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為會對這四個孩子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也沒有考慮過他們會是什麽感受。

做父親的如此,兒女們心中無怨便可稱得上一聲孝順了。

被丁氏所謂的“真情”欺騙,做出對不起自己的夫人、對不起自己子女的事,這大半輩子,傅駿最後悔的事情無外乎如是。

·

近來,小林媛有了發愁的事情。

齊莺語的生辰在這月的十八,恰好那一天無須去書院上課,齊莺語便邀了相熟的小夥伴們到齊府參加她的生辰宴會。林媛,自然是在被邀之列。

被邀請去參加生辰宴會,還是齊家好看的小姐姐的生辰宴會,小林媛對此事,頗為重視。于是,她便為該送齊莺語什麽禮物發起了愁。

林媛自己的東西裏面好東西是有不少,可全都或是爹娘、或是外祖父母、或是哥哥們又或者其他親人送的。別人送的禮物再拿去送給別人,林媛雖才五歲,但也覺得這般很不妥。

不能從自己的東西裏面挑選,林媛又在自己母親的提議下考慮自己親手做一份什麽禮物送給齊莺語。小林媛捧着臉很認真的想了半天,最後不得不弱弱的和林夫人說,“娘親,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好建議麽?”

林夫人笑着問,“怎麽了?娘之前的那個提議不好麽?”

林媛很誠懇的沖自己的娘親搖了搖頭,“娘親的提議很好啊,可是……”我的字還不怎麽好看,拿不出手;作畫麽,鬼葫蘆畫瓢似的,有點不好意思;其他的手工麽,我也不會……

“娘親,送禮雖然貴在心意,但是也應該送對方會喜歡的,對不對?”林媛眼珠子轉了轉,笑得殷勤,沖自己的娘親說道。

林夫人看着自己小女兒鬼靈精怪的樣子,忍着笑,板起臉又似一本正經,又似勉為其難地說道,“那好吧。”

小林媛一聽自己娘親的這話,便知道有戲了。她眼神熱烈的看着自己娘親,豎起耳朵等着下面的話。

“娘可以帶你去或是挑選、或是定做一份送給齊家小姐的禮物,”林夫人笑吟吟的看着林媛,“只不過,你願意為娘親做點什麽,來交換呢?”

小林媛聽到林夫人的後半句話,忍不住沖自己娘親輕眨了眨眼睛,心想,原來還有條件的呀……她微擰着眉,思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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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林媛的眼睛驀地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卻并沒有和林夫人說。她走到林夫人的身邊,捧起茶盞遞到林夫人面前。

林夫人笑着接了過來,林媛又命侍女搬來了椅子。她依舊不說什麽,只是借着椅子的高度成功夠到了自己娘親的肩膀,而後殷勤的替林夫人捏起了肩來。

“娘,我還不怎麽能幹,能做的事情不多。您喝着茶水,我給您捏捏肩,捶捶腿,讓您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林夫人點點頭,卻微笑着同林媛說,“阿媛待娘親很好,娘親便也會待阿媛很好,知道麽?阿媛若是希望別人也待自己好,首先應該善意的待別人。可如果,你待那人很好,那個人卻待你并不好,那便無須繼續待她好了,明白麽?”

對于自己娘親的話,小林媛向來聽得很認真。聽完之後,小林媛歡快的應了林夫人一聲,又說道,“所以娘親對我很好很好,我也要對娘親很好很好!還有爹爹,還有大哥二哥三哥!”

☆、13、可怕

自從知曉了大兒子林煊心裏頭藏着那位少女便是小林媛同學的堂姐,又恰巧是丈夫林海同僚的侄女,對于林夫人來說,事情就變得好辦得多了。

親友中托可靠、可信之人去打聽過了徐家姑娘的品性,林夫人又打聽了一下徐家夫人如何,徐家老爺那邊,自有林海去負責。

打聽過了以後,林夫人将得來的消息一彙總,再挑了個時間,全家人聚在一起愉快的讨論了一番,最後對林煊的眼光表示了強烈的認可。

雖然娶媳婦的人是林煊,但是對于林家其他人來說,他們不是要跟着多個兒媳就是要跟着多個大嫂,如此便不會只是林煊一個人的事。

全家人都對這門親事沒有意見,去向徐家提親的事情才真正提上了日程。挑選了一個好日子,林家派了媒人至徐家提親。徐家沒有拒絕也沒有應下,便是在考慮的意思。

後來媒人再至徐家相詢意願,得到了肯定的答複。林煊年紀輕輕便高中探花,品行又可靠,林家家風清正、家庭十分和睦,再加上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一條家規,即便十分憐惜女兒,徐家卻也對把女兒嫁到林家頗為放心。

林煊得知徐家同意這門親事的消息,樂得找不着北,傻呵呵的樣子被全家人都狠狠嘲笑了一番。就連小林媛也奶聲奶氣的說,“哥哥你看起來太傻啦!嫌棄!”

