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安撫

徐悅秋回了娘家,張老夫人是不怎麽在意的。在她看來,就算徐悅秋回了娘家,也不能夠如何,徐悅秋已經嫁到了張家,肚子裏的是張家的孩子,哪怕一時能夠在娘家住着,最終還是要回張家來的。

這會兒,更加令張老夫人在意的是兒子今天對她的那個态度,在那麽多人面前便那樣冷淡的沖她說話,根本是不把她當親娘看待。

張老夫人本就被徐悅珊等人到訪的事情鬧得心氣不順,到了晚膳時分,那些不好的情緒便再也憋不住,只想要找個什麽地方狠狠的發洩出來。

由着兩個兒媳婦伺候她用過晚膳,張老夫人一面漱口淨手一面吩咐了婆子去請自己的丈夫張家的老太爺過來。她心想着先同自己的丈夫哭訴上一通,好歹先讓丈夫壓住了三兒子,別讓他往徐家去一趟一趟的跑,到時候見鬧也無用,徐悅秋自然就灰溜溜的回張府了。

只是丫鬟剛出去沒多會兒,張老太爺便已經過來了。張老夫人心想着不知是自己兒子同自己丈夫說了什麽樣的話,卻從榻上下來去迎張老太爺,伺候着他在榻上坐了下來,而後自己坐到了另一邊去。

張家老太爺和張家老夫人都是五十上下的年紀,面容都顯出老态。後宅裏頭素來沒有出過什麽大的事情,因而張老太爺幾乎是不管也不怎麽過問的,可以說完全是張家老夫人安排妥當了他也就從來都不管了。

今天的這個事情,他本也沒有上心,直到聽說三兒媳婦回了娘家他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妥當。是因為這樣,他才想着過來了找自己的夫人,問一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要是不怎麽嚴重,那他便也就不多管。

張老太爺原先是想要直接找兒子來問問的,可想着後宅的事情他未必清楚,又加上兒子并不在府裏頭,便沒有法子。他坐下之後,接過張老夫人遞給他的茶,便問道,“今天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麽?好端端的豐哥兒媳婦怎麽跑回娘家去了?”

他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等着自己的夫人同他說一說是怎麽回事。

張老夫人瞧着自己丈夫的神态,并不見半分動怒或生氣的樣子,心想着大約是還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便在心裏稍微斟酌了一下話語之後,才回答他。

“今兒上午的時候覺得身體不大舒服,我便讓宇哥兒媳婦去讓人請大夫,喊了磊哥兒媳婦和豐哥兒媳婦到跟前。一時覺得口渴,便讓豐哥兒媳婦替我倒杯茶水來,也不知怎麽,便讓豐哥兒媳婦覺得委屈到她。”

“老爺也是知道的,當年我伺候母親比這伺候得還要更盡心,都沒有覺得委屈過半個字,到底伺候長輩本就是小輩該做的,只不過是倒兩杯茶水、捶個腿捏個肩膀布個菜這一些,是最基本應該做到的。”

張老太爺很清楚自己的妻子一直都是怎麽盡心盡力的伺候着他的母親,便是懷着豐哥兒的時候,也是快要生了的那兩個月才沒有伺候在母親跟前。因而他聽到自己夫人的這麽些話,确實覺得不是什麽樣的大事兒。

“說來也确實是我不好。” 張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同張老太爺繼續說了下去。

“我心想着磊哥兒媳婦要顧着幾位客人,宇哥兒媳婦又剛從外頭吩咐完事情回來便就喊了豐哥兒媳婦替我倒杯茶水的,早知道,便不這樣做了。人家是有了身孕的人,嬌貴得很,後來不小心碰她一下,她就給栽地上去了,往後是碰也不敢碰,話都不敢多說兩句了。”

“也沒有見摔着了肚子,便就抱着肚子一直喊着疼,我關心一句卻沒有想到豐哥兒不分青紅皂白便說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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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着那樣多人的面,便這樣的,我這老臉,也是可以不要了。”張老夫人說着說着便啜泣起來,拿了一條帕子擦着淚,又說,“這帕子還是宇哥兒媳婦親手繡給我的,這麽久了,也沒有見過豐哥兒媳婦給我做點什麽東西,我又何曾說過她半個字了?”多說一句便又是哭。

張老太爺看一眼自己的夫人,倒見不得她這幅啜泣的樣子,便說了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你又哭什麽?”說得張老夫人忙止了哭聲,只拿着帕子拭着淚,卻噤聲不說話。

“到底現在頂要緊的還是讓豐哥兒媳婦回來府裏,住個兩三天的大家能說是咱們寬厚,這要是住上十天半個月的,便沒人會不知道是鬧出事情來了。到底別人不清楚是怎麽樣的一回事,指不定要怎麽胡說。”

張老夫人收起帕子忙說道,“我方才讓人去請老爺過來,也是想同老爺說這個的。”她一眼張老太爺的神色後,才慢吞吞的說道,“雖說是怕被人說閑話,但到底只要咱們占着理便不擔心這些,只是若要去求着豐哥兒媳婦回來,倒是坐實了咱們對不起她似的。”

聞言,張老太爺看向自己的夫人,問,“這是什麽個意思?”

