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是否虧欠
“滾。”
蘇祀眸轉向一邊, 感覺面前這玄龍一到家整個人就變得憨了起來。
果然,那玄龍并沒有用強的。
“本座跟你一起脫,正好這有一方溫泉, 你就在水下,讓我仔仔細細看上這麽幾眼……”
“不可能。”
蘇祀拒絕地利利索索。
“哼,不識擡舉。”
蘇祀沒接他的話,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玄龍再次坐到他的面前。
“那把你眼睛這鲛紗摘了,讓我仔仔細細看看臉, 可以吧。”
蘇祀眸眨上一瞬,兩指撤下自己臉上的鲛紗。
紅紗落, 朱砂痣三分妖嬈,鼻尖挺翹細膩, 他一張絕美的面容露了出來。
“看出什麽新鮮了嗎。”
玄龍眸愣住半分,似乎是被面前人的樣貌驚住, 他壓住蘇祀的手。
“別戴回去, 這幾日, 就讓我這麽看着。”
“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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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祀看向玄龍的手。
“好好好,松開。”
蘇祀看着面前變得有點過分聽話的玄龍, 心生奇怪。
“你有病?”
“本座想過了。”
“本座應該是喜歡你。”
“我或許本就沒有見過你, 但是因為喜歡, 所以……”
“對, 你們人族有一個詞, 一見如故, 所以本座,對你有了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你果然病得不輕。”
“小孩別猖狂, 你吃了我的逆鱗,本就應該給我做媳婦的, 我沒嫌你是個人類,已經給你面子。”
“你,不要不識擡舉。”
蘇祀擡眸看他,
“你是不是只會不識擡舉這一個成語。”
“剛不還說了一見如故嗎?”
“你不會腦子有問題吧?”
玄龍已經拿出一副看媳婦的表情看蘇祀,估計腦子裏還在思考着,媳婦腦子有問題該怎麽辦。
“你和我,的确有一個人,腦子有問題。”
蘇祀看着面前和南栩哥一模一樣的臉,此時心理倒是有些釋懷了。
南栩哥并不是個如此掉腦子之人。
“你叫什麽?”
玄龍看向盯着蘇祀的臉看。
“我媳婦臉真好看。”
蘇祀忍着心尖上那一股子惡心。
“你再如此胡言亂語,我便不再與你講話。”
“別,你叫什麽?”
“初七。”
蘇祀深吸一口氣。
回答完這句話,他迅速将話語權搶了過來。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是我把你的逆鱗還給你,然後,你讓我帶着你的血,離開。”
玄龍仔細瞧了幾眼蘇祀。
“你中蠱了?”
“還是這種這麽難解的蠱。”
“哦,怪不得,怪不得徐北虔那個怪物,不惜來這定風谷,也要取走半生花。”
“你是他什麽人啊,他對你這麽上心。”
空氣中莫名傳來這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他是我師尊。”
“就這麽簡單?”
玄龍似乎有點不信。
蘇祀盯向玄龍那一張臉。
“我跟他上過。”
……
玄龍臉綠。
“上過幾次。”
“一次的話我可以勉強……”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蘇祀便又接了上來。
“數不清。”
“好,我殺了他。”
玄龍站起身便朝外面走。
“你殺了他,我就自盡。”
“然後,你就當你的老鳏夫吧。”
玄龍瞬間轉身,唇抿起一瞬。
“別啊,寶貝。”
……
蘇祀把頭轉到一邊去。
“所以我跟你不可能,你快一點把你的東西從我身體裏取出來,然後放我走。”
“你活到這歲數,總不至于和我這一個小輩言而無信吧。”
玄龍的表情似乎嚴肅下來。
“現在沒有辦法取出來,一旦取出,你就會立刻死掉。”
“我呢,還真不想當老鳏夫。”
“那我現在離開。”
蘇祀聲音冷得要命。
“你是我的東西,想走,沒那麽容易。”
蘇祀看向攔在自己面前的人。
“我不是東西。”
……
說完這句話後,蘇祀垂眸,頓覺無語。
話少的人果然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別啊,這麽說自己,為夫會心疼的。”
“滾。”
蘇祀攥着拳頭,聲音冷得駭人。
玄龍看蘇祀這般情況,倒是也不再繼續逗他。
“你離開我這,只會死得更快。”