小林媛的話,換來的是大哥林煊抱起她狠狠的親了好幾口小臉蛋,于是林媛就更加嫌棄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了……

待到兩家交換過庚帖後,這門親事便等于真正定下來了。

這是林家将要娶進門的第一個兒媳婦也是長媳,婚禮必然要準備得稍微隆重一些,婚期最後定在了來年的三月。

婚期訂下了,現在是五月份,到來年三月還有十個月的時間。雖然還有十個月的時間可以去準備,但林夫人仍是早早的就高高興興的開始籌劃起來了。母親看着自己的兒子成家立業,總歸是歡喜的。

随着林煊的親事徹底的定了下來,齊莺語的生辰也跟着到了。

這一天,天氣格外的好,陽光明媚,晴空萬裏。小林媛帶着自己要送給齊莺語的禮物,坐上了馬車,獨自去往了奮勇侯府,沒有要家人送。

馬車平平穩穩在奮勇侯府門口停了下來,小林媛被丫鬟婆子半牽半抱着下了馬車後,丫鬟又再去馬車裏面取了準備好的禮物遞給林媛。

齊莺語的生辰并不是大操大辦,只是請了些書院裏相熟的小夥伴過來玩耍,因而府門口處等着候着的,只要齊莺語和齊浩然,并着管家仆從之類。

作為今天的小壽星,齊莺語自然被打扮得十分漂亮。她穿着一身銀紅色的半臂折枝海棠撒花緞面交領襦裙,本就玉雪可愛的面龐被襯得更加白皙晶瑩。

站在她身邊的齊浩然,穿着一身藏青色暗雲紋繡銀邊交領窄袖衣,腰間右側挂着一枚圓環玉佩,玉佩下方綴着藏青色的條形穗子。

林媛甫一下馬車,就看到并肩站在一處笑吟吟的齊莺語和一貫沒有什麽表情的齊浩然,大感賞心悅目笑嘻嘻走了上去。

“小阿媛,你來啦!”齊莺語牽起林媛的手,笑嘻嘻的說道。

林媛笑呵呵應了齊莺語一聲,而後同齊浩然打招呼,甜甜的喊了他一聲,“齊哥哥。”齊浩然只是點了點頭,一副老成的樣子,并沒有同林媛說什麽。

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本就不介意,林媛渾然不覺齊浩然的冷淡般,只是松開了齊莺語的一只手而後扭身從丫鬟的手裏拿過來禮物。

“送給語姐姐的生辰禮物,語姐姐生辰快樂!”林媛還是笑嘻嘻的樣子,給齊莺語送上禮物。

齊莺語看到禮物,十分開心的接過來,歡快的道謝,并未交給丫鬟,而是自己拿在手中。之後,齊莺語便命了丫鬟帶林媛進府去歇息。

雖然齊家不過四口人而已,但奮勇侯府卻很大。當然也和奮勇侯的身份有關,再加上當初這門婚事是當初太後下的懿旨,各方面自然都不會怠慢。

盡管對于齊家的大宅子感到好奇,可林媛并沒有四處亂看,也沒有不禮貌的企圖到處亂走,而是十分規矩的跟在帶路的丫鬟的身後。

林媛被帶到了齊莺語住的院子,林媛不是第一個到的,便已有其他人在了。因為是都是南溪書院的同學,互相之間到底認識。只是在這些人中,林媛第一眼看到的是徐家的小姑娘徐悅秋。

