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一次沒有見到客戶夏先生,他又回望了不遠處的小巷,眼裏又突然浮現出那扇格格不入的木門和木門裏跟那些家也格格不入的豔麗花朵。

回過神來已經走到了酒館,掀開簾布,看見了老板娘拿着紙牌在和一群喝得面紅耳赤的男人調情,不遠處的座位上卻只坐着一個男人,白野搓了搓發冷的手走向熟悉的座位。

“灰。”白野向男人打招呼。

黑發的男人擡起頭來,笑了笑,“啊,你來了啊,還有現在外面是冬天麽?”

“不是啊,夏天。”

“看你很冷的樣子。”說着,灰為白野倒了一杯酒。

“……”白野沉默着把酒喝幹,灰愣了愣,無奈地又為他斟滿。

這一次白野沒有很快喝完,而是把酒放到了光下,酒面上投影出飛蛾撲火的模樣,他甚至開始想象飛蛾的灰掉下來鋪滿酒面的樣子。

“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了,今天還是一樣。”灰也為自己斟滿。

白野取下眼鏡露出眼眸中疲憊的血絲,“其實我剛進門你就知道了吧。”

“哈哈,你做點生意也不容易,”灰頓了頓,将調笑的語氣收了起來,直視着白野“別做這家了吧,重新找一家。”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

灰遞了一根煙給白野,白野拿到煙含在嘴裏,伸手進入西裝內側口袋摸索,半響,煩躁地将煙放在了桌子上。

灰點起煙,煙圈漸漸變濃,伴着話語又擴散開來,“愛上她了?”

“……”

酒館外,知了在樹上鳴叫,聲音越來越大,突然一瞬間又如同琴弦被崩斷般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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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是啊,愛上她了。

04

白野先生,名作白野夏,是這個城鎮最有名的棺材鋪老板。

他第一次遇見露西·多拉古尼爾是在店裏,女人來找他,帶着笑意說希望談一筆生意,他請她坐下,倒了一杯茶給她,詢問要為誰辦喪事,她卻陷入了沉思。

最後只留下一個地址和一句“請明天再去她家談一談”便走了。

第二天一早到多拉古尼爾家時看見了一個黑發男人,點着煙,裸着上身坐在木門旁。

“這位先生,請問這裏是多拉古尼爾的宅邸麽?”

“……”黑發男人擡眼疑惑地看着他,眼睛下有深深的烏色,很久沒有睡的樣子。

白野忍住皺眉的沖動介紹道:“我是鎮子北邊棺材鋪的老板白野夏,你可以叫我夏。”

黑發男人聽到白野的名字微微一怔,“……對,這裏是多拉古尼爾的宅邸,敲門就可以進了。”說完他就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撿起一旁的上衣走了。

白野微微向着男人離去的方向皺眉,然後上前敲門。

門打開了走出一位婦人,與昨天來找他時的蒼白不同,今天的她格外美麗,30多歲的年紀,還可以如同20幾歲的小姑娘一樣笑得那樣無拘無束。

“白野先生你來啦,請進。”

進門後,入眼的,是豔麗的紅花。

女人笑着說“這是我在我們家先生去打戰的時候栽種的,花種是先生寄來的,他是個粗心的人,也沒告訴我叫什麽名字,我就自己命了一個,叫千洋花,‘洋’就是‘大洋’的‘洋’,這個名字我很喜歡,很喜歡,我先生大概也很喜歡吧。”

“很漂亮啊。”

那是白野第一次看到那叢花,時間是10年前的深冬。

那天白野從多拉古尼爾家遺憾地出來就看見不遠處燈下站着的黑發男人,好像等了很久。

“你好,白野,我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灰·佛爾帕斯塔,多拉古尼爾家主人的戰友。”說完微微彎腰鞠了一躬,“我想和你談談,剛巧知道一家不錯的酒館。”

05

“您不覺得這有些荒唐嗎?”

