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1)...
南珍低着頭,忍不住咳嗽起來,巫玉堂松開了對她的桎梏。
他站起來往外走,淡淡道:“不要動。”
南珍只能被他留下,獨自呆在閣樓裏。
不久後,她見巫玉堂上來,手裏端着一碗藥。
那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苦苦的,澀澀的。
“喝了。”他說。
南珍很聽話地喝光,再擡頭時,竟然發覺他有些滿意。
他捏起她的手腕,號脈片刻,南珍說:“我都好了,以後不需要再為我熬藥。”
巫玉堂卻說:“到底有沒有好,你說了不算,既然做了我的仆人,那我就要治好你。”
也好,有了這麽一個借口,你我都能輕松片刻。
快要午時的陽光格外的暖,地毯上顯出一個八角隔窗的形,明晃晃的照亮了這個房間,忽然地毯上的八角形被破壞,擦進一只小鳥的圖形。
南珍尋着去看,窗臺上停落的那只小鳥很調皮,一跳一跳的吱吱叫。巫玉堂吹響一記口哨,小鳥歡快的撲騰翅膀。一雙小小的眼揪着房內的男人不放,可男人卻沒擡頭,而是将書籍翻過一頁。
那上面的古字南珍懂得不多,只認得一個“婦人”的“婦”。
她從小就煩這些,索性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小鳥。
巫玉堂留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将口哨變了調子,那小鳥也跟着調子蹦跳起來,隔着窗對着南珍啄了啄。
南珍覺得小鳥似乎能聽懂巫玉堂的曲調,他們像是很要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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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調子轉高,小鳥的爪子松開了窗檐,展翅飛向天際,它空出了隔窗,南珍這才看到,隔窗外的遠處,白霧迷蒙,飄飄袅袅,中間又透出點點綠色,像一塊巨大的奶油蛋糕,被甜點師用心點綴了顆顆綠色的果醬櫻桃。
而這層閣樓,仿佛建在了雲霧之巅,高處不勝寒。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觀,捂着嘴差點驚呼出來。
原本一直低頭看出的玉堂趁這時偷偷觑她,他早就想讓她見一見這番情景,這層閣樓,這番情景,是他唯一能給她的,不敵她所給予他的萬分之一。
***
情境正好,卻有人來打擾。
嬌嬌不敢貿然進來,只能在門外敲門,說要借南珍。
她倒是沒什麽負擔,而樓下站着的仆人們幾乎要吓破膽。
從來沒人能不經允許就上頂樓,不論他們怎麽比劃,未來的女主人就是裝瘋賣傻:“你們在說什麽?我一點都看不懂。”
可所有人都知道,巫楚兩家世代聯姻,楚家的這一代女孩自小就要學習啞語。
嬌嬌又怎麽會看不懂。
仆人們攔不住,只能瑟瑟發抖地等在樓下。
門內久久沒聲響,嬌嬌就一直等着。
從她敲門開始,南珍就從那個美景裏回過了神,收斂了表情看着巫玉堂。
巫玉堂靜靜的看完一頁書,又翻過一頁,才說:“去吧。”
南珍出來後就被嬌嬌牽住了手,嬌嬌問她:“我都忘記問你了,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她仿佛不知道自己身處的是這座城堡的禁地,而南珍則是真的不知道巫玉堂的規矩,所以兩人就站在門口說起話來。
嬌嬌說:“我叫楚嬌嬌,今年滿十八了。”
南珍說:“我叫南珍,今年二十八。”
嬌嬌自覺挺會看人,卻沒想過南珍竟然比她大了十歲。
幾秒的不可置信過後,她問:“今天要烤個什麽蛋糕?我聽說有一種很好吃的東西叫做巧克力,你會做嗎?”
這一番對話,門內的巫玉堂聽得一清二楚,他早就放下了手裏的書,想象嬌嬌那遲疑片刻的震驚。
想着想着,嘴角就彎了起來,心道:巧克力南珍不會做,但她會用巧克力來烤蛋糕。
外頭,南珍說:“巧克力我不會做,但我會用巧克力來烤蛋糕。”
***
嬌嬌不怎麽明白,就問了好幾個問題,南珍輕輕拉着她下樓去,怕打擾了裏面看書的人。
她一路解釋:制作巧克力工藝繁複,一般都是買來現成的用溫水融化成糊再使用。
正好走到樓下,就見一排的仆人臉色發青。
嬌嬌小聲嘀咕了句:“膽子真小。”
然後吩咐道:“你們不用圍着我了,我現在有人陪着,很忙。”
仆人們卻不敢散,都立在原地,等着發落。
嬌嬌順勢攬住了南珍的胳膊,發愁道:“不知道這裏有沒有現成的巧克力。”
南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再看看嬌嬌。
嬌嬌盯着她問:“巧克力是什麽味道?甜不甜?”