院子裏面搭起戲臺子,卻沒有人唱戲,而是有個小先生在說着有趣的故事。下邊坐着的不少小姑娘都聽得津津有味,旁若無人。

徐悅秋性子活潑,最坐不住。注意到又有人過來了的時候,她便扭了頭去看。見是林媛,臉上立時便有了抹笑意。

在徐悅秋看來,她的堂姐和林媛的大哥定親了,她們現在就可以算得上是将來的親戚,這關系麽也自然和從前大為不同。

“小林媛,你來啦!”徐悅秋欣喜的上前來和林媛說話,牽過她準備帶着她到自己旁邊的位置一起坐。

林媛也隐約明白自己和徐家小姑娘的關系将要發生大變化,對她也生出一股別樣的親切感來。她們之前關系普通歸普通,不過也還是會一起玩耍的,現在只能說是更上了一層樓。

“小阿秋,你好早。”林媛學着徐悅秋的方式同她打招呼,再和其他注意到她的人也一一都打過了招呼,而後才被徐悅秋牽着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說話,其他人聽不大清楚她們究竟在說什麽,就算聽清楚了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畢竟,旁人并不知道林、徐兩家之間的事情。

“我堂姐那天呆呆的在窗戶旁坐了半天,臉紅彤彤的,嘴角翹起來,看起來呆呆的、愣愣的。我那天去找堂姐玩麽,一下子都差點沒有認出來呀。”徐悅秋繪聲繪色的同林媛說道。

林媛直聽得捂嘴偷笑,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轉了轉,又低聲同徐悅秋嘀咕,“我大哥他興奮得找不着北就會傻笑了,結果被爹娘狠狠的嘲笑了一番。我大哥平時看起來很好看,可那會子,就光有傻了,也變得不是我認識的大哥了!”

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咕了會之後,齊齊得到結論,一起感慨,“成親原來是會讓人大變樣的啊!”

恰好齊莺語領着最後到的那位小姑娘過來了,看到林媛和徐悅秋兩個人很感慨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在說什麽,這麽興奮的樣子?”

林媛和徐悅秋互相對看了一眼,又都摸摸自己的臉頰,反問道,“有嗎?很興奮嗎?”齊莺語抿嘴笑而不語,招呼衆人一起去用膳。

食物精致而美味,一衆人都吃得十分開心愉悅。用過了午膳,齊莺語還準備了一溜兒的活動,所有人都玩得很盡興。等到要散去各自回家的時候,衆人都是疲憊中帶着無比的滿足和歡心。

齊莺語和小夥伴們玩耍的時候,做哥哥的齊浩然很自覺的不去打擾。等到要送客人走了,他又很自覺的出來陪妹妹一起。

等到最後一位小客人也上了馬車走遠了之後,齊浩然牽着自己的妹妹齊莺語往府裏面走去。

齊莺語本來有些困倦,小哈欠不停,卻在聽到齊浩然同她說,“妹妹是不是覺得我太嚴厲了?”的時候,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驚奇又驚疑的仰起小腦袋看自己的哥哥,直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情,小心翼翼的問齊浩然,“哥哥,我又做錯了什麽嗎?”

齊浩然看着自己妹妹有些惶恐的樣子,不得不承認過去或許他是對自己的妹妹嚴苛過多,溫柔不足。

想起林家小姑娘神神秘秘與他說的那番稚嫩話語,齊浩然忍不住彎了嘴角,伸手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小腦袋,“沒有,妹妹沒有做錯什麽。”

齊莺語看着自己哥哥奇怪的樣子,一瞬間變得淚眼汪汪的,突然就變得溫柔了很多的哥哥,真的很可怕啊……

·

林媛痛快的玩了一天,回到家之後,仍有些興奮的樣子。她回到家的時候,父親和大哥還沒有放衙回府,林媛便找了自己娘親,叽叽喳喳說着今天在奮勇侯府的事情。

林夫人安靜的聽着,時不時應和她兩聲,始終是笑吟吟的模樣。等到林媛說得有些累了的時候,她才同小女兒說讓她先去沐浴梳洗。

林媛樂呵呵的應了自己娘親的話,等到梳洗好再去尋自己的娘親,爹爹林海和大哥林煊便都已經回府了。

原本舒舒服服的洗完澡之後,疲憊便湧了上來,林媛已經感覺到了困意。可是看到自己大哥,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就精神了一些。

林媛眨巴着眼睛神神秘秘喊了自己大哥一聲,林煊應聲看向她。看到林媛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的時候,他沒有彎下腰去而是幹脆地抱起了自己妹妹。

雖然和自己預想的有點不同,但林媛沒有怎麽介意,攬着自己大哥的脖子,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大哥,明天早上送我去書院吧。”

