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未必熟人
蘇祀被新弟子孤立,上午多人組隊也無人願意跟他一起。
元存在中間休息的時候曾想來過,但剛走到一半就被同組的人扯着拉走。
蘇祀瞧見了,沒放在心上。
這種事,他是向來都不在意的。
一上午時間,蘇祀就坐在墜雲臺邊上一顆靈樹下,靠着樹樁,看向鹧鸪天的方向,不知為何,竟生出三分想念。
安念星和蘇祀靠在一起。
只不過他是在睡覺。
昨日一整夜他都跟在欲舟身邊來回安排事物,雖然他什麽都不用做,但單是一整夜沒合眼就夠受罪了。
蘇祀正打量着遠處,突然感覺一個什麽東西緩緩靠在自己腿上。
低頭一看,是安念星的腦袋。
或許是睡熟,安念星毫無防備的将頭枕在蘇祀的腿上,陽光灑于他的臉,他嘴裏喃喃嘟囔着什麽,然後肆無忌憚地拉過蘇祀的衣服下擺遮住自己的眼睛。
蘇祀垂眸看他,心中莫名的安靜。
是那種好久都不曾有過的安靜,像是幼時在極安寺,他靜靜跪在拜墊上,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敲着木魚。
不知不覺,他的嘴角微微上翹,甚至連自己都不曾發覺。
後來。
他聽見有人走過來,又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Advertisement
蘇祀擡起頭。
唇角的弧度,穩穩落在徐宋的眼裏。
蘇祀手指輕輕摳地一瞬,唇角的弧度慢慢落下。
徐宋本分開的唇瓣,又再次閉合。
幾息之後。
“手。”
蘇祀不知道徐宋什麽意思,又沒辦法站起來,他只能擡起手。
可沒想到手剛剛擡起一絲,就被安念星拉到懷裏,死死扣住。
見此,蘇祀低頭一瞬。
而當他再擡起頭的時候,他只感覺到周遭的空氣低了幾度,但徐宋已然不再眼前。
蘇祀目光追過去,什麽都沒有看見。
不過也就是此般一擡眼,他眼尾餘光掃下,注意到一個東西。
看來,是徐宋留下的。
一個很小巧的錦盒。
蘇祀單手拿過,放在鼻尖輕嗅了下。
熟悉的味道。
是褪寒清霜,也就是昨天徐宋塗在他手腕上的那個藥。
蘇祀将錦盒放在懷中,看向散夜殿的方向。
徐宋來,就是為了給我送藥的?
幾息過後。
蘇祀感受到他人靠前,垂眸收回目光。
欲舟走了過來,朝蘇祀見面微禮,然後雙手分別放于安念星脖頸下和膝蓋下。
“我帶他去一邊休息。”
着實,有點突然。
蘇祀打量了下欲舟回身的方向。
就他站在那個角度,是怎麽看見安念星在這睡着的?
不過抱走了也好,省得他在這也不能動彈。
上午時間,過得快,蘇祀就靠在樹下,甚至還淺眠了一覺。
午時,安念星毫不知情地來找蘇祀一同吃飯。
雨新堂飯菜和過去沒什麽區別。
但今天,蘇祀确實明白了排擠和孤立的意思。
和安念星談論準備吃的東西,便瞬間被上一個人全部打光,即便那人全盤子只有那一個菜。
準備坐的位置,被近處者幾下目光打量後先行一步占座。
蘇祀眯了眯眼睛,盛了碗湯,終于是和安念星找了個位置坐下。
而就在兩個人坐下的一瞬間,周圍一圈人,鳥獸散,一邊嘴裏嘟囔着什麽,一邊匆匆端着盤子朝一邊撤去。
絲毫沒有遮掩。
蘇祀胃口不好,沒動幾筷子。
倒不是因為周遭人這幅樣子,而只是單純菜不愛吃。
他人怎樣,他一向不在乎。
“師弟,你別在意他們,他們什麽都不知道,三人成虎的,等我們找到真正的兇手,我一定讓所有人都過來跟你道歉。”
安念星嘴邊粘了一粒芝麻。
蘇祀擡眸瞧他,然後伸手在自己唇邊點了點,揚揚下巴示意對面人。
安念星熟練地把芝麻放回嘴裏,回給蘇祀一個笑。
就這麽一個摘芝麻的動作,蘇祀一瞬之間想起了徐宋。
只不過芝麻的形狀不如他唇上那顆痣性感。
“你在想什麽?”
安念星很少看見蘇祀愣神的樣子。
“想吃。”
蘇祀眼尾動了動,忽略掉後面幾個字。
“想吃什麽?”
“不然我晚上給你做吧。”
安念星一瞬之間星星眼。
“你做?”
