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7)...
南珍遙遙望着這座城堡中最高最中央的那棟主樓,拔腿往反方向跑。
當再次來到花房後面的三岔路時,她頓住了腳步。
再往裏走,就能找到,這一回,一定能找到。
就算中間的那條路再怎麽黑暗,她也不怕。
當一絲光閃過眼瞳時,南珍再次看見了那扇斑駁的鐵門。
可那上面,沒有了鎖。
南珍的心頓時墜到谷底。
身後有人問她:“想進去嗎?”
南珍沒回頭,不死心地拉開門跑進去,雖然已經知道裏面什麽也不會有,但親眼看見空空如也的房間,她的希望破滅了,那種絕望的感覺真的很讓人難受。
天玄說:“回去吧。”
他不知玉堂為何會如此了解這個女人,知道她會跑出來,讓他将她帶回去。
典禮即将開始,他站在窗邊,對他說:“天玄,好好跟她說,耐心點,別……吓着她。”
他領命而來,果然見南珍失魂落魄。
他不禁輕柔了幾分,勸道:“回去吧。”
南珍兩眼無神地求天玄:“天玄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快告訴我這裏面原來是不是關着我爸爸?他還沒死對不對?”
則冬不會殺了他,我不信,我從來就沒有信過,所以我要把人找出來,只有找到了爸爸,我和則冬才能回到從前。
可天玄卻搖搖頭,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定:“你應該相信他說的話。”
南珍說:“你不懂。”
你不懂我們之間的事,我不相信才是對的。
***
主樓裏,正在進行一年一度的祭禮,自古這項祭典就被安排在春節後的某個日子,這是巫家最大的禮拜,傳承千年。
巫拜黑穿着厚重長袍站在祭壇前主持着,巫玉堂身上的衣服精致華貴,他坐于上首,接受來者的跪拜,嬌嬌則以未婚妻的身份站在他的身旁。
跪拜後,那些人立于兩側,嬌嬌一眼掃過去,第一次将早已記熟的名字與一張張面孔對應上。
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巫家的背景之深,實力之無法預測。
那些在外面世界舉足輕重的面孔,原來全都是巫家人,巫家用無窮的財力和權勢把他們送上高位,他們也在用自己的權利保佑着這個千年世家。
相傳巫家的這個祭典自古就是放在春節之後,只因古時候的老祖宗在正月裏需要日日進宮面聖,後來時代變遷,這個習慣依舊沒有改動,只因春節過後,這些在正月裏需要奔走在第一線的人們才有時間回到這裏。
巫拜黑将燃燒了整個正月的聖火請下,重新放入神壇中央,帶着無比虔誠的神情和整個大殿上所有人的寄托,聖火越燃越高,火星沖上屋頂,吞噬了上面綁着的東西。
立刻,尖銳的動物悲鳴響徹四方,很快便銷聲匿跡。
禮成,儀式結束。
巫拜黑從神壇上取下一個黑色的匣子,打開來後裏面是并排放好的一顆顆小藥丸。他分發給在場的各位。
那些人也用同樣無比虔誠的表情接過那小小藥丸,一口氣咽下。
嬌嬌明白的,那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丹藥,巫家不外傳的秘法。
巫拜黑無比欣慰地看着這些人,希望他們在自己的位置上永永遠遠,這樣,巫家就能生生不息,固若金湯。
随後,仆人們抱上一個個襁褓,裏面都是在前一年新出生的嬰孩。
這些嬰孩都是巫家的血脈,巫家的延續。
此時,巫玉堂走下來,親手給每一個孩子喂下另一種藥丸,那血紅血紅的顏色,襯得他的手指愈加透明。
嬌嬌作為未來主母,雙手合十為每一個孩子念誦一段經文,看着他們明亮單純的眼睛,微微笑起來。
嬌嬌這一笑,在頭一次見到巫家這一代未來主母的各位心裏都是加分的。巫家的主母,就是應該這樣的大氣婉約,慈愛溫馴。
他們與巫拜黑一同,臉上帶着笑,同時看着上面的一對璧人。
***
巫玉堂一直垂着眼端詳面前的嬰孩,不确定他們還能活多久。
十多年了,保命的藥已經斷了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巫家的新生兒多半沒能活過來,剩下的一些,活着還不如死了。
他合上眼,腦海裏全都是那些變異成怪物的孩子,他們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每日哭泣哀嚎。他們不屬于任何一個世界,很少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他們本是巫家的未來,卻又變成了巫家的魔障。
半晌,巫玉堂慢慢張開眼,那個黑暗的世界被明亮的火光所取代,那些扭曲的面孔也被他壓在記憶的最深處。
祭典結束後就是宴會,嬌嬌身為女客不需要參與,被老嬷嬷送了回去。巫玉堂不能走,坐在上首一直陪到了宴席的最後。
所有人都來敬他,他其實酒量不好,面色不改的強撐到最後,離席時一張臉慘白。
天玄一直站在他的身後,見他起來了,想要攙扶。可巫玉堂搖搖頭,自己走了回去。
雪越來越大,簌簌地飄落在地上,瞬間就白了他的肩頭。
他停在雪地裏一刻,仰頭看天,天灰蒙蒙的,好像也很絕望。
房間裏,南珍看見巫玉堂推門進來,連嘴唇都是淡灰色,他擡起眼看了看她,臉色很不好。
她以為會挨罵,卻不然,這個男人根本沒管她,兀自倒在床上。
南珍吓了一跳,跑過去站在床邊捏着手,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想不到好辦法,着急地喊了他的名字:“巫玉堂?”
