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乙-醚的?藥效過了?, 容蝶昏昏沉沉地醒過來,覺得腦袋很重,眼前有重影。

等視線清明, 她發?現自己倒在?一個破舊的?倉庫裏。

她想?動, 但是驚覺手腕和雙腳被捆綁住了?, 動不了?,這時, “老胡, 她醒了?!”

耳邊傳來一道急迫的?聲?音。

容蝶看?過去, 只見幾個穿着?相同黑藍色條紋服飾的?人站在?她面前, 衣服上的?花紋瞧着?很玄乎,像是帶有某種宗教的?性質。

為首的?是個老人, 拄着?拐杖, 頭發?花白, 脊背佝偻,結合此刻的?狀況, 她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綁架了?。

不只是頭覺得疼, 容蝶覺得渾身都有些疼, 想?必是被帶來的?途中, 坐在?交通工具裏, 關節被磕碰到的?緣故, 這會?兒應該已經青紫了?。

“這是哪兒, 你們?綁我做什麽?”容蝶知道這種時候一定要冷靜, 可她壓根不認識這些人, 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綁架她?

“姑娘, 你也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身後那位說一不二的?老總。”

說一不二的?老總, 容蝶心室漏顫,頓時明白了?什麽。

“他要我們?洞城亡,我們?也不會?要他好過,我們?要他付出代?價,于?是我們?就綁了?他最重要的?人....”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容蝶猛然意識到什麽,該死的?司懷衍,你這是又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可是不行,冷靜容蝶,這時候你一定要冷靜。

回過神,她試圖解釋:“你們?想?多了?,我跟他僅僅是利益關系,我欠了?他很多錢,沒錢還?只能跟他在?一起。”

那為首的?大爺聽聞臉色微微一變,但事已至此,人綁都綁了?,他甩手:“不管了?!總而言之,他必須得過來!”

說罷他便敲着?拐杖,洶洶地出去了?,連帶着?那些和他一起來的?三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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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行人出去後,關上了?倉庫的?門。

這裏很冷,透着?一股鐵鏽氣味和陰森。

容蝶被困在?這間破舊的?倉庫裏,久久,外邊兒應該已經黑天了?,白熾燈亮得灼人眼球,透過鐵門縫隙看?見外面黑漆漆的?天穹。

容蝶很餓,她試着?去掙脫,但是這個繩索的?結系得很巧妙,她也不敢大聲?地叫,怕引來什麽。

這時候,突然的?,鐵門被打開了?一道縫隙。

有人進來了?,容蝶察覺到,立馬屏息,靜止不動,看?身量,是個少年。

容蝶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一點點走近。

“你...還?好嗎?”少年問。

他是被派來看?着?她的?,還?給她帶了?食物和水。

容蝶很餓,看?見有面包,不禁吞了?吞口水,但是她又不敢随便吃他們?的?東西。

見她不肯吃,只是警惕地看?着?自己,少年主動拆開一包,自己吃了?一口,又給她拆了?一包新的?,遞給容蝶:“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吃吧,這些都是給你的?。”

看?着?眼前的?面包,容蝶依舊是沒接,只警惕地盯着?他,問:“你們?知道這樣做,是犯法嗎?”

少年還?抓着?面包真空袋,聞言,懸在?半空中的?手指頭微微僵硬,他沒有說話。

容蝶明顯感覺出來他不是什麽壞人,因為他的?言行還?有舉止,莫名的?一股委屈湧上心尖,最後她還?是将?面包給接過來了?:“謝謝....”她說。

見她已經将?東西接過去了?,可依舊不吃,只是低着?頭,少年的?眸色有些許不忍,他說:“我叫,姜圖南,你可以叫我阿圖。”

阿圖把面包遞給她,還?把礦泉水瓶蓋擰開,放在?她身前,“吃吧,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圖南,好名字。”容蝶頭靠着?冰冷的?鐵牆,緩緩地将?面包塞進嘴裏,吃了?今天的?第一口飯,“是而後乃今将?圖南的?,将?圖南嗎?”她問。

因為體?力不支的?緣故,她瞧着?幾分慘淡狼狽,但是肩膀一直都挺得筆直。

少年只是沉默,過了?會?兒說:“我,我沒上學了?。”

“你說的?那些,我不懂。”

