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許久才道,“你替我育有一雙子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丁氏心中暗道,傅二夫人可替你生了四個孩子,兩兒兩女。英武侯府的老侯夫人生了五個,她的大女兒生了四個,二女兒生了四個,小女兒也生了四個,英武侯府的千金個個都能生。我生了兩個又如何,完全沒有得比……
“不,阿駿,你知道我的。我能偶爾見見你,便十分滿足,我只是放心不下我們的孩子。我只希望我們的兩個孩子,以後都能過得好,我希望林哥兒能有一個好前程,玫姐兒能有一門好親事。如此,便知足了。”
她的兒子能有一個好前程的話便可自立門戶再将她接回家中,好生供養着。屆時,便是侯府的人也不能夠拿她如何。
傅駿又默了默,似乎是在思考丁氏的話,一下一下拍着她的手背。丁氏并不與他多說什麽,只等着他自己想出個所以然來。她知道傅駿對她才有真感情,對侯府的那位夫人不過客客氣氣。
傅駿不會不管她,更加不會不管他們的孩子。
“林哥兒習文不行,倒是自小對習武興趣頗深且肯下功夫,不若便送他到軍隊裏面去立戰功麽?若能夠立了戰功,待回京之時,必然前途無限。”
上戰場,立戰功是要用性命為賭注的,丁氏就這麽一個兒子,往後還指望着他孝順奉養自己,又怎麽可能會同意将他送到戰場上去?
丁氏柔柔一笑,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的話。她溫柔的看着傅駿,提醒他,“他們終究是傅家二爺的孩子,終究是老侯爺的孫兒。我不回侯府沒有關系,他們卻應該認祖歸宗對不對?”
見傅駿眉頭皺起,丁氏只得替他出了個“主意”,又說道,“哪怕對外說是遠方親戚的孩子,不暴露了身份,也不能夠麽?”
·
這天,奮勇侯齊銘晟回府的時間比與自己夫人約定的時間晚了一些。本是威遠侯府傅家二爺傅駿約他一起喝酒,卻不想對方心事重重,喝得高了便拉着他說了許多的話、訴了許多的苦,鬧得他脫不開身。
朱碧蔥去兒子、女兒房中分別看過已睡熟的他們,而後回到房中沒多會,便見自己的夫君醉酒熏熏的回來了。
原先便知道他是出去喝酒,朱碧蔥早就吩咐了下人準備醒酒湯,現下正在竈上溫熱着,見齊銘晟回來了,便吩咐了丫鬟去取。
齊銘晟一邊由着夫人替他換下身上的衣袍,一邊耍賴般往她身上倒。朱碧蔥拍了拍他的背,示意齊銘晟站好了卻反而被齊銘晟一把抱住。
溫熱的呼吸帶着些許酒氣噴在朱碧蔥的脖頸、耳背,有點癢癢的感覺,她被齊銘晟這般有些小孩子的舉動鬧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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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麽這個樣子?”
“沒事,就是想……抱抱你……”
朱碧蔥又笑,掙紮卻掙紮不開,只得就着這個姿勢繼續同齊銘晟對話,“你這般,瞧着倒似在外面做了什麽虧心事,覺得對不起我便格外對我好,溫情脈脈。”
齊銘晟聽着也笑了起來,他卻想起今天傅家二爺與他說的那些話。也不知是酒勁鬧的還是怎麽着,齊銘晟直接與朱碧蔥說,“今天喝酒聽到別的人說起自己在外邊弄了個外室,現下正愁得很便格外得意自己潔身自好。我的眼中只有我的夫人一個,再沒有旁人了。”
“甜言蜜語固然好聽得很,我卻更在乎行動。夫君不做那般事情最好不過……若是真做了那般事情,我不知道倒罷了,知道了那就只好拱手把你讓出去了。”
齊銘晟聞言,竟覺得自己似聽錯了。他松開朱碧蔥,望着她,好奇的問,“就這樣?僅此而已?”
