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周起渝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他這個樣子,不和尋常的醉鬼一樣令人厭煩,反倒有幾分嬌憨。
易懸去洗手間擰毛巾打水,順便給自己撩了把冷水洗臉,對着鏡子看了半天,稍微冷靜了點才回客廳。他拿熱毛巾給周起渝擦了擦臉和手,又端來熱水給他洗腳。
易懸蹲在地上,擡起周起渝的腳,給他脫了鞋子和襪子,然後放到水裏,問:“燙嗎?”
周起渝搖了搖頭。
易懸放了心,認真地給他按摩放松一些。
周起渝發着怔看他,看了好一會兒。
易懸按了會兒,感覺到水已經快涼了,他就松開手,打算拿毛巾給周起渝擦幹。卻不料周起渝忽然擡腳擱到自己肩膀上,水飚濺得四處都是。
易懸有點慌亂地擡頭看了看周起渝,卻在目光對視的下一秒立刻又低下頭,端起水盆去倒掉,又坐在馬桶蓋上冷靜了五分鐘。
五分鐘之後他想起周起渝還醉在沙發上,忙出去,看到周起渝就靠在那兒閉着眼睡覺,什麽都沒蓋。
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周起渝兩聲,見沒反應才敢走過去,将人抱了起來送進卧室裏。
就在他打算把人放到床上的時候,周起渝忽然抱住他,對他說:“我也喜歡你……”
易懸在心裏告訴自己:他喝醉了,他醉了。
然而易懸沒有力氣把他拽開。
一切就這麽發生了。
周起渝沉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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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懸卻睡不着,他第一次嘗到了妒恨的滋味。
以往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有一天會妒恨展晟。
他竭力地壓抑這樣的念頭。
翌日清晨,易懸還有些睡意迷糊,就感覺到身邊的人坐了起來,他猛地驚醒,忙跟着坐起身,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周起渝。
周起渝卻沒看他,仿佛身邊根本沒人似的,自顧自地穿衣服,平靜得不正常。
易懸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想說點什麽,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他不是個會講話的人,平時就話少,到關鍵時候,更不知該說什麽才恰當。
直到看見周起渝打算下床了,他趕緊慌急地說:“我們在一起吧,你給我機會,我用我所有剩下來的時間照顧你。”
這實在不算是一句好的告白,可他卻只能說出這句話來。
周起渝安靜了會兒,忽然笑了,反問:“你剩下來的時間很值錢嗎?這法子是你占便宜還是我吃虧啊?”
易懸還想說話,又聽到周起渝說:“我昨晚知道是你。”
易懸:“……”
周起渝:“但我喊的是展晟的名字,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易懸不想知道。
可周起渝根本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徑直道:“這是他訓出來的。我和李竹出逃那事兒之後,他懷疑我跟李竹。哦,就是你把我截住,然後把我帶回去那時候。”
易懸知道周起渝是故意在戳刀子,戳別人刀子,也戳自己,可怕的是刀刀都戳得準。
過了好一會兒,易懸忽然問:“你昨晚知道是我,那你說你也喜歡我……是對我說的嗎?”
這仿若是他最後能抓住的一根稻草。
周起渝卻沒回答他這個問題。
易懸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膽子,說:“我幫你治好。”
周起渝看着他,不講話。易懸就當他默認了。
易懸就這麽住進了周起渝的家裏,反正只要周起渝不明确反對,他就當是默許。
周起渝當他是空氣,管都懶得管,該幹嘛繼續幹嘛。
只是總得被易懸按着治病。
進程十分艱難,易懸覺得自己也要瘋了。
三天過後,易懸靠坐在床頭抽煙,周起渝躺在旁邊盯着天花板看了會兒,忽然說:“去給展晟上個墳吧。”
易懸一怔,看向他。
周起渝:“明天不是他忌日嗎?”
易懸:“……你想去?”
周起渝說:“我都想在他墓前跟你好,你說能不能把他死了都氣活啊?”
易懸:“………………”
周起渝坐了起來,趴在易懸肩頭,笑着問;“你不敢啊?”
