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來了就好

定風谷, 玄龍正好生瞧着蘇祀,一道龍氣打出纏繞在他的身上,緩緩運轉。

“還行吧, 一般般,差點。”

玄龍目光看向蘇祀,裏面帶着點怪異。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你就這麽想回抟搖山啊?你知不知道這取逆鱗的那種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以你現在這個恢複狀态, 起碼得個把月。”

他一邊說一邊繞着蘇祀走上一圈,好像生怕他不信一樣。

“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如果人在狀态不好的時候取逆鱗,可是會死的。”

“哎, 要是死了,你可就不能回去跟那徐北虔, 親親愛愛, 親親熱熱, 親親……”

“停。”

蘇祀非常相信玄龍那張嘴過會肯定說不出什麽好話,趕緊手伸到前面, 人後退一步。

“既然如此, 我也不多與你廢話, 我去打坐。”

“哦, 你這就去?沒必要這麽刻苦的吧, 對了, 你中午想吃點什麽?”

“看早上的菜色你不太喜歡。”

“随便,清淡些。”

蘇祀剛想要轉身離開, 便聽見玄龍身上一聲鐘響。

“什麽東西?”

這聲鐘響給人一種心裏非常不安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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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聞家,聞家出事了, 本尊得去看看。”

“這銅鐘是幾百年前我與聞家幾代之前的家主所立下的契約,他容本尊于定風谷,本尊便盡力護他聞家周全。”

玄龍一邊說一邊轉身朝外走去,就在腳步剛剛要踏出去的時候,收了回來。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去。”

“幹嘛?怕我跑了?”

“你現在離開我,活得了嗎?”

“啧。”

蘇祀嘴邊啧上一聲,這話雖然沒什麽問題,但是聽在耳朵裏着實別扭的很,也不知道這玄龍為什麽活了這麽多年,還是不會說人話。

“你身上這身衣服不行,換一套。”

說完,玄龍伸手一擺,蘇祀一瞬之間換了一套黑色的錦衣,最外面還罩着一個衣袍。

“兜帽帶起來。”

蘇祀将鲛紗覆眼,然後又按照玄龍所說将帽子戴起。

一瞬間蘇祀鲛紗下的面容再次被一團黑色的霧氣遮住。

“行了,跟我走吧。”

蘇祀沒回話,跟在玄龍身後,一起出了禁制下的別院。

他身上有玄龍的氣息,此時緊緊跟着他縮地成寸,幾步之間便到了兩三天腳程的聞家。

蘇祀再次見到聞家家主,還有他身邊的聞微明。

“仙尊。”

聞家家主畢恭畢敬地向玄龍行禮。

“這位是……”

玄龍環視周遭,仔細查看着。

“我的貼身小侍。”

“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微明,你先退下。”

“二位請随我來。”

兩人跟着聞家家主進到會客堂的最內部。

家主緊緊關上門窗,然後一瞬之間跪在玄龍面前。

蘇祀不動聲色地朝旁邊走了兩步,然後看向面前的人。

“若非急事,老夫一定不會叨擾仙尊,可是近日狀況頻發,先是草藥離奇被篡改,所有的藥性都和過去失了般配,做出來的藥膳近乎要人命,所以吃過藥膳的弟子此時都躺在榻上,除此之外,月來宗的人頻繁上門,此時正在外面逼問,逼問……”

“說。”

玄龍的聲音帶着冷。

“逼問仙尊你的下落,你在定風谷內這件事,世世代代只有家主才能知道,就算吾兒已經被定為下代家主,老夫也沒有将這件事情告訴他。”

“可是月來宗那邊現在咬死了,仙尊你在這,如果不将你的下落告訴他們,他們就要屠我聞家。”

“仙尊……”

“本尊與你聞家定有契約在先,此次定然會盡全力護你聞家周全。”

“月來宗的人在哪,我現在過去。”

蘇祀的目光動了半分,腳步朝前一瞬。

“你想怎麽做?”

“殺,是殺不盡的。”

“未來的殺不盡,眼下的還可以,本尊不信區區一個月來宗,能奈我何。”

玄龍說完後,将一物放在蘇祀手裏。

“龍鱗有本尊的龍氣,你在安全處別動,等本尊回來找你。”

蘇祀擡頭,整張臉均籠罩在雲霧之下。

“好。”

“公子可于此處等待,此地安全。”

聞家家主說完此話後便走了出去,留蘇祀一人在房內。

立于門前,蘇祀身形挺拔,四周極為靜谧,一團雲霧淡淡在他面前流轉,一份光景,美得恍若隔世。

“怎麽總是覺得這麽不對勁呢。”