“你若是心裏有了別人,我也不稀罕要了,留在身邊也沒有什麽意義;你若心裏有我,還在外面亂來,那就更加不能夠要了,惡心得慌。有一句俗話怎麽說的來着……”
齊銘晟連忙伸手堵了朱碧蔥的嘴,知她此時必定要說出什麽粗俗話語來。朱碧蔥笑了笑,把那句“婊子配狗,天長地久”咽回肚子裏面。
“若到了那個時候,我必定是任你如何,我只自己過得痛快自在。忍氣吞聲也是不能夠的,至少該出些氣。若被人發現了外室這種誤點存在,名聲卻是毀了,再被參上一本,想必也是會讓人感到蠻舒爽的。”
“令人腎虛不舉之藥應當并不難尋,悄悄喂上些許,應當也很不錯。”朱碧蔥笑得無辜看着齊銘晟複又嘆了口氣,“可惜兒女要被牽連,唯獨這個不好得很。不過孩子一味靠父母,也是不行的。”
“夫人還是不說了,你若繼續說下去,我這顆心怕是要碎成一片一片的。”齊銘晟無奈。
·
恰是此時,同樣回了威遠侯府的傅家二爺傅駿,正在小王氏的服侍下,喝下了整整一碗的醒酒湯。
小王氏看着傅駿将一整碗醒酒湯都喝沒了,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與痛快之意。傅駿,你如此待我,我怎會讓你好過?接過瓷碗的傅二夫人,暗自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王氏鬧起來,雖然不會吃什麽虧,但是也讨不了太多的好。如果像朱碧蔥說的這樣做,弊端也很明顯,就是對孩子不好。古代畢竟不像現代麽,很介意家庭問題的,就算是現代,也還是有很多人介意的。
反正,一定不會憋屈的,信我=3=
☆、機智
小林媛在書院裏面有齊莺語的陪伴,慢慢又認識了不少的朋友,女先生和藹可親并不令人覺得恐怖,因而,她在書院裏面過得頗為自在。
她每日都自己坐着馬車去書院,放學了以後,再自己坐着馬車回來,堅持不要哥哥們相送。有諸多的仆從跟随着,王氏見小女兒這般有主意,便不多幹涉,由着她一個人每天上學放學。
齊莺語自從開學的第一天後,便從未再見過林媛的哥哥們送她,都是林媛獨自來書院,連放學也并不來接,心中好奇的齊莺語難免問了一嘴。
小林媛一本正經的告訴齊莺語,自己的哥哥們都忙得很,該上班的上班,該讀書的讀書。哥哥們這麽忙,她不好意思讓他們每天又送又接。
同齊莺語說完了這番話之後,林媛還十分感慨的同齊莺語說了一句,“我哥哥們要是只比我大上三兩歲的,許是能順路接送我,可惜,他們比我大得太多了呀,都是沒辦法的事情。”
林媛的三哥,都要比她大上十一歲,其他兩位哥哥,更不必再提。同樣,她的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們,都比她要大上許多,有的甚至都已經娶妻或者出嫁,自然也早就不用到書院上課了。
“我聽我娘親說,我哥哥五歲去書院,也是一個人坐着馬車去上學,等到放學了再一個人坐着馬車回府。小阿媛,你和我哥哥一樣厲害呢!”
林媛聽到齊莺語這般的誇獎,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她只是沒有要哥哥們送,可還有那麽多仆從陪着啊……不好意思的小林媛,連忙與齊莺語說,“不敢當,不敢當。”
每天,林媛回到林府都會自己的娘親、以及哥哥們好好的說一說在書院裏面的事情。等到父親林海回府了,又再與自己的父親說一遍,不厭其煩。
林海前些日子事務繁多,每天放衙回到林府時,天都黑了,自然沒有辦法去接林媛放學。
好不容易忙過了勁,先前的事務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林海也終于能夠早早的放衙一回。這天,臨近放衙的時辰,手裏的事情都已經安排下去了,松懈下來的林海便不由思量起一會去接自己的小女兒放學的事情。
林海想着林媛若看到他,必定十分驚喜,心裏頓時喜滋滋的,就連嘴角都有了幾分淺淡的笑意。
坐在林海對面的同僚,戶部尚書郎中徐巍甫一擡頭,便瞧見他這般模樣,笑道,“林侍郎瞧着很開心的樣子,是有什麽好事情麽?”