床上的男人不做回應,安靜得好像沒有了生命。
南珍輕輕挨過去,将耳朵放在他胸口的位置,隔着半個拳頭的距離傾聽。
可是她沒有聽見心跳!
***
南珍不敢再拖,把腦袋往下貼,堪堪貼上了他的胸口。
耳朵還未聽見什麽,眼前就天翻地覆地轉了一圈,有一雙手鉗住她的腰側,将她帶上床,緊緊箍着她,欺身貼住她的後背。
後背頓時一暖,還帶着酒氣的鼻息噴灑在她的後頸,南珍不受控制地顫了顫,想躲,卻毫無辦法,動彈不得地躺在他的懷中,被他用那種最熟悉的姿勢環抱住。
他後來習慣了這樣的側躺,一手給她做枕頭,一手喜歡橫抱住她的腰,只用一條小臂就能圈着她的腰往懷裏塞,要把兩個人粘得毫無縫隙。
那些纏綿悱恻的夜晚,那些刻入骨中的喘息,那些兩人一齊見過的歡愉,都在這落雪的深夜,紛紛從心底跑出來。
南珍一動都不敢動了,僵硬着身體被身後的男人拖着雙腳桎梏在他的雙腿之中。
他的身上很熱,烘着她的腳,他的呼吸很燙,一次次灼熱她的肩窩。
他在醉酒朦胧中,好像回到了從前,再次緊了緊手臂,确定臂彎裏抱着什麽柔軟的東西。
他不禁呢喃:“珍珍。”
南珍的心狠狠顫了顫。
“珍珍。”巫玉堂喚道。
作者有話要說:他不禁呢喃:“珍珍。”
最深沉的愛,把我自己感動壞了。
哈哈,謝謝兩個小妖精給我投雷哦~~ε(罒ω罒)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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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1)
珍珍。
這個名字,南珍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親耳聽見他說出來。
珍珍。
這個名字,比她所有幻想過的都要好聽千萬倍。
珍珍。
在把咖啡店盤出去之前,她發現了的,在臨街光線最好的那條上沙發的背後,牆上不知被誰刻上了了這兩個字。
南珍的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打濕了巫玉堂的袖子。
“玉堂?”有人在外面喚了一聲,聽着像是天玄。
南珍帶着鼻音回他:“他睡着了。”
她身後的男人漸漸平穩了呼吸,抱着她一動不動。
門外的天玄頓了頓,放下手中的解酒藥,說:“你好好照顧他。”
“……好。”
南珍睜着眼一直到半夜,提心吊膽的怕背後的巫玉堂會難受,可他似乎睡得很好,一夜都沒放開手,也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南珍在後半夜也睡了過去。
她剛閉上眼,身後的男人就睜開了眼。
酒勁已經過去,烈酒灼得腦子疼,可醒來時懷中的手感令他誤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可是哪有夢會這樣真實?