白野說完後看到對面的男人陷入了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老板娘都開始百無聊賴地用手指在木桌上彈出“噠噠噠”的聲音,這句話依然沒有回音。

“既然這樣,我不會幫您的,灰先生,大不了這單生意我不做了。”

說完白野拿起棉衣和帽子準備離開。

“她醒來過的,她醒過來第一個去見的人就是你,幫幫她吧。只要你每天去一次,她說不定就會想起什麽,就不會再這樣了。”

灰一邊說着一邊彈掉了手中的煙灰,心裏不禁有些暗諷,自己這幾年來還是第一次那麽低聲下氣求過人,擡起頭來看見白野頓了頓步子,最終還是打開酒館的門走了出去,灰笑了笑揚手再要了一杯酒。本

以為一切真的無可救藥,但誰又知道那只是他們十年前第一次在酒館端上一壺熱酒共飲。

後來他們已經足夠熟稔,灰問過白野,當時為什麽會答應自己那麽奇怪的要求,卻從未得到過答案,唯一有一次,白野喝得爛醉,灰又問了一次。

“因為,花很漂亮,想着再看一次吧。”白野當時的樣子,總感覺像喝了劣質的酒一樣。

這些對話在十年前,可是就算到今日還是記憶猶新,那晚灰問白野是否愛上了她後,就離開了。

第二天,白野從睡夢中醒來,內心那些聲音突然叫嚣地可怕,一點一滴的痛苦攀上來沒有終結。

再也無法忍受了。

他随意地套起衣服和鞋襪沖出了家,沿着舊式的街道疾走幾步後,又慢慢跑了起來,最終來到那扇木門前的時候,褲腳以上三公分已經被昨晚下的雨水浸染。

“砰砰砰”

整個手掌都因為與木頭的摩擦而發紅。

還未穿戴整齊的女主人一臉驚慌地跑了出來,看到白野後說:“白野先生,你怎麽那麽早就來了,約定的不是上午九點嗎?”

白野一把将她的肩膀固定,嗓子裏還是帶上了哽咽:“露西,我求求你醒醒了,我們已經是第無數次進行這樣的對話了,這次,我不會再在沖動過後什麽都不說又走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不是與你先生談生意的夥伴!我是棺材鋪的老板,棺材!你先生的棺材!!”

咆哮之後,白野看着面前的人一臉茫然無措的樣子,發啞的嗓子終于忍不住發出哽咽的聲音。

暮色來臨的時候,他們依然僵持在那裏,白野看着地上被雨水熄滅的煙頭和不遠處那雙一動不動的木屐。

“很難接受嗎?露西?他已經死了,早就病死了。”

很長時間的禁锢,白野以為一切嘲諷的語言終究會對她産生影響。

“你能不能……”

“我知道。”

未等白野将話說完,他終于聽到她說的話。

“我知道的,白野。”

06

他們認識的時候,他還是一個莽撞的人,不依不撓,沖動行事,可偏偏運氣好地要命,每一次從戰場回來,雖然滿身傷痕累累,都還能撿回命來,而且要不了多久就又活蹦亂跳了。

哦,戰場不是真的戰場,而是菜市場,玩具店,糖果店,服裝店……兩個髒兮兮的孩子以偷為生的地方。

原本露西以為可能一輩子都要這樣在黑漆漆的房子裏面過着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日子,但那個男孩太幸運,因為他,她也跟着幸運。

他們撿到了一大筆錢,足夠他們好好地活,兩個人上了學,一步一步進入了大學,畢業後,他們做起了生意,雖然之間有些挫折,而且這些挫折都是拜他那顆榆木腦袋所賜,但最終生意也越做越大,有一天他對她說:“露西,我想上戰場。”

她正想說什麽就被他打斷:“但是你不可以去,我要你好好地安心地生活,用我們現在賺到的錢。而且,你放心啦!戰場什麽地方,是我夏·多拉古尼爾搞不定的嗎!”他說完張狂地笑了幾聲,而後開始比出要上戰場的架勢,背很直,頭昂地卻太高。

“新兵夏·多拉古尼爾向露西上校報道!”

“我必定遵守軍規,早日歸家!”

她被他逗得笑起來,沒辦法也擺正了姿态,學他的樣子将頭昂得很高:“好!夏小兵,記得我在家等你。”

你一定要回來。

不久,他和她入住了那個柔和的小鎮,他每天在院子裏拿槍弄棍,她則蹩腳地學習點茶,那個時候家裏的裝飾都是他在做,和他奇怪的審美一樣,突兀地緊。

她抱怨:“本來家裏面就夠奇怪了,你這頭粉色的頭發和這家裏一點都不配。”

于是他陷入了沉思,還沒等思考出來結果,第二天他就接到緊急命令趕赴了戰場。

三個月後,他寄來報平安的書信,以及一包花的種子。

種出來的花是粉色的。

和他說的一樣

“這樣的我,就徹底屬于那個家了!”

