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回
左霁醒來發現自己趴睡在自己房間的桌子上。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記憶停留在了馬車上對視的那一刻，他摸不着頭腦，回想了很久，末了，起身走了出去。
剛才那人說是來找左世成的。
他想去看看那個人還在不在，好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卻沒想，來到中苑，還沒上到屋前就聽到裏面傳來了争吵聲。
那是仲晟的聲音。
左霁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蹑手蹑腳走去，貼到門邊聽牆角，只聽裏頭，左世成氣急敗壞：“你以為李熹是什麽人？你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公子哥兒麽？你得罪他就是得罪李遷，就是得罪李複的舊部，你想過嗎？”
“難道就這麽任由他把人扣在那？”仲晟的聲音滿是憤怒，大發雷霆：“你不知道李遷是誰的人麽？說不定就是他要他這麽做的！”
“就算是，我也不準你去！”
左世成話音未落便察覺門外有人，怒：“誰？”
左霁吃一驚，馬上溜。
齊洛正巧過來，一看這背影，進來報：“是左公子。”
仲晟一聽，趕緊追了出去。
左世成看在眼裏，恨鐵不成鋼，氣得一掌拍在了茶幾上。
左霁跑得火急火燎，像被狗追似的，生怕被仲晟算賬，回到房間第一時間就下了栓。
果不其然，仲晟随後就到。
門被大力推了一把，左霁被吓到，一個踉跄，不穩摔在了地上。
“阿霁！”
門開不開，仲晟心裏的火更甚了。
他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門栓應聲斷裂，左霁驚恐爬退開去，仲晟一個箭步進來把他從地上拽起，他猛一擡頭看到仲晟，腦子忽然嗡地一下，空白了。
眼前，變成了血一般的腥紅色。
他驚懼瞪大的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暗影。
他忽然把仲晟抱了個滿懷。
仲晟不由得一怔。
心裏正窩火，仲晟想要拉開他，卻被他死死地抱得更緊。
突然感覺他怪，仲晟狐疑：“你怎麽了？”
左霁沒有回答。
仲晟掙脫不來，又問：“是不是在那發生什麽事了？”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左霁可憐巴巴的聲音冒出來，頓時讓他沒了好氣。
這樣的撒嬌耍賴是仲晟始料未及的。
但是不得不說，這挺有用。
仲晟垂眸盯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好了。
想想，心裏還是有氣，仲晟說：“你不要以為你這樣就可以蒙混過關。”
“不然呢？”
左霁擡起頭，一雙眼睛幽幽，盯着他：“要不，讓你親一個？”
這話倒是讓仲晟笑了。
酒窩一下現了出來。
這張剛才還滿是戾氣的俊臉現在甜的跟開了花似的。
心裏是既氣又無奈，又拿他沒辦法，看他還真仰着腦袋等着自己，仲晟寵溺一笑，低下頭來，剛要吻上去，腹部忽來巨痛，驚得他一手推開了他。
眼裏，是無比震驚。
他看自己腹部上的血，踉跄退開來，按住受傷的地方，瞪着左霁：“你……為什麽？”
匕首是仲晟別在腰間、平時防身用的這一把。
左霁的眼睛裏一片死灰，瞪得大大的，見仲晟流血，竟猙獰笑了開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到血好興奮。
臉上，笑得都有點變形了。
他舉起匕首，又再朝仲晟刺去，仲晟迅速躲開，緊接着，匕首就被人打掉開去。
趕到的齊洛出手直取左霁。
左霁敏捷退開，死心不息，鑽空檔撲去掐仲晟喉嚨，仲晟避開，被齊洛護到身後，仲晟對齊洛：“有問題，小心不要傷到他！”
齊洛領命，又去逮左霁。
左霁驚惶後退，搬起凳子朝他扔去，他閃身躲過，左霁趁機往外跑，被仲晟一個箭步上來鎖肩，一把又把他拽回到房中。
左霁癫狂，撿起地上的匕首又追着仲晟刺，不想，身體忽然變得動彈不得。
他低頭，發現自己身上被纖絲所縛。
而線的另一頭全數在齊洛手上。
他拼命掙紮，衣衫被線勒破，鋒利的線直接割壞了皮肉，齊洛見他竟不知道痛，大吃一驚，立馬松了手。
可不想，他一獲自由便又朝仲晟撲去，齊洛氣急敗壞，又再出手，左霁再次被控，被一把甩出撞倒木屏風摔入了睡房中。
人一下摔懵了。
翻滾落地，他爬起來，看到房中落地銅鏡中的渾身是血的自己，猛地一驚。
……怎麽回事？
他看自己手上的血，再看自己的傷，心中的驚詫在不斷升級。
他做了什麽？
腦袋裏燒得生疼，他吃痛□□，抱頭蜷縮，根本無法思考。