他曾幻想過無數遍的情景,居然就發生了。他不敢睜開眼,怕這個難得的美夢一睜眼就不見了。
直到确定這一切不會是夢,他才敢,才有勇氣,在黑夜中去看懷中人後頸的那片雪白肌膚。
一直等到南珍的呼吸變得緩沉,他将自己的前額貼在她的後頸上,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
第二天,南珍被上了枷鎖,桎梏在密室之中,她真的沒有了自由。
男孩送來了飯菜,一日三餐一餐不落,但南珍卻不想吃。
她在想,為什麽就這麽防着我呢?難道你真的心虛嗎?
她不吃不喝,以絕食抗議。
她不禁想,那一夜,那樣被溫暖擁抱的那一夜,可能真的是夢吧。
嬌嬌見巫玉堂身後不再跟着南珍服侍,一開始并不多嘴,但之後幾天也都沒見到南珍,她也不問為什麽,只是賣乖道:“玉堂哥哥,你放了南珍姐吧。”
巫玉堂靜靜的吃着手邊的早餐,不語。
嬌嬌皺着眉:“好久沒吃到甜點了。”
巫玉堂說:“想吃就讓廚房的人做。”
嬌嬌說:“想吃南珍姐烤的蛋糕。”
巫玉堂再次不語。
可再狠心的人,面對自己心愛的人,也總是會心軟的。
進密室送飯的人從男孩變為老嬷嬷,最後出動了天玄,都沒能成功讓南珍喝下一滴水。
天玄後來索性就不送飯了,直接給南珍挂上了吊瓶。
南珍沒有力氣地躺在床上,一手被綁在床頭,以防她擅自拔針。
她這樣點滴絕食的第十二天,天玄進來為她拆掉了枷鎖。
這十二天裏,巫玉堂沒有出現過一次。
“我可以出去了嗎?”南珍問天玄。
天玄點點頭,回到頂樓複命。
巫玉堂看起來很冷靜,可天玄知道,越冷靜就表示他越生氣。
他已經悶聲躲在閣樓裏十二天了。
這十二天,每次天玄上來,都看見巫玉堂手裏捏着一本書,可十二天過去了,他還在看那一頁。
“她在樓下吃東西。”天玄說。
巫玉堂很慢很慢地點點頭,默不作聲。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天玄總是想知道,會是怎樣的感情,才能讓人如此牽絆。
“你千萬不要嘗試這種感情,心很痛,卻沒有藥物可以醫治。”
***
南珍恢複了自由,最高興的莫過于嬌嬌。
她又吃到了可口的蛋糕,笑眯眯的與南珍分享一個秘密:“南珍姐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實話,我是玉堂哥哥的未婚妻。”
南珍本來端着一杯熱茶想遞給她喝,聽聞突然抖了抖,熱水全都灑在手背上。
“未婚妻?”南珍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恩。”嬌嬌點點頭,“我覺得我真的很幸運,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真的是很幸運呢。
南珍羨慕地看了一眼嬌嬌。
嬌嬌還說:“那天我和玉堂哥哥一起去了主樓見了巫家的長輩,他們好像都挺喜歡我的,我應該很快就要嫁進來了。南珍姐,我的心情好激動啊,你能想象到嗎?”
南珍點了點頭,是的,她也曾經披上嫁衣等待着宋權,可大概是時間過去得太久了,她已經不記得當時她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原來那天,他是帶着嬌嬌出現在衆人眼前的啊……
原來那天,這座城堡裏所有的人都是去圍觀他們倆的啊……
南珍怔了怔,想起那天的自己,躲在大雪紛飛的角落裏,等人都走遠了才敢動,不顧一切的往黑暗中跑。
南珍将那杯茶遞過去,問嬌嬌:“上次你跟我說的那個三岔路我去過了。”
嬌嬌一聽,吓了一跳,熱茶燙到了舌頭:“你怎麽會去那裏!”
“不小心走迷路的。”南珍說。
“然後呢?你怎麽回來的?”嬌嬌也不吃蛋糕了,好像發生了什麽很嚴重的事情。
“我看見那扇鐵門了。”南珍心裏一沉,“可是裏面什麽都沒有。”
嬌嬌卻好像釋然了,攬着南珍說:“幸好你什麽也沒看見。”
“你知道裏面有什麽嗎?”
嬌嬌點點頭,臉上泛起粉紅光澤,“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大概是因為快要嫁過來了,所以就比以前知道得更多……那裏關着的都是人。”
南珍捏緊了手,努力平靜道:“什麽人?”