張老夫人才終于說,“老爺且勸着豐哥兒一些,別想着一天三五趟的往徐家跑,實在是不好看了一些。到底這個媳婦已經進了張家的門,肚子裏的又是張家的孩子,遲早還是得回張家來的,不然,她又還能去哪裏呢?”

“豐哥兒最是主意大,他若真要那樣的做我又如何勸得住。何況,豐哥兒媳婦有了身孕,他能不上心麽?便是我也是惦記着孫子的。”張老太爺并不想要依張老夫人這話。

張老夫人見狀,只要繼續勸,“豐哥兒這樣的性子,我們時常都管不住他,他要是被自己媳婦給管得服服帖帖的,又哪裏好看?說到底媳婦兒還是要知冷知熱的好一些,娶兒媳婦回來又不是用來管教咱們兒子的,這樣的趨勢可要不得。”

張老太爺聽着這話有些個道理,便說道,“晚些豐哥兒回來了,我喊他到書房去好好的說一說這個事情,你便暫時放心吧。”又坐了半晌,便站起來走了。

·

徐悅珊、林媛和齊莺語在大夫給徐悅秋探過脈了便離開張家,将事情暫時交給了張三少爺和徐悅秋。徐悅秋午歇醒來,吩咐丫鬟撿幾樣重要東西,便坐着馬車回到徐家去了。

等晚一些的時候,張三少爺便也去了徐家。

徐悅秋又往林家遞過去了消息給自己的堂姐徐悅珊,請她走一趟徐府。徐悅珊便又同林夫人說一聲而後去了,這次倒是沒有帶上林媛,更沒有帶上齊莺語。

徐悅珊這一去便差不多是傍晚才回府,回來給林夫人請安的時候,恰好林媛在那。林媛瞧着自己嫂嫂回來,也是關心徐悅秋的事,便跟着自己嫂嫂一起出來了。林媛和徐悅珊一起走着,便直接問事情怎麽樣了。

也沒有什麽好瞞着的,徐悅珊便同林媛說了說,“悅秋回了徐家沒多久,張三少爺也跟着去了。等到一切都安置妥當,張三少爺便暫時回了張府。我過去,也是同長輩說一說今天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也沒有別的什麽就是。”

“張三少爺……”林媛停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湊到自己嫂嫂的耳朵旁,問,“是不是和悅秋事先都說好了的呀?”林媛覺得應當是這麽一回事,張三少爺大約先是同自己娘親發作一通又在好好的哄着,再從其他地方下手讓張老夫人往後不再去管他們三房裏頭的事情。

徐悅珊輕點了一下頭又和林媛說道,“也是沒有辦法,想要兩邊都顧得全哪有那樣的容易?只要做得不過分,也是沒有什麽關系的。如今是這麽樣的一個情況,不好同老夫人硬碰,便得拿老夫人在意的事情來下手。”

林媛不解,徐悅珊便繼續解釋,“老夫人或許不怎麽在意悅秋,卻定然是在意兒子的,也是在意悅秋肚子裏的孩子的。她不僅在意兒子對她如何更在意兒子的前途、在意兒子能不能夠有一份好的差事、能不能得了朝廷的重用。”

“張三少爺是張家幾兄弟裏頭最出息的那一個,其他兄弟幫襯不上他那少不得還是要指望妻子的娘家的。最初,老夫人是想讓張三少爺定他的一位表妹,卻礙着對張三少爺的前途提供不了什麽幫助只得同意了和悅秋的這事。”

經由自己大嫂嫂的解釋,林媛明白了許多便接話道,“現在悅秋回了徐家,徐家知道張家待她不好,自然也不會願意多幫襯張三少爺。”

徐悅珊又笑,“還有你和齊家大小姐,你們都同悅秋關系好。齊家的大少爺和李家的那位少爺都是年少有為,若是張三少爺能夠和他們交好,對張三少爺的前途只有益處沒有壞處,你們明年年初都會出嫁,那兩位便會是你們的夫婿……今天老夫人這樣輕視你們,這事情自然也對張三少爺十分的不好。”

