,伸出舌仔細的舔着細致柔軟的嘴角?他環上我的脖子,冷汗出盡胳膊也是冰冰涼涼,擡起頭配合着我。精神似乎有些異常,身子一直痙攣着,我不停順着他的頭發安慰,舌頭将他的牙齒一個一個的舔過,将他那柔軟的舌頭吸進嘴巴裏,然後再頂回去,攪拌着。

安慰似乎起了作用,舒服的呻吟從鼻腔和喉管傳出來,嗯嗯啊啊分外好聽,若不是念他後背的疼痛,真想在這兒要了他。

叮囑他趴着睡,切勿沾了水,待醫生收拾好器具,我也将他安置好,摸摸他的頭發,心想今天辛苦了。

“走了,明日再來。”

他急忙雙手握着我的手指吃力的坐起來,疼得不住倒吸涼氣,緊握住不松開,問道:

“明日就來?”

看來真是刺疼了,他怕是自覺明日再來經受不住,我只是想盡快紋好,明日晚,足夠了。

“明日晚上。快躺回去,莫要受了風。”

他松開手,擡頭一直看着我,松了口氣似的,慢慢趴回床上。

為何要松口氣?出門點了煙解乏,不住的想着。

我走了就這麽值得你放輕松?

罷,深吸一口煙,坐上車。

确實難得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

第二日下午便接了醫生驅車前去監獄,今晚有周應酬推脫不開,不願耽誤進程,紋身這神事情要速戰速決才好,拖久了及而容易受風感染。

下通煙道的屋子還算暖和,只是到了夜裏不再燒炭火會覺得更涼些。進門時他還在睡,側躺在床上背對着我,被子搭蓋在腿上,露出整個白軟的後背。可能是肩膀涼,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繞到前面去,看樣子睡得并不踏實,皺了眉,長眼睫側面看起來一動一動,我摸摸他的頭發,很快便醒過來。

含糊的不知說了句什麽,坐起來,長長的腿剛好夠不到地。趁他迷糊,我伸手托住他腿彎,避開後腰上的刺靑将他抱了起來。換作清醒時不知有多不願意我動手動腳,這般溫順的模樣還真是少有。

他尋死那段日子,我曾問過醫生怎麽才能把人變得麻木癡呆,聽話溫順,當時一是覺得罪人不該死,二是認為若是他能活生生的留在我身邊,即使是個癡兒我也認了。

終究沒那樣做而選擇打了嗎啡,末了卻發現自己渴望的還是從前那無欲無求的二月紅。慶幸沒選了什麽極端的方式,想到這裏收緊了胳膊,死死将他箍在懷裏。唉……二月紅。

“怎麽這麽早便來了?”他倚在屏風上,聲音還帶着沒睡醒的慵懶,軟軟的有一點啞。胳膊勾住他的小腹,用紗布蘸了酒精幫他後背消毒,看不到臉也不知他是個什麽神情,反問道:

“怎麽?不興得我來早?”

他搖搖頭笑笑,說道:“随意。”

二月紅的起床氣一直很大,加上血糖低,往往不到自然醒是不會起來的。什麽時候被我折磨成了這般模樣?

“啪!”手裏裝朱砂的玻璃瓶生生給捏了粉碎,赤紅色的粉末簌簌的灑了一地。

“你怎麽了?”他從床上支起上身回頭看我。我低頭看看手掌,握住揉搓了幾下,怎麽又走神了。放下針找出煙:“注意力不大集中罷了,我出去抽支煙。”

我一直不渴望有一天會有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他們娶妻生子,打仗時可以帶着家眷細軟跑路,過個安定的晚年,也會有正常的情緒,憤怒,嫉妒,高興……甚至是罪惡感。

我曾經為何會那般仇恨二月紅?因為他毀了我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成為泡影,血液裏的暴怒和施虐的因子被發掘,激發,己經影響到了正常生活……所有該有的情緒統統不見,只知疲乏和刺激。

