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吸血鬼與深井冰
頂替有風險，冒名需謹慎。
岚知初步構想了接下來的一二三步驟,卻唯獨在不經意間遺漏了重要的一點。
“……小加,你有錢嗎？”
她團着手中的一人一貓，僵着脖子往身邊望。
“沒有。”貍貓答得幹脆,“你問這個做什麽？”
對上喵星人懷疑的目光,岚知沒有正面回答：“……金銀飾物也行,如果有就先借我一些，回去後我會加倍還你的。”
“加倍？”貍貓的耳朵動了動,不知從何方刨出一箱子寶石項鏈，“這些可以嗎？”
“……”
還真的有啊……
選了兩串不起眼但又有一定價值的寶石鏈子，讓貍貓盤成圍脖狀擋住她的大半張臉,岚知先将澤田與納茲送到附近醫院,又借用貍貓的GPS功能找到地下貿易場所，通過非正當途徑換取了厚厚幾疊萬円現金，順手拍下一些血袋，找了個隐秘的地方解決如今這具身體最大的問題。
随後她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将醫療費用付清，在病房外凝視仍在深度昏迷的澤田綱吉許久，轉身往外走。
醫生剛剛告訴她，全面檢查的結果只是皮肉傷沒有大礙……那麽，為什麽他還不醒？
肩頭，兩頰，貍貓柔軟的身體與肥厚的尾巴只是不緊不松地纏着，卻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如果不是身體原因，也不是世界抑止力的原因，那麽果然是……小加嗎？
“你在想什麽？”貍貓的尾尖紮了紮她的耳朵，“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攏着和服長袖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顫了下，岚知眯起眼，意有所指地應和，“你說得對，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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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她從商業街一家不起眼的造型店走出，原本銀色長發被染成黑色，全部攬到腦後，束起高高的馬尾；面部戴上足以遮擋大半張臉的蛤蟆墨鏡，唇線也有化妝修飾的痕跡，顯得比原先更小了些；身上的和服已然換下，改成了一身剪裁合體的休閑裝。
除了外表裝扮的變化，她還在身上噴了少許香水——聽說吸血鬼嗅覺非常靈敏，因為擔心他們能靠嗅覺認出身體本尊的氣味，即便是存在着幾分不确信，她還是這麽做了。
解決了迫在眉睫的問題，接下來的計劃也有了模板。
對于岚知而言，在交易內容模糊不清的情況下，與其沒頭沒腦地瞎折騰，倒不如先把它放一邊，把重心放在提升自己這一點上，讓自己變強。這樣不管交易內容是嚴苛還是寬松，她都更有底氣完成它。
而且，澤田目前的情況也讓她無法安心。
“啊痛……”一走神，沒注意路況，她不慎和一人撞了肩。
“抱歉，你沒事吧？”
似曾相識的聲音。
她循聲擡頭，首先映入視線的是幾絲柔軟而绮麗的銀發，仿佛朦胧倒懸的月光，無聲無息地傾入心房，在意識深處拓下最為深刻的印象。
“沒…事……”理智回籠，她刻意壓低嗓音，腦中卻是亂成一團。
怎麽回事……這種像是意識被點燃的感覺，好似有什麽東西掙紮着，就快要叫嚣而出。
一瞬間的晃神，眼前的銀發少年便已錯身離開。
“那就好，再見。”
岚知茫然地僵立了一會兒，直到耳邊毛茸茸的觸感将她驚醒。
“喂，你在發什麽呆。”
“……我也不知道，”岚知咬了下唇瓣，“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腦中像是點了團火一樣突然灼熱了起來……這具身體不會有什麽奇怪的問題吧？”
“喵？奇怪的感覺麽……”貍貓長長的尾巴從她的肩頭垂下，有規律地左右搖擺着，“難道剛才那個人是交易目标？”
“诶？”脊背驚得一抖，高挑的身影在冷風中麻木半秒，突然飛快地踅轉，急沖沖地往少年消失的方向追去。
“那個人……難道就是玖蘭李土或是什麽一縷當中的一個？”
啊啊啊開什麽玩笑，那個人難道也是吸血鬼嗎？為什麽這麽快就找不到行蹤了？
“冷靜點，不要只用眼睛，利用吸血鬼軀體的敏銳感官尋找，快點！”
“就算你這麽說，可‘敏銳感官’這摸不着邊際的東西要怎麽用啊！”
“那是本能啊笨蛋！不要想着該操縱身體的哪一部位，放開心神，有意識地去感知四周！”
聞言，岚知立即閉上眼睛。果不其然，腦海深處似乎出現一幅沒有盡頭的折紋圖，零星的各色波紋雜亂地分布在圖紙的四周，明暗分明，光影交輝。
無需刻意辨識，剛才那帶給她熟悉感的氣息自動從“圖紙”中浮現，如若黑夜中的燈塔，只一眼就讓人尋到了方位。
再次驚嘆了一回強大物種肉身帶來的便利，岚知照着新配備的“GPS”硬件，仗着吸血鬼馬甲的敏捷優勢，以最快的速度掠往銀發少年所在的方位。
