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5).....

對于這樣的情況,即使匪夷所思,但南珍也不會再意外了。在這座城堡裏,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唯一令她擔心的,是宋權将連香玉接回了城堡。

她以前是多麽希望他們一家人能團圓,可現在……

小時候疼愛她的宋福七和宋權,都被利益迷住了雙眼。他們都想得到這座城堡,可南珍卻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連香玉自南珍走後就神志不清,來到城堡後,發現自己的兒子沒死,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宋權,居然病得更加嚴重。

她忽而哭忽而笑,誰都不認,只拉着宋權要南珍。

“南珍呢?南珍呢?”她一直這樣問宋權。

宋福七不耐煩地揚起巴掌,宋權輕輕擋了下,對連香玉說:“南珍出去玩了。”

“要南珍。”連香玉像個小孩。

“好,我把她叫回來。”

連香玉乖乖松開了宋權的手,還交代他:“快點。”

宋權去到下人房将南珍找出來,他不斷游說南珍投靠他:“你看,我們一家已經團聚了,南珍,不要固執,我們才是一家人。”

“是媽在找我吧?”南珍打斷他的話。

宋權一哽,恩了聲。

“她是不是不肯吃飯?”

“……恩。”

“宋權。”南珍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邊說:“你死後很長一段時間,爸爸媽媽都瘋了,爸爸的脾氣變得很差,經常打媽媽,媽媽變得不認得人,只纏着我才敢出門,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麽,你能不能恢複一點人性?”

“南珍。”宋權叫住她,“再告訴你一件事,我親手策劃了自己的和爸的假死。”

南珍的腳頓了頓,“我會照顧媽媽的。”

至于其他,我不會原諒。

我以前過的并不算好,整個汀城都是我的閑言閑語,我假裝不在乎,把自己武裝成一個小霸王,等我身邊出現了則冬,我才恍然醒悟自己是有多麽委屈。

那些委屈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這個混蛋。

***

連香玉見了南珍平靜了許多,她又變得要纏着南珍才敢出房間門,要南珍親手喂飯才肯吃,要南珍哄她睡覺才肯睡。

她好像忘記了自己曾經欠了一屁股的債,忘記了自己一度沉迷賭桌。

她會拉着南珍躺在床上,将南珍當成小孩,輕聲與她說海女的故事,說汀城有一個老婆婆年輕的時候在海裏救過一個長着魚尾巴的人。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唬南珍:“我說的是真的!”

南珍一臉相信:“然後呢?”

然後老婆婆救活了魚人,勸她留下來給自己當女兒,可那年大海突然漲潮,眼看就要淹沒整個汀城,老婆婆只能将她還給了大海。後面這段故事不需要連香玉說,南珍都能倒背如流。

小時候,她就是這樣躺在床上,聽連香玉說了一遍又一遍這個故事,她不會別的,也不管小南珍有沒有聽煩,如果小南珍比她更快地搶答,她會拍拍小南珍的屁股,說下次不給她講故事了。

可下一次,經過南珍的軟磨硬泡,連香玉又會心軟的繼續這個永遠不變的海女故事。

“媽,睡吧。”南珍撫了撫連香玉花白的頭發。

“你別走。”連香玉拉着南珍的手。

另一邊,宋權在房中擺了酒席,宴請嬌暮。

嬌暮現在的身份也是挺尴尬的,城中一下出現兩個有能力繼承大位的男人,那麽她這個未婚妻應該是誰的呢?

對于宋權來說,見識過嬌暮的野心後,他當然希望能繼續讓她跟随左右。

“來,我給你倒一杯。”宋權端着酒壺。

嬌暮看着那杯盈滿的酒,說:“你是怕我倒戈相向?”

宋權笑了笑,“确實有點擔心。”

“你要清楚。”嬌暮說,“我楚嬌暮已經跟了你,就會幫你,難道我要帶着宋權未婚妻的名頭再嫁給巫玉堂嗎?巫楚兩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我的事情,我丢不起那個人。”

嬌暮說話一向直白,也就是這份坦率徹底安撫了宋權的不安。

宋權看她喝下一杯,趕忙再滿上,兩人把酒言歡,宋權借着酒意半正經地提議:“要不咱們今晚就生米煮成熟飯吧!”

嬌暮并沒有馬上拒絕,她的臉頰泛紅,看起來十分絕豔,她說:“急什麽?不合規矩。”

一句話有三分嬌嗔,讓宋權酥了半邊骨子,他連聲道:“不急不急,我等得起。”

***

可他手裏卻不停地往嬌暮杯裏倒酒,嬌暮知道自己不能推,只能暗暗祈禱自己能撐過今晚。

不知是什麽酒,酒勁十足,楚家教導女兒也從來沒有酗酒這門課程,嬌暮難免喝多了,唇齒看起來可口極了。

酒勁上頭的宋權一把将嬌暮抱住,伏在她頸窩裏喘氣:“咱們提前行禮吧!我撐不住了!”

