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沒影子
蘇放走出一個多時辰,想想不放心又折回去。她偷偷潛入自己住的小樓拿了些東西。正想走的時候善姐進來了,看見她哭起來:“姑娘!你回來了。”
蘇放道:“回來你個頭!我馬上就走,雲帆在哪?”
善姐道:“你剛走姑爺就回來了,聽說了事情他就也走了,說要幫你查查……”
蘇放大驚:“老爺怎麽不攔住他,雲帆功夫不好,很危險啊!”
善姐更大聲哭起來,蘇放問:“你哭什麽?難道老爺也走了?”
善姐道:“老爺本來想走,是姑爺勸住了老爺……”
蘇放松口氣:“雲帆幫了我一個大忙……那你還哭什麽?”
善姐道:“可是少爺留書出走,說要幫她姐姐!”
蘇放頭暈目眩:“非獨!你個兔崽子!我去找他們!”
善姐問:“不知道他們上哪去了,怎麽找?”
蘇放道:“應該都去了南邊,雲帆我去找,你告訴夫人聯系上次扶她進客棧的老板,他一定能把非獨找回來。”善姐答應:“姑娘,那你一定要小心啊!”
蘇放揮手:“去吧,有時候小心也沒用!”
蘇放這次出門就覺得不對,一種強烈的感覺,整整一天,總覺得有人跟在背後。她幾次突然停下轉身,卻還是人影也見不到。雪地上也只有她自己的腳印。這是她長年危險的生活養出來的感覺,決不會錯!蘇放冷汗流下來,哪裏來的這樣絕頂高手?
蘇放暗暗讓自己靜下心,已經有了計較。她伸手把自己的項鏈拉斷扣在掌心,然後突然加速飛跑幾步,手中的項鏈被她一彈,呼嘯着叮在路邊的一顆松樹上。蘇放身子也似項鏈一樣的速度撲到那棵樹前面。這招叫‘如影随行’,在南邊有點功夫底子的小混混中間很是流行。扔東西時用了巧勁,然後借着扔過去的東西的回力把自己身子以極快的速度竄出去。就象你人是那東西的影子一樣。東西到那,人也立刻跟到。但一般人都是打架時候扔個椅子這樣的重東西過去,對手擋開椅子的功夫,你的招數也到了,最是防不盛防!當然,象蘇放這樣利用一個小小項鏈的回力就可以用這麽快的速度‘随上去’的實在也沒有幾個。
在項鏈亮晶晶的抛面裏清晰映出一個黑影,又幹又瘦,身材十分矮小。蘇放道:“原來是個小老頭!”
那人僵住了,蘇放慢慢回過頭來,在項鏈裏看不清楚,他只有蘇放胸口那麽高,瘦的一陣風就吹起來,不知有七十斤沒有?臉色瑩潤如玉,須發皆黑的發亮。如果不是年紀不大,就是內功已入化境!他開口,聲音倒是低沉動聽:“你是二十年來第一個看到我影子的人!本來該殺你滅口,但看在你爹爹的份上,我還是要你一對眼睛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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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放道:“怎麽我就突然全和眼睛對上了!你是誰啊?”
那人道:“你看到了不該看到的影子,還不知道我是誰?”
蘇放道:“我看到你影子,是我對事物比較有探求精神,你的影子咋不該看到………………影子?你難道是‘沒影子’?”
那人笑起來:“二十年了,還有人記得老夫。”
蘇放臉色凝重,心情更沉重,道:“不止二十年!你當年和中原群俠一起圍殺一笑魔君柳傲松,被柳傲松傷了內腑,然後就再沒有聽到你的消息,已經二十七年了!‘沒影子、血影子、你要見了沒膽子’。榜上高手裏,你僅排在一笑魔君和錢無用的後面!遠遠在我爹之前。蕭千江!你跟着我幹什麽?”
蕭千江道:“你爹都叫我一聲前輩,你敢直呼我名!”
蘇放道:“我爹輩分不高,很多人他都叫前輩。你要是跟着我就是想聽我叫你一聲前輩,那容易的很!”
蕭千江道:“我跟你爹一路回來的,二十多天,他都沒發現我,還真是青出于藍!老夫和宋大哥交好多年,他無論如何不肯告訴我是誰毀了他眼睛,直到月前我看到蘇無咎的反映就知道這個惡人是誰他一定心中有數!你爹他放你一馬,我可要為宋大哥報仇!”
蘇放道:“要是碰了宋玉山的不是我呢?”
蕭千江道:“就算不是你,可你看到了我的樣子,一樣得要了你眼睛去!”
蘇放知道這人因為生理上的缺陷變的有點變态,看來是逃不了這一仗了,她沖蕭千江輕笑:“你能夠着我眼睛嗎?”