“小女兒在南溪書院上學,我卻還一次都不曾去接過她放學,這便想着今日好不容易能早些放衙,正好先去接女兒麽。”
徐巍笑着點頭,似乎很明白林海的心情,又說,“我家小女兒也是在南溪書院上學,我也一次都不曾去接過她放學,看來一會我和林侍郎可以順路了。”
“那倒是真的能順路,不若放衙後便一道走?”林海順着同僚的話,提議道。
“如此甚好。”
于是,林海與徐巍兩人一起相約着放衙後同去南溪書院,接上各自的小女兒再各自回府。
·
一天的課程結束了,女先生吩咐下課,便有小丫鬟進來替林媛收拾好桌上的紙墨筆硯、書本等物。林媛等着齊莺語那邊也收拾好,而後兩人一起喝往常那般,牽着手說笑着往書院外走去。
林媛才剛剛踏出書院,一眼就看到了立在馬車旁邊的自己的父親,正如林海所預料的那般,對于他的出現感到驚喜非常。
如果不是還牽着齊莺語,如果不是周圍還有那麽多人在,林媛大概會高興得直接不顧形象地飛奔到自己父親的身邊。不過這會兒,她還是忍住了這個沖動,可卻掩不住臉上大大的笑容。
林媛笑嘻嘻的看着齊莺語,“我爹爹來接我啦!”齊莺語聞言也笑了起來,探頭瞧了瞧,同樣笑嘻嘻的恭喜林媛,“恭喜恭喜!小阿媛有爹爹接,真好!”
齊莺語雖然每天都有自己的哥哥陪着上學放學,但是他的爹爹從來都沒有接過她也沒有送過她。
只不過,齊莺語自己也十分清楚,她的娘親在她來書院之前就和她約定了她每天都哥哥一起上學放學。因此,齊莺語即便确實有那麽點羨慕林媛有父親來接她放學,可是,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齊浩然如往常那般準時在書院門口等着接自己妹妹放學,發現自己的哥哥在哪處等着自己後,齊莺語便和林媛揮手道別,朝着自己的哥哥走了過去。
林媛也看到了齊浩然,便放了心,同齊莺語道別之後,便也朝着自己的父親走了過去。林媛這會子發現,她的父親旁邊還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是她過去從來不曾見過的一位。
“我女兒出來了。”林海樂呵呵的同徐巍說了句,笑着走上前去迎接林媛,完全沒了平日在府衙裏面嚴肅的模樣。
徐巍還沒有等到女兒出來,便只能夠眼巴巴的看着林海抱起自己的小女兒,又說又笑地走回來。
好在,他的小女兒也很快就從書院出來了。徐巍看見了自己的小女兒,和林海一樣,也樂呵呵的上前去迎她。
徐家的小姑娘和林媛差不多的年歲,兩個人恰好在一個班。兩個之間即便不是非常的相熟,卻到底互相認識且說過些話。
聽說自己的父親與徐家小姑娘的父親乃是同僚,而她又恰好與徐家小姑娘是同學,林媛大感稀罕,笑眯眯的感慨,“緣分啊!”
稍微聊了兩句後,林海和徐巍便各自帶着女兒回府。上了馬車後,林媛便拽着自己父親的衣袖,不明不白的說了一句,“爹爹,就是她啊!”
林海沒聽明白林媛的話,又看到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奇的詢問她,“女兒指的是什麽?”
“就是大哥第一天送我上學的時候,看呆了呀!那天,徐家小姑娘的母親身體有些不适,她是由自己的堂姐送來書院的。”
林媛翹着嘴角,仔細地和自己的爹爹解釋,“我雖然沒有見着那位,但是我看到了徐家的小姑娘啊。課間的時候,我還曾詢問過,徐家的小姑娘親口告訴我,她第一天是被堂姐送來的。”
解釋完了,林媛殷勤的看着自己的父親林海,讨要誇獎,“爹爹,我是不是可聰明可機智啦?”
林夫人托人四處打聽,都不曾知道林煊那日見着的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卻不知道竟然會這麽知道了。林海笑呵呵看着自己的女兒,誠心誠意的附和着誇獎她,“媛姐兒果然是又聰明又機智!”
林媛滿意的點點頭,不客氣的接受了誇獎。
等回到林府,林海将事情與自己的夫人及三個兒子一提,林煊樂得找不着北。他本以為要沒了希望的,這完全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林煊興奮得不行,不知該如何發洩,最後抱起自己的妹妹轉了好幾個圈,還一邊喊着,“妹妹你真是太棒啦!”
