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看着杜明業離去的背影,江施文心情複雜。
如果一切真的能夠像他說的,傷心的、難過的,笑一笑過去,該多好。只是她明白,不公憂憤背負了太久,不是這麽輕易說放就能放下的。
她在沙發上呆坐了兩分鐘,惆悵的嘆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聽從杜明業的交代,站起來關上燈,悄然無息的離開了。
另一邊,陸雙和母親的争吵還在繼續,只是比起剛才的激烈,現在硝煙味淡了一些。
陸雙把江傳庭的東西收拾裝好,叫了一聲:“媽,爸的情況現在也安定下來了,我明天一早還要去交警大隊替爸做筆錄,您也累了一晚上了,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我哪兒都不去,今天就守在這裏。”陸母把臉一板,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我一走,叫那個丫頭來鑽空子?”
陸雙聽到這話,臉頓時也拉了下來。
“随您的便,那您晚上就在這兒睡吧,我先回去了。”說着,提了包就要走。
“慢着。”陸母叫住她,道:“你走行,先給我把小杜叫過來。”
陸雙根本不耐煩搭理她,只說:“人家晚上還要忙着照顧其他病人呢,哪能叫過來專供您一個人使喚啊。”
這下陸母又不高興了。
“專供我使喚怎麽了?什麽病人現在比得上你爸重要。噢,你走了,放我一個教書的在醫院裏抓瞎,我連我閨女現成的醫生男朋友都不能使喚了?”
一個問句使得陸雙又露出剛剛那種窘迫尴尬的表情,隔了半晌,她像是下定決心地咬了咬牙,走到母親跟前說:“媽,咱們別麻煩杜明業了。其實我和他,好早之前就——”
“分手了?”陸母見女兒這支支吾吾的樣子,心裏一空,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
陸雙沒有說話,低下頭,算是默認。
“因為什麽呀?”陸媽媽一見女兒這個鲶魚樣子就急躁。千挑萬選的女婿人選就這樣憑空放跑了,被鄰裏親戚聽到了,她吹噓了這麽久,現在還不成個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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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陸雙說:“我們,不合适。”
“咳!你們才處多久,這麽快就知道不合适。我不信,是不是你們兩個吵架了?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耍小姐脾氣,小杜也是,由着你鬧。不成,你把他叫過來,我非把事情當面問問清楚。”
“有什麽好問的,您給我留點臉吧。”停頓兩秒,陸雙又說:“我現在,已經有新朋友了。”
這下還有什麽可說的。
木已成舟,陸媽媽拗不過女兒,但還是要問:“小杜哪點不好?到底是他看不上你,還是你看不上他?”
“他很好,但是我們不是一路人。”
杜明業太沉默嚴肅,生活中大部分時間都交給了工作。兩個人相處的那段時間,陸雙也要求過他陪她吃飯、逛街、看電影。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敏感的察覺了在她面前,這個男人的沉悶。
男人再優秀,但明白不屬于她的,她也不想強自争取。
只因為太累了。她低頭看着自己的一雙手,彈了幾乎二十年的鋼琴的手,她把它們保養的極好,數不清的人向她稱贊過她的手勻稱修長。
可是這雙漂亮的手,杜明業一次都沒有主動拉過。
她曾經懷疑他是不是心裏喜歡着別人,可是糾結過後,很快也就想通了,即使沒有第三個人,他們都不是彼此的正确選擇。
在感情上,陸雙是個聰明人。她要的是給予,而不是主動付出。所以她主動放棄了杜明業,另外找到了願意珍愛她、呵護她的人。
陸媽媽猶自恨鐵不成鋼。
“你說你,人家個個都知道争,都知道搶,我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傻閨女,留個人都留不住。”
陸雙捱了責罵,臉上的表情始終淡淡的。
她默默地拎起包出門,臨走前,對母親說:“您也留了爸爸幾十年,可是到頭來,真的把他留住了嗎?”