他肩膀被人一搭，眼神立刻又變。
他揚手後掃，齊洛擒拿，往後一扭。
他另一只手趁機探後，一把抽出齊洛腰間佩劍，齊洛吃一驚，立馬騰手把半出鞘的劍壓回去。
左霁手上彈動不得又再起腳，齊洛起腿化解他攻擊，對他左腳膝關節猛是一踹，逼他跪下。
眼看着左霁是插翅難飛，沒想到他回頭瞪齊洛一眼竟張嘴咬舌，齊洛吃一大驚，出手捏他下巴，左霁一手重獲自由迅速抽出他腰間佩劍擱他頸上，對他：“放手！”
齊洛此刻眼中滿是怒意。
到底是年少氣盛，心浮氣躁，哪忍得這般挑釁。
他放開了左霁。
左霁蹒跚站起，得意獰笑開來。
卻不備，齊洛忽然奪劍，一掌就把他震開去。
他摔出去，頭撞到牆，人猛地一醒，轉頭驟見齊洛揮劍直朝他刺來，心一懸，仲晟忽然挺身來擋，齊洛一時過猛收不住勢，眼睛一下瞪大。
千鈞一發，盧繪及時趕到。
情急出手一抓，劍在盧繪掌中應聲折斷，仲晟還沒回過神來齊洛已在他面前“撲通”跪下，斷劍被盧繪丢在了一邊，齊洛驚呼：“屬下該死！”
跟随盧繪趕來的左世成也被剛才那一幕吓到了。
整張老臉青得不行。
左霁驚出一身冷汗，全身濕透，知覺開始恢複，巨痛席卷身體每一寸神經，他承受不住，大叫跪下，眼一黑，痛暈了過去。
水聲……
一滴。
一滴。
落入水中，泛起陣陣漣漪。
這魔性的規律聲音震動鼓膜，如貓撓心，令左霁好難受。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誰？
……是誰在這？
他吃力爬起來，發現人不見了。
他發現，自己竟是躺在一個陌生的院子當中。
墨色的夜。
院子裏暗綠的竹子在月光的柔和映照下透着翠色的清冷光澤。
大而明亮的月亮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觸及。
這是哪？
他茫然環視四周，忽然感覺背後有人，轉過身來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看到自己正對着他笑。
“你……”
話剛一出口，他就被他一刀紮進了心髒。
他驚愕，低頭看看這把沒入自己心髒的冰冷匕首，眼睛瞪得老大。
……好痛！
他仰頸，痛苦大嚎，忽然醒了。
這猛地一醒，人躺在床上，腦子還沒緩過來，身上的巨痛就已讓他哭出聲來。
“醒了！真的醒了！”
在旁的左夫人看到，甚是欣喜。
可，見他痛得蜷縮一團，她一下又變得很是六神無主。
她相當失措。
剛想喊在外候着的大夫，就見仲晟急沖沖進來了。
仲晟是聽到左霁的慘叫才心急進來的。
來到床前，他一把把左霁抱進懷裏，心疼安撫，左夫人在旁直接看愣了去，末了，意識到什麽，轉頭看去，果然，左世成也跟進來了，看到抱成一團的他倆，臉色異常地難看。
左世成沒讓候在屏風外的大夫進來。
因為，他不想別人看到這一幕。
左夫人心裏很忐忑，猶豫了一把，起身離開床邊，把左世成也推出了寝室。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左霁摸到仲晟身上的繃帶，愣了。
之前的記憶全數湧了上來。
他驚愕不已，緊張：“你……”
“沒事，我沒事，只是被你劃了一刀，并沒有傷到內腑……”
仲晟緊緊地抱着他，在他腦門上親一記，心裏很是後怕，安撫他，也是在安撫自己，喃喃：“……還好，還好你沒事……”
仲晟傷成這樣都還守在他床前，心心念念的都是他，這讓他鼻子很是發酸。
“……你傻啊……”左霁哽咽。
仲晟聽他這麽說，苦澀一笑。
笑，是因為左霁忘了他這麽久現在終于知道心疼他了。
苦澀，則是因為經此一事他迷茫了。
他一直以來都很有自信，認為自己絕對有能力保護左霁。
可今天這事給他敲了一個很大的警鐘。
記得左霁回來前曾經說過，他現在誰都不認識，不敢跟着他回來，怕不小心掉別人坑裏。
現在，事情果然發生了。
只是還算幸運，他倆都活了下來。
心頭的不安至今揮之不去。
他甚至恐懼，不知道以後該何去何從。
他心緒煩亂，更是抱緊了左霁。
忽然聽外頭有人向左世成通報，而後，盧繪走進來，對他：“殿下，府裏來了位客人，說是來還東西的，望求見左公子。”
“誰？”
“是李熹。”
仲晟一聽到名字，眼中殺氣立現。
“這家夥還有膽來？”
仲晟立馬丢下左霁奔了去。
左霁心驚抓他，卻沒抓住。
左霁着急，卻下不了床，在裏頭喊他，正準備踏出房門的左世成聽聞，腳步一剎，末了，見仲晟殺氣騰騰地從他身邊奔出去，意識到大事不妙，立馬命齊洛去追。
李熹還不知道府裏發生的事。
他在外苑的客廳焦急等待着。
卻不想，左霁沒見着，仲晟一來就出殺招，他暗驚退避，兩人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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