林媛被自己的大哥轉得暈暈乎乎的,被放下來的時候,十分嫌棄的給了自己的大哥一個白眼。這樣傻兮兮的大哥,太丢人啦!
·
傅駿對丁氏提出的辦法并不是十分的贊同,因而,他沒有立刻去同自己的母親提起外室的事情。
丁氏見傅駿竟然一下子沒有了任何動作,一時間也有幾分心急,便不大明顯的催了傅駿幾回。
雖是如此,但傅駿心中掂量着還是不能夠将事情給鬧大了,又摸不準自己母親的意思,最後便想着探探老侯夫人的看法再說。小王氏知曉傅駿探了老侯夫人的口風,便知道自己着手報複的好機會來了。
自己的兒子突然與自己問起這般事情,老侯夫人何等精明,不會半點不對勁都發現不了。小王氏便趁着老侯夫人疑心的這個時候,命了可信之人,悄悄将事情透露了一點給老侯夫人。
老侯夫人本就疑心有貓膩,不過,沒有證據便只是懷疑。等聽到或許實際上是自己的二兒子在外面養了外室後,老侯夫人心知這事若是真的,于英武侯府那邊,将會十分不好交待,便命了仆人暗中查探。
這一查之下,果然是查出來了貓膩。
自己的二兒子竟然不僅養了外室,那外室竟還有一雙子女,得知了這事情,把老侯夫人給氣的。
氣歸氣,該解決還是得解決。老侯夫人思量着二兒媳婦未曾在自己的面前提起過這等子事情,拿不準小王氏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這事情,便把她喊到自己面前,隐晦的問了問她夫妻感情。
瞧着小王氏似乎是尚且不清楚這回事,回答她皆是夫妻感情和睦。小王氏的性子,她沒有不清楚的。這位英武侯府的嫡幼女被嬌養着長大,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會受得了如此委屈何況還忍氣吞聲。
認定了二兒媳婦沒有撒謊,到這個時候,老侯夫人才略定了定心神。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她便打算命自己兒子趕緊将那外室和外室子女給處理了,沒有準備親自動手。
老侯夫人将二兒子傅駿喊到了跟前,只留了個忠心嬷嬷在屋內,對着傅駿便直接斥道,“逆子!還不快點跪下!”
傅駿看着自己的母親氣得柳眉倒豎,一下便知因何事情,當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認錯。
老侯夫人見自己的二兒子認錯認得這麽快,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這般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威遠侯府的名聲也可以不用要了。她的好兒子明知道為錯,卻還犯下這等子事情。
“你知錯,知錯便好。你既知錯,明日便趕緊把人給處理了,不論是那個女子,還是你與那女子的一雙兒女,一個都不能留在京城,送走得越遠越好。”
傅駿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張口便是這般,倒也來了氣,竟不管不顧與自己母親對上了,“不行,母親,我不答應,一個我都不送走。”
☆、歪詩
老侯夫人聽到自己兒子這般的話,不怒反笑,“行,不送走,很好。你若是不肯處置,我便只好親自動手。他們不肯走,也不是不能夠,總歸我便只好讓他們再也走不了。”
傅駿心中駭然,卻不敢再頂撞自己的母親,只戚聲道:“母親,那好歹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孫兒,您怎麽能夠如此?”
“我的孫兒只有府中這麽多位,外邊的是誰的孫兒,我并不清楚。”
老侯夫人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二兒子,失望不已。他本不是這般糊塗的人,現下卻因為個女子,昏了頭,成了個拎不清的。
“你這般弄出個外室來,還弄出一雙子女,且都是十多歲了。這等子醜事若是傳出去了,威遠侯府的名聲會被如何影響姑且不說,你叫我如何和英武侯府的老侯爺和老侯夫人交待,我有什麽臉面去見他們?”