“現在的你,只有在龍氣的滋養下,才能活着。”
“不信你便走出去一步,試試看。”
蘇祀轉頭,徑直走了出去。
從踏出門口的那一刻開始,身後的所有一切斂于法術之中,包括空氣中原本彌散的龍氣。
起初幾步還好,蘇祀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适,但是随着步子一步步遠去,他逐漸感覺到自己心口處滾燙燙地發熱,似乎渾身筋脈都在灼燒一般。
他的腰一點點彎下去,眼前一黑之前,被一陣風再次帶回了宮殿。
“怎麽樣,相信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
蘇祀強行穩定着自己的呼吸。
“本座什麽都沒對你做,從剛才,我就感受到你身體裏的龍氣濃郁得過分。”
玄龍伸手一揮,遠別從蘇祀的袖中劃出,發着出低低聲響,似乎很是不滿,但又無法擺脫龍氣的控制。
“你別碰它。”
蘇祀眼神裏帶着不甘。
“哼。”
玄龍鼻尖哼出一口氣。
“我說徐北虔為什麽将本座的逆鱗置于鳳凰臺那種地方。”
“現在我倒是想通了。”
“這匕首,是你一直随身攜帶的吧。”
“你不回答,我便當我猜對了。”
“你這蠱蟲看上去是自幼便有,徐北虔在收你為徒以後,不知何時發現了這東西。這種蠱蟲窮兇極惡,用龍氣來中和,的确很好。”
“他将本座的逆鱗置于鳳凰臺,應該鎮守之物就是你過去經常攜帶的匕首吧,龍氣一點點浸潤你的匕首,匕首和你內力相連,血脈相通,龍氣一點點也滋養着你。”
玄龍一邊說一邊捏着下巴,他并沒有注意到蘇祀緊緊攪住的手。
“總覺得哪裏好像差了點什麽。”
幾息過後。
“不過也是,你剛才那種情況,不用逆鱗撐着,估計挺不過去。”
“可惜,徐北虔現在不如當年了,不然他要是一點點幫你度化這逆鱗,你倒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沒有龍氣不能活。”
蘇祀聽完了玄龍說的話,發覺自己在那時誤會了徐宋。
拳緊緊地攥着,他為他當時的想法懊悔。
但同時,一個更不敢猜測得想法在他心裏慢慢生根。
“玄龍,我問你,龍之逆鱗,所謂活死人肉白骨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蘇祀的聲音近乎都帶着顫抖。
玄龍将杯中茶一飲而盡。
“真的啊,怎麽了?”
蘇祀心口發疼的厲害。
該不會……
自己的重生,是和徐宋有關?
那……
難道徐宋早就知道自己的蘇祀?
從蘇祀聽見玄龍講以龍氣将養那裏便開始覺得奇怪。
玄龍之所以會那樣猜測是因為他不知道蘇祀和徐宋最開始發生過什麽。
蘇祀的匕首,是死後才被徐宋拿去的。
人已經死了,用龍氣滋養若真的能起效,那便只可能是起死回生。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不知道要在怎樣去相信去接受。
徐宋當時那麽希望他死,為何又在死後去複活他?
是徐宋,後悔了嗎?
心口上仿佛又重新湧上那股痛意,蘇祀額頭上一滴滴冷汗流出,沒有辦法止住。
為什麽?
蘇祀不懂。
“你怎麽了?”
玄龍發現蘇祀的狀态十分不對勁,伸手,一道金光灑下,緩緩擴散在蘇祀身上。
氣息一點點走向和緩,蘇祀靠在椅背上,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
擡眸,他看向玄龍。
“我問你,你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取出逆鱗,讓我離開。”
“需要一段時日,看你身體恢複狀态。”
玄龍少見地嚴肅了幾分。
“對了,娶媳婦這事,本座也不喜歡強迫,但是有一點,本座絕對見過你,至于什麽時候,我忘了,你必須替我想起來。”
“你要是不能幫我找到那些丢掉的記憶,我就殺了徐北虔,娶你。”
蘇祀神色穩上一息。
“那你能不能先把血送到雲隐派。”
“他的毒。”
玄龍的目光錯開幾分。
“哦,那個,不重要。”
“你不是說那個毒只有你的血才能解開嗎?”
蘇祀眸中帶上愠色。
“哈,對哈,是,那個毒的确只有我的血才能解開,但是對于徐北虔那種修士來說,那點毒,對他毫無影響……”
“實話跟你說了吧,我這人一向不願意使詐,那毒最多毒死一只螞蟻,所以解不解,其實無所謂。”
……
“你嘴裏,到底有沒有一句正經話。”
蘇祀捏着手裏的茶杯。
“正經?本座活了上萬年。就是因為正經才一直都沒有媳婦的。”
玄龍拐彎抹角地看向蘇祀,眸中似乎帶着點什麽奇奇怪怪的情緒。
“這回好不容易連蒙帶騙拐來一個媳婦,還跟徐北虔那個怪物上過!”
