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病房廊道靜谧無聲, 她握着已然息屏的手機呆坐在長椅上,低低垂下的腦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困了?”
清冽的嗓音,與音頻的最後一秒重合, 舒梨茫然擡眸,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她身前。
“困了就先回家。”
“那爺爺……”
“醫生說沒什麽事。”
陸隽擇順手拎過她的包, 颀長的背影被她的真皮小挎包襯得有幾分滑稽。舒梨多看了兩眼,在男人回頭喊她時才跟上去。
外頭天色昏暗, 四周的商業圈亮起了各色霓虹燈, 時不時吹來的晚風, 将午時的悶熱帶走了半數。
此刻的舒梨,顯然比來時要安靜得多,陸隽擇稍有察覺,也只當是她困倦了,精神不佳。車子駛過步行街,攤子上的串烤味從降下的車窗湧入。
“要不要吃夜宵?”
舒梨恹恹的掃了眼,“不吃,會胖。”
“我其實也不介意小嬌妻稍微的胖一點。”
聽到“小嬌妻”三字, 她平靜的心髒狠跳了下,嘴上淡淡道,“你前幾天還想要個魔鬼身材小嬌妻來着。”
“男人真善變。”
陸隽擇嘴角一抽,“那算了, 垃圾食品不健康。”
“我要吃。”像是故意要與他作對似的,舒梨在車正要開離這片街道時敲着窗戶道,“停車, 我要買三十串烤鴨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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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胖?”
“胖了我也還是小仙女。”她頓了頓,故意探頭去問他,“對麽?”
陸隽擇将車停到路邊,扣住舒梨近在眼前的下巴,定定的看了兩眼。
“嗯。”
“那你去幫我買吧。”她從小挎包裏掏出張百元紙幣,想了想又說,“三十串鴨腸再加一塊榴蓮千層,剩下的是路費。”
“聽說風和最近資金周轉不靈,所以我請你吃。”
這來自小嬌妻的同情,陸隽擇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了,某人前兩天在C家刷他副卡時,可沒有這般經濟上的覺悟。
見他不動,舒梨舉着錢,十分真誠的塞他手裏,末了不忘叮囑,“快去快回哦。”
陸隽擇無奈下車,皺眉卷起襯衫袖口,随着人潮走近燒烤攤。比起十幾分鐘的煙熏,千層顯然要好買的多,不過又香又臭的榴蓮味,讓他太陽穴隐隐作痛。
買齊舒梨的夜宵,陸隽擇迫不及待離開,原路返回,車位上空空如也……
舒梨連人帶車不見了?
他左右張望,心下慌張,匆匆撥了她的號碼,等待的十幾秒間,額上竟冒出了一層薄汗。
“舒梨?”
“你現在在哪?人沒事吧?”
“啊?”舒梨恍惚間從他聲音裏聽出一絲的慌亂。
的确是熟悉的聲線,陸隽擇松了口氣,提起的心也歸回原位,“你在哪?”
“剛剛那不給停車,城管一直趕人,我就給開到對面廣場了。”
男人微眯了眼,趁着閃爍的綠燈三兩步走過斑馬線,在路燈下找到她的位置。
“換了地方怎麽不說,連人帶車憑空消失這樣的事可以報警的知道麽。”他眸子正對上車裏的舒梨,語氣冷厲,神色嚴肅。
舒梨被他突來的質問吓一跳,莫名委屈,“我剛停好車,正要告訴你,誰知道你買這麽快。”
委屈控訴的表情讓陸隽擇當即洩了氣,一言不發的坐上副駕座。
她癟癟嘴,等了幾分鐘也沒見男人說要和她換位置,悶悶的發動車子,踩下油門。
舒梨不是老司機,不敢開得太快,對流的空氣吹不散車內緊張的氣氛,燒烤和榴蓮的味道也透過層層塑料溢出。
趁着紅燈,她偷偷瞅了眼,男人目視前側方,坐姿慵懶,烤鴨腸和榴蓮蛋糕被他放置在門把手下。
“那個,能讓我先吃一串麽?”
陸隽擇睨了她一眼,半響才從杯子裏抽出一串遞到她唇邊,舒梨精準的咬掉,嚼了幾口蹙眉道,“沒撒辣椒粉?”
“不好吃?”
“味道有點淡。”
“那別吃了。”
他作勢要在外包裝打上死結,舒梨抽不開手,狠狠瞪他一眼,後揚了揚下巴示意,“還要一串。”
不知道是車程太長,還是她太能吃,剛轉進最後一個路口就只剩下大把空竹簽。舒梨打了個飽嗝,琢磨了下讓狗男人喂一口榴蓮千層被掐死的幾率,默默将到唇邊的要求咽下去。
美食能讓人心情愉悅,舒梨開始郁悶的情緒,這會兒淡化了許多,但那段音頻的幾句話,還是像魚刺樣的卡在她胸口的位置,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猶豫了許久,舒梨試探着開口,“陸隽擇……”
“榴蓮千層別想了。”語氣斬釘截鐵,沒得商量。
“又沒想要吃。”她嘀咕。
“我能不能采訪采訪你?”
