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甜度18%
賀随舌尖頂住上颚,手指輕敲按摩器表面, 淡睨着旁邊的好友, 等待他給出合理的解釋。
姜別最怕他這種似笑非笑說怒不怒的眼神, “我問問是不是發錯貨了。”
新晉按摩器送貨員小姜收到她哥的消息,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連串問號,下面附帶按摩器照片, 型號是她找的, 顏色也是她親自選的, 符合Bking審美的暗夜黑。
只是, 為什麽說明書上會寫【專治偏癱麻痹】。
姜稚月百思難解, 重新登陸某寶查看商品信息,詳情頁面也找不到相關字樣, 她戳客服詢問:請問這款産品手臂發麻可以用嗎?
客服小愛:可以喲親親,不過手臂發麻是偏癱的跡象呢, 小愛建議您去做下正規檢查哈。
姜稚月無語:我不是想買醫療按摩器, 你們為什麽不标清楚?
客服小愛:那您是想買情趣款嗎, 我們店也有的哦親~
姜稚月難以想象賀随看見說明書時的表情,她拉開抽屜, 取出手賬本, 賀随留下微信號的那張小紙條被妥帖夾在紙頁中。
她決定承認錯誤, 不能讓姜別背了這口鍋。
好友請求幾乎是秒通過,手機叮咚一聲響,姜稚月顫巍巍伸出手扣字:【學長,那個按摩器……其實是我買的, 客服說單純手臂麻也可以用der。】
賀随沒想到姜稚月這時候加她,而且是為了眼前這臺按摩器特意來解釋。去蘇州到時候遇上竊賊入室,她也沒主動聯系他。
他盯着消息下面兩個賣萌的小表情看了會兒,回複道:【知道了。】
想了想,又補充上一條:【左手打字稍微有點慢,不過你放心。】
放心什麽?當然是四肢健全無癱瘓跡象,謝謝你的體貼與關心,好意我心領了。
姜稚月通過他的回複解讀出許多深意,好在他沒生氣,還有心情和她開玩笑。
賀随勾唇,繼續滑動屏幕,目光定格在好友生日提醒的消息框上,“姜別,你妹生日快到了?”
姜別:“這周日吧。”
毛傑感受按摩器震顫的同時,插話道:“小學妹生日,你們做學長的得有點表示吧?”
林桤故意調大振動頻率,聽見他哀嚎的聲音才扔開遙控器:“你們部的小學妹,還是阿別的妹妹,論關系你得給我們打個樣啊。”
毛傑拉開抽屜甩出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夠不夠誠意?!”
城西新開園的游樂場,輔導員收到之前畢業生送來的門票,工作時間忙沒空去,就分給關系好的幾個學生。
毛傑憑借高超的交際能力,哄得女輔導員眉開眼笑,剩下的票全塞給他了。
“要是小學妹想去,咱們就陪她一塊,最好能拉上她舍友。”
林桤掄起手中的書把毛傑的腦袋當木魚敲:“洗洗睡吧,阿別她妹看不上你,她舍友的審美水平肯定也在線。”
毛傑撺掇姜別去問她妹,反正周六公休日,坐地鐵直達游樂場正門,穩賺不虧的買賣。
姜別一向善解人意,充分将毛傑的心意傳達給姜稚月,對方沒回消息,估計是有事沒看手機,過了會兒,他後知後覺:“阿随,你問她生日幹什麽?”
賀随已經戴上耳機打開軟件建模,一副不理人事獨立世外的模樣。
幾個人自覺安靜下來,回到桌邊做手頭的工作。
姜稚月肯定不會自己跟着一群大老爺們去游樂場的,但那家公司的廣告設計和人物形象做的特別出彩,專業課老師不止一次在課堂上提過。
為了避免出現一女N男涉嫌雇傭男寵的情形,姜稚月探過頭問:“皎皎,這周六有事嗎?”
陸皎皎正在看視頻,拔下耳機搖頭:“沒事,咋啦?”
“要不要一起去西邊那家游樂場,我哥給的票。”她轉念一想,事先打預防針,“他的幾個朋友也去,介意嗎?”