容蝶了?然了?什麽:“……”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竟覺得一陣酸澀。

見她開始吃東西,少年漸漸的?放下了?心,他很自覺地坐到了?一旁,距離容蝶大約兩三米,很安全?的?距離。

容蝶吃的?很認真,她必須要吃點,維持體?力。

過了?會?兒,“阿圖。”她叫。

“嗯。”少年答應了?。

白熾燈很亮,他是逆着?光坐的?,瞧不清他原本的?模樣,只覺得他應該和她差不多大,或者比她還?小些。他很有禮貌,也很會?照顧人。

“這裏是哪兒?”容蝶問,“你們?綁我來,好歹也該讓我知道我在?哪兒吧。”她語氣中透着?一抹自嘲。

說罷,她甚至還?笑了?笑,“萬一很不幸,客死他鄉,我到時候也知道該往哪兒回。”

“這裏靠着?北齊,是同州的?地界了?。”

過了?會?兒,阿圖極淡的?嗓音傳來,他穿着?高?領的?黑色棉衣,嗓音許是被布料過濾過一遍,顯得有些虛晃。

原來如此。

容蝶想?着?,司懷衍啊司懷衍,你究竟都做了?什麽好事,惹到了?人家,逼的?人只能通過綁架這樣的?壞事來解決。

……

見容蝶吃完了?兩小袋面包,也喝了?好些水,“早點休息吧。”阿圖起身把倉庫的?燈給關了?。

瞬間周圍就變得黑漆漆,只有皎白的?月光透過房頂的?破洞縫隙照進來。

他就坐在?不遠處,打算就這樣守着?她一整宿,容蝶吃了?點東西,勉強有力氣了?,她緩緩縮成一團。

也不知道司懷衍現在?在?做什麽,他發?現她失蹤了?嗎?他會?來救她嗎?

到了?後半夜,容蝶覺得冷。

“阿圖...”她喃喃着?叫。

“嗯。”少年極低的?嗓音傳來。

本以為他不會?回應呢,只是碰碰運氣叫一叫,沒想?到他居然回應了?,容蝶背對着?牆,沒忍住笑了?一下,心也莫名的?平靜了?好多。

“他們?會?放我走嗎?”容蝶問。

名叫阿圖的?少年只是沉默。

他們?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輩,綁了?她也僅僅是想?吸引司懷衍過來,并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相反,還?對她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容蝶覺得暫時,她應該沒有什麽性命危險。

只是他們?非要司懷衍過來,他真的?會?來嗎?為了?一個小替代?品,他真的?會?親自來嗎?

從那個老者的?口中能聽出來濃濃的?恨意,他如果真來了?,怕是兇多吉少。

司懷衍,你會?來嗎?

你會?來救我嗎。

帶着?這樣的?困惑,容蝶稀裏糊塗地睡了?過去。

一宿就這麽過去了?,醒來發?現身上多了?條毯子,她看?向一旁打坐的?阿圖,緩緩将?毯子又裹緊了?些。

第二天,依舊是老樣子。

第三天....

“阿圖,你說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兒?”

容蝶吃完一片夾着?煉乳的?面包,盯着?倉庫高?高?的?窗戶,呆呆地問。

“只要那位先生來...”阿圖說。

只要他來,來看?一眼這裏的?風光,或許就不會?把這裏世世代?代?的?鄉土給破壞了?吧...

“可他要是不來呢?”容蝶問了?一個無解的?問題。

阿圖繼續沉默。

“說實在?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于?他而言,我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呢?”容蝶露出慘淡的?笑。

阿圖的?目光從容蝶被捆住的?雙腳緩緩游曳到地面上,那裏昨天晚上不小心滴落了?一滴黏糖,一夜過去,已經吸引了?一圈螞蟻聚集。

容蝶繼續自說自話:“跟他好的?時候,我覺得我是喜歡他的?,可是一旦牽扯到人命和利益,我又覺得我跟他不過是交易雙方的?關系,他沒必要為了?我趟這趟渾水。”

她在?說那個先生嗎?阿圖沉默了?。

容蝶繼續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直到她說累了?才閉嘴。

容蝶失蹤後,司懷衍一腳踹飛了?家族裏派來監視他的?狗腿子。

他一向很有分寸,這一腳下去,那人覺得五髒六腑已經被創錯位。

司懷衍問他:“說,是不是你家大人的?主意?”

