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你們還不了我的人生,你們當初都是幫兇,我永遠不可能原諒展晟和你們任何一個人。你們如果真想贖罪的話,自己去牢裏待着,但你們敢嗎?願意嗎?答案是否定的,所以你們特別讓我惡心。”
衆人神情各異,最後齊刷刷地看向易懸。
易懸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們都回去吧。”
周起渝:“易懸你閉嘴。展晟死了,你就覺得自己成他們老大了是吧?那你要不要兄終弟及,順便把我一起繼承了?”
易懸:“……”
周起渝:“你敢嗎?”
易懸:“渝哥你別這樣……”
周起渝追問:“你有這麽想過嗎?”
易懸有點繃不住了,又朝小七說:“你們都回去。”
周起渝:“走什麽走?今天把話全部一起說清楚,在所有人面前說清楚。”
小七等人本來臉上青紫不定地聽周起渝罵自己,忽然就聽到周起渝話鋒一轉講到了另一件事,都愣了,擡頭看看周起渝,再看看易懸。
他們在展晟死後就沒再混了,現在分散各個行業裏過庸庸碌碌的生活,偶爾聚會唱歌喝個酒,再就是為了周起渝的事才聚到一起。他們确實有點不樂意讓周起渝再跟別人戀愛,也無法否認是為了死去的展晟,但周起渝實在要再找,他們也不能再用什麽手段。
只不過,周起渝找誰,這是一個問題。
周起渝跟了陸懷,還是跟了易懸,并不是一碼事。
因為,易懸是展晟最好的弟兄,曾經被展晟救過一條命的弟兄。
易懸覺得自己心底裏最隐秘的地方被撕開了,覺得所有的兄弟都在盯着自己看,用質疑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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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竹的話,周起渝是聽進去了的。在這之前,他确實沒想過易懸會存在這種心思,一是當時整個人就很混亂,根本沒在意過易懸,二是想都不願意想這回事,想了就惡心。但李竹那麽說了,他就得正視這個問題,這麽一正視,很多想法就冒了出來。
周起渝想快刀斬亂麻。不管易懸是不是有那個心思,他都不信易懸敢在其他人面前承認,而只要易懸否認了,那以後也絕不會再有任何翻案的可能。這群人講究他們的面子。
然後他聽到易懸說:“我沒那麽想過。”
周起渝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易懸接着說:“我确實中意你,但我沒想過取代晟哥。”
周起渝:“……”
其他人也都愣在那裏,半天沒回過神來。
小七差點破音:“懸……懸、懸哥……你在在開玩笑吧?”
易懸沒回答這個問題,這實在無需回答,因為人人都知道易懸從不說玩笑話。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有人說:“易懸,你把話收回去。”
易懸搖了搖頭。他向來是話要麽不說,說出來就不會收回去。
周起渝回過神來,說:“你好惡心啊。”
易懸看他一眼,默然地低下頭看着鞋子。
屋裏冷靜了好一陣,忽然又熱鬧起來,熱鬧得像下午五點半的菜市場。每個人各說各話,卻都是在指責易懸。他們莫名地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自從展晟死後,有關周起渝的事情都是易懸在牽頭,那時候大家都以為易懸是為了展晟做這事,可結果說只是為了他自己對周起渝有意思?