他腳步微轉,在屋內細細地走着。

上次見面的時候,聞家家主看上去并沒有如此地……

如此的……

蘇祀眉皺起一瞬。

既然契約在,那玄龍就是必須要為聞家做事,家主剛才那下跪跪得毫無理由,而且上次看,他也不是個如此卑微軟弱的人。

一陣不好的預感緩緩湧上心頭。

總覺得,那麽像聲東擊西呢。

這個想法一過,蘇祀聽到一聲非常輕,近乎察覺不到的聲響。

看來,想法,很正确啊。

蘇祀唇角挑起一絲笑,遠別頃刻滑出指尖。

一息之後,三根銀針齊齊朝蘇祀飛過。

蘇祀腳下一碾,轉身躲過,針頃刻間再次跟過來。

不行,若是在這房內,怕不是要被纏死。

蘇祀三指接過銀針,朝外旋身,預判那人所在的位置,在出門的一刻,将銀針齊齊甩出。

明顯的躲藏聲音過,銀針發出停頓幾息,趁着這空檔,蘇祀躲到一處樹後,他立即朝剛才預判的方向看過去,人已經不再那處。

看來,他暫時還不想被人發現。

蘇祀指尖輕輕相碾。

一般這種,都是熟人。

就在蘇祀想再看看人在哪裏的時候,一陣殺氣從四面八方襲來。

是月來宗的人,身上都挂着月牌。

蘇祀将遠別握在手中,唇角笑容不屑,他們這幅毫不遮掩的樣子,看來是勢在必得,今日必要他死在這裏。

草草估計了一下來的人數,用不了內力,他死的幾率。

十成十。

看來今日要交代在這裏了。

蘇祀擡頭望了一眼抟搖山的方向。

他不怕死,但是現在,着實可惜。

剛剛知道了自己的複活可能是和徐宋有關,還沒來得及親口與他說一聲,便要再次結束了。

團團包圍,蘇祀身形于其中仿若鬼魅,衣袂翩飛,人多紛雜,莫名增出些塵土飛揚的感覺,像是他前世曾經經歷過的戰場。

手起刀落,他殺掉了一個又一個人,身上也挨了一下又一下,疼到麻木。

蘇祀最終被群人逼到樹下。

一個殺紅了眼的人瞬間沖了過來,蘇祀閉上眼睛,唇角溢出血,卻依舊挑起一抹笑。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但他卻生生聽到了一聲刀劍紮入肌膚的聲音。

猛地睜開眼睛,一個人口中吐出鮮血,睜大了眼睛看着蘇祀。

“南栩哥?”

“不,不對,你是奉陽?”

“怎麽會?”

蘇祀眸中少見的驚慌和無措,他憑着被訓練出的殺人記憶,在奉陽身體的遮掩下又殺掉了幾人。

就在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時候,蘇祀聽見冰淩入肉的聲音。

天邊,一位仙尊,銀衣飄飄,劍光落下,綻起串串鮮血,這令人恐懼的畫面卻因他那張脫俗的臉,而意外釀出難以形容的美感。

蘇祀前世的時候常年愛去聽聽書,看看戲,話本裏說過,“愛的人會踏着七彩祥雲來接我”,他來了,雖然沒踏着七彩祥雲,不過沒關系,七彩祥雲不适合他。

只要他來了,就好。

一把劍穿過奉陽的身體紮進了蘇祀的心髒。

即便是徐宋,也沒有挽回這一切。

在徹底陷入黑暗中之前,蘇祀聽見的遠處的聲音,他最後地最後感覺到徐宋将他抱了起來。

只剩最後一口氣。

“徐宋,我愛你。”

似乎有淚水滴到蘇祀的臉上。

“我……”

蘇祀草草聽見一個起音,但剩下的話,不管他再怎樣拼命,都沒有聽到。

蘇祀安靜地躺在徐宋的懷裏。

徐宋抱着他,緩緩站起身,一時間腳下冰封百裏,漫天飄雪,周遭所有的月來宗一息之間變成冰人,失去聲息。

一口血緩緩從他的嘴角溢出來。

徐宋的眼,黑得吓人。

玄龍默默走到徐宋身邊,看到地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奉陽,伸手一動,奉陽迅速散成碎片,吸收進玄龍的身體裏。

他的眼眶濕了。

奉陽的本身,就是那段他想抹也抹不掉的記憶。

一切都明白了。

玄龍走到徐宋身邊,伸出手想要觸碰蘇祀。

“別碰他。”

徐宋的聲音冷得駭人,他用全身修為護住蘇祀的心脈。

“告訴我,半生花,在哪。”

他眸光緩緩轉向一邊,帶着不容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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