陸皎皎眨眨眼:“可以啊,正好我那天沒事做。”
上周五配得那三個群雜的報酬打進她的賬戶,姜稚月順手轉進姜別的卡裏,不多不少正好三千塊,買的保險和送給賀随的按摩儀,算是她自己花的錢。
在錢這方面上,父母從不會虧待她。
姜別雖然總是嘴上說克扣她的生活費,但最後也舍不得讓她拮據,不等她低頭服軟,大筆的生活費一眼不眨劃進賬戶。
姜稚月覺得這是他的計謀,于是高中畢業後便想方設法經濟獨立。
她馬上十八歲了,離成人自立只剩最後一步。
多遙遠又陌生的一個年齡,就這樣悄無聲息卻又不可阻擋地到來。
周六早上天氣久違地放晴,不到八點被雲層遮掩住的太陽沖破束縛,刺眼的光線傾斜而下,透過窗簾照入陰暗的房間。
姜稚月的生物鐘是早上七點半,她輕手輕腳下床洗漱,八點左右收拾完自己,走到陸皎皎床邊輕輕叫醒她。
姜別今天趕交流報告,沒時間跟他們一塊去,給她發消息傳達了約定時間和地點。
南方城市不通暖,進入十一月份早上溫度低,姜稚月搓了搓凍得發麻的手,抱着手機猶豫地敲上一行字;【賀随學長去嗎?】
因為大一新幹事的加入,學生會的例行會議調至周日,周二的選修課賀随不必再替林桤去上課,也就代表着兩人平常會面的機會,從一次減到零。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有一周的時間。
姜稚月好像習慣了生活裏有他的存在,明明他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學長學妹的關系。
思及此,她默默删掉打好的那行字,簡單回複知道了。
兩人踩着約定好的時間到達校門口,男生宿舍距離太遠,毛傑和林桤坐校內專線車過來。
陸皎皎認出兩個學長,拉住姜稚月的衣擺小聲問:“稚月,這不是主席和你們部長嗎?”
姜稚月點點頭,“是他們,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陸皎皎眼神震驚,突然有種開溜的沖動。
其他人不給她溜得機會,毛傑調出手機确定路線,毛系導航再次上線,帶着身後幾個人尋覓地鐵站。
時間還早,平常最忙碌的三號線此時車廂空蕩,車門關閉隔絕掉外面的冷空氣,姜稚月坐在靠窗的地方無聊刷微博。
毛傑活動肩膀,不由得喟嘆:“你別說,阿別送給随寶的按摩器還真好用。”
林桤觑他一眼:“也就你覺得好用吧,你見他有再碰一下嗎?”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坐在旁邊的姜稚月卻能清楚聽到。
所以那天他并不是和她開玩笑,他只是簡單地向她證明:我的左手還能用,不勞煩你操心。
所以她的解釋對他無效,她的所作所為讓他覺得不能理解。
姜稚月抿唇,不停滑動屏幕的手指頓在一處,對話框被敲出無數亂碼,她回過神後急忙删掉。
陸皎皎覺察出她的不對勁,疑惑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姜稚月扯動嘴角搖頭,唇畔的梨渦硬擠出來,陷下去的弧度和平常不一樣。
到了游樂場門口,正趕上開園慶典,穿卡通玩偶服裝的工作人員站在花車上跳舞,輕松洋溢的音樂奏響,場控指揮游客排隊檢票。
姜稚月長籲一口氣,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其他人。
跟着大部隊往檢票口走,毛傑開始四處張望:“賀随怎麽還沒到?”
姜稚月已經走掉了,沒聽見他們的讨論,正心不在焉排隊時,眼前突然飄過一只氫氣球。
她以為是哪個小朋友的,便稍微往後退一步,結果那只氣球再次飄過她眼前。
姜稚月順着氣球的紅色系帶看過去,帶子的一端被一只修長的手纏住,那只手幹淨修長,指骨凸顯有力。
然後,一道熟悉的聲音落下——
“發什麽呆呢,都排錯隊了。”
進場入口分提前購票和現場購票,毛傑手中的票又是Vip通道票,根本不需要排隊。
姜稚月擡頭,眼神有些飄忽,不敢和他對視。
賀随手中牽着一只氣球,和他渾身的氣質格格不入,許是這種違和感太過強烈,經過的女生不免側目,回頭率翻倍提升。
作為Bking後援會的忠實會員,陸皎皎在看清男生的臉後一直保持靈魂出竅狀态。
賀随松開手中的氣球,遞到小姑娘面前,“只買了一只,怎麽辦?”
陸皎皎元神歸位,連忙擺手:“學長我不要,你給稚月吧。”
臺詞被搶,姜稚月動作緩慢接過氣球,腦海中無端又回響起在車上毛傑的話,伸出去的手指下意識蜷起。
誰想對方也松了手,氣球的系帶就從兩人手指間的空隙飛走。
姜稚月回神,擡頭的瞬間陷進一雙漆黑清亮的眼中。
賀随看着她,薄唇微動:“沒事,別追了。”
姜稚月咬了下嘴唇,像做錯事的小孩兒垂下頭,“對不起。”
賀随不是喜歡察言觀色的人,但并不代表沒有這項能力,他敏銳地感知到今天小朋友的情緒不太對勁,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毛傑大剌剌攬住賀随的肩膀,“走啊,咱進去吧。”
斟酌到一半的話語被堵住,賀随不悅地屈起手臂怼向毛傑的肚子,半是警告:“松開。”
一行人檢票進園,林桤展開活動設施的簡介圖,世界巡回鬼屋的圖示用紅字框出,“這個刺激,敢不敢去?”