這或許已經超出了上當受騙的範疇,這是背叛。
易懸背叛了他們,更背叛了展晟。
小七向來跟易懸走得最近,此時也不得不說:“懸哥,你、你這樣不太好吧……”
易懸沒做聲。
終于,有人忍不住把手上的一次性水杯往地上一砸,起身走了,把門砸得震天響。一個人這麽做,就陸陸續續都這麽做,很快人就走完了,最後留下個小七站客廳中間,猶猶豫豫的,終于被門外的人給喊走了。
屋裏又剩下了周起渝和易懸。
易懸默默地收拾完客廳,擡頭一看,周起渝仍舊坐在沙發上,似乎在出神。
易懸走過去,跪在他身前,猶豫着握住他的手。
周起渝沒講話,也沒把手抽走,只是安靜地看着易懸。
易懸受此鼓勵,仰着頭說:“我喜歡你,是真的,我比展晟更早喜歡你。”
周起渝笑了笑,問:“想睡我啊?其實我睡起來真沒什麽樂趣的,你又不是沒聽到過。”
易懸很難受地看着他。
易懸沒有說謊,他确實比展晟更早喜歡周起渝,早很多很多年,他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周起渝了,那之後一直都同校,很長一段時間裏也住在同一個小區裏。
周起渝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個人緣很好的好學生,成績好,性格開朗,積極參加各類活動,喜歡呼朋喚友一起玩。易懸每次看到周起渝的時候,他都被一大群同學圍簇在中間,笑得特別燦爛。
但是從初中之後,周起渝漸漸地不再是人群的中心了,他依然保持着成績,卻幾乎不再參與集體活動。易懸猜想這大概是他家庭的原因,也曾經半夜的時候看到過周起渝坐在三樓的陽臺護欄上發呆。易懸很怕他會跳下來,但後來發現是想多了。
再往後就出現了展晟,發生了所有的一切。
易懸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敢對展晟說出那句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但世間沒有後悔藥賣,他只好一錯再錯。
周起渝等了好一會兒,見易懸不說話,只好自己先開口,說:“我知道你和展晟不一樣。”
易懸的心底裏多少生出了幾分不切實際的希望。
周起渝繼續說:“所以你放過我吧,讓我好好兒地活十幾二十年吧。”
易懸離開的時候看到了架子上的相框,裏面是周起渝小學時候和同學春游的合照,站在人群最中央,白淨可愛,神采飛揚。
易懸停了腳步,一時舍不得移開目光。
周起渝在他身後說:“那是我弟弟,很可愛是吧?可惜他死了,死了好多年,被一群人合夥殺掉的。你不記得了嗎?你也捅了一刀,你們合夥把他一刀一刀地淩遲了,再把肉一片一片地分了吃,都覺得挺好吃的。”
易懸回頭看着周起渝。
他已不是少年時的模樣。
易懸離去之後,周起渝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看視頻。有人剪輯了一個明星的視頻,這明星天賦才華,年少成名,也曾意氣風發,也曾特立獨行,卻終于淪入俗套,圓滑得不得了,四處插科打诨。節目裏他模仿其他人,模仿得惟妙惟肖,逗得主持人和觀衆都哈哈大笑。
周起渝看到一條彈幕飄了過去,說:你能不能模仿一下十四歲的自己?
周起渝就笑了,笑了大半天,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易懸從周起渝家裏離開後,在樓下看到了小七和其他幾個兄弟,衆人正圍在花壇旁邊抽煙。看到易懸後,小七說:“懸哥,我們談談。”
易懸點了點頭。
這時候都快天亮了,夜宵都收攤兒了,他們只好去了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超市裏買了點麻辣燙和啤酒,拎着到附近的小旅館裏開了間房。小旅館的老板乍一看一群五大三粗男人來開一間房,瞌睡都被吓醒了,也不知道閃爍的眼神在想什麽,看了好幾次牆上貼着的民警電話。
進了房,大家應付式的吃了點東西,也都無心吃,灌了兩口啤酒,問:“到底怎麽回事?”
易懸說:“話我已經說過了,你們把我喊過來是想說什麽?”
沉默了會兒,小七問:“你這樣對得起晟哥?”
易懸:“我先認識周起渝的,我先喜歡他的。”
小七激動起來:“但是晟哥救過你的命!”
易懸把易拉罐裏的酒都喝完了,這才說:“所以我以前什麽都沒做,我看着他被折騰,我還幫着折騰他。”
他突然把酒罐子朝牆上用力砸了過去,卻沒了後勁兒,頹然地坐在床沿上。
他沒辦法給自己找出任何借口開脫,這讓他十分無力。
兄弟義氣。
他曾經把這四個字當成人生信條,跟着展晟,帶着一群兄弟,走出去都帶風啊,威風得很,路人都不敢多看一眼,自己還覺得特得意。
許多人都喜歡用“年少不懂事”來給自己開脫,可那得看不懂事的程度,顯然、至少,對周起渝做的事已經超過了那個度。
易懸又拿起了一罐啤酒,打開了卻沒喝,盯着看了很久,說:“他可以不原諒我,但我确實愛他,晟哥已經去世了,我想,和周起渝……重新開始。就算他不願意,我可以一廂情願。”
突然有個人走上前兩步,揪住他衣領,狠狠的一拳打在他腹部,又按住他的頭往牆上撞,啤酒倒了一地。
雖然是發生在瞬間,但易懸要躲過去也是完全沒問題的,事實上他下意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