于是她為那種花取名千洋花,萬水千洋你依舊在這裏。

幾年以後,夏被一個墨發的男人扛回家,失去了一條腿的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他的幸運。重病纏身,終日昏迷,難得清醒的時日,他也拉着露西去街上逛一逛,雖然時常剛走出小巷他又因為疼痛陷入了昏迷。

那天她清晨起來給花澆水,轉過頭就看見夏拄着拐杖站在她身後望着開了漫天的粉色花朵,她趕忙上去扶住他,嘴上忙不疊地說着讓他回去躺着休息的話。

說着說着就開始哭了。

“你現在是不是精神很好啊,夏。”

“恩!露西,好像病好了!都不痛了!”說完夏抱住了露西,對着她笑。

露西将臉埋在他因為病痛而不在寬厚的肩膀中,半響她終于擡起頭也笑起來。

“那太好了!我們可以出去吃你最喜歡吃的烤肉,還可以去看日本最有名的櫻花,還可以買電視,你知道電視嗎?那裏面會有很多人在說話,在走動,可好玩了,你一定喜歡!”

“那麽有趣的東西怎麽不早說!我們明天就可以去買!”

露西點點頭,還是拉着夏在石椅上坐下來。

“而且,我們還可以要個孩子!”說完露西驚訝地擡頭看夏,男人有些黝黑的皮膚上有着紅暈。

“那先吻吻我吧,夏。”

男人終于大膽地将目光落在她臉上,盡管那麽多年過去,還是稍顯笨拙地吻上了她的嘴唇,找到他最喜歡的那個位置後,輕輕撬開她的牙關,加深這個吻。

那雙緊握着她的腰的手漸漸垂下,嘴上的餘溫也漸漸消失。

她終于将眼睛睜開,将他的臉擡起。

笑得真開心呢,夏。

07

白野夏想着這是最後一次敲開這扇門。

這一次裏面傳來輕柔的女聲:“進來吧,白野君,門沒有關。”

他訝異地推開門,看見站在那片豔紅花朵下的女人。

“他在這裏,我把他的骨灰埋在這下面了。”

白野夏走近她,看見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衣的喪服,頭上卻帶着一朵紅色的花。

“你的意思是?”

“把這些花裝在棺材裏面帶走可以嗎?”

“……”白野又擡頭看了看,“但是它們就會死。”

聽完後,露西笑起來:“它們已經開了十年從未敗過。”

說完她走進內屋,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白野君,請幫我把這個交給灰。”

白野接過後,看着信封手足無措。

“你要走了嗎?”

“恩,想到處走走。”

“還回來嗎?”

“應該會的,不過不會呆太久。”她接着說:“白野君,城北井上家的小姐似乎一直喜歡你,以前跟我提過好幾次了,我覺得她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露西,你還是沒有醒着的時候可愛一些。”

“哈哈,是吧。恩……白野君,謝謝你。”

“不用。”

在那之後,露西離開了那個小鎮,只有灰知道她去了哪裏,白野也沒有詢問過她的下落,但他一直沒有将那些花放進早已做好的棺材裏。

任它們不敗。

08

“我說,露西啊,你看我們從小到大那麽熟了,什麽苦難沒見過是吧!但是我現在有個巨大的苦難,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你可以救我了!”

“說吧我們那麽熟了!我一定幫你!”

“就是——我到現在都沒有個女朋友!”

“這……這你要我怎麽幫你!就你這個樣子誰願意做你女朋友啊!”

“所以你就委屈下自己,當我女朋友吧!”