嬌嬌卻趕緊換了話題:“南珍姐,你別知道那些事,你上次說要教我烤蛋糕的,現在就開始好不好?”
南珍說:“我就是很好奇,嬌嬌,我最後問一個問題好嗎?那些人現在在哪裏呢?”
嬌嬌看着南珍,她沒有問,就像她從不問巫玉堂,南珍到底是什麽身份一樣。
“南珍姐,那些人被轉移了。”
***
南珍等啊等,等啊等,終于等到了機會。
那一天,城堡裏很早就開始忙碌起來,南珍見到了多日不見的巫玉堂。
他穿着外出的衣服,天玄跟在他身後。
兩人在她面前停了停,南珍低着頭,感覺到有人在看她。
“玉堂,時間到了。”天玄說。
他不明白,明明可以走另外一條路,但巫玉堂卻選擇了這一條。
巫玉堂好不容易從南珍的身上收回眼,擡腳離開。
那道逼人的視線消失後,南珍擡起頭,親眼看着直升機帶着巫玉堂和巫天玄飛出了這座深山。
他出門辦事,卻沒有限制她的自由。
南珍再次站在了院子中的甬道上,按照嬌嬌描述的路線前進。
據她說,站在花房前面朝西方的方向,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三岔路口,還是中間那條道路,一直通往未知的地方,那裏藏着被轉移的人。
可那條路簡直不能稱為是路。
只是因為有人走過,所以踩出了幾個腳印,南珍就靠着那極其不明顯的小徑,一直走到了最後。
終于,她看見了同樣一扇鐵門。
只是這一回,鐵門口把守着幾個人。
他們穿着與她同樣的仆人衣,目不斜視。
南珍想闖一闖,錯過了這一次,她不認為自己能好運到還會有下一次機會。
她慢慢走過去,火把照亮了她的臉,她抿着唇,擡起雙手純屬地對其中一個人比劃着什麽,胸口的心髒緊張的幾乎就要跳出來。
她強頂着那人的盤查視線,故作鎮定。
她從沒想到,則冬教會了她的東西,有一天,她真的會用到。
四年了,她居然一個都沒忘記過。
***
但南珍那蹩腳的演技好像是行不通的,那人眼見着就要把她抓起來了。
可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從南珍的衣領內滑出一根繩子,上面綁着一把鑰匙。
那把鑰匙上刻着南珍看不懂的圖文,卻見那些人立刻松開了南珍,低着頭,解開了鐵門上的鎖。
南珍怔了怔,看着就在眼前的路,再看看胸前的鑰匙。
她擡起腳,踏了進去。
裏面的路也很窄很深,可與南珍想象得不一樣的是,她走了很久很久,也沒有看見嬌嬌所說的,被關着的人。
如果不是外頭有人守着,南珍幾乎以為自己是走錯了。
一直走到了盡頭,南珍發現了一個十字架,因為四周太暗了,她眯眼看了好久。
忽然,那個十字架上的東西動了動。
南珍吓得後退兩步。
可心中卻又騰起了希望。
她張嘴小聲喚道:“爸?”
沒有應答,南珍走進幾步,已經可以看見那上面綁着的是一個人。
那确實是一個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破舊不堪,好似有被用過酷刑,從那堆布條中露出淡黃的皮膚,皮膚上還帶着一道道已經幹涸的傷口。
南珍努力想看得更清楚,越是走近,就越覺得那身型似曾相識。
當她終于走到了十字架前,屏住呼吸,踮起腳,擡手拂開了那人臉上淩亂糾結的發簾。
“啊!”南珍尖叫起來,下一秒,快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的牙齒都快要把手咬破。
她渾身顫抖着,跌坐在地上。
她的尖叫吵醒了十字架上的人,那人眯着眼看過來,也是辨認了好一會兒,才敢相認。
他說:“小南?”
南珍以為自己做夢了。
這一切,究竟是不是夢?
為什麽早已因公殉職的宋權,會被綁在這裏?
巫玉堂千方百計要藏起來的人,不是宋福七,而是宋權?宋權一直沒死?他也被抓來這裏做那該死的實驗嗎?
為什麽,為什麽都要是我身邊的人?則冬,我一直不願意相信,可現在我信了,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愛過我,你處心積慮地來到我的身邊,為我編織了一個很美的夢,然後,現在,你親手把它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