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個呢, 只要怼進去,就?能阻斷手機的定位信號源。”
說?着,苗哥那?靈活的拇指指節往下摁動?, 随着一聲薄而脆的“咔噠”聲, 一個圓錐形狀的小?芯片就?被怼進了裝手機卡的小?凹槽裏。
“然後?按下這個開關, 基本上所有的信號就?被屏蔽了。”
容蝶沒忍住,說?了聲:“牛。”
苗玮齊見她這麽急迫, 也?挺詫異的。
該說?不說?, 現?如?今可是法治社會, 又?不是拍香港警匪片, 她怎麽一副被人追蹤的樣子?
遂一邊教一邊沒忍住問道:“你為什麽不幹脆直接換張電話卡?”
“換卡要實名啊——”容蝶脫口而出,解釋了自?己為什麽不直接換電話卡不過後?面那?句:他盯得緊, 容蝶沒明說?, 她及時剎了車。
畢竟要是這個節骨眼, 她再搞出什麽動?靜來,八成?司懷衍會再來個地宮深囚2.0, 她可真的不要再經歷了, 已經有心理陰影了。
雖然得知他是為了保護自?己, 但依舊不能接受那?樣暗無天日的生活。
這個暑假, 她一定要逃, 越遠越好, 最好等到開學當天再回來。
她這答案莫名就?是給人一種要幹壞事的樣子, 苗哥:“......”
不過咱苗哥少說?也?是個有職業操守的, 犯不着多問, 從而因此?成?了警匪片裏由于知道太多而被滅口的路人甲...何必呢。
于是他也?就?沒繼續多問了, 而是接着教:“有了這個app呢,基本上是檢測不到位置的。”
“就?連ip也?屏蔽了。”
“這樣, 即便你要坐車坐地鐵,用手機也?不會被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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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了啊。”容蝶接過手機,興奮笑着。
這是她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露出真摯的笑。
臨走?之前,“對了,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片電子城打工的?”苗玮齊忽然冒出了這麽個困惑。
容蝶腳步一停,轉過身來,沖他眨巴眨眼,說?:“秘密。”
苗玮齊:“。”
裝好了軟件,容蝶面不改色的從店裏出來,只見不遠處,Kevin正被幾個濃妝的妹妹圍着,該說?不說?,他這張臉,簡直太妖孽了。
見容蝶出來後?,Kevin忽然間正色,站姿筆挺宛若軍營點到,叫:“容小?姐。”
容蝶點點頭,随口道:“我剛買了個筆記本電腦,你進去付錢吧。”
說?完了,察覺他腳步不動?,容蝶疑惑道:“怎麽?”
“沒..沒什麽。”Kevin本以為容小?姐她會趁機整出個什麽幺蛾子,沒想到居然真就?是乖乖來購電腦的,遂還有些陰謀論下的不自?然。
容蝶見他這生怕沒出點兒什麽事的态度,蹙起好看的眉頭:“快點兒啊,我就?站在這裏,等着你。”
Kevin心道反正附近監視容姑娘的人又?不止他一個,遂禮貌地躬身:“您請稍等。”
他特?別像是中世紀的騎士男仆,行為舉止都相當考究,經過專業的培訓一樣,他步調沉穩地走?進店裏替她結賬。
見狀,不由得又?引起附近的小?妹妹們新一輪的驚聲尖叫:
“天吶——這是什麽傲嬌大小?姐和妖孽保镖的副本啊!”
“草,磕死我算了。”
“媽的,帥死人不負責!”
有了這個手機信號屏蔽器,容蝶要是想買車票或者消費什麽的,就?方便多了,也?不會被定位到。
她等周姨熟睡後?,試着在家用手機點了份外?賣,發現?司懷衍并沒有立馬電話制止她不許這麽晚還吃生冷的甜食,遂試驗成?功。
她又?陸陸續續買了一頂妖豔的紅色假發、她平時絕對不會穿的綠顏色的外?套以及一個格外?抓馬誇張的銀色碎鑽包包。
就?這樣,在一個司懷衍加班的深夜,她換好裝,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印河跑了出去,成?功避開了樓下那?些稀稀拉拉的人形監視器。
容蝶出來後?,坐了躺深夜公交,倒了好幾半車,兜兜轉轉到了城市新村。
她在附近定了一家很小?的旅館,她用來進行身份登記的是宋青遇去年?淘汰下來的身份證,沒想到居然過關了——
那?個小?店員困得沒邊兒了,壓根都沒睡醒,收了錢直接就?把房卡遞給容蝶了,然後?就?在櫃臺後?面的椅子裏仰頭大睡。
容蝶也?沒想到一切會進行的這麽順利,嘴角有些僵,還好宋青遇大一那?年?很胖,後?來減肥,身份證上的照片她胖的面目全非。以及這家她碰運氣進來的旅店,看門的小?店員又?是個玩忽職守的,一點兒都不正規。
容蝶就?這麽躺下了,在一間散發着微黴味的旅店單人房間裏。
雖然這裏很破舊,但她心跳的異常快,終于自?由了,她覺得欣喜若狂,沒忍住還哼唱起了歌謠。
她在這裏足足呆了三天,期間也?上網,也?點外?賣,都沒有任何異常。
可就?在第四天夜裏睡下後?,容蝶隔天睡醒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了君越的田園床裏。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沒在意,下一秒,她騰的坐起,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并不是做夢,她居然毫無意識地回來了,回到了屬于司懷衍的領域。
她劇烈的深呼吸,光腳下床,想去找他質問明白。
果不其然,司懷衍很生氣。
“軟件,誰裝的?”他單手把玩着那?部他送給她的威圖手機。
容蝶被他抱在懷裏:“苗玮齊。”
她深知自?己今夜肯定逃不掉一頓小?皮鞭,但是她想死的明白點,到底是怎麽發現?她的?