他兩宿沒睡了?,整個人狠戾得厲害。

“不,不是我們?!”那人被踹了?一腳,感覺喉嚨管有血腥,“我家大人絕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确實。

司懷衍一直都在?暗中盯着?家族裏那夥人,他們?的?确沒有什麽機會?下手。

那容蝶人呢?她到底去哪兒了??監控也查不到,再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樣出格的?事情。

很快,林恒也知道了?這件事,他來華诏找到司懷衍。

林恒對他說:“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不會?放過你。”

司懷衍站在?落地窗邊,覺得林恒的?反應很奇怪,已經明顯超過了?一個想?要複仇的?人該有的?樣子,他的?語氣極冷冽:“她是我的?人,林恒,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行,其?他的?,不勞你挂心。”

“司總。”林恒笑了?笑,那笑容幾多可悲與隐忍,“你可別忘了?,她這輩子,之所以會?成現在?這副模樣,都是因為你。”

只一句話,就叫司懷衍僞裝的?冷靜再也平靜不起來,他手腕青筋暴起,他真的?很怕自己會?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出格的?事兒來。

林恒絲毫不懼,繼續誅心不已地開口質問:“你覺得她要是知道了?真相,她還?會?繼續留在?你身邊嗎?她會?嗎?”

“司懷衍,你欠她的?,這輩子你都還?不起。”

留下這麽句殺人不見血的?話,也不管司懷衍怎麽反擊他,林恒直接扭頭就走了?。

徒留司懷衍一個人,落寞與憤怒無處遁形。

左周和凱文等人就守在?外面,每個人都無比焦急落索。容蝶是他們?司總的?命,她要是丢了?,只怕世界要變天了?。

估摸着?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了?整整三天,那位說一不二的?司大老板也該着?急了?,那些綁了?容蝶的?人給司懷衍打了?電話。

“司老板,你在?找人吧?”

容蝶丢了?多久,司懷衍就多長時間沒休息,他整個人變得很暴躁,充滿狠戾,在?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散發?着?可怕的?殺意。

“人在?我們?手上,當然,她很安全?,要想?救她,您要不,親自來看?看?吧?”

這個人說了?一個地址,是左周之前一直說的?,洞城,正?面臨開發?的?洞城。

司懷衍狠狠捏住手機,下颚繃直成一道冰冷的?弧度。

他從來沒想?過,除了?司家內部的?那些個家夥對他虎視眈眈,原來還?有其?他的?敵人,還?是一個他從來都不會?放在?心上的?虛弱的?對手。

“讓她說話。”司懷衍已經起了?身。

阿圖就站在?倉庫角落裏,雙臂抱胸,目光沉靜而又莫測地盯着?容蝶。

這時,有人把手機遞給她。

容蝶自始至終都表現的?很平靜,哪怕自己處境危險,她也僅僅是對着?聽筒:“喂?”了?一聲?。

“…容小蝶?”電話那頭的?人就明顯沒她這麽冷靜了?,他呼吸窒了?一瞬。

“嗯,是我。”容蝶說,這種情況下,她居然還?能彎起唇沿。

阿圖不由得有些看?呆。

見她沒事,司懷衍一瞬間感覺自己瘋魔,他真的?快瘋了?,要是再沒有她的?消息,他已經準備搜城——哪怕把相京翻個底朝天,他也要找到她。

可是不等司懷衍繼續說什麽,電話又被拿走了?:“你想?救她吧?你親自來接。”綁架的?人陰恻恻地說。

容蝶此刻內心的?滋味,很複雜。

他會?來嗎?他要是真的?來了?,他會?死嗎?

阿圖依舊在?看?着?她,看?她情緒的?變化。

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他長這麽大,從沒有見過比她還?要好看?的?,同時她也很冷靜,很會?控制情緒,好相處。沒有因為他沒讀過書,和綁架她的?人是一夥的?而另眼看?他。

不由得的?,他也開始好奇電話中的?那個男人來,那個揮揮手就能将?他們?世代?守候的?小城夷為平地的?男人,位高?權重,殺伐果斷。

他們?是愛人嗎?她愛那個男人嗎?