可剛才那負罪感算什麽?殘留的朱砂滲進手上的劃傷處,絲絲入扣的疼痛讓我不由打了個寒噤。

“怎麽了?”他披着我的大氅出現在我身後。我突然很想回頭問問他對我究競是個什麽感情,雖然十有八九是不盡人意的回答,但我還是想聽聽,只要不聽到“毫無感覺”便好。哪怕只有一點情緒,我們……我們就有救,或者說……我還有救。

“朱砂……弄進皮膚裏,真的很疼。”我說道,可這不是我想問的。

她站到我面前,兩只手牽起手掌低頭看着,低着頭我只能看到他的頭頂。長頭發相當有重量感的下垂,便托起一縷想好好看看。真是奇怪而尴尬的場面,他看着我的手,我看着他的發,該說點什麽,張啓山,該死的,快說點什麽出來。

“這種朱砂……毒性不大,所以不必擔心會喪命。”

我說道,他紋身需要不少這東西,所以選了品質最好的,我不想讓這些意外的東西把他毀了。

“去洗洗手,你沒事便好。”他放開我的手轉身離開,手心裏的那縷頭發踉着他的動作從我手裏溜走。講的不是我手裏的毒,我在說你……握緊拳,我想叫住他解釋清楚,只是他走得太快,全都來不及。

“若被這朱砂毒死了,會不會記恨我?”用酒拍打他的後背,待昨日的圖案顯現出來,我捏着針,找對線路,輕輕的挑破他背上的皮膚。

他咬着牙開始适應背部的疼痛,過了好一會兒才張口說道:

“不會。”

“為何?”

他到吸一口涼氣,忍着痛艱難的說道:

“毫無感覺……罷了。”

那一針一定紮深了,血珠很快滲出來,一顆接一顆的冒。

毫無感覺……哈,張啓山,這下你真沒救了。

虧得你還有分負罪感!

這樣的想法迅速出現在腦海裏,何必呢?何苦呢?各種念頭紛紛湧至,下針的速度不由加快,像喝醉酒的傑作,酒精刺激的所有感官都疼到麻痹。

“張啓山,下手慢些,”醫生伸出手擋住我,我才發現針下的人己經痛至暈厥了。”“弄醒他,繼續。”我擡頭對審訊員說道。

“速度太快,會疼死他的,打霧都還沒開始,你小心點”醫生頓一頓,又說道:“針太深,注意輕重。”

不是毫無感覺麽?這下可有了?

半個月後割線完成,準備打霧上色的前一晚他卻受了風,高燒不退,紋身暫時停止。醫生開了些性子緩不與朱砂沖突的藥,并叮囑他好生歇患幾日。

他從棉被下伸出胳膊,緊緊抓住我袖口的銅扣,問道:

“明日不再來了?”

“不了。”

原來仍舊這般不願見我,碰巧生病,如此便遂了你那心願罷。

我坐在辦公桌前,推開戰報……捷報也好,噩耗也罷,濃茶都壓神不住的暴躁,無時無刻不再瘋狂滋生。或許是壓抑了太久了,需要去發洩一下。驅車去了監獄,別誤會,那身子現在經不起我折騰,他身子骨可是越來越差了,大大不如從前,我能感覺得到。

只是照例先來看看可退了燒,有時趕上那燙急時,自己也常有整夜不眠,衣不解帶照看他的狀況。心中還有半分私心和念想,若她清醒後第一個看到的是我,會怎樣?

“多謝幾日來的照顧。”他開口道,蒼白無血色的嘴唇喃嘀的動着。

我定在門口,怔怔地看他不知何時清醒過來,眼睜睜的看他對床邊那審訊員一字一句道謝着。

掩住門退回去。我需要一場……殺害程度的性愛,任誰現在都別攔住我,千萬別。

死人對一個軍人來說太常見,我站在床邊狠命吸煙,背後的床上躺着一個死人,也不知死透了沒,可能還有半口氣。深吸一口幾乎是燃掉小半支煙,滿床的血,染血的床單通過蠟燭映在玻璃上,使窗外的景象看不大清。反正也沒什麽,我的意思是,反正這樣的夜晚,窗外沒什麽可看的。