陸隽擇擡眼,疑惑她又是看哪部劇入了戲。
“咳……請問你喜歡你的小嬌妻嗎?”
“不是回答過了?”
“剛才的不算,現在重新來。”舒梨将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請問你喜歡你的小嬌妻嗎?”
“還行吧。”
“還行是什麽意思,你只能回答喜歡或者不喜歡。”
她似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陸隽擇敷衍不過,有些煩躁。
見他就不出聲,舒梨斂了笑意,輕飄飄道,“很難回答啊?”
陸隽擇抿抿唇,心裏隐隐有了答案,但內斂的脾性讓他一時難以表達,下秒車子停在江恒名都,他才稍稍舒口氣,“我去丢垃圾。”
淩亂的步伐活像是後面有狗在追,舒梨心一沉,微微紅了眼尾……
—
她回到家已經是二十分鐘後,男人已經洗了澡,房間裏飄散着男士沐浴乳的清冽氣息。
“抱歉,忘了拿榴蓮千層。”
“我剛吃完了。”
陸隽擇嗅了兩口,皺皺鼻子,“難怪。”
“不喜歡這味道的話,我今晚可以睡書房。”
“沒嫌棄你。”他走近了兩步,“明晚你有約麽?”
“沒有。”
“那讓高臨訂明晚的影票?”
這麽殷勤的舉動,不知怎麽舒梨竟讀出了一絲愧疚。
“哦。”
“那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好。”
短暫的讨論了電影計劃,舒梨抱着睡衣進浴室,溫水舒緩了她繃緊的神經。
果然男人就是騙人的狗,明明上一秒能感覺出他熾熱的喜歡,下一秒就能劃分割線,吞吞吐吐,落荒而逃。
如果陸隽擇一直是剛結婚那時的态度,總有些若有似無的疏離,那她或許也不會抱有太多幻想,畢竟抓住男人的心,就像廚房小白想抓住人胃一樣,難于登天。
但這段時間,他很多舉動都出乎意料,與之前截然不同,譬如提出帶她一塊出差,秒回她微信,亦或是給她送飯,拐她到落腳的酒店,就連顧清染都讀出了那麽點喜歡的意思,也不怪她自作多情。
“狗男人不是人,就是狗!”
“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麽!”
“看我哪天要是不喜歡你了,你就是搖着尾巴,都不會理你的。”
“哼——”
她惡狠狠的拍了下水面,将噴濺出來的水花當做是某個男人在出氣,胡亂發洩一通後,才忿忿的套上睡衣。
“你最近喜歡唱rap?”見她從浴室出來,陸隽擇随後問了句。
“嗯,看了個說唱綜藝。”舒梨面色漲紅,不确定他有沒有聽到具體內容,“你覺得我唱的怎麽樣?”
“沒怎麽聽着調。”
“那詞呢?即興想的,還成吧?。”
陸隽擇遲疑了幾秒,盡量委婉,“你咬字也不太清晰。”
“這樣啊,我再練練。”
呼~沒聽清最好。
她撕了張面膜敷在臉上,餘光看到陸隽擇在處理文件,忽然想到什麽,在小沙發上坐下,聲音含糊,“你覺得沈江江能紅嗎?”
“沈江江?”
“《聽聲》女二啊,宴會那天要給你敬酒的那個。”
“沒印象。”
舒梨上網找了張照片,陸隽擇只略略掃了眼。
“我不是預言家。”
呵,瞧瞧,一問他點事,狗男人又假模假樣的。
“沈江江的合約要到期了,我覺得她演技還可以,《聽聲》播了後估計能小爆,你要不要趁機簽了她啊。”
陸隽擇這才認真的看了眼屏幕上沈江江的照片,指尖無意識的叩了叩桌角,“你想簽就簽,小嬌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舒梨撇撇嘴,給沈江江發了條消息,轉而又記起另一件事。
“聽說你封殺了唐傾?”
“有麽?”
“他們都這麽說。”
“給劇本換了個更合适的人選,這也算?”
影視寒冬,想要撕到一部人設,配置都合适的片子并不容易,雖然只是解約了一部電影,但也打壓了她無縫進組的勢頭,更何況是圈內大佬透出不喜之意,雜志和代言方也都心知肚明。
舒梨撕了面膜,抹上護膚品,将燈滅了一半,随後窩進被子裏追劇,赤.裸的小腿在外頭一晃一晃的,時不時還發出嬉笑聲。
陸隽擇也看不下文件,将亮堂的壁燈切換成暗黃臺燈,忽而問她,“刷牙了麽?”
這簡直是對她精致的侮辱,舒梨咬牙切齒道,“精致的仙女睡前都會刷牙的,望你知。”
男人挑眉,吻了上去,舒梨猝不及防,平板都掉到了床下……
她不禁懊惱,這麽精致幹嘛,榴蓮味不好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