“唉,那好吧。”

你要知道,當時我有多委屈。

所以,

萬水千洋,我等你。

-END-

作者有話要說:

☆、鏡

1>>>

艾德拉斯。

素色的陽光稀稀落落地撒向巨大的落地窗,轉折之下,揚起一點塵埃的痕跡,穿堂而過的風帶着獨特的果香,一絲絲柔和溫暖的觸感刺激着那一頭金色的爽朗短發,眼睛的深褐色竟也露出來平常沒有的溫柔神色。站在穿衣鏡面前,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面最脆弱的部分不如平常那樣堅強地關得嚴嚴實實。

黑色的燕尾服依舊沒有遮住女子傲人的身線,而燕尾服胸口位置精致的徽章上淺淺勾畫的紋路,有點缭亂的筆調在光線下模糊起來。越看現在鏡子裏的女子的神情,連女子自己也微微睜大了瞳孔,不過瞬時又恢複了剛才溫柔的實現,嘴上揚起一個僵硬的沒有露出潔白的皓齒的微笑,卻也漸漸自然起來。

【原來我和那個蠢女人真的是一個模子裏面刻出來的】

兩個世界的兩個不同的長得一摸一樣的女人罷了。

多麽糾纏的多修飾詞長句。

2>>>

前幾年,時常洗完澡後時常習慣性地用白色的大毛巾摩挲着胸前的安靜,在無數次落空了頭發的觸感後終于接受了自己有着的是利落的短發的現實,順手也把吹風機丢進了垃圾桶。因此經常會想起那個金色長發聲音有事會蹦出驚叫的露西的認真而嚴肅的神情,竟跟自己也有如此相像的一面的那個女人。

7年前自己和那個蠢女人相遇的那一晚。

「你看。」夜晚靜谧地只剩下耳邊低垂的聲音,那個女人的聲音沒有白天聽起來那麽慌亂,冷靜地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睡。」将眼眸移到不遠處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見了在黑夜中被窗外燈光照亮而反射着光芒的鏡子竟然帶着略微的彩虹的顏色。

「這點我也不知道。」女子轉過頭來對着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面孔抱歉地笑了笑,然後又瞬身躺下。

「你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吧。」短發有些淩亂,從背影來看依舊偏執,說話的聲線卻沒有白天時那麽強硬。

「恩,有點擔心罷了。夏很沖動,估計會做些傻事,我又管不下來,艾露莎也不在。」已經躺下身的女子開起床頭的臺燈,絮絮叨叨的語氣讓短發女子皺緊了眉頭。

「你們這樣貿然闖入王都,不出事才怪。不過,你們那邊的夏原來是個很沖動的人麽?」臺燈的光芒找着褐色的眼球緩緩顫動,坐直的身體也緩緩向光芒處移動。

「夏麽,對啊,是個很沖動的單細胞生物,什麽都不懂盡讓人瞎操心。」風吹進來,這句話說完以後氣氛更加安靜。

「雖然,艾德拉斯的夏可是個懦弱的人,如果他什麽時候也有點沖勁就好了。不過讓人瞎操心這一點倒是很像。」說完話微微揚眉一臉的無可奈何逗得躺在床上的女子笑了起來。

「笑什麽啊?」短發的身影抛開了被子走到另一張床的床邊邪邪地笑着将手擺在了不停發出笑聲的女子的腰部快觸碰的地方,随時準備展開攻勢。

「哈哈哈哈哈。」長發塌在枕頭邊,手捂着肚子,眼淚也在眼角調皮地顫動。

「你再笑我就讓你笑到肚子疼到抽筋哦!我哈癢的水平可是一流的。」短發女子也帶上了笑意,嗔怪地略微扭曲着臉部。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只是覺得我們雖然性格表面上那麽大差距竟然也有那麽像的經歷。」女子的笑靥緩和,而窗外的燈光也漸漸暗了下來。

「切,這不算是什麽吧,不過身邊都有個很蠢的同伴罷了。」短發女子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坐在了窗邊。

「但是這個很蠢的男人很可靠呢。好了我睡了,晚安。」纖細的手指微微一動,房間內唯一的光芒也消失了,短發女子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床鋪,眼睛又看見了那道奇異的彩虹色。

【那個魂淡,确實有的時候很可靠。】

3>>>

7年的時光過得很快,在艾德拉斯也能聽聞到那邊的妖精的尾巴發生的重大改變,所以露西也經常會拿着烈酒一邊喝着一邊想那群瘋子應該都還活着吧,因為艾德拉斯的妖精的尾巴可是越來越壯大,可是依舊存活着争吵着喧鬧着,連最純粹的休息也因為任務的不斷增加而減少,露西也感到了勞累。