可她沒有想到，情急之下高速移動的選擇，反倒讓她遇上了礙事的阻攔。
基于身體本能，她下意識偏頭側了幾厘，成功避過對着她臉頰而來的飛镖，連一絲發絲都未削斷。
然而，直到飛镖從發絲旁疾擦而過，她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
不由的，擋在墨鏡下的石榴色眼瞳豎成了針芒狀。
“滾開！”
她聽到冷沁的聲音從自己嗓子中溢出，其中的怒火讓人脊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比起怒火，在她心中盤踞更深的是後怕。
似是為了應和臨時*中的純血吸血鬼血統，方圓千米內的植物全數豎起枝桠，仿若活過來的毒蛇，在暗中冷盯着偷襲者，只等一聲令下，便會用它們最堅韌的肢體刺穿敵人的血肉。
岚知隐約意識到身體與植物間的感應，但此刻的她沒有欣喜，也顧不上探索這股新奇的力量，只憑着本能命令為她所用的植物發動攻擊，自己則繼續追趕早已遠去的銀發少年。
這不僅是因為沒有時間停留的緣故，在敵人實力不明的前提下，她這個臨時出家的半吊子也不敢停留。
“啧，那個女人，挑釁嗎？”
被一圈綠意團團包圍在中央的兩個少年全無懼色，一人神色冷靜，另一個卻露出了被激怒的表情，就要踏步上前，半點沒有将移動的樹叢放在眼中。
事實也确是如此，只憑借簡單命令發動單調攻擊的枝蔓只能威脅到普通人，對于人類強者與非人生物而言，這些行動滞澀刻板的野蔓枝桠最多只能略阻他們的腳步，并不能傷到他們。
那神情激烈的少年完全不把四周的枝桠當成威脅，他身邊面色沉靜的同夥卻是擡手攔住了他。
“绫人，好好動一動你生鏽的大腦，別和野獸一樣看到獵物就不知所謂地沖上去。”
“啊？你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只要你不是愚蠢地把她當做普通吸血鬼。”
“你這四眼男很嚣張嘛，你以為自己在教訓誰啊，啊？11區的貴族吸血鬼又怎樣？”
“所以才讓你動動生鏽的腦子，就算再鏽跡斑斑，也總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吧？別告訴我你的大腦已鏽爛得無可救藥。”至始自終沉然而無表情的眼鏡少年翹起一絲冷笑，“能擁有這種範圍的植物控制能力，甚至在她離開後，這些植物仍然忠于職守……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你還認為她是普通的Level B嗎？”
“那個女人……是純血種？”
此時早已離開一大段距離的岚知自是無法知曉這段對話，她跟着感知尋到一處莊園，被突如其來的驚怵感阻擋在草蒲外緣。
“怎麽了岚喵？”
“危險……”岚知握緊袖中不離身的匕首，看向遠處哥特城堡的視線中帶上了一線疑慮，“忽然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察覺到了令人惡心的天敵一樣，“小加，能拜托你弄一個隔絕氣息的結界嗎？”
“可以啊，只需要隔絕氣息嗎？”
“嗯，只要這樣就好……結界大概能支撐多久？”
“如果只是用來隐藏我們的氣息，大概可以堅持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麽……
她擡首往城堡的方向遠眺，在心中盤算距離與城堡的大小，點頭：“請現在就打開結界吧。”
等借結界之力徹底隔斷自身氣息，她無聲無息地接近城堡大門，利用還不娴熟的輔助技能穿牆而入。
根據意識捕捉到的銀發少年的方位一路前行，花了少許時間找到對方所在的地方。
隔着一牆的距離，牆另一邊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土大人，我一直衷心期待您的複活……”
李土……
站在門外的岚知瞪大了眼睛。
喂喂，這個李土……不會是交易內容中的那個“玖蘭李土”吧？
那麽……現在那個正在出聲的銀發少年，難道就是交易中的另一個關鍵人物“一縷”？
他剛才說了效忠，莫非……這個一縷也是原主的敵人？
“你是緋櫻家的那個人類小子？”房內傳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讓她抑制不住地捏緊拳頭。
不，不對，感覺不一樣，那時候接觸到原主的強烈情感……這個一縷絕對和玖蘭李土不一樣。
“是的，李土大人。”
“哦？你說你，一直期待着我的複活？”
“是。”
“那麽，理由呢。”
“理由是……殺了你！”
不好！
岚知一震，眉心傳來陣陣刺痛，仿佛有一柄尖錐紮在其中，不斷往裏推進。
“違反契約內容的前兆？不可能，裏面發生了什麽，竟然出現了毀約的傾向？”
耳邊傳來貍貓焦急的聲音，思維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強忍着由眉心及至大腦的不适，用力後蹬，撞開大門闖進房內。
“哼。”