蘇祀想起來安念星曾經說過他做菜十分好吃。
“浸月亭好像沒有鍋竈吧。”
“不在浸月亭,在我原來住的地方,半山腰,就是那。”
安念星伸手一指。
“行香居。”
“行。”
“好嘞!讓你嘗嘗師兄我的手藝,絕對你吃了一次,還想第二次。”
安念星臉上笑得燦爛。
由于同喜的突然離世,原本單出一人的組隊變成了正正好好。
欲舟看着此般境況,又看了一眼單出來的蘇祀和原本與同喜一組的新弟子,竟沒有第一時間拿出主意。
“師兄,我和初七一組。”
朱歲餘從隊伍裏走出來。
蘇祀看向他一眼,不知他心裏打得什麽主意。
他想趁機報仇?
“這不合規矩。”
欲舟此般說着。
“還要遵循你現有搭檔和初七的意願。”
朱歲餘原來的搭檔畏懼朱家實力,一直都不敢全力對抗,這下聽說朱歲餘主動要分開,心裏一百個同意。
“我同意,師兄,我願意換。”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到同喜原來的搭檔邊,還未等欲舟回話,便直接和那人對抗起來。
生怕欲舟反悔的樣子。
欲舟目光看向蘇祀。
“初七師弟,什麽意見。”
“随便。”
“反正他又不是我的對手。自找下山,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不要猖狂!”
朱歲餘說着就朝蘇祀的方向揮劍過來。
蘇祀持劍而上,在接近朱歲餘的一瞬間,他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昨日裏,并未聞到過。
就當他想再聞一下這味道的時候,香味便随風遠去,消失地毫無蹤影。
蘇祀沒多在意,畢竟像朱歲餘這種公子,家裏養幾個女眷太正常了。
一場仗,打得沒什麽意思。
朱歲餘毫無懸念地輸了。
輸過一場以後,之後的場次都不計入最後分數。
蘇祀懶得和他打。
朱歲餘或許也是一樣的想法,他獨自一人走向木樁。
柳一江似乎也完成了一場對抗,他朝朱歲餘的方向走來,在靠近蘇祀的時候,朝他緩緩低頭微禮。
蘇祀注意到,但并未回禮。
因為昨天出的死亡事故,所以這幾天訓練結束時間都提早,太陽還沒有下山的跡象,欲舟便遣衆人回清源閣休息。
蘇祀幾人原本的責罰也延後執行,待找到兇手以後再說。
少見的晚上沒有回浸月亭。
安念星按照承諾邀請蘇祀過來一起用晚膳。
兩人剛走出清源閣,正好對上欲舟,安念星就又改了主意。
他說好久不做一次菜,欲舟師兄也很辛苦,所以想請欲舟一起來吃。
蘇祀沒有意見。
欲舟作為白長老的親傳弟子,自然是很快知道了安念星要開火這件事情,所以也來湊了個熱鬧。
不過意外的是,白山雪還帶來了一個人。
徐宋。
蘇祀沒想到徐宋獨來獨往,也會來參加這種場合。
兩人對視一瞬後,徐宋自行坐下。
這時,正在膳房的安念星喊着。
“師弟,你過來呀,我一個人好無聊。”
安念星知道蘇祀手上有傷,所以并沒有讓他幫忙洗菜。
“不用你幫忙,你在我旁邊跟我說話就行。”
“你讓我幫忙,我也不會。”
蘇祀莫名有些不想和徐宋獨處,此時和安念星呆在膳房,還算是舒服。
過了會,欲舟走過來。
“師弟,我也幫你。”
“好嘞。”
安念星倒也沒客氣。
蘇祀挑了個小板凳,一屁股坐下。
“我生個火?”
“你會嗎?”
安念星的問題有點天真。
蘇祀沒回他,自顧動起手來。
欲舟接過安念星洗菜的活,和蘇祀坐得距離比較近。
蘇祀看向身邊人一眼,正好有事問他。
“師兄?”
“有事?”
“對于昨天的事情,有些話想說。”
蘇祀生火的動作很熟練。
“請講。”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經過排查,雲隐派衆人,應該全員都在抟搖山中。”
蘇祀語氣有些寡淡。
“嗯。沒錯。”
欲舟将洗好的菜放到案板上。
安念星接過後,切得極為熟練。
“抟搖山的結界是不可見,但可出。帶着靈玉進來,會被發覺,但是出去并不會。”
“根據兩位長老的反應,結界應該是沒有發現有人進入,但同時,又沒有人出去,所以殺人兇手,一定還在山中。”
“各位師兄已經在抟搖山數十年,脾氣秉性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嫌犯最大的可能性,是在新弟子中。”
蘇祀說得散漫慵懶,仿佛和自己無關。
“有最大殺人動機,是我,但我手上的刀又表明,兇手不是我。”
正說到這,安念星熱油下鍋,蔥姜蒜爆香,肉頃刻間倒入,頓時,屋內一股濃濃的香味飄出。
“是這樣,所以事态卡在了這裏,毫無進展,師尊那邊的檢查并無新奇,死于割.喉,并無其他傷痕,唯一可以猜測的是,兇手可能是很熟悉的人,故,我們會從同喜身邊的人開始調查。”
“也不一定熟人,也可能是殺手。”
“殺人熟練到同喜毫無還手之力的,那種殺手。”
“可是新弟子中并未發現有人可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