易懸怕燙到他,手忙腳亂地把煙給摁滅了,半晌都沒說話。
周起渝不高興了,臉一黑,松開他,背過身躺回去:“不敢算了。”
易懸看着他,糾結了好一會兒,說:“去吧。”
翌日兩人在黃昏的時候才去墓園裏。展晟的墓碑前已經堆放了許多鮮花水果和香火,想必是展嘯早已來過了。
周起渝直挺挺地站着,看易懸給展晟鞠躬,聽易懸向展晟彙報兩人的關系。
周起渝踹了踹易懸的小腿,說:“別用說的啊,說的沒做的直觀。”
易懸假裝沒聽到。他知道周起渝就是堵着一口氣,就是想氣展晟,可展晟已經去世了,再氣也是沒意義的。
易懸行完禮,就打算拉着周起渝離開了。他隐約有種直覺,不安的直覺。
這直覺竟成了真。
周起渝順着他手一拽,便在展晟的墓前親吻了上來。
易懸往後退了一步,周起渝卻不依不饒。
周起渝前幾日裏極為冷淡,這一刻卻仿若真正地活了過來。
易懸知道自己是該掙開的。
可是他沒有。
他掙不開。
仿佛是中了傳說中的迷魂藥一樣,傳說中總有一種神奇的藥,只要輕輕一聞,就會鬼使神差地聽從擺布。
直到他被人打翻在地,周起渝也被撞翻,摔到了展晟的墓前。周起渝側眼與展晟的遺照對視,心中十分暢快,勉強才忍住想笑的沖動。
易懸終于從迷了魂一樣的狀态中清醒過來,急忙護在周起渝身前:“小七……”
小七狠狠地沖他臉上打了一拳,呸道:“惡心!”
易懸沒打算還手,只要沒人動周起渝,他就不打算還手,因為沒資格。
小七還要再打他,卻被同伴喊住了,說會擾了晟哥的清淨,讓易懸和周起渝趕緊滾。
于是易懸扶着周起渝起身,兩個人在衆人鄙棄的目光裏慢慢地走了過去。
易懸知道,自己這下子是徹底回不去他們中間了。
10
兩人出了墓園,周起渝坐進車裏。易懸為他關好車門,繞到另一邊的駕駛座,卻忽然看到周起渝的神色變了,便問:“怎麽了?”
周起渝:“別開燈。”
易懸點點頭。
周起渝:“你看那是不是陸懷?”
易懸一怔,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現在天已經黑了,隐約只能看得到一點影子,确實有兩個人相伴着走在旁邊的路上。
易懸老老實實地招認:“看的不是很清楚。要跟上去嗎?”
周起渝:“能不被他發現嗎?”
易懸:“跟遠一點,應該沒關系。”
周起渝:“哦,那就跟吧。”
那個人是陸懷,他身邊挽着的是一個年輕美豔的女孩兒,兩人進了附近一處偏僻少人的小區。
周起渝毫不猶豫地把定位發給了陸太太。
這件“懸案”就這麽解開了。陸懷根本沒有被任何人綁架,他只是靈機一動,想要勒索攥着家中所有錢財的陸太太而已。
陸太太接到定位信息後就立刻帶了人趕過來,把陸懷和小情人堵在了屋裏。
再往後的事情,周起渝沒興趣去打聽。他和陸懷之間自然到此為止了,也沒什麽可惜的,權當自己眼瞎。
此事過後,陸太太接管了公司,将陸懷的位子送給了周起渝。這令周起渝有些許驚訝,認真思索過後,将陸太太約到茶樓,鄭重地拒絕了她的好意。
陸太太:“明人就不說暗話,我确實有感謝你的意思,但卻不是重點,這家公司本來也只是開給陸懷玩兒的,算不了什麽。何況現在我要将陸懷帶回去,公司與其另聘外人,我倒覺得你是可靠的。”
周起渝搖了搖頭:“我只适合做單一的策劃工作,運行一整個公司對我來說是超出了能力外的事情,會很吃力,而且還不讨好。”
陸太太又勸了幾句,見他實在不肯接受,便也只好罷了。
兩人喝了會兒茶,相對無言。
還是陸太太先笑了,問:“你一定在想我為何還非得把陸懷拴着吧?”
周起渝歉然地笑了笑:“抱歉。”
陸太太:“沒事。”
周起渝想了再想,忍不住說:“當初……我母親也是這樣。”
陸太太用溫和的神色注視着他。
周起渝低着頭,雙手握住溫暖的茶碗,許久才道:“我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離婚,也不明白周圍的人為什麽都阻止她離婚,我認為,她應該果斷一點地結束這段并不令人愉快的關系,沒有必要和那種人耗。”
陸太太微笑着說:“因為人的生命極其有限,應該抓緊時間做一些更有積極意義的事情是嗎?”
周起渝點了點頭,又有些詫異地看着她。
陸太太:“你覺得我很奇怪是嗎?我知道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