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傻瓜
劇組在大西北要周轉于兩個影視城，他們目前要去的這個大多用于拍攝武打片，古裝動作電影，場景布置頗有些返璞歸真的味道。說白了，就倆字，簡陋。
如今已是九月底，西北氣溫開始降低，晝夜溫差大，這也意味着有很多別致的風景。
早起的時候看日出，傍晚看日落，大夜看星星，以前沒有見過的風景，在這兒都見識到了。他們戲份拍得緊密，這地方又沒什麽娛樂消遣，只好看風景打發候場時間。
《公子扶蘇》劇組直播也從固定的晚上八點開始改為不定時開播，有時候是晚上在酒店，大多時候是在片場。出于保密劇組場景不能外洩，他們就拿着手機在大自然裏直播互動。這樣其實也有好處，廣大網友可以看到他們更加真實、放松的一面。吳昃活潑，許之念搞怪，徐亦楚耍帥，沈珩高冷可意外地喜歡小動物諸如野兔、刺猬、小羊，蘭若喜歡花花草草……李千重就是那個故作深沉的。鏡頭掃到他的時候他總是安靜地坐着站着，被師弟師妹捉弄也不生氣，一笑了之。
邵程則是在某個傍晚的直播裏，意外闖進做直播的王周和陶幺的鏡頭。那時他坐在草叢裏，面對着夕陽，手捏一片綠葉試圖吹出聲音。他離人群稍遠一些，以為不會有人到這兒來。他獨坐的身影在夕陽昏黃的光線裏美得像一幅畫，幾千個網友瘋狂截屏，只有看直播的李千重知道他有多孤單寂寞，恨不能立刻跑過去抱抱他。
幾個演員又漲了一波粉，恰逢沈珩生日，他的粉絲又是最多的，由Strong哥做主邀請幾十個粉絲，在片場給沈珩辦了一個生日會，三層的大蛋糕鋪滿水果，相當豪華。
蛋糕是沈珩分的，給邵程的那一份橙子片最多。邵程接連幾日來難得露出笑臉，跟大家一起玩鬧。其中兩個粉絲也是文武CP粉，借着這個機會提出想要跟他們倆合影。徐亦楚看向邵程，有些遲疑不決，邵程則是愣了一下後果斷搖頭拒絕。
生日會是直播同步進行的，許多粉絲眼尖地發現徐亦楚和邵程的表情不太自然，再加上邵程拒絕合影，開始發慌，以為文武CP要拆了，狂刷彈幕。陶幺本來負責拿手機念網友們的祝福，這會兒忽然不怎麽說話，邵程立刻明白是因為拒絕合影的關系，趕忙湊到鏡頭前，解釋說是因為還沒來得及化妝，怕拍出來不好看。
文武CP粉這才消停，不再狂刷彈幕，沈珩粉絲也不再抱怨方才的刷屏。
生日會直播結束後，李千重悄悄跟着邵程，本想安慰安慰他，沒想到他先跑去找到那兩個粉絲，跟對方道歉。
“這些天都在沙漠裏拍戲，灰頭土臉的，皮膚差了好多。Strong哥都叫我們不要随便自拍，免得把粉絲吓跑了。你們看這樣好嗎？我給你們簽個名，以後有機會一定合影。”
兩個粉絲有些受寵若驚，非常高興地掏出小本本，打印的照片給邵程簽名。
“小橙子，你跟亦楚哥不會吵架吧？”粉絲小心翼翼地問。
邵程愣住，随後連連搖頭，笑着說：“不會不會……我們，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亦楚哥人很好，他脾氣很好的。”
粉絲自以為了解地哦了一聲，有些打趣的意思。
晚上劇組官微發了幾張花絮照，好幾張都是徐亦楚飾演的李澤跟邵程飾演的武元之間的互動，大概是為了安撫這幾天因為他們倆互動驟減而胡亂猜測，導致掐架升級的粉絲們。文武CP還是官方認證，粉絲們吃了定心丸，又開始吃糖。
李千重刷到這條微博的時候非常無奈。他明白劇組不可能立刻掐斷各種CP的熱度，但是想到邵程可能會覺得為難，又希望文武CP馬上消失。
邵程也看到了這條微博，他無助地向李千重求助：“大師兄，我都跟Strong哥說……說我媽媽不喜歡我有CP，他們怎麽還怎樣發圖啊？我該怎麽說，公司跟粉絲才不會生氣？”
CP有始無終，公司頂多挨幾句罵，粉絲們可不一樣，有些腦殘的不但要掐架，還要粉轉黑，分分鐘挖你的黑料，各種攻擊诋毀。
李千重不願他徒增苦惱，就勸慰道：“沒事兒，等劇播完了，或者等你們倆有新戲，CP的熱度就會慢慢降下去。”
邵程若有所思。
不過粉絲都是格外敏感的，徐亦楚和邵程之間幾乎沒有什麽互動，就算相處時也跟以往的親昵完全不同。文武CP要散的消息在話題和粉絲群裏亂傳，這讓徐亦楚的唯粉格外高興。他們本來就不看好邵程，覺得他是靠蹭熱度才有今天的名氣。粉絲們開始了新一輪的掐架，不知道誰翻出邵程之前略胖的照片，力證邵程是整過容的。
炒CP粉絲們接受度還算高，整容就很難接受了。不明真相的部分粉絲開始刷“邵程整容”“邵程滾出娛樂圈”的話題，誤導了不少吃瓜群衆。看到這些的時候相關話題已經有幾千條，邵程難過得連減肥餐都沒吃，回到房間就悶坐着發呆。