林煊一時覺得奇怪,自己妹妹不是早就說過了不要人送的麽,怎麽現在突然同自己提出這種要求?林煊心中疑惑,便柔聲問自己的妹妹。

林媛聽到自己大哥這麽問,頓時變得笑嘻嘻,“因為徐家小姐有堂姐送啊。”林煊一聽,倒是略微懵了懵,然後就聽到自己妹妹又說,“大哥,我困。”

還沒等林煊開口說話,他就感覺到自己肩膀上靠上了一個小腦袋。微轉了臉,就看到自己娘親示意他林媛已經睡着了。

才剛說完,就睡着了啊?林煊又覺得好笑又覺得疼惜,還十分的感動。只是他嚴肅的想了想之後,覺得自己妹妹的願望,大約要落空了……

☆、14、拜見

第二天,徐悅秋的堂姐沒有送她去書院,林媛的大哥也沒有送她。兩個人坐在馬車上去往南溪書院的時候,都有些忐忑不安。

兩個人一路都沮喪的想着約好的事情沒有能夠做到,待會兒該怎麽辦才好。等到到了書院門口,徐悅秋和林媛一碰頭,林媛見徐悅秋的堂姐沒有來,徐悅秋見林媛的大哥沒有來,各自都松了口氣。

可剛剛松了一口氣麽,林媛和徐悅秋兩個人湊在一起互相說明了情況,說完之後兩個人又開始不安起來了。

無論是林媛的大哥,還有徐悅秋的堂姐全都拒絕了送她們來書院,這麽聯系起來一看,總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事情。林媛和徐悅秋差不多是同時想到這個,都變得心虛起來,默了默後她們又同時開口,“我們犯錯了?”

因為這不約而同,她們更加認為自己約莫是差點犯大錯,忙擺着手,“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說完了之後,又互相約好,“咱們回去以後好好的道個歉吧。”

一直到這會,兩個人才稍微安心了一點。只是一想起這件事情,就難免心虛。

等到一天的課結束後,兩人各自回府去,一個和自己堂姐好好的道了歉,一個和自己大哥好好的道歉反而都被好好的哄了半天。

林媛看到自己大哥并不生氣,徐悅秋看到自己的堂姐也沒有生氣,兩個人才徹底安心了下來。安心歸安心,兩個人以後卻再也不敢這麽亂來了。

安寧平靜而又溫馨的日子總是過得非常快,一轉眼便快已經是十一月中旬了。

臨近年節,書院開始放假,小林媛無須再去書院上課便跟着林夫人一起準備年節的事宜。她倒是幫不上什麽大忙,只不過也沒有搗亂就是。

因為要過新年了,林夫人便拿了幾匹上好的蜀錦、幾匹上好的雲錦出來,準備從中挑選給一家人做新年的衣裳。

小林媛聽說是要做新衣,小大人似的開始分配了起來,“這匹布料做出來的衣裳一定能給人穩重深沉之感,給爹爹做衣裳正合适;這匹端莊穩重又不失美麗,很适合娘親;這幾匹給哪個哥哥做衣裳都合适;這匹布料給人的感覺偏向于活潑俏麗,很适合我,對不對?”

林夫人聽着她小嘴巴裏一個又一個蹦出來的詞,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學來的,書院裏面雖然教不少東西,但是不會教得這麽深入啊。

看着小女兒十分歡快的樣子,林夫人微微一笑,繼而頗為無情的拆穿,“媛姐兒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才想出來這麽多詞的,對不對?”

林媛眨眨眼,看着自己的娘親,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笑過之後,林媛又佯怒地氣鼓鼓了一張小臉,幽怨的看着自己的娘親,埋怨,“娘,不能這麽直接的說出來啊!”

不過是稍微試探一下,沒想到說準了,林夫人大樂着安撫她,“阿媛說得很棒,便按阿媛的意思來分配了。”

林媛頓時喜笑顏開,之前的什麽想法都被抛在了腦後。

等到臨近了年節的那幾天,林家的兩位平日裏須得去衙門的大林侍郎和小林編修得以能整日在家呆着。難得能安安生生在家裏多呆,他們也不出門,就在家裏陪着家人。

年節的這一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溫馨而歡喜的年夜飯。晚膳撤了下去之後,丫鬟再奉上了精致美味的點心茶水,之後林夫人便讓丫鬟們都不必服侍,允許她們下去休息。

全家人悠悠閑閑地坐在一起,吃着美味的點心,喝着茶水,聊着天。衆人都穿上了林媛挑選出來的布料做的衣裳,林夫人特別把這事情拿出來說,林媛果不其然得到了來自三位哥哥以及爹爹的誇獎。

“妹妹挑選的布料真适合,這布料、這衣裳再沒有更合适哥哥了。”大哥林煊最是熱情的誇獎着林媛,小林媛難得得以一回,愉快的揚起小腦袋,渾不在意的同自己的大哥說,“這點小事不必客氣,咱們是一家人啊!”