傅駿自己心裏知道這一點,便同自己的母親道,“便只對外說是遠方親戚,也不可麽?母親,她沒有什麽想法,只是希望孩子們好好的。玫姐兒已經及笄了,婚事該準備起來了,還有林哥兒也十六了,前途不能不考慮。到了咱們府裏邊少不得能說門好的親事不是……”
他原本和小王氏坦白,亦是為了這個想法。只是沒有想到小王氏一下子直接給他臉色看,到底有些挂不住。
後來小王氏又溫言軟語,他們十多年的夫妻,加上到底他不願意和小王氏真的鬧翻了。她既然首先退了一步,他便沒有不跟着退一步的道理。
小王氏說可以把人接回府裏邊來,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小王氏把話給說得情真意切的,他想想那齊人之美的妙麗生活,多少動了心。
可,不肯的是丁氏。他的柔兒不願意,這與小王氏無關……傅駿在腦子裏不停轉着近段時間來的這些事情,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母親……是從哪兒知道這事情的?”傅駿遲疑着,問了老侯夫人一句。
“你巴巴的來問我什麽外室什麽子女的,我就起了些疑心了。後來命人一查,哪能不查出來。你夫人還不知道這事情,王家也還不知道,你還不趕緊把人給處理了,莫不是等着王家來翻臉麽?”
王氏明明知道,為何在母親面前假裝不知道?傅駿終于發現了哪裏不對勁,可并沒有和自己母親說起這個來。現在母親瞧着就是怕王氏知道、怕王家的人知道,自己巴巴的提起來,只能讨一頓打。
“母親說的是……”傅駿一面想着,一面低着頭應了一句。
老侯夫人頓了頓,又道,“你有兩個嫡子兩個嫡女,并不少,無須舍不得那兩個孩子。你自己應該清楚得很,若是有心人發覺了這個事情,揪着它參上你一本,你這官兒往後別想能做得踏實了。”
“這是旁人知道了,而要是英武侯府的老侯爺和老侯夫人知道了,後果只會比這個更嚴重。你若要是狠不下心,便交給母親,母親差人替你把事情辦了。”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四個孩子知道你做下這樣的事情,對你這個父親,又會怎麽看?兩個姐兒也都是要嫁人的年紀了,兩個哥兒沒兩年也都該娶妻成家了,這當口鬧出這種龌龊事情來,你莫不是想親手毀了你二房麽?”
傅駿先前沒有深想過這些個問題,以為只要壓住了自己的夫人,便總能夠找到兩全其美的法子。現在聽到老侯夫人一一細數出來這其中不妥當之處,當即暗暗倒吸了口涼氣。
“母親,那要是接回府中呢……?讓她做個妾,那兩個的孩子,便只是庶子庶女……”
傅駿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老侯夫人氣沖沖的樣子給吓到了。老侯夫人本是半卧在榻上的,這會子猛然坐了起來,轉着身子尋着什麽。最後沒有能夠尋着什麽趁手的,便端了手邊的茶盞,朝着自己不争氣的二兒子摔了過去。
青瓷白底的茶盞摔在了地上,發出不大悅耳的聲響,茶盞也碎成一片一片,跟着是老侯夫人的怒斥。
“我同你說了這麽多,你倒還存着這些個念頭呢?你不快快死了那條心,是想氣死我不成?”
傅駿被老侯夫人的态度吓得心都一突一突的,連忙同老夫人說,“兒子知錯了,兒子真的知錯了,母親請息怒。”
老侯夫人斜了傅駿一眼,不願再看,冷哼一聲,別開臉去。傅駿讪讪的又再勸了勸自己母親好一會,方惴惴離開。
傅駿垂頭喪氣地回到房中,看到笑着迎上來的小王氏,便覺得那笑容刺目。她明明清楚這事,卻在自己母親面前裝什麽都不知道。母親即便在他問了那些事情後心中有些疑問,怎麽都不至于就去查他了,這其中定然還有別的緣由。
在自己母親那裏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傅駿此刻越是細想,便越覺得不太對勁。他剛回房間的時候是垂頭喪氣的,此刻卻是與小王氏怒目而視。
“是你嗎?是不是你,将事情透露給母親的?你想要借母親的手把她還有我和她的孩子給處理掉,是不是?”傅駿沉聲逼問着小王氏。
小王氏愣了愣,似不可置信于他的話,繼而眼裏含着一包淚,垂着頭低聲說,“你不信我……我為了你,做出這樣大的讓步,可你還是不肯信我。”
“你莫不是以為你只須裝出這麽副樣子來我便會信你的?上一次,我确實是信了你,可我到底還是錯信了。若不是你透露給母親的,母親怎麽會知曉?我對你實在太失望了。”
從母親那裏出來後,傅駿心裏便一團亂,現下越覺得是小王氏告狀,便越覺得她看不順眼。哪怕小王氏楚楚可憐,他也生不出憐惜之心,滿心滿腦都是丁氏和丁氏與她的一雙子女該怎麽辦。
小王氏雖則不知道老夫人究竟與傅駿說了什麽,但她到底清楚老夫人不是拎不清的人,至少并非是和傅駿這般一樣的。
往日不知道這等肮髒事情,傅駿待她又算是不錯,加上傅駿這個人還是有些能力的。小王氏便一直以為自己過得很好,也以為自己的夫君也很好。
知曉了丁氏的存在,小王氏便開始對傅駿感到失望了,到了現在則是幾乎成了不抱希望。
傅駿在工作上或許能力還不錯,可到了內宅的事情上卻完全是個蠢的。老夫人都那般點清楚他了,哪怕他以為是她做的,又怎可對她如此發火?
