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甜度29%
姜稚月後知後覺,舍長打游戲認識的那個好友竟然是僞娘, 還是她認識的林桤, A大赫赫有名的學生會主席竟然是只哄騙小學妹面基的娘炮。
她其實早就該想到的, 男生宿舍裏安置一臺變聲器目的絕對不純。
不對,那個時候她以為用那臺變聲器的是眼前這個人。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作為同宿舍的好兄弟, 賀随身上也許有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賀随輕易看透她的想法, “想問我什麽?”
姜稚月先是搖頭, 後又實在忍不住好奇心, 她想不出像他這樣的男生能有什麽小怪癖。
宿舍深夜聊騷提及的許多引人臉紅心跳的詞彙,此刻全部灌進腦海中, 姜稚月艱難地擡起頭,幻想着對面的男生戴上貓耳和柔軟的貓尾巴會是什麽樣子。
不行, 危險的思想一定要及時打住!
姜稚月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 臉頰升騰起的燥意卻無法消散。
對比面基的兩個人暢所欲言, 他們這的氣氛有些迷。
姜稚月想了幾個話題試圖打破尴尬的靜默,但賀随不接茬, 仿佛是在猜想剛才她腦海中的畫面。
她喝完最後一口咖啡, 笑容幹巴巴的, “林桤學長的愛好挺獨特。”
賀随歪頭看向相談甚歡的兩個人,神情摸不清喜怒,“是挺獨特的。”
姜稚月想着他們兩個也算熟悉,随口問一句沒什麽大不了,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被小賀學長提起來打一頓,但能夠滿足她的求知欲。
姜稚月下定決心,主動換座,坐去他旁邊。
賀随訝異于她的主動接近,左邊的手收回幾寸,途中碰到女孩的手臂,他小幅度蜷起手指,極力控制住心底翻湧的情緒。
比起林桤的變聲器撩妹操作,賀随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哄騙小孩兒,沒有道德底線的人。
自從确定對這小孩兒有禽獸心理後,他就不由自主想再多觸碰她一點兒。
又怕吓壞她,只好守着楚河漢界,小心翼翼不逾矩。
姜稚月拽了下他的衣袖,眼中帶着好奇,“學長,你有沒有類似的愛好呀?”
賀随喉嚨發幹,側目凝視她,目光掃過女孩顫抖的睫毛,一路向下停至她翕動的嘴唇上。
他眸光漸沉,低低嗯了聲。
姜稚月睜大眼,沒想到他連猶豫都不多猶豫,瞬間承認了!
不是她想搞黃色,而是當事人的表現促使她去搞。
腦海中的小人兒開始沖她搖尾巴,藍紫色的貓耳朵輕輕掃過她的掌心,留下缱绻的溫度。
姜稚月眼中迸發出求知若渴的光芒,“學長,請你務必告訴我!”
賀随佯裝思忖,眉頭輕皺起來:“那不行,這是秘密。”
姜稚月眨眨眼,秒懂他話中的意思,偵察左右沒有人注意他們,她彎腰湊到他旁邊,“你小聲告訴我,我絕對保密。”
賀随垂眸,眼前是一個白花花的腦袋,他覺得帽子太礙眼,伸手給她揪掉。
姜稚月疑惑地擡頭。
下一秒,一陣清冽好聞的氣息撲鼻。
賀随靠了過來,溫聲問:“小朋友,你看我們像不像在說悄悄話?”
兩人間只隔着三個拳頭的距離,而且是三四歲小孩兒的拳頭。
姜稚月第一次和異性靠得那麽近,包括她哥在內,這個距離已經超出正常男女交往的界限,她慫叽叽地往後退,試圖找回合适的距離。
賀随任由她退縮,也不惱,氣定神閑勾唇笑道:“我覺得不像。”
姜稚月:“啊?”
賀随說得理所當然:“你有小秘密瞞着我,當然不像。”
姜稚月回想起瞞着他的那些畫面,那些連他都不可能幻想過的畫面,沉默了。
或許她可以問:“學長,你知道獸耳發箍嗎?”
就是那種賣萌裝可愛戴的發箍喔。
對不起,她已經猜到自己會怎麽死了。
那邊兒,林桤和舍長交換完真正的聯系方式,将彼此的小號删掉,面基完美結束。
陸皎皎原路返回,趕在舍長離開前先一步離開咖啡廳,反射弧長到極致出門才想起遺落了某樣東西。
和她搭伴的同夥小姜同志還落在敵區!
陸皎皎準備潛伏回去時,迎面撞上面無表情走出來的小姜,身後跟着僞娘小林和帥逼小賀。
姜稚月拉住她的袖子,一陣風似的離開其他人的視野。
絕對不能讓擁有聰明腦瓜子的賀随看出她對他抱有龌龊的想法。
絕對不能!