守夜要一直等到半夜才能夠去休息,其他人倒是沒有什麽要緊,林媛還小,就有些扛不住了。她忍不住困倦,小哈欠打個不停,無論是爹爹娘親還是三位哥哥都勸她先休息一會,林媛卻怎麽都不肯,非要陪着一起守夜。

盡管一早就開始犯困了,林媛卻硬是撐到了子時,熬到夜半時分。原本寂靜的夜裏,忽然鞭炮聲四起,打破了夜裏的平靜。

突然的聲響讓林媛頓時一個激靈,衆人以為她是被吓着了。可她下一刻便笑呵呵的同自己的爹爹娘親還有三位哥哥恭賀新年,其他人才知沒有那麽回事。

全家就林媛最小,就算過了新年也不過是六歲而已。林媛的三哥最小卻也有十七歲了,自然不再是有紅包可收的年齡。于是,這個時候便只有林媛一個人是有紅包可收的。

歡歡喜喜的從爹爹娘親還有三位哥哥的手裏接過了大大的紅包,小林媛捧着五個大紅包,笑着見牙不見眼,抱得緊緊的,分明是不肯撒手的模樣。

林媛讓自己的大哥把她從椅子上抱了下來,她抱着五個大紅包,“蹬蹬瞪”跑到了自己娘親身邊,把紅包全推給林夫人,“娘,存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是林夫人好聲好氣同林媛說,把紅包都交給娘親幫她存起來。等到了後來,就是林媛每次主動把紅包推給林夫人要存起來了。

林夫人替她把紅包都收起來,然後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柔聲問她,“困不困?去睡覺了好不好?”

“好呀。”林媛歡快的應了一聲,靠在林夫人的懷裏,又一次……話音才剛落下就睡着過去了。

年節第二天,正四品以上的官員須入宮與皇帝陛下朝賀,命婦們亦須得入宮拜見皇後殿下。因早先皇後殿下便傳了消息,要命婦們帶着嫡女一起,林媛這次便得以跟着林夫人去皇宮裏長見識。

宮裏到底比不得外邊,莊嚴而肅穆,即便是年節這樣歡慶時節,即便宮裏被裝扮一新,卻仍是處處透着凝重。

林媛平日活潑得緊,到了這宮裏還沒有等林夫人特別交待什麽話,她已經緊緊拽着林夫人的手,悄悄同林夫人說了一句,“娘,我不喜歡這裏。”

看到小女兒一臉的嚴肅,又有些緊張的模樣,林夫人只得柔聲寬慰着她,“別害怕,待會咱們去見大姨母,好不好?”

林媛雖然從太原到京城有許多年,但記事起還從來是光聽過而沒有見過這位身份為宮妃、住在宮裏的大姨母。現在聽到自己娘親說,能夠見到大姨母,林媛便認真的點了頭,示意林夫人自己也要見大姨。

嘉慶帝如今四十有二,宮中妃嫔衆多,子嗣也有不少,足有六子五女。

中宮皇後嫡出的有兩位皇子,分別是二十三歲的大皇子以及十六歲的五皇子,兩位公主則分別是十五歲的大公主以及十三歲的二公主。

皇後之下,身份最尊貴的便是四妃之首的惠妃了,也就是林媛的大姨母。英武侯府出來的女兒都能生,惠妃也沒有例外。她為嘉慶帝共育有兩子兩女,分別是二十一歲的二皇子、十五歲的六皇子,十三歲的三公主以及十一歲的小公主。

光是皇後和惠妃兩個人,便共為嘉慶帝育有四子四女,餘下的三皇子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後不過一年就去了,後來三皇子便養在淑妃宮中。淑妃,也就是十八歲的四皇子的生母,因而淑妃當得上是宮中妃嫔裏身份第三尊貴的人物。