毛傑頗為不屑:“誰說怕誰是兒子的。”
陸皎皎記得這個鬼屋,“網上有人說被吓哭了,特別可怕。”
姜稚月攥緊手機,機械地扭過頭去,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鬼。宿舍一起看鬼片的時候她都借口出去,等她們看完才回來。
她清了清嗓子:“那個……”
不等她說話,毛傑拍板決定:“那我們就先去這裏!”
姜稚月扯住他的衣袖,“學長,你理我一下。”
毛傑和藹可親地看向她,憨厚的笑臉洋溢着“吉祥如意我能辟邪”的聖光。
同時,他身旁的人也看過來,寡淡的神情中多出一種類似看破不說破給她留面子的嘲笑。
是的,嘲笑。
姜稚月咽回已經到嘴邊的話,硬着頭皮不避不讓回視他:“學長,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走出一段路,兩個女生落在後面,陸皎皎拉過姜稚月:“你剛剛的表情一點都像迫不及待的樣子。”
姜稚月的神經處于十級準備狀态,她耷拉着笑臉苦笑:“是不是更像慷慨赴義。”
陸皎皎點頭,遞給她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巡回鬼屋的挑戰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四十,許多挑戰者雄赳赳進去,被吓得屁滾尿流找不到出口。
姜稚月深以為她會成為屁滾尿流群的成員之一。
工作人員在門口分發定位設備,如果二十分鐘後不見人出來,他們會派人進去尋找。
姜稚月戴上手環,緊緊抓住陸皎皎的手。
工作人員撩起布簾,一陣陰飕飕的風吹拂而出,走道上鑲嵌的骷髅頭看起來有些假,但伴着凄慘瘆人的慘叫聲,那丁點違和感全部消失。
深入隧洞,暫時沒有奇怪的東西出沒。
幾個男生走在後面,防止出現意外情況。
鬼屋是以手術室為主題,幾個大的病房中擺放着帶血的道具,紅色的液體從标本中流淌出,逼真的帶着鮮血的腥味。
姜稚月屏住呼吸,不停進行心理暗示,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人扮演的。
光線逐漸變暗,她的視野開始不清晰,周圍的設備噴射出的冷氣透過毛衣緩緩爬上她的皮膚。
姜稚月下意識頓住腳步,不巧撞上後面人的胸膛。她條件反射縮起肩膀,顫巍巍回過頭。
賀随扶住她的肩膀,“是我。”
姜稚月剛要松一口氣,一只冰涼的手突然攥住她的腳腕。
隧洞頂端的紅色光芒忽閃忽暗,一陣凄慘的笑聲自四面八方響起,姜稚月來不及多思考拔腿就跑:“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啊——這是!什麽鬼東西!!”
身後的小鬼一擁而上,姜稚月憑着感覺往前跑,不知道跑到哪了,她小心翼翼貼着牆根移動時,又是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對方極有預見性地捂住她的嘴,“別叫,你一叫她們就過來了。”
賀随低頭和她四目相對,口吻有些輕佻,帶着隐隐約約的笑。他的手還放在她的嘴邊,那股似有若無的木質香竄進鼻腔帶起一陣暖意。
姜稚月眨眨眼,伸手拉下他的手腕:“你是不是很想嘲笑我。”
她一閉眼,滿不在乎地耷拉下眼皮:“給你機會。”
賀随揚起眉稍,沒說話,牽住她的手走向一旁的隔間,撩起血淋淋的布簾将小姑娘抵在木架前,然後用自己的身體遮蔽住她。
“每三分鐘會有一波襲擊,但他們會給游客調整心态的時間。”
他單手撐住木架一側,低頭凝視她,“想出去嗎?”
姜稚月垂着腦袋,白皙的後頸露出兩寸,尖尖的下巴藏在毛衣領子裏,弱小纖細的模樣極易激起異性的保護欲。
她咬着嘴唇,低低嗯了聲:“想。”
賀随勾唇笑了,表情有種魚兒上鈎的愉悅:“那你得告訴我,今天為什麽不開心。”
“……”
“一路都躲着我,我是鬼麽。”
姜稚月別扭地不肯說話,三分鐘一過,隧道中再次響起嘈雜的腳步聲,游客們尖叫嘶吼,似乎真的有人被吓哭了。
賀随慢慢直起身,那股熟悉的木質香離開。
他漫不經心拉長語調提醒:“小朋友,你再不說,我可就走了。”
身後的玻璃牆浮現出一只血手印,姜稚月猝不及防對上窗外的白目,她拉住男生的衣襟,顫着聲音說:“那臺按摩儀,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林桤學長說你看見它就不開心,我……怕你覺得我煩。”
賀随愣了下,盯着她變紅的臉頰,“我知道了。”
姜稚月摸不清他話中的意思,小聲問:“所以,你到底有沒有覺得我煩。”
“林桤說的?”賀随答非所問,輕捏了下女孩的臉頰,“等我出去揍他,亂造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為随寶吶喊的一天嗷=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