身邊的那個蠢男人還是那麽懦弱,經常拜倒在自己的威脅之下,完全沒有反抗。

可是也不能想到無論怎樣的任務,露西總會拉着夏一起去,即便完成地遍體鱗傷也完全沒有後悔過。總是覺得,那個男的會開着車出現然後綻放平常沒有的自信的笑靥,然後自己噗之以鼻卻依舊坐在一旁看着關于他的戰鬥。

時間真的讓夏變得越來越可靠了,時間也讓露西明白了——夏也并不是真的懦弱。至于原因只是基于一種女人的直覺——至少露西是相信夏的,甚至有些依賴。

露西也知道,夏其實一直都比自己強,也許平常當自己綁着他的手時,他一個抽身就能将自己摔倒在地。但是每一次卻只是佯裝很痛苦地□□着求饒着,不敢傷害露西絲毫,其實夏自己嘴角的笑意早就暴露了一切。

其實,一直都是知道的。

所以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也一臉淡然,這很正常,強勢的自己當然直到那邊的露西最後留下來的一句話的意思【艾德的夏,跟艾斯的夏真的是很像。】

是啊,就像是艾德的露西也和艾斯的露西一樣帶點敏感,帶點任性,帶點溫柔,并不是表面上那麽強勢而不可侵犯的女王模樣。

鏡子有着兩面,兩種完全相反的模樣——光滑和粗糙。兩種完全不同的性格,可是畢竟它是同一面鏡子,連很多映照出來的景象,都是同一種色彩。

4>>>

思緒回到了現實,穿衣鏡眼前的這個女人,因為7年得蛻變而變得更加豐韻,竟也有了女人的魅惑力,不再顯得那麽大大咧咧。

用手指緩緩滑過了頭上的短發,利落而清爽地保留了7年得長度,長了就把它剪了,其實并不是想一直表明自己和艾斯的露西是有多麽的不同,而是在等待什麽,至于是什麽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步子向着這間不算很大的房間的門口邁開,陽光也略微偏移了方向預示着時間的推移,門外的歡騰聲也開始走向不自然的安靜,一切都在等待着邁開這步子的主人推開那道門。

露西推開了那道有些厚重的大門,嘴角再也掩不住地微笑起來,深褐色的眼眸在陽光之下變成了略微淺的色澤,閃着不知名的光芒,還是那麽一個眼神中帶着點放蕩不羁的女人,可是步子卻又顯得溫柔起來,走向遠處那個白色的身影。

終于手指碰到了那雙帶着白色的絲滑手套的手,顯得沒有平常那樣的粗糙的那雙手的主人有着一頭亮眼的櫻發,他微微皺着眉頭,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撕扯着裙擺,然後滿臉幽怨地抱怨到「為什麽我要穿成這樣啊?」

露西看了以後笑了笑,帶着一點侵略的眼神将眼前的人向前拽着,嘴角是掩藏不住的暖意。

「因為,我是你的女人。」

而男子臉上也露出了平時每一次坐在車上才會露出的如陽光般燦爛可靠的笑靥,「你才知道啊。」語氣帶上了略微的玩味。

這時身邊的人也發出了熱鬧的喧嘩聲,熟悉的音樂在真個殿堂上響起,在有些背光的側面,露西精致的徽章上寫着幾個漂亮的斜體字——はなむこ,Lucy。

如果兩個世界真的是一面鏡子,那麽在另一邊不久的将來是否也會有相同的事情發生。

一定會。

-Fin-

作者有話要說:

☆、時光之外

00

時光是很舊很舊的一件東西,卻見證了我們的漸漸陳舊。

01

露西·哈特菲莉亞是一個驕傲的人,至少對于她自己的身材樣貌可愛程度,還有吐槽力度都是十分有自信的,所以現在面對着鏡子裏面的人,她理所當然地默念:露西啊露西,你除了皮膚沒那麽有彈性,頭發尾部沒有那麽柔軟,笑起來眼角會出現一點點褶皺,你還真是美貌如初不減當年豐韻啊。

但是還是同樣理所當然地加了一個“當年”。畢竟時光已經将露西變成了一個堅定不移地貫徹落實“我是一個帶着點點成熟風味的少女”方針的女青年,你要知道女青年通常都會被親切地叫作“阿姨”。