她以前從未這樣放肆地吃過東西,自從前兩晚與南珍相遇後,她為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嬌嬌嘗到了甜頭,更是向往更多的新奇糕點。
南珍呼地笑了笑。
她們走到廚房,南珍說:“有很多種味道,我們可以一樣一樣嘗試。”
兩個女人在樓下搗鼓甜點,香味一直飄到了樓頂。
南珍烤了一個很大的黑森林蛋糕,嬌嬌吃的一臉滿足,也變成喚她:“南珍姐,你還會什麽?你怎麽什麽都會?”
這時,閣樓裏的人再也坐不住了。
他從樓上下來,閉眼深吸一口氣——這個地方從來沒有這樣香甜過。
***
嬌嬌正吃得歡樂,轉頭就看見了朝這邊走來的巫玉堂,她頓時板了臉。
南珍看得奇怪,不知道嬌嬌為什麽這麽讨厭自己的哥哥。
巫玉堂用手指扣了扣桌面,一時竟沒人理睬他。
他站了片刻,留戀的望了望被裝飾得很美的黑褐色蛋糕,打算離開。
可這時,嬌嬌卻切了一塊遞過去。
不管怎麽說,這裏是烏魚湯的地盤,她還是懂的看眼色的。
巫玉堂順勢坐下,好看的吃完那一小塊。
那是他日思夜想,魂牽夢萦的味道。
将最後一顆櫻桃咽下後,門口走進來一個身影。與巫玉堂站在一起,兩個一般高大的男人咋一看十分相似。
嬌嬌指着天玄後背對南珍說:“快看內誰誰誰,從小就這德行,原來現在還是這樣啊!”
聲音不算小,大家都聽到了。
天玄沒有回頭,倒是巫玉堂轉回來,說:“道歉。”
這個女孩很叛逆,大概是楚家近百年來最出挑的一個了。
嬌嬌哼了哼,心想:你不要忘了多虧了我你才有蛋糕吃!
南珍不由得就護着她:“她還小,不懂事。”
天玄倒是意外地看了看南珍,再看看被她護着的嬌嬌,覺得情況有些玄妙。
“你吃蛋糕嗎?”南珍突然腦抽,詢問天玄,想要補償一下。
天玄得到某人的允許,拿了一個上樓。
其實他不怎麽愛吃甜食,端着那塊蛋糕遲遲未動。
閣樓裏,巫玉堂把蛋糕接過來,安安靜靜地吃掉了。
***
樓下,嬌嬌跟南珍抱怨:“我說的又沒錯為什麽要道歉?他就是烏魚湯的走狗。”
這話太重了,南珍也聽不下去了,勸她:“是你哥哥寵着你才這樣,這樣不禮貌的,嬌嬌。”
嬌嬌嗤之以鼻:“寵着我?哼,我讨厭死他了,要不是他我怎麽會……”
話未說完,及時收住。
南珍等着她後面的話,嬌嬌火冒三丈:“反正我讨厭這裏!”
她說:“總有一天我要逃出去,我不要一輩子都做籠中鳥。”
南珍看着玻璃窗,她也想逃出去,但在那之前……
深夜,下人房裏偷摸出來一個人影,那是南珍。
既然是仆人了,她就真的搬到了下人房,只不過那是一間單人房。
她留心觀察了幾天,算過從房門口到廳堂再到大門的步數,不需要點燈,就着月光,她就可以悄無聲息地出去。
至于出去後的路,她還不清楚。
只知道長長甬道旁的花樹在夜裏看起來格外陰森,風一吹,窸窸窣窣地好像下一秒就會有妖怪把她捉去。
這已經不是南珍頭一次半夜跑出來了,可每一次走到花樹旁,她都會害怕。
但盡管再怎麽害怕,她也還是要往前走。
走過最遠的地方到底是哪裏,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最後迷失了方向,再也不敢往前走,怕回不去會被巫玉堂發現。
這座城堡太大了,大到超乎她的想象。
該怎麽找?從哪裏找?
南珍如無頭蒼蠅,每一夜都徘徊在路上。
當月亮漸漸與天際的太陽交接,南珍不得不按照原路回到自己的房間。
天亮前最暗黑的時段,她偷摸關上門,躺回床上,捂着快要跳出來的心口。
夜夜都這麽忙碌,再怎麽忍,也還是會忍不住兩眼發懵。
早飯時,巫玉堂刻意忽視了接連打哈欠的小女仆,讓人撤掉原本每天都要吃的魚肉,單單喝了一碗白粥。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會更新七千字,艾瑪,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