瀉了火,好受多了。丢掉煙蒂碾滅,再點支續上,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如此大的火氣,忿怒從掩上門開始便轟的燒上了頭頂,床上那娈妾……我回頭看看他,嘆口氣。無緣無故承受了這不本應你得的怒火,還不曾問過你的名字。下輩子投胎可莫要做了那娼妓戲子,平白來禍害我們這些情深之人。

既然高燒己退,紋身之事就不必再耽擱。當晚便瓶瓶罐罐帶了一箱子,專門打霧上色的針也準備齊全,醫生很是興奮,我叫他提前準備好可供發洩的人,若是到時忍受不住刺激,趕快滾了出去,可不要留下讓髒我的眼。

我搞不清我在計較什麽,一句道謝而己。

整晚過得都很悶,醫生也沒有出狀況。除了和醫生之間偶爾交流和詢問指導之外再無他言,好幾次他主動問我近日的情況,我專顧低頭上色,實在不願說話。幾次下來他也就學乖了,不再搭話,複得安靜。

紋肩膀至鎖骨的那朵紅蓮是最有樂趣的事,醫生不再跟從,他坐在床上面對着我,努力挺起腰将身子送到我面前。我用手壓着他的後腰防止他亂動,一點一點螺旋打霧。他一手搭在我肩上,一手抉着我的腿,小臉兒滿是汗,看我一會兒再把頭轉向別處,難得的多種表情在我面前上演,實在有趣的緊。

“看我。”我對他說道,他轉回頭看着我。

“啊?”

“我叫你看我,別看別處。”被注視著是件……好事。

—如眼睛裏只有我一個,再無他物的……滿足感。

“看我。”

他背對着坐在我身上,仰着頭枕上我的肩膀。聽了這話,難耐的扭動脖頸對上我的眼睛。眼下一片火紅,炙熱的顏色從肩膀處延伸到鎖骨,他擡起胳膊及抱住我的頭,纖細柔轫的腰身扭動,引起內部一陣細小的摩擦,登時便覺得爽利到頭頂,低頭狠狠咬上他的嘴唇,頂弄時鼻腔的氣息和嗯啊聲離我是如此近。一手摟着他的腰,一手撈住他的腿彎抱他站起來,後穴緊緊含着陰莖,走一步動一下,我要看他的後背,要看那天火紅蓮究竟能給我帶來多大驚豔。

走至床前把他放在床上,站著從後面進入。滿頭黑發垂落在兩側,唯獨有幾縷薄薄的遮着背部。從腰際伸展出的紅蓮完全在後背綻放開來,血紅的直灼人眼,白瓷的膚色上這片紅蓮,我看得都要發狂了,一遍一遍摸着細膩的皮膚,美的太不真實,粗糙的手掌一遍—遍的确認着,真的,真的存在,二月紅。我伏下身喊着他的名字,重複着不知疲倦。這身子多久沒有享用過了,依如如記憶裏那般美味。

“太……大了……”他艱難的說道,雙手緊緊攥住床單,骨節泛白。

我想說些什麽調劑情趣,奈何實在太過刺激,只得咬着牙守住不讓自己洩出來。

“你果然……在生我氣……”他終于撐不住胳膊趴倒在床上,我雙手提着他的腰跨,沒有離開他。“很久不曾開口……開口對我講話……為何?”

他又撐起身子來,保持着被進入的姿勢,擡高腿翻身,正面對着我。我扣着他的大腿……舒服得直顫,肩膀的紅蓮不似後背,就那麽一朵,是大片蒼白皮膚襯着的一朵,我閉起眼睛,雙重刺激,會忍不住的。

“看我。”他開口道。

我睜開眼,看着那張禁欲的小臉,面色潮紅。咬着牙,細短的頭發被汗粘在臉上,我頓時全數繳械投降。

精液濃稠,從穴口流出來,他再也撐不住,暈厥了過去。

何時變的這般體力不支?從前很少有暈厥……我看着他,拍拍他的臉。

“二月紅……你看看我,醒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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