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盛慕槐沒二話, 把柳青青送到體育館,出門找到了爺爺。

“怎麽樣,菜好吃嗎?” 盛春問。

“味道很好, 我都吃撐了。” 盛慕槐說。

爺爺笑了,師兄從小飯量就大, 在科班裏總是吃不飽,一天到晚嚷嚷着肚子餓。現在自己當上戲校校長, 可算是能把夥食條件改善一下了。

兩人默契地沒有去談論李韻笙。稍微休息了一會兒, 盛慕槐提議去潘家園逛逛, 她一直都對這地方八十年代的模樣很感興趣。

爺爺沒有異議,兩人坐公交來到潘家園,到處都是擺地攤的小販。

上至青銅爵、唐三彩、鈞窯花瓶,下至康熙通寶、毛主席頭像,這裏應有盡有。盛慕槐也并不想買什麽,就和爺爺在一個個地攤前走過,什麽都看看。

終于,爺爺在一個擺滿了各種玉器、珠串的攤子前停下, 在那些琳琅滿目的古玩中看住了一個小巧的白瑪瑙鼻煙壺。

那支鼻煙壺只有半個手掌大,上面雕刻了一個穿着戲妝的美人。

“您喜歡這個鼻煙壺吧?那您可真是太有眼光了。這鼻煙壺是崇祯年間的寶物,上面雕得這個是大美人楊貴妃。您瞅瞅,這雕工多精美呀, 原來可是王爺才能用上的物件呢!” 小販把鼻煙壺舉起來讓盛春看。

盛慕槐蹲在盛春的旁邊仔細觀察,這瑪瑙倒是挺光澤好看的,只是上面的戲妝美人雕刻得就不那麽精致了可以看出雕刻的人很努力的想雕出細節, 但是刀工還是呆板遲鈍了些,美人的眼睛都成了菱形,看上去有點兒傻乎乎的。

見盛慕槐和盛春瞧的認真,那小販伸出一根指頭:“您二位要是喜歡,一口價,這個數。”

“一百?” 盛慕槐問。

“什麽一百啊,一千!” 小販讪讪地笑。雖然這爺孫二人穿得不像是有錢人,但是幹他們這一行的,眼力是最重要的。

這個老爺子面對滿大街古董神色平靜,既不像來撿漏的人那樣眼睛裏閃着精光,又不像是鄉下人進城透着膽怯,一看就是個見過世面的主兒。

他的小孫女雖然對一些玩意兒好奇,但好奇地坦坦蕩蕩,一絲怯生生的感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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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兩人的褲兜裏應該是能扒拉出點錢來的。

聽到老板說一千,盛慕槐差點沒笑出來:“老板,您把我們當水魚宰啊。你看,這是京劇的行頭。” 盛慕槐指着戲妝美人說。

“是呀,京劇那可是我們的國粹啊!” 老板回答。

“乾隆年間四大徽班陸續進京,一直到了道光年間京劇才形成,這鼻煙壺最早也是清末的東西。再說了,您自己看看上面這個美人的雕工,鳳冠上珠子大小都不一樣,穗子也直愣愣的,跟簡筆畫似的,別說一千元了,五十都嫌多。” 盛慕槐說。

“去去去,你小孩子知道什麽!” 小販見盛慕槐不好糊弄,轉向盛春。這位大爺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看這鼻煙壺,就差沒把眼睛長上面了,他這兒才是突破口。

小販故意把握着鼻煙壺的手收起來,說:“大爺,您一看就是跟這物件有緣的,咱們也是尊老愛幼的人,您要真喜歡,我可以打個折!”

誰知道他手收起來後,盛春就收回了目光,對盛慕槐說:“這小玩意兒确實是民國年間的物件,還是小孩雕的,不值錢。槐槐咱們走吧。” 說罷扶着膝蓋站起來。

“好。” 盛慕槐答應一聲,連忙去攙爺爺。

那小販見兩人真的要走,說:“哎別介呀,您都看了那麽久了怎麽就走了?這樣,我打個跳樓價,一折,一百元怎麽樣?”

兩人沒反應,還要走,小販一拍大腿:“五十,最少五十了!我是看您二位有緣啊。”

“別走啊,三十總成了吧??” 見盛慕槐和盛春已經走出去十米,小販拿着鼻煙壺追了上來。

盛慕槐感覺到爺爺腳步的遲滞,她用眼角瞟爺爺,只一眼就知道爺爺很想要這個鼻煙壺。

那就再狠壓個價,盛慕槐停下說:“五塊錢,不能再多了。”

“你這孩子再開玩笑呢。” 小販見兩人好歹是停下了,說:“就這料子也不止這個價啊,老爺子,您再給添個十塊。我這真是跳樓價了,要不是今天一天沒開張,哪裏能這麽便宜賣了呢?”

