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吸血鬼與深井冰
“一縷……”這個好像也是給男人取的名字吧？
岚知忍不住腹诽。更讓她難以适應的，是與“執念意識體”溝通這件本身就很坑爹的事。
“慢點……請慢一些,我有些不能明白您的意思,‘不要讓一縷……’是什麽意思？”這句話根本沒講完吧女士？
傳入意識的波動更強烈了些，岚知不由集中注意力,做好了當一回同聲翻譯的準備。
可是等着等着,一直沒有額外的信息出現,反而是感知中的波動越來越弱，漸漸如死水般趨于平靜。
“……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你沒有聽到對方的願望嗎？”
“聽是聽到了一些……可是很多內容根本沒聽清啊,而且我再問的時候對方也沒有回複，光是一些讀不出含義的強烈情緒……我又不會讀心術，哪裏能僅憑情緒就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對方的靈魂早就不知所蹤,殘留下來的僅僅只是意識殘片而已。”
“那現在要怎麽辦？”岚知開始萌生退意，“總感覺很不靠譜的樣子，還有別的辦法嗎？”
“暫時沒有。”
“那交易對象呢？換個交易對象總可以吧？就和聖杯世界的近衛亞子一樣，至少有明确的交易內容啊。”
“……你以為适合的複制體這麽好找嗎？除了不過分的交易內容，契約者本身體質和你契合才是最重要的！嘛，我的能力畢竟也是有地域限制的，附近也沒有什麽合适的目标，我們先前進一段距離，再看看有沒有別的交易者。”
“诶？要往前走嗎？”岚知困擾地看着锲而不舍地往自己身上撲、卻又一次次從自己身上穿過的納茲，一股詭異而不真實的感覺漸漸萦繞上來，“可是這種情況……我朋友怎麽辦？”
她的目光一直若有若無地關注着澤田綱吉，變成魂體後更加敏感的五官分毫不差地将他的狀态盡收于心——從表面看，他的每一個傷口都被重新處理過，用繃帶裹縛得嚴嚴實實的，散發着淡淡的藥水味，顯然，在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的這段期間，他在十年後被人醫護救助，救助他的人可能是朋友親人，也可能只是偶然路過的熱心人，這并不重要；而從均勻綿長的呼吸和胸膛起伏的情況來看，他現在沒有大礙，眉間也舒展着，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再加上……靈魂狀态下的她莫名地多了一種感應力，仿佛能似有若無地看見他的靈魂強度……那橙紅色的、仿佛他死氣焰一般的靈魂之火，此刻正穩定而強健地占據着她的視線，明若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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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田綱吉的情況讓她放松了不少，也有了閑心開始考慮另外的問題。
其中一項便是眼前的情況：她現在是靈魂狀态，只能詭異地觸碰到物體，沒法觸及人在內的活物，如果要在獲得身體前往別的地方移動，她要怎樣帶走他？
“這還不簡單。”貍貓叽叽咕咕地吐出一段咒語，不一會兒，昏迷的澤田少年便飄了起來，“懸浮咒。”
“……”岚知雙眸瞪得極圓，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老實地閉上。
“好了，我們走吧！”貍貓昂首闊步，腳下踩着八字蓮；它的身後跟着腳步散漫的岚知，可沒過多久，那散漫的腳步突然變得迅疾紊亂。
“喂等等！那奇怪的東西跟來了！”後方少女的聲音多了一絲微妙的鼻音，迫使貍貓不得不停下貓步，捋着胡須回頭。
“幹嘛咋咋呼呼的……什麽跟來了？”
“那奇怪的白灰，還有那一滴紅黑色的奇怪液體！”
“什麽白灰和奇怪的紅色黑液體……”貍貓的話戛然而止，像是被踩住脖子一般，發出一個奇怪的音節。
它僵硬地看向先前召喚過來的白色灰土與交易目标的一滴血液——兩者正繞着他們打轉，又轉向同樣一臉見鬼表情的岚知。
“大概這位強者小姐的執念比較深，你不要擔心……”貍貓木了，剩下半截話沒能成功地吐出來。它眼中“不需要擔心”的對象在繞着少女做了幾回圓周運動以後，突然一股腦地鑽進她的腦門裏。
僵硬了幾秒後，它終于爆發了出來：“你到底答應了什麽啊！不是說交易內容模糊你不願意接受嗎？”
被奇異現象吓到正在呆滞撓自己額頭的岚知同樣頭大地爆發：“我什麽都沒答應啊！我還想問你是怎麽回事呢！快把那奇怪的東西弄出來啊！”
“沒答應？這怎麽可能！”貍貓圍着尾巴團團轉，“你要我怎麽弄出來？！交易目标的血液已經和你融合了，你看看你，*正在重塑，契約早就已經完成！現在就算是反悔也沒用了吧？”
“……你以前說過如果無法完成交易對象的心願，就要背負對方的‘名字’、烙印和命運，會被同化成和對方相同的存在，那如果不踐行，直接違反契約呢？”
“那結果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總之是比‘無法完成’還要糟糕一百倍的懲罰。”