“上過”這兩個字從蘇祀嘴裏說出來,他沒覺得有什麽,但是此時一聽別人說,他突然手心都湧出一層薄汗。
“還你媽上過很多次!”
“本座想開解一下自己都沒有辦法。”
蘇祀耳朵尖紅得發燙。
“你,你……別說了。”
“最近我會盡快恢複身體的,抓緊早日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玄龍似乎也是認清白撿來的媳婦沒了,神色恹恹的,擺了擺手。
“随便你,宮殿這麽大,你想住哪都成。”
“不過提示一句,你離我住的近,身體恢複便能快一些。”
“多謝。”
霜雪閣,尊位者帶着面具,坐在最高處。
下面酒問身邊站着一個穿着黑衣兜帽的人。
他半跪行禮。
“宗主大人。”
尊位者微微開口。
“之前酒問交代你辦的事情,做得怎樣了,本座不特意問一句,總覺得不夠上心啊。”
“畢竟,對面的人,也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心血。”
“如果不是七燭香已經是廢子了,我倒也舍不得毀了他。”
黑衣兜帽安靜聽尊位者講完,然後再次行禮。
“回宗主的話,暫時找不到機會下手。”
“幾日前安排過一次伏擊,但失手了。”
“廢物!”
尊位者聲音并沒有帶着怒意,說得輕描淡寫。
因為在他心裏,面前這人和七燭香比起來,的确就是廢物。
“屬下無能,這件事過後七燭香便回了雲隐派。”
“又回去了?”
“這徐北虔倒是打得好算盤。”
尊位者擺動着手中的血紅色珠子。
“你繼續說。”
“如果只能說出廢話的話,舌頭倒也沒有什麽必要留着了。”
黑衣兜帽再次跪下,行大禮。
“宗主息怒。”
“此次屬下有新發現,定風谷內竟然有一條玄龍。”
“你确定?”
尊位者似乎來了興趣。
“熟悉确定,屬下一直密切盯着定風谷內的狀态,那日,的确見到一條玄龍飛出,但屬下即刻前去尋找龍氣所在,卻并未發覺絲毫。”
“恐是那玄龍法術高深,極為擅長隐匿。”
尊位者将手中的珠串轉動出聲響,面具下的眼眸動了動。
“好了,此事本座知道了,算你将功折罪。”
“不過,除掉七燭香才是你的任務,你最好快一點,不然本座的耐心,可并沒有那麽多啊。”
“是。”
“屬下告退。”
黑衣兜帽者走後,尊位者揉捏着手中的紅色珠串,話語裏似乎盡是懷念。
“七炷香之內取人頭,這麽多年,本座還是欣賞他。”
下一句話,他話音厲轉。
“如果你們辦事都像他一樣痛快!本座至于日日憂心嗎!”
“屬下愚笨。”
酒問瞬間單膝下跪行禮。
尊位者站起身,背對着酒問。
“算了。”
“那玄龍的事情,本座很感興趣,讓月來宗的人悄悄滲透進去,務必找到那條玄龍。”
“本座要将他囚起來,做我的寵物。”
“是,閣主。”
“屬下告退。”
抟搖山,雲隐派。
徐宋在初桐堂睜開眼。
下一息,他便從榻上坐了起來。
白山雪搖着扇子,并未出言制止。
“你醒了?”
“多謝。”
“謝倒不必。”
白山雪聲音與往日沒有什麽不同。
“他呢?”
“你說那小孩啊。”
“你是不是讓他被玄龍帶走了。”
徐宋的眉有一瞬間皺起。
“是啊,讓他去那條龍那,是最好的辦法。”
“你既然已經把逆鱗化他體內了,便不已經決定了?”
白山雪走到一邊去照顧藥壺裏的藥。
“可是。”
徐宋神情中少見的帶着猶豫。
“沒什麽好可是的。”
“那條龍什麽性子,你還不清楚?”
“何況本尊已經跟他說過了,他就算再不滿意,也會賣本尊個面子。”
“而且這事,算是你默許的,如果我沒見到那孩子體內有你推進去的逆鱗,我也不會那麽輕易讓他被玄龍帶走。”
徐宋沒再言語,只是神色裏似乎帶着些迷茫。
幾息過後。
“那他,是不是,會都知道了。”
“北虔,你難道怕他知道你做的事情?”
“當年,你來找我的時候,便應該想過這種可能吧。”
“罷了,世事難料。”
“終究,是我欠他的。”
徐宋朝白山雪行禮。
“告退。”
臨出初桐堂。
白山雪看向徐宋。
“北虔。”
“本尊比你年長上千歲,此時便也賣個老。”
“感情裏,若是只算虧欠不虧欠。”
“那,便永遠都還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