盛春還想走,盛慕槐拉住他說:“爺爺,您等等我。”

她從自己的小錢包裏掏出一張大團結,走到小販面前:“就這麽多了,您願意賣就賣,不願意賣另找主顧,說不定還能賣出一千元。”

這是她這兩年在鳳山唱戲攢得零用錢,爺爺原本替她收着,在她來首都前全還給了她。

“槐槐,你這是幹什麽?這錢你要留着以後用的!”爺爺趕上來,把她的手按住。

“嘿,這個爺爺您也別忒封建了,孩子有錢就讓她自己決定買什麽呗。” 小販一把從盛慕槐手裏抽出那十元,把鼻煙壺往她懷裏一塞,麻溜地跑回了自己的攤位,坐下後還朝他們喊:“本攤商品一經出售,是概不退回吶!”

盛慕槐将白瑪瑙小壺放在陽光下,瓶身半透明,美人身上折射出異樣而炫麗的光。

“多好看呀。” 盛慕槐把鼻煙壺遞給爺爺。

“爺爺,過兩個月就是您生日了,我肯定回不去,這就當我送您的生日禮物吧。”

盛春猶豫了兩秒,終于還是接過那個鼻煙壺,将它收在手心。

但是他立刻從口袋裏取出十元塞給盛慕槐:“你一個小孩兒,還給我送什麽禮?只要你好好學戲,好好長大,那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盛慕槐開始時不肯收,但爺爺說什麽也要把十塊錢給她,她一貫不會拒絕爺爺,最後也只好從了。

***

第二天一早,盛春和盛慕槐打包好行李,退了房,扛着大包小包到首都戲校去看成績。

果然,盛慕槐和柳青青都被錄取了,兩人甚至還被分到了一間宿舍。

“爺爺,您是到外面等我還是怎麽樣?” 盛慕槐問。

今天爺爺特意帶了一頂帽子,帽檐一壓能遮住上半張臉。他說:“你那麽多行李,自己怎麽搬到宿舍?我和你一起去,還能幫你收拾收拾。”

盛慕槐一想,到宿舍不經過教學樓,應該遇不上爺爺認識的人,也就點點頭。

宿舍樓在首都戲校的老區,都是五六十年代的老建築,有些還是當時的教學樓改建的,條件不是很好。

盛慕槐領着爺爺找到了自己的宿舍,一打開門,柳青青已經在裏面了。

“槐槐,你來啦。” 柳青青驚喜地說。

“你怎麽這次自己找到路了?” 盛慕槐笑着問。

“我跟着大家一起走過來的。” 柳青青笑着摸摸亂糟糟的頭發:“不然肯定又瞎轉悠好久。”

她很有禮貌地和盛春打了招呼,又上前去接盛慕槐的行李,三人一起很快就把床給鋪好了。

他們坐在床沿聊了幾句天後,盛慕槐說:“我和爺爺要去看原來戲班的朋友,她前兩年考上了首都戲校,不過是青衣組的。”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串門吧,還能多認識點同學。” 柳青青說。

行呀,盛慕槐于是拉着柳青青一起去找周青蓉了。因為首都戲校規定,凡是住宿的學生每兩周只能出校門一天,而昨天又有那麽多事,兩人直到現在都沒能見上面。

按照周青蓉說的宿舍號找到了她的寝室,兩邊離得不算遠。

盛慕槐輕輕叩門,一個穿着掐腰素色碎花裙的高個子女生把門打開了。

“你們找誰?” 她打量了三人一眼,看到盛春臉上那條疤的時候退後了一步,然後朝屋裏喊:“周青蓉,你老家的親戚來找你了!”

周青蓉蹬蹬瞪的跑到門口,小心翼翼地看了那個高個子女生一眼:“俞雁,她們可以進來嗎?”

“不行。”俞雁面無表情地說。

“哦,那我出去。” 周青蓉立刻回答。她等俞雁側身讓開路,才從宿舍裏走出來,這時候俞雁一只手伸出來,遞過來一個熱水瓶:“回來的時候把熱水打上。”

“哦,好的。”周青蓉剛接過瓶子,宿舍的門就被關了。

盛慕槐皺起眉,這什麽人啊,也太沒禮貌了吧?

周青蓉看出來盛慕槐的不開心,小心地說:“槐槐,她是高我們一年級的學姐。人是傲了一點,但有時候也挺大方,經常給宿舍裏的同學分吃的用的。” 雖然是像賞狗一樣賞給她。

周青蓉垂下眼睛,又攬住盛慕槐的肩膀:“槐槐,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們。”

盛慕槐抱住她說:“你比上次回鳳山的時候長高了很多呀。”

周青蓉比她稍大,已經滿十五歲,可能是到首都後營養跟上了,她身高蹿到了一米六三,是亭亭的少女模樣了。

周青蓉說:“爺爺,我陪你們在學校裏逛逛吧,您好不容易來一趟首都,我也沒能陪你們出去轉轉。”