嬌暮想推,卻強忍住。

宋權雙眼放光:“對,要提前,這樣咱們就會早日誕下下一代!我的兒子身上流着我的血,這個聖天公我宋權就坐定了!”

他瘋狂地懾着嬌暮的雙眼,想從她眼裏尋到一絲的不願意。

但嬌暮卻軟綿綿的順從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宋權大笑,撥下桌上的酒菜,将嬌暮抱上去,一口咬在她的胸前。嬌暮的雙眼空蕩蕩的望着屋頂,心中充滿了恨,她恨不得活吃了這個男人,但不是現在,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

她的心痛到麻木,将雙手攀上宋權的脖頸,宋權像是得到了鼓勵,更加賣力。

朝陽頂替了滿月,從山頭爬起,這一夜,嬌暮徹徹底底的死過一回。

他們合房了,一大早整個城堡都知道了這件事。嬌暮離開時宋權還沒醒,她抖着手穿好衣服,當邁着虛無的腳步走到花樹下時,有一個人在那裏等她。

嬌暮渾身掩飾不住的顫了顫,撇過臉不去看。

天玄立在她眼前,心疼的喚她:“嬌暮。”

嬌暮加快了腳步越過他,甚至連看都不願意被他看見,她的聲音透着絕望,她說:“我不幹淨了,配不上你。”

她的身上還有一抹酒味,與天玄擦身而過。

天玄隔空抓了抓,最終垂下手臂。

一直走到拐角,嬌暮才停下來,偷偷的扒着牆回望。

她遙遙看着天玄,命令自己不許哭!

以前,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坐上巫家主母的位置,現在,她的心願變了,她要與宋權一起去死!

***

天玄在花樹下整整站了三天,他的心髒不受控制的在疼,他為自己號脈,他的身體沒事,但為什麽會這麽難受?

三天後,他終于懂了。

他終于懂了,巫玉堂曾勸過他的:“天玄,千萬別愛上誰。”

就算親手被南珍下毒,巫玉堂也還是會先保住她一樣,不管如何,在天玄心裏,嬌暮也還是那個站在花樹下看紫花綻開的,美的不真實的嬌暮。是小時候偷偷嫉妒嬌嬌,又常常被欺負了只懂得哭的那個嬌暮。

他們第一次相見,都還是孩子,他陪着玉堂去楚家送年禮,她站在嬌嬌的身後,低聲勸她不要貪玩,待會兒嬷嬷要罵人。

後來有一年,他們在花園碰見,冬天的臘梅開得那樣好,她古靈精怪地問他:“你只能跟在巫玉堂後面,你不生氣嗎?為什麽你不能是巫玉堂?”

那時他們還小,他說:“我不生氣,玉堂是玉堂,我是我。”

一陣風刮來,将臘梅枝頭的白雪搖下,同時打在了兩人的小腦袋上。

一陣風刮來,鼻尖滿是紫花的清香,天玄恍然醒悟,果然這世間,愛情最不公平,也最公平。

巫天玄與巫玉堂不一樣,身份地位有雲泥之別,但她嬌暮,愛的是天玄而不是玉堂。

天玄記憶中充滿傲氣的小姑娘已經長大,她很勇敢,她堅持了自己的堅持,不管這份堅持最後會變成什麽,她都一人承受下來。

***

南珍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概是到了陌生的地方,連香玉愈加的粘她,現在就連去廁所都離不開南珍。

南珍不覺得辛苦,反而因為照顧連香玉,她的身邊少了一些紛紛擾擾,她倒是過得平靜了些。

她在好天氣的午後帶着連香玉去散步,不敢去那片屬于巫玉堂的花樹林,只圈着在周圍走幾圈,連香玉好奇的看着遠處的塔樓與濃郁到墨黑的深山,問南珍:“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她問了一遍又一遍,南珍無法回答這個問題,眼看她又要鬧起來,南珍捂着連香玉的雙手放在嘴邊呵氣,說:“媽,這附近有小鹿呢,你乖一點,多吃點飯,我就帶你去看小鹿,好不好?”

“小鹿?”

“對啊,那麽高,長得不漂亮,跑得卻很快。”南珍比劃着,心想如果那只聰明的小鹿知道自己被這麽評價,一定又會生氣了吧?

她唇邊還帶着笑,扭過頭時就看見了心心念念的男人。

巫玉堂站在遠處,像是剛好路過,他的臉色不太好,慘白慘白的。連香玉也看見了他,吓得又叫起來。

南珍忙帶着連香玉離開,将她摟進臂彎裏哄勸着:“媽,沒事的,我回去給你烤小餅幹好不好?”

媽你別怕,那是則冬啊,他是我店裏的則冬。

她們匆匆離開,巫玉堂不敢回頭去看,朝着另外一個方向,慢慢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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