異瞳男子側眼盯視她所在的方向——他應當就是玖蘭李土——手一揮，也不見有什麽動作，幾捆粗壯的血鞭毫不留情地朝她招呼過來。
岚知眸光微凝，腳下輕輕一點，借完現術與臨時軀體自帶的敏捷躲過淩厲密集的攻擊，一個後空翻落在銀發少年身前。
“不想死就退後！小加，麻煩你保護他。”她刻意沙啞了聲音，又說得急促，讓人分辨不出原有的音色。
對于她的出現，另外兩人的反應各自不一。玖蘭李土富有傾略性的眼中閃過一絲深思，名為一縷的銀發少年卻是皺起了眉。
“你是什麽人？”銀發少年舉着劍，看向她的眼中充滿了戒備與敵意，“不要阻攔我——”
話未說完，就被一團毛茸茸的貓糊了一臉。
“喵！本喵不是你用來丢的玩具啊臭阿比斯！”
“吵死了。”她手中的匕首化形為弓，以氣為箭抵擋緊追不舍的血鞭，“給我退到後面去！”
太早了……與玖蘭李土正面對上的時機實在是太早了。如果說如今作為她臨時軀體的複制體的原主本身就是難得的強者，那麽眼前這個男人，比起原主來絕對只強不弱。而環繞在此人身邊熟悉而讓人作嘔的氣息……這個玖蘭李土，也是所謂的“純血種”吧。連強大的原主，純血的吸血姬都無法解決掉的強敵，她這個半途出家、還沒有摸透技能的半吊子可不會自大地覺得自己有萬夫莫開的好運氣。
可是偏偏，契約交易的另一個內容是不讓那個一縷死掉……在剛才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她除了出手阻止根本別無選擇。
冷汗順着額角源源不斷地落下，她的五指指腹被弓弦割破道道口子，可她半點不敢放松，即便已用最快的速度拉弓，也仍嫌不足，只想更快、更快、更快地出手将對方的所有攻擊全部擋下。
玖蘭李土的攻擊強勁而靈活，她已使出全力，卻只能深刻而焦慮地感受到力不從心的感覺。
反觀玖蘭李土，看起來很是游刃有餘的模樣，目光嘲弄地虛視着岚知，像是在打量什麽。
僅僅是五六秒的時間，他忽然低笑一聲，一道血鞭抽向岚知的手，将她生生地逼離了錐生一縷附近。
而後，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岚知心中警鈴大作，剛想後退，一只手便已揪住她的馬尾，于此同時，血紅色的鞭子瞬間将她的手腳纏牢。
“！！！”
“呵，”低醇的聲音在她耳邊萦繞，有熱氣噴灑在她的耳根，倘若在嘲笑着她，“你這副裝扮是怎麽回事啊，閑？”
岚知不由自主地一顫。
閑……是在說這具複制體的原主嗎？
位于另一邊的銀發少年反應更要強烈許多，他猛然推開貍貓的鉗制，不敢置信卻又帶着近乎乞求的期望望向這個方向：“閑……閑大人？！”
他揚起長劍試圖沖往玖蘭李土的方向，可任憑他手中的劍星芒閃爍，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貍貓的防禦。
“撤掉這個！如果，如果那是閑大人……！！”
“在聽到你被樞那小子殺死的時候我還驚訝過，”這一邊，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玖蘭李土眯眼勾唇，伸手摘掉岚知面上的墨鏡，“還在想以你的能力怎麽會死于玖蘭樞之手，原來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嗎？”
“……”岚知沒有回答，且不說她不是原主無從答起，就算她是原主正版，她也覺得跟一個死敵根本沒什麽好說的。
“羞于啓齒嗎？還是說……”玖蘭李土突然傾身逼近她，“非要我享用你的血，你才願意開口？”
他這麽說的瞬間，岚知感到一股讓人發寒，但完全不屬于她的屈辱憎恨源源不斷地從骨髓深處冒出，近乎要撕裂理智。
“玖蘭李土！”
控制不住地大喊出聲，再顧不上對聲音的壓制掩飾，然而，換來的只有對方輕蔑而正中下懷的哼笑。
“那麽，我享用了。”
玖蘭李土不顧她的掙紮，從背後牢牢按住她的下巴，俯身湊向纖細白皙隐隐可見血脈的脖頸。
在他的獠牙咬上岚知之前，一只燃着火焰的手按住他的大半張臉，硬生生地将他推離。
與之一同響起的，是冷然而暗藏怒火的聲音，擲地有聲。
“放、開、她！”
因為恐懼而急劇收縮的瑰瞳驀然一滞，鉗住下巴的力道也随之消失，一只手輕輕按住自己的後肩，斷然利落地将身後那道危險氣息隔開。同時，束縛着她行動的血鞭也被一一燃盡，卻意外的沒有灼燒到她分毫。
岚知詫異地側眸，正對上一雙倒映滿橙色世界的堅毅雙瞳。
“綱吉……？”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今天的第二更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純憑緣分和狀态【喂。】好吧……是我不敢再承諾了……只能說盡量努力吧……總之別太看好我這個戰鬥值負五的渣（我已經對自己的手速沒有信心了）……
最後，咳咳……看吧，我說了27會上線的，沒有食言吧【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