餘下的妃嫔,膝下無子也無女,是沒法和這三位相提并論的。

這一天,奮勇侯侯夫人朱碧蔥自然也帶着女兒齊莺語入宮拜見皇後了。林夫人的身份不比朱碧蔥尊貴,兩人坐着的距離便隔着有些遠。因而,林媛雖然遠遠的看到了齊莺語,但并不能夠同她打招呼。

她坐在殿中自己娘親的身邊,只敢偷偷的打量周圍的一切,偶爾也偷偷看一眼坐在殿中上首的那一位皇後殿下。可無論看多少眼,林媛都一樣說不上來的不喜歡這宮裏給她的感覺。

林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坐了多久,後來皇後終于走了,她跟着娘親一起跪伏在地上,恭送着那個身份尊貴的人離開。

之後沒多久,有一名宮女模樣的人來到她和自己娘親的面前,說是惠妃娘娘有請,她才終于跟着自己娘親,在宮女的帶領之下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林媛和林夫人被惠妃請到自己宮裏小坐之時,另一邊,朱碧蔥和齊莺語也被皇後請到了中宮小坐。

老實說,朱碧蔥并不想去,可沒有法子推拒。并不出朱碧蔥所料,在她同皇後坐了一會之後,那個人果然是出現了。

朱碧蔥帶着自己的女兒齊莺語跪伏在地上,同那位在這個時代是天底下最為尊貴的人行禮。

明黃色的衣袖遞到她的面前,似乎是想要親自扶她起來。朱碧蔥躲開了,再次行禮謝恩,接着牽着小女兒站起身。

到了這個時候,殿中,卻只餘下他們三個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朱碧蔥和皇帝沒有一腿,更沒有兩腿,大家放心。

☆、15、不會

嘉慶帝李翰對于朱碧蔥冷淡的态度似不怎麽在意,他十分自然的收回了自己遞出去的那只手,背到身後,臉上不見尴尬之色。

四十二歲的他已經不年輕了,需要日日操勞國事的李翰如今臉上已經能看得到皺眉了。他的兩鬓亦是生出了白發,白發夾在青絲中間,有些顯眼。

他的身材略有些發福,一舉一動間即便威儀不減,卻再也不複年輕時候的英挺俊秀之姿。站在他面前的朱碧蔥三十餘歲,可因保養得當,除去成熟韻致外,看起來只是二十六七歲的樣子。

李翰貪婪的看着仍舊和記憶裏一般俏麗的朱碧蔥,好似怎麽都看不夠。朱碧蔥的眼神卻只是落在女兒齊莺語的身上,對李翰以及他過分炙熱的眼神視而不見。

殿內只有他們三個人在,又沒有誰說話或者發出聲音,便十分安靜。

齊莺語雖然才不過剛剛七歲,但已經是能懂一些事情的年齡了。她知道面前站着的這一個穿着明黃色衣服的人身份十分尊貴,也能夠感覺得出來自己的娘親心情不是很好。

小孩子的心思總是很簡單,因為察覺到自己娘親的心情不好,齊莺語便自然而然的把原因歸結在面前的李翰身上。連帶着,齊莺語自己也對李翰産生了抵觸的情緒,更不提李翰身上那股子威嚴讓人很難不感到壓力。

之前皇後也在殿內,等到後來李翰出現了她行禮之後就退到殿外,并且示意一衆宮女都退下了。

皇帝已經是四十二歲,皇後比皇帝還有大上足三歲,更是已經不年輕了。她是這個年紀了,卻還是得為了讨好皇帝而安排配合他和朱碧蔥見面,不表現出一絲的抱怨和不喜。

盡管她不但一點都不喜歡,還很讨厭朱碧蔥。誰會喜歡那樣一個就算嫁人了,還是被自己丈夫惦記了十年有餘的女人呢?

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知道皇後這會子心情必然不好,而什麽話都沒法子安慰到她,便十分識趣的閉口不言。

待在這裏覺得氣悶,可不待在這又無處可去。若她這個時候随意走動,鬧個不好被人發現皇帝和朱碧蔥見面了,皇帝還指不住怎麽厭煩她。

想到這些事情,皇後鬧心得手裏的帕子都揪得皺成一團。略側了臉看了看得心的大宮女,皇後微抿了唇角,問她道,“奮勇侯府的大小姐今年是幾歲了?”