蕭千江怒吼一聲撲上去,蘇放身子倒貼着樹徒然拔起,訂在樹上的項鏈飛起來打蕭千江的面門,蕭千江伸手一阻,項鏈回力巧秒剛猛,蛇一樣纏到他手指上。蕭千江縮手逆勁回旋,但項鏈裏的回力太剛猛,他手指骨微痛,暗叫不好,連忙順着項鏈的回力轉了起圈子,轉了幾十個圈子,鏈子才軟軟垂下來。他剛想穩住身行,樹上突然急落一蓬綠色‘細雨’——千百根松針一起落下,輕輕的松針也夾着呼嘯之聲,蕭千江周圍一米都籠罩,他回力不歇,身子接着剛才的式子轉的更快了,身上的袍子象充了氣一樣鼓起來,密密的松針碰到他全激射而出。
他還沒停下,蘇放的腳尖已經對準他小腦袋踢過去。蕭千江舉手向上,勢成蘭花。蘇放這腳要是真落下一定被他撈在手裏,但蘇放腳尖回轉,踢他後腦玉枕穴,蕭千江就着身子旋轉的勢頭去彈她腳槐足三裏。蘇放身子下落,用膝蓋頂他下巴承江穴,蕭千江又轉半個圈子甩頭去撞她膝頭,蘇放另一只腳在樹上一撐,手繞過去對着他背後大椎穴鑿過去,蕭千江又轉一個圈子揮手去彈她手指,蘇放似乎沒躲開,被他抓住了手,蕭千江大喜,正準備用力……
這樣近身又無所不用的打法是蕭千江從來沒遇上的,他明明武功高過對手很多,卻被迫在這裏不停的轉圈子,雖然招式不亂,但這麽多圈子轉下來,他頭卻暈了。沒發現本來被他轉松的項鏈已經随着他自己的旋轉反方向又纏住他的手指。蘇放以撈住項鏈的另一頭用力一抽,‘喀啦’蕭千江這多災多難的手指骨終于斷了。而且蘇放用的回力那樣巧妙,鏈子一松手,另一端就翹起來‘碰’打在他臉上。當時是為了增加亮度,項鏈裏摻了精剛,又打磨出很多抛光面和棱角,這時就象長了刺的鞭子一樣抽在他臉上,血立刻就下來了。
他捂着臉又轉了幾圈才踉跄退後。蘇放一喜,栖身上前,眼前的人影突然不見,蘇放急忙轉身,蕭千江的小拳頭已經正打在她胸口膻中穴上,好俊的輕功!好個沒影子!
人影飄忽,沒影子又不見,蘇放只覺一陣尖銳的風聲響起,她急忙向前伏身,那條項鏈掠過她腦袋打在一顆樹上,整個都沒進去。
勁風又起,這第三招是攻向她腰間,蘇放的身子躺到地上,腰象毛巾一樣擰起來,從幾乎不可能的角度一腳踢出。兩個人同時中招,蘇放腰上巨痛,好快的沒影子,這樣還是被他打中!沒影子被她一腳踢中,但是卻是借着來勢倒飛出去,傷的并不重。
兩個人喘息着對看,蘇放躺在地上看他到容易些了。沒影子的傷雖然吓人,卻都是外傷,蘇放卻岔了氣息,一時回不過來,蕭千江手上臉上一起大痛,不顧前輩風範,合身向蘇放撲來,雙手成鈎,立意挖了這可惡之人的眼睛。蘇放一手扶腰,一手用巧勁同他拆了兩三招。,蕭千江眼見她封不住自己的招式十分得意:“丫頭!你認命吧!”
他栖身上前,他的臉離蘇放的臉只一尺遠的時候,蘇放把眼閉上了。蕭千江以為她認命,正高興間,蘇放扶着腰的手徒然揚起,一陣淺紅色的細粉籠罩了他們二人,蘇放是閉着眼睛的當然沒什麽,蕭千江可是把眼睛睜的老大,這一下無數粉末進了眼睛,他雙眼一陣巨痛,大叫一聲竄回去。
蘇放道:“好個沒影子,倒退跳的也這麽利索!”
蕭千江眼睛疼的淚水長流,伸手要揉。
蘇放道:“想要自己的眼睛就別碰!”
他乖乖住手,問:“這是什麽東西?”
其實那只是一包擔擔面的調味料,裏面很多指天椒粉末,加上鹽和胡椒面,蕭千江的眼睛可以炒菜了。蘇放喜歡那個面攤子老板的手藝,要來準備自己下面吃的,既然這裏需要,就先給沒影子用上了。
她坐起來:“這是腐骨辛香草研的粉末,不會死人的,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還是前輩呢,哭啥!”蕭千江果然聞到一點辛辣的氣味,臉都白了,他何嘗想哭,可是眼睛裏進去鹽和辣椒又怎輪到他不哭?
蘇放道:“我也念在宋伯伯的面子上放你一馬,眼睛也不要你的,過來我給你解藥吧!哎,你別運氣,氣息越流的快眼睛也瞎的快。乖乖過來!別睜眼,見了光解藥就沒用了!”