李千重跟雯姐打了個招呼，透過劇組工作人員的微博放出了邵程的減肥餐照片，他們幾個人點贊的點贊，轉發的轉發，委婉證明邵程瘦下來憑借的是意志力。
不過誰也沒想到此後邵程忽然在微博發了一張他小時候的照片：那時他大概十二三歲，個頭差不多一米六，眉宇間還有少年人的稚氣。可他瘦得出奇，簡直就是皮包骨頭，長期營養不良的模樣，若非皮膚跟現在一樣白，穿的舊衣服整整齊齊，誰看了都會以為他飽受虐待。
怎麽會瘦成這樣？因為母子相依為命的家境嗎？李千重盯着那張圖片，為他感到心痛。這張照片透露的，大概算是隐私了吧？邵程為自證清白，也是拼了。
照片在《公子扶蘇》的圈子裏掀起不小的轟動，許多人開始譴責之前的造謠者和跟風者，而邵程的黑粉死活不肯認錯，徐亦楚的粉絲開始跟黑粉劃清界限，幾種屬性的粉吵翻了天。最終徐亦楚跑到自己的粉絲群裏發言，揚言說不喜歡邵程的可以退群，他不希望自己有所謂的毒唯粉。等Strong哥在微信群裏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時，徐亦楚的粉絲已經走了好多。
之前造謠邵程的粉絲取關了徐亦楚，發了一篇所謂的賣慘的江湖不見。始作俑者離開，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但是緊接着邵程發了一條長微博，又掀起一波熱度。這條微博大意是說自己從小沒什麽朋友，來到帝都加入艾嶼傳媒，認識了公司的師兄師姐才逐漸開朗起來，因為喝醉後被救的事，對徐亦楚感激在心，又因為脾氣相投成為室友、好朋友，處處得到徐亦楚的照顧，在徐亦楚的鼓勵監督下立志減肥，要做一名合格的演員，所以跟徐亦楚走得比較近。
“如果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希望你們提醒我，讓我不要給各位師兄師姐造成名譽損傷，成為他們的拖累。亦楚哥還有其他師兄師姐非常照顧我，他們都是很好的人。那些不喜歡我的粉絲我可以理解，但希望你們能繼續喜歡、支持他們。最後，再次感謝亦楚哥替我說話，他是個直言快語又仗義的朋友，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劇組才會選他飾演李澤。喜歡一個偶像沒有義務喜歡他的朋友，他替朋友說話也并不是讨厭這部分粉絲，只是希望雙方能夠相互理解。我有幸成為他的朋友，并不祈求所有人都喜歡我，但我真心希望你們能堅定不移地陪伴他走下去。”
邵程的這番話為徐亦楚拉回不少粉絲，許多路人了解來龍去脈後也為徐亦楚怒怼毒唯粉的行為引起興趣而關注了他。經歷一整晚的鬧騰，徐亦楚名氣大增，有了一波死忠粉，而邵程費心費力，好不容易洗脫了整容的嫌疑，粉絲也沒漲多少。
他一心替徐亦楚說話，甚至都沒有追究那些之前身為徐亦楚粉絲卻造謠他的人的責任。他怕事情鬧大，怕徐亦楚的粉絲流失得更多。
這個傻瓜啊……
李千重全程看着他擰眉擺弄手機，心中百感交集，既羨慕邵程對徐亦楚的好，又被他的單純認真所打動。
邵程的手機一直來信息，不用猜也知道其中有徐亦楚的。因為邵程點開某些信息時，表情明顯不一樣。
眼看快要十二點了，雯姐在微信群裏發話，再次提醒他們以後跟粉絲說話要慎重，尤其是不要随便跑去粉絲群裏發言。一群年輕人紛紛表示牢記于心，乖乖去睡覺。
邵程放下手機，趴在床上，半晌沒動。
他們的床鋪再次合了起來，李千重躺在邊兒上，拿着手機刷信息，瞥見邵程一臉疲憊地閉上眼睛，跟着把手機放到一旁。
“睡吧，小橙子，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你會紅起來，喜歡你的人遠遠比讨厭你的多。”
邵程噗嗤一聲笑起來，睜開眼，看向李千重。
“大師兄，謝謝你。”
李千重心中如擂鼓，表面上紋絲不動：“謝什麽，我實話實說。”
邵程卻極其認真地說道：“以前我總是往外跑……害得大家都以為你很難相處我才那麽做。你從來沒跟我計較過，還處處照顧我……大師兄，你也很好，跟亦楚哥他們一樣好。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們。”
李千重又感動又覺得好笑。這家夥，搞得跟生死離別似的。他正要回話，邵程的嘆息把他的話堵回了喉嚨裏。
邵程說：“大師兄，我要是有一個你這樣的哥哥就好了。”
什麽鬼！我這麽努力獻殷勤不是為了讓你把我當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