大宮女屈了屈身沖皇後福了福,而後才說,“回皇後殿下的話,齊家大小姐過了新年就是七歲了。”

八歲?皇後心中一動,忽而微笑了起來。

·

殿內,對朱碧蔥的不搭理并不惱的李翰将視線跟着轉移到了齊莺語的身上。小女孩玉雪可愛,杏仁眼大而明亮,怯生生的看着他,全然是小可憐的模樣。

注意到李翰正看着自己,齊莺語不自覺的往朱碧蔥的身後稍微躲了躲,一手越發緊的牽着朱碧蔥,另一只手則緊緊拽着自己的小裙子。

看了齊莺語半晌後,李翰首先打破殿內的這沉默。“長得挺好看,可惜不怎麽像你……”李翰看着齊莺語,卻對着朱碧蔥說道。

朱碧蔥不耐與他周旋,護了護齊莺語,只是同李翰說,“陛下有什麽事情麽?如果陛下沒有什麽事情的話……”

還沒有等到朱碧蔥說完,李翰打斷了她的話,“一年不過這麽一次,你便如此不想要見朕麽?”

“是,不想見。”朱碧蔥擡了眼,毫不畏懼直視着李翰,字字清晰回答了他,絲毫不給情面。她原先一直有避開的意思,可李翰只那麽一句話,便讓她覺得忍無可忍了。

李翰看到朱碧蔥沒有再如之前那般,反倒笑了起來。他不過是扯了扯嘴角,臉上的皺眉卻跟着變明顯。

“你惱了?”李翰的聲音裏面似乎是透着點點的愉悅,“你為什麽惱?朕難道說錯了麽?一年到頭,不過是這一天朕還能夠有機會見到你而已。”

他話音剛剛落下,又倏爾板起臉,“你是越來越不怕朕了,誰給你的底氣?”李翰看一眼齊莺語繼而再道,“你如今有兒有女,難道不知道朕現在要比過去更容易拿捏你嗎?”

“過去你孑然一身我怕傷着你便不動你,後來你仰仗着母後,嫁給了奮勇侯。如今母後去了你再沒有了依仗,而你又多了這許多的牽挂……你怎麽永遠都學不會溫順,學不會低頭?”

朱碧蔥對于李翰這陰晴不定的樣子無動于衷,大有“泰山崩于前,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

她仍是沒有避閃李翰的眼睛,只是看着他,不緊不慢的說道,“過去臣婦便不畏陛下,如今更加不會。”

“你會,你舍不得。”李翰十分篤定。

朱碧蔥終于移開了視線,看向了齊莺語,“舍不得所以才不會。陛下既然并沒有什麽事情,臣婦便先告退了。”

李翰看着朱碧蔥和齊莺語退走的身影,未出聲阻攔,他垂在身側、藏在衣袖中的手掌卻握緊成了拳頭。

·

小林媛被自己娘親牽着跟着宮女一起到了一處華麗的宮殿,她擡頭看了看宮殿門口牌匾上的字。她恰好認得這幾個字,便知道了這處地方是“玉泉宮”。

玉泉宮內有花園,花園內假山繁多、怪石嶙峋,更有一條人工挖造的小溪,卻因是冬天并無潺潺流水蜿蜒而過。

冬日花草大多凋零了,這會花園內只有兩株紅梅開得正盛,梅花嬌嫩而俏麗,梅香四溢、沁人心脾。

林夫人牽着林媛跟着宮女穿過花園又沿着回廊走了許久,只看得見宮殿一角翹起的屋檐。待下了回廊後,一座琉璃瓦的華麗宮殿展現在她們的面前。

正在殿門口守着的宮人在看到宮女帶着林夫人和林媛過來的時候,便即刻入了殿內去與惠妃禀報。待到林夫人和林媛走到了殿門外,那宮人已經回來了,并道惠妃娘娘請了她們進去。

林媛踏入宮殿,感覺到一道慈善的視線,便仰了小腦袋去看。她擡頭只見殿中上首位置坐着一名衣着華麗的婦人。

那個人的面容很和善,笑得很真誠。盡管她戴着金光燦燦的首飾,看着就覺得很沉,林媛默默想着。

看到自己的大姐,林夫人心裏很高興,只是這會兒還有諸多的宮人在,她并沒有怎麽将這情緒給表現出來。

她首先帶着林媛上前和惠妃莊重的行禮,被免禮之後,便恭敬站着。等到惠妃命人賜了座,又将宮人都遣退,只餘下兩名從英武侯府帶入宮的貼身宮女之後,林夫人臉上才露出了笑意。

惠妃也是林夫人這般。她剛剛還是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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