他果然乖了,蘇放心想:沒影子、血影子,見了蘇放讓你沒膽子!,她随手抓起些松針,放在石頭上拍出汁來,然後把草汁均勻塗在蕭千江眼睛周圍,道:“好了,你現在坐三個時辰一動也別動,一天內不能睜眼,三天內眼睛周圍不能沾水,我失陪了!”
蕭千江道:“要讓我再見到你就不是一對眼睛可以解決,蘇放!你自己小心了。”
蘇放買來一匹馬兒全速奔跑,兩天一夜就跑出一千幾百裏路,行到第二天夜裏,前面一條大江攔住。這江寬的望不到對面———這裏已經是滄州地界,南邊暖的早,水面已經解凍了。蘇放就放了那馬兒去找船。
江邊上不遠就泊着一艘烏蓬船,船家個子瘦小,戴着一個大鬥笠蘇放給他一錠銀子道:“把船劃到對岸!”
船家啞聲說:“客官,再等等,馬上天就亮了,天亮一點才好上路。”
蘇放點頭,她累極,靠在船艙裏打盹,天亮了,船家過來問她是不是開船,蘇放迷糊糊的點點頭。船駛出不遠,岸上就有一個人叫:“船家,停一下,帶上我一個!”船家依言把船搖回去,那人一上船蘇放就覺得不對,船身半點不見搖晃,仿佛他輕的沒一點重量。蘇放将簾子極小心的掀了個縫往外看,這一下心兒狂跳起來,冤家路窄!那人正是她好不容易才擺脫的蕭千江!
他看上去也十分疲倦,最可笑的是眼睛周圍一圈綠色還在,他真的不敢洗臉。
蕭千江正在船頭休息,他罵罵咧咧:“要讓我看到這臭丫頭,一定讓她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死的不能再死!”
船快劃到江中間時,蘇放在船艙裏叫:“船家,你進來一下。”蘇放故意把聲音放的很嬌媚,蕭千江一時沒聽出來,只當是誰家的女眷。船家一靠近船艙就被蘇放一把揪進去,蘇放又推給他一塊極大的木板:“抱着,船要沉了!”船家看的明白才叫了一聲苦,原來這木版是從船底拆下來的,船當然要沉,水正咕嘟嘟往裏灌。不由他反應,蘇放已經抓着他跳到江裏。
蕭千江在船頭叫:“船家!後面什麽聲音?這船怎麽越來越低了?”
船家已經在水裏了,哭叫:“我的船,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啊?”
蘇放和他抱着不同的木板,此時分開兩處,她道:“看看你懷裏的銀票,回去買艘結實的船吧!”船一頭進水,此時重心不穩,吃水的那邊倒沉進水裏,船頭翹起來,蕭千江正手忙腳亂的往高處爬,他看見蘇放了,叫:“臭丫頭,是你!”
蘇放道:“小心你的眼睛,沾了水可就沒這麽好看了!”她不再和蕭千江鬥嘴,水裏實在太冷了,蘇放水性一般般,自己向岸邊劃去。聽的背後有聲音,回頭一看可是大吃一驚。蕭千江找到了搖船的木漿,他足尖不停的踢在漿上,木頭被他踢的一塊快飛到江面上,然後他腳尖一點木板,猴子一樣的身子就這麽幾個接力飛到岸上。這樣級數的高手,蘇放可是第一次見到!
好在蕭千江不會水,他站在岸上大罵:“蘇放!你個妖女,你等着,我讓你不得好死!蘇放!你個臭丫頭……”
蘇放趕緊向另一邊岸上劃,蕭千江當真內力深厚,這樣寬的江面他的聲音還是清楚的很,只聽的一疊聲的:“蘇放,蘇放……”傳來。
離岸不遠的地方一個小姑娘守在那裏,對着江裏問:“你是蘇放?”
蘇放快沒力氣了,水太涼了。看到那人眉彎彎,眼大大,卻是熟人,她叫:“木樨姑娘,我是蘇放!”
木樨‘撲通’跳進水裏,向她劃過來,水花都沒起半點。‘錦鱗魚’果然名不虛傳!蘇放叫:“不用了,我自己能上岸,水很涼,木樨姑娘小心受冷!”
但是木樨不理她,游到她身後,抓住她的腳往深水的地方拖,蘇放大驚,喝了兩口冷水,她盡力掙紮,問:“你這是幹什麽?”
木樨雙目冒火:“你殺了我大師兄,我要給他報仇!”
蘇放又喝水,掙紮出來叫:“雲飛揚?哪裏有?你說什麽我殺了雲飛揚?”
木樨道:“你約大師兄去城東湖畔,大師兄就死在那裏!難道不是你殺的?天意你也落在我手裏!”家裏發生這樣的事,她都把雲飛揚忘記了,蘇放覺得陰謀正包圍着自己,眼前的危機更大!她越來越沒了力氣,木樨眼睛露出仇恨的光芒,蘇放慢慢被她拖向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