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3)....

天玄再一次端藥來,他說:“你要保重自己。”

南珍捂着臉,不想讓他看見眼淚,她用力搖了搖頭,不天玄,你不懂,他都不在了,我要為了誰保重自己?

沒有了則冬,南珍就如沒有了大樹依靠的菟絲花,一天天虛弱下去。啞巴男孩現在每天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守着南珍,用盡一切辦法希望她能吃點東西。

宋權春風得意,帶着嬌暮和天玄去了楚家,是示威,也是尋求支持。

南珍趁着這個機會,求男孩扶她去閣樓。

最後一次也好,再看最後一次。

他們去往荒廢的小樓,男孩守在外面,警惕地觀察四周,老嬷嬷的突然出現沒有一絲聲響,她比劃問男孩為什麽在這裏。

屋外的一切都是安靜的,南珍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眼看男孩做不出解釋,就要暴露一切,可老嬷嬷好像什麽也沒發現,也不執意詢問男孩出現在此地的緣由,自顧自地走掉了。

老嬷嬷顫悠悠地下樓,這棟樓她守了很多年了,從小主人被帶回來的第一天起,她就守在這裏了。

嬷嬷的影子悠悠地滑走了,男孩抹了抹額角的虛汗,繼續為南珍站崗。

密室裏,南珍站在一張椅子上,終于拿到了第一排第一本日記,紙頁被保存的很好,那是巫玉堂清秀的字跡:珍珍,我突然離開了你,你是不是生氣了?那天你突然回來找我,不小心中了很厲害的毒氣,時辰一到如果沒有解藥,你就會死,所以我只能将你留下,留給姜維照顧。珍珍,我真的好怕啊,好怕你會嫁給姜老師,你會忘了我。

可我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我來到你身邊的短短幾個月,給你和姜維帶來了很多麻煩,你們沒有察覺,但我很自責,我的自由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我終歸還是要回來的。

麻煩?

南珍想起來了,她與姜維遭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車禍。

原來,都是為了提醒他,是時候該回去了。

南珍将那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回憶了一遍,四五年了,她一點都沒有忘記與他相處過的那短短幾個月。

順着時間,南珍想到了咖啡店着火的那一次。

她将日記本往後翻,在最後一篇找到了答案。

他說:珍珍,你一定不知道,我的血很奇怪,因為從小被實驗過太多次,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就已經百毒不侵了。那天有人對我下毒,我的自身免疫恢複需要一定的時間,着火的時候我明明都知道的,我聞見了濃煙,感覺到了灼熱,也聽見了你跑進來救我,可我醒不來,我動不了,我以為我要死了,是你一直不放棄,是你救了我。

我該怎麽告訴你,我逃出來後,宋權就接手了我的一切?我該怎麽告訴你,你辛苦經營的夢想,是被你一直惦念的宋權親手摧毀的呢?

我說不出口,如果有一天必須面對,我寧願你能誤會,就算不原諒我沒關系,一直單純快樂的活下去吧,不要像我這樣,太累了。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說謊騙我的原因?南珍合上那一本,覺得這個男人太傻了,他那麽聰明的人,為什麽會那麽傻呢?

***

南珍再次站上椅子,将整個書架上的本子都拿了下來,本子被打亂了順序,堆在南珍腳邊。

南珍随意抽了一本看,看完一本再抽一本,她看得很快,想将所有的日記都看完。

有一本中,巫玉堂這樣寫道:珍珍,那次去朝五臺,我是想洗去我一身的罪孽。我想幹幹淨淨的與你在一起,我想忘記那些噩夢,我想做個好人。一路上很辛苦,但你好乖好聽話,我說的你都願意做,我很高興你與我一起完成了朝拜的路,我不覺得苦累,相反,如果日後能夠機會,我希望我們能夠再去一次。

這一本的後面,他還回憶道:你真的很調皮,明明知道是酸橘,就是要我吃,我牙軟了你又心疼,給我熬了粥喝,還親我,舌頭一直碾着我的後牙,你在撒嬌,讓我別生氣。放心,我怎麽會生氣,我只是想那樣,一直寵着你。

南珍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他,他也是這樣一個人坐在這裏,孤獨的傾述自己的思念,他甚至記得他們親吻時的小動作,記得那時她總愛碾過他的後牙。

南珍将看完的本子小心疊放在身側,新拿的這一本時間比較靠後,巫玉堂寫道:珍珍,今天我能說話了。

她翻看了這個值得紀念的日期,是在兩年前。

那麽,也就是說,她的則冬回來後,也還是一直在繼續那些實驗,一直被折磨着?