今天在張府的時候,徐悅珊故意說那些話,為的便是激怒一下張老夫人。雖則說,張老夫人确實故意怠慢了她們,這并不是什麽待客之道。其實,張老夫人會動手推徐悅秋,這是在她們意料之外的事情,到底她是有身孕的人。

可張老夫人就是那麽的做了,并且徐悅秋很快反應過來,利用這一點,将事情越發的激化,也更有了獨自跑回徐家去的理由。後面的事情應該會很順利,不用太擔心什麽。

“後面的事情讓張三少爺去辦便可以了,悅秋在徐家不可能會過得不好的,這個倒是不必擔心什麽。”徐悅珊末了同林媛說道。

林媛點了點頭,對于她們來說,今天徐悅秋的這一茬事情暫時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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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少爺從徐家回到張府,便被自己父親請去了書房。基于對自己父親和母親的了解,張三少爺這會卻很清楚自己的父親請他過去多半是知道了些什麽東西,而這些事情也多半便是從自己娘親口中得知的。

他多少知道自己娘親過去服侍祖母的事情,他那個時候也一直看得到自己的娘親心裏其實分外的委屈。

如今他的娘親要把這些委屈加諸在自己的妻子身上,他是不樂意的。這種事情根本沒有什麽道理,明明知道那樣多讓人感到委屈、讓人多麽辛苦,還非要這樣做,實在沒有必要。

更何況,祖母是祖父的繼室,父親又不是祖母的親生孩子,那麽祖母待自己母親不夠好或者說不肯待母親好,也是有的。可他不一樣啊,他是自己父親母親的嫡親孩子,他更希望自己娘親能夠喜歡他的妻子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端茶倒水一類的事情自有下人能夠做,孝心這東西又不必在這上頭體現。大嫂、二嫂們如何,他是管不着,可他的妻子他是沒可能不管的。沒有身孕的時候便就罷了,忍一忍還能夠過得去,如今有身孕了還是那個樣子,到底是不行。

論說起來,這樣算計自己的母親也并非是什麽好事,多少有些不孝的意思在這上頭。但也是沒有了法子,先時好說歹說都沒有改善,唯有用些強硬的法子。再則是,張三少爺覺着自己娘親總管着自己房裏頭的事,他不太喜歡。

後宅裏頭能夠有什麽樣的事情,他見識過自己娘親和祖母之間,便多少是清楚的。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希望自己房裏頭能夠清清靜靜,讓他不需要費什麽心神。這些日子以來,同妻子之間的感情越發好,他實在沒有心思搭理什麽姨娘侍妾,便十分的不樂意自己母親往他房裏頭塞人。

塞進來又能怎麽樣呢,只要他不去碰誰又能夠逼得了他不成?這樣的話,還不是等于白養活着一個人麽,能有些什麽樣的用處,倒還比不上多招個伶俐一些的丫鬟進府裏頭服侍主子來得劃算。

張三少爺心裏頭對這些事情很清明,他既了解自己父親母親的性子,便知道要怎麽樣去拿捏分寸,既能夠将事情做得圓滿,又能夠讓她們心裏頭不芥蒂。

于是,不過在自己父親的書房裏頭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張三少爺便已經出來了,且完全同自己的父親把事情給說通了。何況他的娘親并非半點錯都沒有,想要說通張老太爺,還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先前張老夫人同張老太爺說那許多的話,反倒是派不上什麽用場。

張三少爺并沒有急着去找自己的娘親而是回去了自己的書房裏頭休息,第二天的時候,也不去給自己娘親請安,早起之後便出了門去了一趟徐家,再去忙其他的事情。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不過三、四天的時候,張老夫人便耐不住了。有張老太爺先同張老夫人說了一些話,到底張老夫人也不願意同自己兒子的前程過不去,畢竟只有她的孩子好了,她才能夠跟着過上更好的日子。

被張三少爺晾到第五天的時候,張老夫人終于抵不住命仆人到府門口去等着張三少爺,吩咐仆人待張三少爺回府便直接将人給請到了她的院子裏頭。張三少爺并沒有不去,而是跟着那仆人便過去了。

張老夫人看到自己小兒子這麽個樣子,心裏便覺得不舒坦。她忍不住擡手敲敲手邊的小茶幾,不怎麽高興的同張三少爺說道,“瞧瞧你那表情,是對着親娘的樣子嗎?你這麽個樣子沖着我,難道是想要反了不成?”