老太太的生日宴每年一個樣,邀請世交好友去家裏吃頓飯,小輩們陪一陪,沒有其他家弄得那麽隆重。
姜稚月卻失眠了一整晚。
第二天清早,她頂着兩個濃重的黑眼圈爬下床收拾好自己,姜別還沒給她打電話。寝室裏空調溫度太高,她有些悶,拿起包下樓等他。
姜別開得上次那輛車,停在路邊亮起車前燈示意她。
姜稚月腳步慢吞吞的,猶豫又抗拒的樣子,半途中意識到這次逃不了,洩氣地垂下肩膀。
姜稚月爬上車後,姜別等她坐好系上安全帶,毫不猶豫按下中控鎖将四個車門全部鎖起來。
“啪嗒”幾聲清脆的響,完全斷絕了她中途逃跑的可能性。
姜稚月為自己擁有這樣一個兇狠毒辣的哥哥而感到悲哀。
A大至靜安巷子的車程半個小時,姜稚月扭頭望向窗外,腦袋包裹在衛衣的帽子裏,與世隔絕不搭理人的模樣有點可愛。
姜別從她圓滾滾的後腦勺上讀出幾個字:被迫營業,非我所願。
紅路燈路口,他側目看她:“車裏還戴帽子,不熱嗎?”
姜稚月不想搭理人,把帽子下面的兩根繩系住,牢牢打出一個死結才安心。
車內瞬間安靜下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姜別總覺得她在醞釀什麽大招。一時間,氣氛低沉至低谷,對抗的低壓層有電閃雷鳴的跡象。
靜安巷子是申城早些年的富人區,城市規劃進行多年,這片區域被重點保護圍起來當作景區,剩下的住宅區居住的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看到熟悉的路标,姜稚月裝死靠在窗戶上的腦袋動彈兩下,緩緩坐直身調整情緒。
姜別斟酌着說辭,左打方向盤拐進臨時停泊點。他沉吟片刻,認真地和她說:“稚月,奶奶今年七十六歲,已經走到了馬上告別的節點。”
姜稚月揉了揉眼眶,抿唇不語。
“但我們一家人以後會有很多時間好好生活,就當為我們委屈一會兒,可以嗎?”
姜稚月心軟,有點後悔染了一頭綠毛。她想和他坦白,可一對上哥哥那雙澄澈的眼睛,感受到裏面是對她的無限包容,所剩無幾的勇氣突然不知道去哪了。
“知道了。”她悶悶應了聲,“我會努力點,不讓奶奶生氣。”
寬敞的大廳裏坐滿了人,身着華服者有之,谄媚逢迎者亦有之。不同往年只有幾個世伯家的人,在座的大部分人姜稚月都叫不上名字。
老太太穿着長款旗袍,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寬容,眼角下耷的弧度看起來格外慈祥。
聽見開門聲,她款款走過來,目光在孫子臉上停留,挽住姜別的手牽他進門,連餘光都不舍得施舍給旁邊的人。
姜稚月扯動嘴角,習慣了這種對待,久而久之也不覺得諷刺不忿了。
她不想多留,趁大家不注意跑上樓,準備等到開飯的時候再下去。
免得被當成話題中心點,免得被所有人用憐憫的目光打量。
直到下午,大廳裏嗡鬧的聲音才散去,留下的都是相熟的人,姜別上樓在拐角處的客房找到她,怕弄亂被褥,小姑娘平整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姜別本想溫柔叫醒她,但手揮下去的那秒,他又轉變了心意。
伸出兩根手指頭捏住女孩的腮幫,打算用這種粗暴的放式貫徹他人設的一貫作風。
姜稚月猛地掙紮一下。
她坐直身,扒拉兩下頭發,“姜別你是不是人!”
突然意識到什麽,揪住頭發的兩根手指頓住,姜稚月回頭看了眼帽子,非常艱難地認清一個事實:人是起來了,但帽子有點不聽從指揮。
所以她的滿頭翠綠,被姜別看了個一清二楚。
姜稚月小心翼翼擡起眼皮,捕捉到他眼底閃過的錯愕,對方眨眨眼,難以相信的表情。
姜別臉色陰沉可怕:“是我色盲了,還是你染頭了?”
作為今天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姜稚月不能惹姜別生氣,她輕撫他的胸膛幫忙順氣,話語篤定回複道:“哥哥,一定是你色盲了!”