房東太太就在這個時候沒有緣由地闖了進來,還是踏着沉重的步伐,穿着暴露的衣服,眼神冰冷中帶着犀利,犀利中帶着索命的味道,可是只要一見到一樣東西就會熱烈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那麽多年了就像是從初始至今從來沒有變過一樣,但是等她一說話,露西又突然收起了臉上那種傻傻的苦笑。

「喂,收拾一下,這裏的房子要被拆遷了,你也趕緊找個地方安頓吧。」

一時間露西的腦袋只剩下“嗡——”的一聲,當然在露西的思維停滞的同時,時針還是毫不停歇地緩慢撥動着。

02

在快要中午的時候,露西還是穿着輕便的衣服出門了。

夏天總是有些燥熱的,路邊的人都和露西一個摸樣,眉頭微微皺起,可是在家前面那條不明姓名的河上還是有幾個坐在船上的人揮手吆喝着「怎麽,露西,那麽熱還要去出任務麽?」腳步又頓了頓,就在那幾個船家要開始奇怪時,露西轉頭笑了笑揮揮手表示再見。

身後還有議論聲清晰傳到露西耳裏。

「露西這小丫頭真是長大了啊。」

「是啊,以前還很喜歡走河邊呢,聽說是結婚了。」

「你糊塗了吧,她結婚好幾年了。」

「啊,真是,對方好像還是個不錯的人,也是他們公會的吧?」

「對啊,叫什麽來着?」

「記不清了,似乎是一個很熱烈的名字。」

很熱烈的一個人,卻再也想不起了名字。

吶,他叫夏。

03

露西和夏結婚的前一晚上還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是在作夢,一直在一起出任務,漸漸兩人都習慣了對方,生活中早就不能誰少了誰,突然有一天約定俗成地要真正徹底融入對方的生活了,也覺得有些不習慣。所以夏的那句「露西,我們結婚吧。」依舊沒有一個确定的原因,比如我喜歡你,夏從來沒有說過。

露西不是不理解,也許對于夏來說,我喜歡你這樣的話是不可能出現的,是個傻瓜,能懂什麽。但是露西是相信傻瓜的一個人,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潛移默化中夏在露西的回憶中已經占據了很大的一部分,所以她只有一個想法,想讓這些回憶更多一些,更多更多一些。

第二天晚上夏從正門走進了露西的家的那一刻,露西知道,這個兩層的家已經屬于兩個人,要一同經營。

04

之後的生活其實沒有結婚之前那麽刻骨銘心。因為童話和幸福也和時光有關,表面上的美好也許會在時光的游走中變了味道。

比如夏和露西就是這樣,公會的人無一不看好他們,小時候喜歡着夏的麗莎娜也覺得兩人是很般配的,走過了那麽多任務,終于可以執子之手,将子拖走确實是一個美好的結局。可是生活的結局誰都說不清。所以結婚之後也過了很長的一段美好的時光,兩人真正地互相扶持,一起任務,一起歡笑,比起婚前多了很多親熱的舉動,但是漸漸地一年過去了,露西感到了累。

夏是一個孩子氣的人,即便他不是不成熟,可是生活上是比較混亂的一個人,和露西愛淨确實是兩碼事兒,偶爾露西也會抱怨幾句,比如洗着無數髒襪子,一天下來就大汗淋漓的衣服也好,收拾着餐桌上的一團混亂,而且還要無時無刻聽到夏說我餓了露西我餓了給我做吃的吧。婚前覺得這些都帶着可愛傻氣的味道,可是婚後才覺得不那麽可愛了,都讓人有些煩躁了,每次任務回來還要做那麽多多的事情,照顧一個孩子一般地照顧夏,雖然有時候跟夏在一起卻是溫暖幸福,但是更多的時候感到了勞累。

露西抱怨地有些多了,夏一開始哄着哄着的脾氣也沒有了,有一天便只是深深地看着露西,眼裏沉着露西看不懂的東西,他轉身,回房睡覺了,露西那一晚就陷在沙發裏什麽都沒有說,離婚,從那一刻開始露西認真考慮起這個問題。