“母親,您有什麽事兒您只管說便是了。您說完,在外頭累了一天的我也好回去休息了。”張三少爺語氣中隐約帶着一絲不耐煩,更多的卻還是濃濃的疲憊。

張老夫人對兒媳婦是那麽一個樣子,對自己兒子到底還是心态的,瞧着他似乎很累,又想起來自己丈夫的話,不免想着許是真的自己給兒子添了麻煩。

只是這樣的想法閃過之後,張老夫人又覺得有些委屈,難免以為兒子不夠體恤自己這個做母親的心思,有了媳婦便忘了娘。一時間,張老夫人反而是噤了口,不怎麽想說話的樣子,臉上也顯出了幾分委屈的神色來。

看到自己母親這樣,張三少爺心裏便有了些數,知道這些天來的事情對自己母親多少産生了些影響。

他知道這個時候正适合給自己的母親塞顆棗吃了,便松下來表情,語氣也變得和善了一些,說,“娘,我這幾天真的很累。原本事情便不少,悅秋又回了徐家,我還得抽空去看她,也看看我的孩子,哪邊都耽擱不得……要是方才語氣不好,還請母親見諒。”

張老夫人見兒子對自己的态度變好了一些,心裏的委屈反而升了兩分,撇撇嘴,才又說,“怎麽不将她接回府裏頭來,這樣一直待在娘親算是怎麽一回事?”只是這話這會兒再說起來,難免有些底氣不足的感覺。

張三少爺輕籲了一口氣出來,卻同張老夫人說道,“娘,我才剛回來,那仆人說您找我,我立刻便就過來了。到這會連水都還沒有喝上那麽一口,肚子也還餓得厲害……”

張老夫人一聽越是心疼,便說讓張三少爺趕緊坐下來歇一會,又吩咐了丫鬟去弄些吃食過來還吩咐“今天廚房不是炖了蟲草乳鴿湯嗎?端一盅過來。”更是親自給張三少爺倒了杯茶水,完全是疼惜的樣子。

張三少爺不客氣的自覺在榻上撿了張老夫人旁邊的位置坐下來,雖有些不大不小的樣子,但更顯得同張老夫人親近。

他接過茶杯,聽着自己娘親一疊聲吩咐丫鬟去準備自己愛吃的東西便說,“還是娘親疼我。”很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張老夫人看着他,又忍不住嘆氣,臉上卻到底有笑意。張三少爺喝過茶水,才同自己的娘親說,“我也是想要把悅秋接回來的,可是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都不肯,我又能夠有什麽法子呢?您是不知道,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這會連奶娘都已經給找好了,您說說這是個什麽态度?”

“哪有這樣的?女兒都出嫁了,怎麽還能夠這個樣子?也不勸着她回來咱們府裏頭,倒是讓別人笑話。”張老夫人聽了這話就覺得不怎麽的歡喜,想也不想就和自己兒子這樣說了。

張三少爺聽了卻是笑起來,“要是有您說得這樣,倒是好了呢。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本就疼悅秋疼得緊,沒出嫁之前可是不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的。別說捏肩捶腿那樣的事兒了,就是端茶倒水的事兒也從來沒有讓她做過呀。”

“她卻服侍着您這些,還不都是因為孝敬您、尊重您麽,也是因為真心想要同我好的麽?就算她是想要回來,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又哪裏會肯,前幾天……”張三少爺的聲音變得低下去一些,“您實話同我說,娘您……是不是一不小心推了她一下?”

張老夫人沒有說話,張三少爺卻繼續說,“林家的大少夫人過來看她,那是她的堂姐,自小兒關系便好的,您卻那樣對人家,堂姐得怎麽同我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怎麽說?還有林家的大小姐和齊家的大小姐,那都是打小兒便同她認識,關系不是普通的朋友能夠比的。她的堂姐、好朋友過來看看她,您卻那樣對她的客人,她心裏又能夠好受?”

“就算是這樣,您讓她給您倒茶水,她不也給您倒了?您那樣的為難她,她不也半句都沒有反駁?還有,您說讓她給您捶個腿的,她不是也照樣的做了?你想想,這都是為了什麽?我知道這些話您不怎麽的愛聽,可是您也該想想,那肚子裏頭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孫兒,要是出了點什麽好歹的,您能不心疼?”