那通電話挂斷,司懷衍直接動身趕到洞城。

那裏因為要建別墅,已經被大面積拆遷,可是洞城當地的?族長以及族人卻始終反對,奈何他們?抵抗不過資本,最後沒辦法了?,在?快要拆到他們?家門口時,只能出此下策。

某天,他們?被神秘人告知,司家的?大老板有個寶貝不行的?女朋友,可以拿她做籌碼,于?是在?火燒眉頭之際,安排人将?她綁了?來。

司懷衍從未來過這種地方,一個寧靜而又偏僻的?小城,半個月前這裏才剛結束一場當地人對地神的?朝拜,沒想?到轉眼就要被拆,他們?無法接受。

見他二話沒說就趕到了?,當地的?頭領覺得這單買賣值了?:“司大老板!你今兒也瞧見了?!”他近乎扯着?嗓子在?叫喚,“我們?這兒世代?都信奉這個,你張口就是要拆,我們?沒辦法啊!行,今兒我就算豁出去老命,也要誓死守衛我們?這裏的?地神!”

為首的?老者絲毫不懼什麽特警,也不怕自己喪命,明擺着?就是要抗争。

容蝶就被綁在?他們?那些人的?中間,兩天沒見了?,她瞧着?瘦了?,可她依舊表現得很冷靜,甚至是一種冷漠。

其?實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方寸不亂冷靜乎乎的?,即使被人抓住,在?電話裏的?語氣也依然很平靜,就像是,篤信他會?放棄她的?那種淡漠和無畏,司懷衍悒郁地想?,她甚至沒有叫叫他,也沒有求他,只是說了?句“是我”。

回到此刻,劍拔弩張,“你放了?她。”司懷衍說。

“怎麽?司老板當真要放棄這裏價值幾個億的?生意?”拄着?拐杖的?老族長似是不信。

“在?我心裏,她是無價的?。”司懷衍不顧身邊人的?阻攔,徑直往前走了?一步,“只要你放了?她,我的?人立馬從這裏退了?,工程也就此作罷。”

“當真?”那老族長依舊是半信半疑。

司懷衍毫不含糊,直接拿出地産合約,當着?村民的?面兒,一撕兩半:“你放了?她。”

“好啊!好!”當地人笑開了?花。

他們?才不要什麽巨額的?賠償,也不要什麽補償金,他們?就是要守着?這塊土地,誰比誰高?貴呢?

容蝶就這麽看?着?司懷衍,看?着?他一舉一動,試圖看?出一些破綻,但是沒有,他幾乎連眉頭都沒皺過,那幾個億對他來說,就這麽輕飄飄地撕碎了?。

阿圖就站在?人群邊緣,他在?看?他們?兩個。

原來,她是被這樣一個溫柔而又強大的?男人愛慕着?,她口中的?那個‘他’是這副模樣。他們?很般配,阿圖想?。

雖然只相處了?短短幾天,并且他是壞的?一方,可這個女孩不僅不嫌棄他,也不對他惡語相向,相反還?很信任他,跟他說好多好多的?話。

他知道,他們?這樣做是不對的?,可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聽從族長的?安排。

或許這件事結束後,他們?都會?去坐牢,他們?或許以後就永不會?再見面了?罷?但...他們?至少認識了?。

很抱歉,容蝶,是以這樣的?方式和你相識。

容蝶,謝謝你告訴我你的?名字,也告訴我,我的?名字有着?那樣廣闊遠大的?含義。

當地人很守信用,既然司懷衍同意停止不繼續往下開發?,他們?也把容蝶給放了?。

容蝶被捆了?太久,一時間都忘了?怎麽走路。

司懷衍跑過來将?她抱在?懷裏,她渾身都冰涼涼的?。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不起。”

他一直在?重複這個詞,像是一個複讀機。

容蝶在?他懷裏,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你幹的?好事。”

司懷衍身體?微僵,越發?的?用力抱緊了?她:“對不起,容小蝶,真的?對不起。”

“老頭,你以後少幹點兒這種事,行嗎?”

說完,容蝶在?他懷裏,沒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司懷衍這才意識到他用了?多大的?力氣,立馬松開了?些。

阿圖看?着?老族長和那幾個策劃綁架的?人被警察帶走,他颔首嘆息了?聲?,也想?跟上,沒想?到這時容蝶走到了?他面前。

“阿圖。”她叫。

阿圖的?腳步不由得頓住,他朝容蝶看?過去。

風吹不起她許久沒洗也沒梳理的?頭發?,可即便如此,她依舊像是女神降臨那樣渾身都浸泡着?柔和聖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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