“不用逛了,我腿正好有點不舒服。” 盛春指着不遠處的花壇沿子說:“咱們就在那坐坐說會話,一會兒我就去火車站了。”

幾個人于是坐着聊了會天。

臨走前盛春說:“戲校裏的同學相處久了就跟兄弟姐妹一樣,你們三個都是好孩子,以後要相互幫助和照拂,共同進步。”

三個人都應了。

就在這時,宿舍大院的入口忽然走進了一群人,為首的就是李韻笙,旁邊還有一位身穿杏黃色旗袍和米白色皮鞋的女性。

“這是李韻笙校長和範玉薇校長!” 周青蓉激動地臉色都發紅了,“每年新生入學的時候他們都會帶老師來宿舍慰問,兩位校長都可親切了。”

範玉薇年紀和盛春差不多,也是民國時最有名的坤旦之一。她前後拜過王瑤卿,梅蘭芳和荀慧生為師,風頭強勁的時候被稱為滬上第一女旦。

盛春看了他們一眼,默默地站起來,彎腰拿起自己的行李。他們來的時候大包小包,走的時候卻只有一個灰色的布包。

槐槐送的鼻煙壺已經被他小心翼翼地藏進了布包的最深處。

“爺爺,我們送送您吧。” 柳青青說,她覺得盛慕槐的爺爺太和藹可親了,而且對戲校學生的心理也很了解,剛剛随便和他聊了會天,就受益良多。

“不用了,你和青蓉都別動,槐槐送我去火車站就可以。” 盛春說。

周青蓉有些猶豫地看着那堆人。她們宿舍的門已經打開了,俞雁帶着另外兩個宿友出來,和範、李二位校長相談甚歡。她向來是她們青衣組拔尖的學生,又是花旦老師俞敏的堂妹,別人都說,如果範玉薇以後還想收個弟子,那一定會收她。

抿了抿唇,她說:“爺爺您路上小心,回去以後替我向班主、梅姨她們問好。”

盛春點頭,他看向院門,想出門就一定要從人群邊經過。好在師哥和範玉薇都在和學生說話,并不會注意到他。

于是盛春将帽子往下壓了壓,帶着盛慕槐往外走去。

李韻笙勉勵着新生,一個身影進入餘光。他随意的一瞥,是個老爺子,戴着鄉下老頭常戴的深藍色帽子,穿一身布褂和黑底布鞋,應該是哪個來送孩子的家長。

本想同家長也說幾句話,但那人一直低着頭,而同學們又很熱情地問東問西。他便沒做聲。

兩人隔着不到一米的距離擦肩而過。

盛慕槐想到那句詞——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鬓如霜。眼圈莫名發漲。

***

從公交車上下來,還要走一小段路才到火車站廣場。

盛慕槐不想那麽快和爺爺說再見,可是這麽點距離,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

爺爺進站前不放心,又把身上帶的錢全部給了她,說:“在首都多買點好吃的好玩的,別虧待自己。放假出去也請請同學們,感情都是處出來的。過一個多月是你的生日,這次你回不了家啦,給自己買個蛋糕吃。”

盛慕槐接過爺爺給她的錢,整整齊齊一沓,有零有整,被一張白紙細心地包起來。

盛慕槐抿了抿嘴,還沒說話,爺爺就說:“不準哭鼻子。”

盛慕槐突然伸出手擁抱了爺爺,一邊嘟囔:“我才不哭呢,放寒假的時候就能回家了,有什麽好哭的。” 其實在背後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爺爺揮揮手,拎着他那個灰色的小布包消失在人群中。盛慕槐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再也分辨不出爺爺的身影,才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葉惜語大大的《甜藥》

清冷禁欲學神X恃美行兇妖精

文案:

誰都知道,九中的梁藥是出了名的張揚嚣張,恃美行兇,無人敢惹。

很少有人知道,她還有個身嬌體弱的雙胞胎妹妹。

一天,妹妹淚汪汪地求她:“姐,你能不能幫我追一個男生?我們長得一樣,他不會發現的。”

梁藥:“不去,我腦子又沒病。”

向來偏愛妹妹的父母:“事成後你每月的零花錢翻五倍。”

梁藥:“我覺得我可以。”

于是梁藥換上白裙子,燙了黑長直,扮成小白花去給妹妹撩漢子。

楚晝以全市第一的成績考入一中,高冷矜貴,是全校當之無愧的男神,身邊追求者無數,可他卻從未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以前一位追求者的性格大變,竟變得……有點可愛。

“喂,我喜歡你,約個時間吃飯?”

眼前的女孩雙手插兜,笑語嫣然。

“不去。”

楚晝繞開她就要走,女孩迅速伸手,揪出他的衣領,把他摁在牆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女孩絕美的臉湊近,眸子豔得勾人。

“今天你要是不喜歡我,就別想離開這裏一步。”

很久以後,梁藥終于完成任務,功成身退之際,楚晝卻緊緊拽住她的手不放,眼神危險地看着她:“你想走去哪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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