張三少爺說完這麽一通話後,恰好丫鬟送了吃食過來,張老夫人心裏頭到底還是覺得不怎麽舒服,便只招呼了自己兒子吃東西而并沒有就這些話回複張三少爺什麽。張三少爺并不急着要自己娘親同他表态,只是自顧自的吃起來東西。

這個當口,張老夫人也好好的想了想自己小兒子的這一番話。她想了半晌之後,到底覺得剛剛自己兒子把自己給繞暈了,過了會才同張三少爺說,“你是這麽說,可是她又哪裏是真心待我好?平日裏,她也沒有少忤逆我。”

張三少爺夾菜的手勢微頓,無奈的笑了笑,“您是指您說要往我房裏頭送人的事情麽?”張三少爺擱下筷子,認認真真的看着自己娘親,“我都同您說過了,是我不想收的,和她沒有什麽關系。”

“您确實是為了我好,可是您想想我同她成親才多久?長子還沒有生下來呢,便要往房裏頭添幾個人,那算是怎麽一回事?我實話同您說吧,就是這個,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最氣了,他們覺得他們女兒正辛辛苦苦的替我懷着孩子呢,我回頭就要有別的女兒,根本就不像話。”

張老夫人見兒子停下來不吃東西,便催着他先吃別是餓着了,才說,“你娘我當年懷着身孕的時候,你祖母可是沒有少往你父親的房裏頭塞人,你娘我也是這麽樣過來的,你知道麽?”

“您可別說這個……”張三少爺含糊的說了一句又低聲問,“別的不提,娘您實話同我說,難道你喜歡祖母那個樣子?”張老夫人不說話,張三少爺便說,“對吧?您自個都不喜歡何必還去做這樣的事呢。我實話同您說了,您就是硬往我房裏頭塞人,我也不準備碰,您就是要說我不孝我也不肯。”

張三少爺吃了小半碗飯便擱下筷子,又和張老夫人說,“您要是真的說我不孝,那我這小官往後也可以不做了。”他便準備拿了帕子擦嘴,張老夫人又揭開湯蠱瓷蓋,“喝點湯。”說罷才嗔怪的和自己的兒子說,“我自然是一心都想着你好的,怎麽可能渾說那些話害了你?”

“我也知道您是一心為我好的。”張三少爺抓緊機會向張老夫人說了這話,喝了幾口湯以後,又擱下瓷勺,再說道,“我想要往上走,少不得還是要岳父大人提攜着一點,咱們便對悅秋好一點,也不虧,是不是?”

繞來繞去,最後還是回到了這麽一句話上頭,張老夫人也是沒有了脾氣,便松口道,“罷了罷了,我又拿你有什麽辦法。明天我和你父親親自登門,去把你媳婦接回來,行不行?往後你們的事情我也就不管就是,省得還要被你嫌我這個老人家煩。”

張三少爺笑起來卻道,“娘,其實你現在也只需含饴弄孫、過安閑日子便是了,府裏頭這些瑣碎的事情,何不交給大嫂去忙活?”

“您也是知道的,大嫂房裏頭那幾個姨娘不知道是有多嚣張,大嫂掌起了家到底能夠好好的管治她們一下。咱們是正經的人家,不能夠有那些不好的事情。我再同您說一句,你且看看一看,林尚書這樣受皇帝陛下的重視,連四公主都是賜婚給了林尚書的侄子,還有奮勇侯府,哪家不是家風清正的?”

“家裏頭好起來了,其他方面都能夠跟着好起來的。”

張三少爺覺得自己大約同自己娘親也真是從未一下子說過這樣多的話,這會兒站起身來,只覺得徹底的舒坦了。見自己娘親陷入了思索裏頭,便一笑道,“等兒子出息了,替你掙個一品诰命回來,豈不是很好麽?”

張老夫人看了自己的小兒子一眼,終是被哄得歡喜了起來。

第二天,一如張老夫人同自己的小兒子說過的。清早兒的時候,她便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去了徐家,帶了不少的東西過去,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誠懇,好歹把徐悅秋這個兒媳婦給帶回府裏頭了。

這件事情之後,張老夫人真的将張府裏頭的一應兒事務都交給了張夫人打理,又吩咐了張夫人往林家和齊家送一些賠禮的東西過去,好好的道了一個歉。

她雖然瞧着還是不大喜歡徐悅秋,卻再不像過去那樣為難,連帶着也不怎麽為難張夫人,一時間倒也覺得日子過得輕松自在。

一來二去的,轉眼間,便已經臨近年節了。

林媛收到徐悅秋命人往她這兒遞來的信,道自己過得不錯,婆婆對她愛搭不理,到底半點都不為難,唯獨孕吐得厲害,又是另一遭罪。

正笑着準備将信箋收起來,卻不妨被別人從她手裏頭抽走了,林媛擡了頭,便見齊浩然正壓着嘴角看自己,反而笑容更加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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