姜別不吭聲,用淩遲般的視線上下打量她。
姜稚月慢騰騰縮回手,快速戴上帽子跑下床,生怕這張床會成為她此生歸去的地方。
死在床上,傳出去多不好聽。
姜別沒對她怎麽樣,反倒冷靜走向書櫥,拉開抽屜尋找裏面有沒有膠水,想要幫她把帽子粘緊一點。
飯桌上的人見一對兄妹一前一後下樓,後面的小姑娘還戴着帽子,一個小朋友拉住媽媽的手好奇詢問姐姐為什麽不摘帽子。
姜稚月剛落座,一衆人便看過來。對面的姜老太太不甚在意,動筷給小孩兒夾菜:“不要在意這些不重要的,小寶多吃菜才能長得高。”
這些,不重要的。說得是她的帽子,還是她這個人。
其他人以為老太太不拘小節,對小輩寬容,只有姜稚月聽出奶奶話裏的真正意思。
她眼眶發澀,強忍住久違的情緒低頭吃菜。
不是都習慣了嗎,那些冷眼,漠視,以及像對待流浪狗一樣的陰晴不定。
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
姜稚月吸了吸鼻子,轉頭看見母親遞過來詢問的眼神,她搖搖頭硬擠出一個笑,将頭垂得更低了。
幾個小孩兒吃得少,小男孩更是頑皮,商量着怎麽搞事。
姜稚月沒料到他們會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問她不摘帽子的小孩兒拽住她的衣角。
不等她開口詢問,另一個小男孩從左邊直接拽下她的帽子。
小男孩睜大眼:“哇,姐姐的頭發是綠色的!”
“……”
所有人的視線重新聚焦在她身上,準确來說是她那頭翠綠色的頭發上。
敞亮的大廳鴉雀無聲,吵鬧的小男孩也懂得察言觀色,所有的聲音頓時消湮在無盡頭的沉默中。
姜老太太臉上的笑消失,将筷子撂在桌上。
父母面面相觑,最後姜母出來打圓場:“小稚,是要參加節目才染成綠色的頭發嗎?”
姜稚月看了父母一眼,對方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此時,她應該就坡下驢把這一切當成玩笑,當成迫不得已。
但是,就算她這樣說了,奶奶就會不生氣嗎?
然而出乎她想象,對面的老人重新挂上笑容,“血緣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這孩子不随姜家,劍走偏鋒的厲害,讓你們見笑了。”
姜稚月高懸的心咚的一聲沉入谷底。
姜別從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腕,側目溫和問:“最近的金秋藝術節,你參加了?”
姜稚月下意識掙動被握住的手腕,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告誡她不要惹奶奶生氣,父母是這樣,姜別也是這樣。
一點必要都沒有。
姜稚月嘴唇翕動,擡起頭時斂去外露的神情,“不是為了參加節目。”
攥住她手腕的力道終于松開,姜別薄唇拉出一道直線。
“我覺得綠色好看,”姜稚月将發頂乍起的兩根頭發撫平,細軟的聲音帶了些質疑,“你們覺得不好看嗎?”
久久無人回應,她洩氣地垂下肩膀,自言自語道:“那也沒辦法,我覺得好看就行。”
說完,最後的勇氣用光,她甚至沒敢去看姜別的臉色,低着頭離開餐廳。
庭院中新換了綠植,冬季生長的植物蔥郁茂盛。
姜稚月跑出大門,身後傳來低促的腳步聲,姜別快走幾步攔住她,“為什麽非得這樣?”
姜稚月積攢的怒意要把她的理智全部吞沒,她記得答應過他什麽,也知道該怎麽做。
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發洩。
“我就是想惹她生氣。”姜稚月眼眶通紅,一想起今天聽到的那些話,想起過去十幾年遭受的冷眼,她壓制的情緒突然崩潰,“哥哥……我不是沒有努力過。”
只不過,她失敗了而已。
十二歲那年的平安夜,學校發給每個人一顆平安果。她小心翼翼放在書包裏拿回家,将它洗幹淨,然後用水果刀削皮。
她把自己能拿出最好的心意捧到奶奶面前。
以為能如願以償,讓所有人開心。
結果卻是,切好的蘋果被人掃落在地,連帶她鼓起的勇氣,一并打碎。
-宮*中*號 *小*酒*劄*記
當晚,姜稚月發燒了。她昏頭腦漲趴在床上,幾個舍友睡得很沉,她不想打擾她們。情緒逐漸穩定後,她想給哥哥道歉,但每次打開聊天對話框都無從開口。
最後,找到另一個人。
賀随收到姜稚月的消息是淩晨十二點,字裏行間透露着小心翼翼,她問姜別現在有沒有回宿舍,又問他看起來高不高興。
賀随擡頭看向空蕩蕩的床鋪,很顯然,他只能給她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姜稚月意識不清,難受得要命,她跑到陽臺關上門,戳開語音條給夜不歸宿,肯定在某個角落生氣的哥哥發消息。
[哥哥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我遭到報應了,你聽我都發燒了,再不原諒我,你就是豬。]
“……”
另一端,空蕩無人的宿舍響起女孩委屈巴巴低啞的聲音。
賀随扔掉手中的筆,言簡意赅回複:【下樓,我送你去醫院。】
作者有話要說: 賀随:拿出小本本記下來,女朋友喜歡獸耳,不喜歡奶奶。
記下來,全部記下來。大舅子的賬也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