南珍的心震了震,他究竟經歷過怎樣的一切?

巫玉堂的日記上寫着:珍珍,從很早開始巫師就命人研制一種藥,而我從小就被迫學習各種關于醫學的知識,等學成後,我作為玉佩示意的唯一人選,開始親手參與藥劑的制作……

這之後,是很長的一斷空白,紙業上有筆觸的痕跡,一看就知道他在醞釀着什麽,想要寫下什麽,最後又作罷。

接下去的文字是:珍珍,那些事情不太好,我就不告訴你了。

如果他不願意說,那必定是很糟糕的過程。

南珍點點頭,好的,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日記繼續,巫玉堂說:後來玉佩又預示了一次,這說明在我們這一代,還有一個人能夠用血入藥,我覺得就算告訴你你也不會信,那個人就是宋權。巫師命人與他接觸,最後将他接回來。可他也跟我一樣,實驗沒有達到預計的效果,藥劑的研發很不樂觀。

但他比我好命,他毫發無傷,珍珍,我的嗓子就是小時候試藥時被弄啞的。

南珍揉了揉幹澀的眼角,她好心疼,心疼這樣的巫玉堂。

珍珍,教你啞語那天,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日子,因為你将真正進*入我的世界,我無聲,無趣,卻愛你到永遠的,我的心裏。

南珍将這句話看了很多遍,然後笑了,則冬,等着我。

***

不知道用掉了多少的時間,當南珍艱難地從密室中出來時,她覺得自己的時候到了。

到了該去找則冬的時候了。

男孩猛地接住踉跄的南珍,想将她扶回去。

南珍極輕地搖了搖頭:“你自己回去吧,請把我留下,我想死在這裏。”

男孩哭了着跪在地上,守護奄奄一息的南珍。他一遍遍的搓手向菩薩許願,請不要這麽殘忍,請讓她和主人都活着。

男孩的身後,拂過一道暗影,有誰進來了,他的影子很快覆蓋了男孩虔誠的臉。

男孩回頭望去,驚呆了張大嘴巴。

男人彎腰抱起南珍,捧着她下樓,臂彎裏輕飄飄的一把骨頭,令男人不愉快的皺起眉頭,他眼尾的一顆淚痣在浮光中閃了閃,随即隐入黑暗。

男孩跪在地上重重的磕頭,菩薩顯靈了,菩薩顯靈了!

南珍覺得自己浮在半空中,不知要飄向哪裏,後來她又落下,落在很熟悉的地方,她好像聞見了誰的味道,聽見了誰在喚她:“珍珍。”

坐在床邊的巫玉堂面色冷肅,他本不想這樣早的出現,可天玄告訴他,南珍撐不住了。

因為這句話,他回來了,見到的是她說要死在閣樓裏。

四下無人,他才敢抖着手握住她的手,一聲聲的輕喚她,“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回來了啊!”

南珍醒來的那天,外面下着雨,陽光透進深山中,居然就變成了金色的雨線。她以為自己是回光返照,連碰都不敢碰床邊的男人,見他深深看着她,她咧着幹裂的嘴唇問他:“你是來接我的嗎?”

接你一起去死嗎?不。

巫玉堂搖搖頭,俯身含住南珍的嘴唇。

幹硬的翹皮劃過他的嘴唇,刺刺的疼,他狠狠磨蹭她的唇瓣,要将這白慘慘的嘴唇咬出漂亮的顏色。

親吻中,南珍緩緩閉上眼,她信了,這不是夢,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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