——
等到杜明業巡完病房回來,江施文早已經走了。
她走的無聲無息,就仿佛從沒來過這兒一樣。
空調機嗡嗡作響,整個屋子已經被打暖了。杜明業特地下樓從車裏取了圍巾想要還給她,沒想到回來卻撲了一場空。
他幾乎本能地掏出手機,立刻撥通她的電話。那端響了一分鐘,最後嘟嘟嘟挂斷——無人接聽。
杜明業一陣焦躁心煩,大步走到門的另一端,豁朗一聲把窗戶拉開,冗冗夜色混合寒冷的濕意撲面而來,他吸進一口冷氣,喉頭鎖緊,略微不适地咳嗽兩聲。
習慣性的轉身去找煙。這是他少年時期留下的後遺症,一心煩了就會抽煙,而且抽地很兇。這種時候,唯有煙草能讓他平靜、幫助他思考。
他想,也許他一直以來固守的想法是錯的。他的生命中終于出現這樣一個人,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引着他的神思。
一旦她離開,他便方寸大亂。
又一天過去。
翌日早上八點,“醫療下鄉”項目活動小組成員包括醫生在內,全部被安排在HB的公司大樓門前集合。
杜明業和pat同路,到了約定地點,老遠看見江施文已經站在公司門前。
這一天似乎是從進了十二月份最冷的一天,她穿了一件混白的羊絨大衣,裏面高高的毛衣領子罩住整個鼻子和嘴巴,露出一雙眼睛在外,不明情緒。
他們的團隊分兩撥,杜明業一來到就被同事叫去了。
他特別想走近她,即使互相只是道聲好,能聽到她說話,确定她狀态如常,也好讓他放心。只是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抽身。
及至上了大巴車,杜明業搶占先機,終于如願以償坐到了她身邊。
江施文無精打采的,見他坐過來,不鹹不淡地瞟了他一眼,随即把視線挪向窗外,一心一意去看身畔循循倒退的風景。
大巴行駛了近一小時開始下高速,車裏有點悶,進鄉的道路蜿蜒又崎岖,車子一路一上一下的颠簸。江施文撐不住,終于有了反應,她調過身,把腦袋湊過來,輕聲說:“杜明業,我頭暈。”
直到她轉過臉,杜明業才注意到,原來不知何時,她的臉已經随颠簸褪了血色,變得慘白。下唇被她用力咬地死緊,杜明業伸手輕扯一下她的嘴唇,迫使她松開,下沿仍留下一排青白的牙印。
他用手扶了一下她的頭,促使她靠在他肩上,說:“堅持一下,閉上眼,睡一會兒就到了。”
這次她表現地出奇順從,嗯一聲,道:“好,我睡一會兒,到了你叫我。”
他們的目的地是個叫崎山鄉的貧困山村,那個地方人口稀少,壯年青年基本上都在外打工,村裏的人口大部分是老人和留守少年。
知道今天有醫療隊要來,村領導包括主任、書記帶着一群鄉民站在村口迎接。
下了車以後,他們被引到村裏的衛生院,看樣也是這個村唯一一座像模像樣的建築門前,借着門口寬敞的場地,兩方“鄭重”舉行了醫療用品捐贈儀式。
現場鳴放鞭炮,噼裏啪啦的聲音引來不少村民前來看熱鬧。
村裏的領導要招待外客吃午飯,江施文本來就暈車,應酬乏了,不太想過去。
院子裏聚集了幾個等待撿鞭炮玩的少年,江施文湊過去,幾個孩子立刻作鳥獸飛散。只留一個小男孩在原地,怯生生地望着她。
江施文招他過來,問:“你叫什麽名字?”
“阿齊。”
“多大?”
“十一歲。”
真是稚嫩,青澀的少年。
她接着問:“阿齊,你家裏除了你,還有什麽人?”
“我和奶奶。”
“爸爸媽媽呢?”
“爸媽、哥哥都在外地,打工去了。”
簡單直接、不設防地回答,讓江施文有一瞬沉默。
這時候,有人在身後叫她。
“小文。”
她回頭,見身後站着的是杜明業。
他走上前,問:“頭暈好點了嗎?”
“嗯。”
這會兒不難受了,江施文微不可察的避開一步,似乎有些抗拒他的接近。
“我頭疼,中午吃飯就不過去了。”
她交代完,轉身去問男孩:“阿齊,姐姐在這沒有住的地方,中午想跟去你家休息,行嗎?”
阿齊扒扒腦袋,苦惱地看着她,過了一會兒,說:“我願意,可是我得問問奶奶。”
“那行,我跟你一起過去。”
杜明業拉住她,交代一聲:“別走遠。”
“知道。”她甚至連頭都沒回,應了一聲,快步跟着阿齊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殘手速,榜單算是填上了...
滾去睡覺,且讓這兩只龜毛互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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