小王氏想着好在兒子們如今都長大了,往後她只須靠着兩個兒子便足夠,不靠丈夫也一樣。她現在對傅駿,已經完全不稀罕了。
“是,都是我的錯,這樣你滿意了沒有?知你看我眼煩,還請您移了尊駕去書房睡,莫再呆在這看着我,覺得我礙了你的眼。”
傅駿以為小王氏定會和上次一樣溫言軟語的讨好于自己,卻沒想到得到這麽幾句話,氣上加氣,一甩衣袖真的去了書房休息。
小王氏看着傅駿走了,笑了笑。這一晚,小王氏睡得十分舒坦。
第二天一大早的,小王氏帶着嬷嬷丫鬟回了英武侯府。傅駿起床之後,聽說了這個消息,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
小林媛今天不用去上課,這會兒正在膳廳內與自己的爹娘、還有三個哥哥一起吃早飯。
桌上擺着各式早點,蟹黃包、燒麥、素包子、花卷、豆漿、豆腐腦、皮蛋瘦肉粥、油條還有幾樣涼拌小菜,幾樣糕點,頗為豐富。
小林媛坐在桌邊,眼巴巴的看着這個,又看着那個。林夫人看着她饞蟲上來了的模樣,十分體貼的替笑林媛每樣都盛一點,讓她把一桌子吃食嘗了個遍。
被喂得飽飽的,小林媛忍不住輕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而後舒舒服服的、十分之享受的眯着眼睛“唉”了一聲,喜滋滋的沖父母還有三位哥哥念了句歪詩:“爹娘哥哥都起早,吃飽喝足沒煩惱!”
衆人都被她一分滑稽九分可愛的樣子,外加這麽一句說不清、道不明的打油詩,逗得哄堂大笑。笑過了之後,以林海為首,紛紛出言誇獎她,“媛姐兒真棒,才五歲,就會作詩啦!”
小林媛得意的沖衆人揚了揚腦袋,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小意思呀!我是讀了書的人呢!”
這一回,衆人全都笑得停不下來了。
林府的膳廳裏邊一派歡樂,可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仆從前來禀報,稱是英武侯府的仆從循了英武侯老侯夫人的話,前來請夫人前去侯府一趟。
王氏心裏倒有些清楚是為着什麽事情,命仆人先去回話,接着又吩咐了仆人準備馬車。小林媛有些不雅的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跑到自己娘親面前,“娘是要去外祖母那嗎?娘,我也想去,我想見外祖母了!”
“你剛剛怎的直接從椅子上滑下來了?”王氏沒有先答應林媛的話,而是将她做得不對的地方指了出來,“有什麽事情、有什麽話想說,只須喊娘親一聲,娘親便過來了,無須着急,明白麽?”