“啊啊啊，”狂躁地抓了抓頭，感受着逐漸擁有實感的四肢，岚知漸漸安靜下來，“算了，反正都成了這個樣子……幸好契約者的願望還不算毫無頭緒，慢慢摸索總有成功的時候。”
她感受着逐漸拔高的視角，細細凝視變得更加修長的指節，一點一點地，将十指收緊。
絕對……絕對不要變成別人，不管是外貌、名字還是身份。
腦中閃過出現在夢中的“蕾西”，緊合的牙咬得更加用力。
……用以懷念蕾西的仿制品？開什麽玩笑。
她可和那位蕾西小姐……完完全全的不一樣啊。
“……銀色的頭發啊。”
貍貓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澎湃的情緒。
“什麽？”
“我說頭發是銀色的——你的交易對象，也是現在你得到的複制體的原主。”
“銀色的……”她擡手攏了攏垂至腰間的長發，任之半數從指間漏出，遞至眼前，“好美……”
“這種白化病一樣的發色，你覺得美？”貍貓不能理解地觑了她一眼，同樣換來她的白眼一對。
“……你可以閉嘴嗎？”這只沒有半點審美細胞與少女情懷的斑點貓……等一下，“小加你是公的母的？”
“我這麽英俊潇灑氣宇軒昂氣度不凡的帥貓你看不出來麽，當然是公——”“咣當一聲”，黃色的貍貓被踹進雪坑裏。
緊随而來的是一陣咬牙切齒的怒吼：“你這只惡心貓——！！”
貍貓迷迷瞪瞪地從坑裏爬起，半晌才明白過來對方的反應為何如此激烈：“等等，我剛剛開玩笑的！我其實是無性別物種，所以埋胸和上回闖浴室什麽的你不用在意——喵嗚啊！你這頭臭獅子竟然咬我！走走走快走開啊！”
“嗚嘎——”憤怒的嘶吼在喉嚨口咕隆翻滾，納茲狠狠咬着貍貓的尾巴，怎麽也不松口。
“喂等等——”
眼見懸浮在一米上空的澤田綱吉在貍貓被咬的瞬間猛地掉落，岚知立即傾身上前，張手去接對方。
等到她成功地接住目标，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變得有多麽的快。
“這就是……強者的感覺嗎？”岚知呆愣地注視着白皙的手掌，回想起剛才含怒一腳将貍貓踹到幾百米外的雪坑裏，那種毫不費勁猶有餘力的感覺，她感到自己似乎觸摸到了以往從未進入過的領域。
不自覺地看向懷中的少年，目光在那張清秀的面孔上流連，最終定格在白皙細膩的脖頸上。
“好像很可口的樣子。”她舔了舔唇，将舌側蔓延開的津液咽了回去。
……
等一等。
岚知麻木地站在雪地中，腿肚子漸漸僵直。
臉頰左側，似乎有一小片陰影線侵略了她面無表情的側臉。
她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沒錯喲，你剛才說了‘好像很可口的樣子’這句話，你臉上也寫着‘這家夥看起來很好吃，真想咬咬看’如此之類的……”
“……你為什麽能這麽淡定地說出來！這難道不是很詭異的現象嗎？”岚知拎着說風涼話的貍貓窮搖，如果不是後者毫無異色地闡明了這一現象，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它暗算了才會把澤田綱吉看成香甜可口的食物，“你竟然一點也不驚奇？難道你早就知道了？！”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貍貓躲開她的爪子，跳到一邊繼續和納茲互咬，“你的交易對象是吸血鬼啊，所以你現在的*是吸血鬼體質，會把人類當食物是很正常的吧？”
吸血鬼吸血鬼吸血鬼……
“你怎麽不早說？！”
“你也沒問啊。”貍貓将小獅子塞進坑裏，翻身跳至岚知身邊，見她茫然地仰着頭，一錯不錯地對着太陽的方向，便擡起爪子往她的腳掌上戳了戳，“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麽你在太陽下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別用玄幻故事裏的設定來衡量這個世界的生物，這個世界的吸血鬼可和歐洲傳說中的吸血鬼不一樣——各種意義上都是。你的交易對象是純種吸血鬼，不可能會畏懼陽光。”
“純種吸血鬼？”
“嘛，這個以後再解釋。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離開這個酷寒的地方，不說別的，你的這個朋友身為人類又受了傷，在雪地裏呆得太久可不是好事吧。”
岚知收緊攬着少年的臂膀，沉澱了所有表情的臉上，竟展現出與面容原主十分相似的冷沁：“走吧。”
目睹了這點的貍貓先是一怔，随即好心情地甩了甩尾巴，一颠一颠地跟了上去：“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
将倒栽在雪地中的納茲刨出，攬在和服另一側的長衿前，岚知朝着貍貓指給的方向疾行，宛若一道刮過雪原的風，輕渺而沒有任何停留：“當然是找個地方投宿了……不過在那之前，還需要找個機會換裝……”
“喵？換裝？”
岚知點頭。
這回交易和上次不一樣，沒有必須頂替交易對象身份的需要。而且，她這次連交易對象的名字都不知道，詳細情況就更別說了，交易對象死因不明，又有仇敵存在，頂着一張和交易對象一模一樣的臉在外晃悠可不是什麽好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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