那天的第二天露西就獨自出了任務,只留下了字條告訴夏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她不知道到底那麽急切地想要逃避什麽。後來想想才知道,那個時候是害怕的,害怕以後的夏只能在回憶中出現。在那次簡單的任務後,露西收到了蕾比的傳喚說「快點回來吧,夏都快死了。」,于是就馬不停蹄地跑了回來,結果看到夏爬在吧臺上喝着酒,一瞬眼淚就出來了,夏看到露西以後馬上笑了起來帶着酒醉的語氣說「露西,我餓了。」從那一刻露西知道,他們兩個都互相需要着,也是那天晚上夏告訴露西自己有不對的地方,露西在那個時候才覺得自己身邊的這個男人是足夠信任并且照顧好自己的,抱怨也是沒用的。

05

又這樣過了三年,露西有一天對夏說「我懷孕了。」已經越來越成熟的夏平淡地說「那很好。」那是第一次露西覺得自己其實根本不了解自己身邊的男人,即便那些年少所沉澱下的棱角還在,可是她看不到他的狂喜,就像是已經經得起任何變故一般。

「你變了,夏。」露西扯出一絲苦笑。

夏沉默着繼續向前走。

06

露西和夏結婚的第五年,夏出了一個很長很長的任務。

臨走前露西叮囑夏要小心,夏也狠狠擁了很長時間的露西,然後再次标準地笑了笑離開。露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暖心地一笑。

然後就在幾個月前,也就是露西和夏結婚的五年半時,夏戰死的消息傳來,露西沒哭,她去了醫院。

醫生告訴她「你真的不能生孩子,藥物治療看來也沒有用了。」

那一刻,露西才真正哭了起來。

07

露西作為一個女人是不完整的,她不能生育。這件事情她知道了很久,因為那麽多年了和夏還沒有孩子,露西沒有辦法不懷疑,一去醫院檢查得到這樣的消息,但是她是個樂觀的人,笑嘻嘻地接受着藥物治療,告訴夏她想要孩子,夏當時也高興地說,「好啊,我們要個孩子。」

可是沒有用,不管加大藥物劑量也好,調理也好,真的沒有在露西的肚子裏出現生命。

露西對夏說自己懷孕的時候,出于什麽原因記不清了,只是她看見了,夏眸子裏閃動的憐惜。

夏知道的,他有一次和灰喝酒回來,就一直在說胡話,其中有幾句讓露西呆愣了一夜。

「露西,就算沒有孩子我們也會在一起的。」

「露西,看着你那天在醫院檢查我很難過」

「露西,你怎麽就不能好好依靠會兒我呢。」

原來,露西從來都沒有真正将自己依附于夏身上,就因為一開始錯誤地認為夏是需要人照顧的,其實自己何嘗不是也被夏默默地照顧着。

08

露西盡量平常地過着自己的日子,還是會出任務,還是會去和蕾比一起逛街,還是會傻氣地在浴室裏喊「夏,幫我拿一下毛經,我忘了。」然後似乎聽到一個模糊的回音「好~!」結果,等了許久還是沒有突然打開門風進來的微涼感,除了浴室裏面漸漸冷卻的熱氣還有一張淚眼模糊的臉。

今天房東太太的那句話讓露西終于清醒了不少,她想去尋找些什麽,所以在船家最後隐隐的幾句話中去了公會向米拉提交了休假的申請,想要去夏離開的那個島。

09

在露西離開前,艾露莎來找過她,她剛剛任務回來的樣子,也像是剛剛知道夏已經死了的樣子,總之陰着臉有些恐怖。

「還好麽,露西?」艾露莎語調比較輕。

「啊,恩。」露西低下頭笑了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艾露莎。」

「我知道,聽說了,去散散心也好。只是灰和朱比亞剛好是這個月的婚禮,不等等麽?」

「給他們送了祝福了。朱比亞還抱着我哭呢,也跟灰好好道別了。」

「恩,那好,記得回來。」

「一定。」

「露西,我要告訴你件事兒。」

10

島上的天氣很好,露西跟在一個島上村落的女孩子身後,女孩有小麥色的皮膚,很年輕,眸子裏面也全部都是閃爍的感情,比如,不爽。至于為什麽這個女孩子會對自己不爽露西也沒想清楚。

村落裏的人都很熱情,有不少人在知道了自己是露西·多拉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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