☆、如雷
林媛雖是被自己母親訓斥了,但她并沒有做出一副委屈又或者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逃避自己的不對之處。
小孩其實十分敏感,哪怕林夫人未怒目而視,小林媛仍是感覺得出來,自己的娘親不怎麽高興。她沖林夫人讨好的笑着,十分乖巧的應話,“好,下次,我不着急了。我喊一聲,娘親就過來找我。”
王氏看林媛這幅樣子,十分滿意,便笑着抱起她親了親,“女兒真乖!”足有五歲的小林媛,對于林夫人來說抱着已經有些費勁了。因而她只能這麽抱起林媛來親一親,便得将她放下來并不能夠直接将她抱回房中去。
小林媛見母親沒有不高興了,便十分熱烈的也回了林夫人一個吻。
林夫人臉頰被糊上了林媛的口水,卻并不怎麽介意。她把林媛重新放下來,伸出手來牽她,“走吧,咱們去好好收拾收拾,一起去外祖母家。”
終于得到了母親的應允,小林媛興高采烈的牽過王氏的手,一蹦一跳的跟着林夫人走了。
先前林煊等人送第一天開學的妹妹去南溪書院,回來的時候他們的小姨母也在府中。小姨母瞧着眼睛有些腫,聲音也有點不對勁,林煊等人雖發現了,但并沒有過多的詢問。
不該知道的事情,他們不會非想着要知道。
并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很顯然這事情并不小,否則小姨母不會傷心成那個樣子。
後來一直都沒有再聽說過什麽,小姨母也沒有再來過府上,現在外祖母突然派人來尋母親過來,林煊三個人很快就想到了該是因為什麽。
他們第一反應是妹妹或者不适合跟着去,卻又明白自己的娘親是很有分寸的人,到底沒有出言反對。
·
按照本朝大多數的人的想法,女兒嫁出去了便是別家的人了,娘家不十分方便去管出嫁了的女兒的事情。
只不過,這是對于對女兒不怎麽憐惜的人家來說。但凡是個疼女兒的,都絕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在夫家受委屈、過得凄慘。
英武侯府的老侯爺性子有些暴烈,對兩個兒子素來嚴厲,但對自己的三個女兒從來都是憐惜非常。
老侯夫人便更加不必說,大女兒進了宮做了妃嫔,時常不能夠見面,她已是覺得心酸。
二女兒自小便在京城長大,從來都過着養尊處優的日子,嫁人之後卻離京九年才好不容易回來了。老侯夫人便是知道二女兒過得好,可沒有不憐憫、不心疼的。
三女兒倒是一直都在京城,逢年過節的少不得能夠見面,平日裏便是想娘家了也能夠回來小住兩日。當初他們沒有能夠為大女兒挑選夫婿,在二女兒和小女兒的婚事上,便格外盡心。
二女兒比三女兒更有自己的主意,在他們問起的時候便同他們說了“喜歡文人、想嫁個文人書生”。他們挑來挑去吧,挑中了林海,覺得最合适。
英武侯府素來只會出武官、出武将,姻親亦多數為武将之家。嫁文人,自然沒有不可,但在選人方面便絕不能夠大意了。
林海年紀輕輕,便高中探花,前途是能夠看得到的。不過,最令老侯爺和老侯夫人滿意的,是林家的家規祖訓,“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他們不需要靠女兒為這個侯府争什麽,大女兒入宮,純屬無奈。其他的兩個女兒能夠過得好,他們便心滿意足了。
三女兒自己沒有什麽主意,老侯爺和老侯夫人便從相熟的人的兒子中為她挑選夫婿。英武侯府和威遠侯府交情頗好,又恰都有适婚子女,互相瞧着都滿意,便将親事給定下來了。
這十多年來,傅駿從未曾納過妾,事業上又頗為上進。雖然說,他和小女兒之間的關系并比不上二女兒和二女婿那般甜蜜,但怎麽着也稱得上是相敬如賓。
英武侯府的老侯爺和老侯夫人瞧着小女兒還是過得不錯的,便一直都對傅駿還算是滿意。因着兩家之間的交情,威遠侯府的老侯夫人待小王氏素來寬厚,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大大安了老侯爺和老侯夫人的心。
就是這麽仔細用心挑選出來的女婿,卻犯下這等子混事,還企圖讓他們的小女兒盡心盡力為他照顧好他的外室以及外室子女。英武侯府的老侯爺和老侯夫人,看着從威遠侯府哭着回來的小王氏,一下子都坐不住了。
不過,這是外人看起來的情況。小王氏只不過是在出府的時候,裝作了一副傷心哭啼的模樣,上了馬車後,那樣子便頓時掩了個幹幹淨淨。等到了英武侯府,要下馬車的時候,她重又換上了傷心啼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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