“他是誰?”司懷衍聽見一個陌生的名字,不悅地皺起眉。
容蝶頓了頓,不屑冷漠道:“我高中同學。”
“什麽高中同學?”
容蝶也?不避諱,直接脫口而出她們的淵源:“在八中,應該沒人不認識我們兩個。”
“我常與他争第一。”
“從前我們總是伴随着競争,和無休止的争比。”
...
說?罷,察覺到司懷衍蹙着眉心,一臉難耐的惱色,容蝶忽的用雙手捧住他的臉,撲哧一聲笑出來:“不是吧司sir,你不會連這份醋也?要吃吧?”
司懷衍見自?己被拆穿,下颚微微繃起,被容蝶捧臉的舉動?惹得某處有些發漲,他眼皮緊了緊,喉頭不自?然地滑落,試圖解釋:“我只是,只是不願意你被別人看見。”
“呵...”容蝶輕笑出聲,明顯對這個解釋一點兒都不滿意。
“我不希望你被其他人觊觎。”
“我不喜歡那?些人看你的眼神。”
原來如?此?。
可這依舊不能更改容蝶要跑的決心。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可她依舊還想跑。
她沒法兒跟司懷衍繼續這樣糾纏下去,只要她爸一天沒醒,她就?一天不能接受枕邊人是導致這一切的禍源,分明他就?是罪魁禍首。
這一次被抓回來後?,司懷衍甚至動?了深宮鎖人的念頭。
其實不到萬不得已,就?比如?上次家族肅清之時,他絕對不會這樣對待她。
可是她三番五次要跑,挑戰他的底線,叫他不得不寒心防備。
可容蝶是誰?她可不是什麽籠子裏的傷雀,她孜孜不倦,還是計劃着要逃
“我要離開這裏。”
“我受夠你了。”
“司懷衍。”每天她說?的話不外?乎這些。
司懷衍郁着嗓音道:“你敢。”
容蝶說?:“我就?敢。”
于是,她又?開始計劃了新一輪的離家出走?,這一次,她用實名制買好了車票,但是并沒有進列車,而是躲在車站角落——打算就?地睡一宿。
以為這樣可以逃過他的眼睛,她也?不敢去洞城,怕連累阿圖,打算等時機差不多了,再往回跑。
容蝶就?這麽在車站的巨大盆栽後?面睡了一宿。
第二天,從田園床內睜開眼,看着頭頂上方熟悉的吊燈時,容蝶噗嗤一聲笑了。
是的,她又?回來了。
這一次甚至要更快,都不到24小?時。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認。
見她還是要跑,司懷衍那?點兒想把她再度關進地宮的念頭已經藏不住了。
容蝶也?不是什麽善茬,她語氣隐隐挑釁,又?是威脅地開口:“司懷衍,我告訴你,我已經把我情況告訴我室友了,只要我沒聯系過她超過24小?時,她們就?會報警。”容蝶冷絲絲的開口。
“警察第一個就?會找你。”
司懷衍的眸光頃刻間黯淡了幾分,糾結着眉目,朝她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小?滿。”
“司懷衍,我不可能跟你安安穩穩的好下去。”
“除非你把我爸還給我。”容蝶終于撕破了那?層脆弱不堪的糊紙。
僅一句話,就?叫司懷衍再無半點抗争的勝算。
“我的要求很簡單。”
“我要我爸爸從床上起來。”
“我要他醒來,叫我小?滿。”
“而不是你。”
她的話語似是能吞人。
一聲經久的嘆息。
“好。”沒想到,司懷衍居然妥協了,他從床前起身,遮住了窗邊的日光,“我答應你。”
“我們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他語氣很淡,也?很輕,但是很清晰。
“等你想好了,或者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随時。”
天!容蝶愣愣看着伫立在面前的司懷衍,他說?的那?些字眼像是小?爆竹噼裏啪啦在她的耳根處綻放。
他說?了什麽?他要放她走?!天吶。
在這一刻,容蝶終于徹底放松了下來,甚至覺得渾身上下就?連毛孔都在呼吸,有了一種無邊解脫的感覺。
她忽然間癱倒在床上,興奮不已的深呼吸,又?蜷縮着抱起身體,繼而開始捶打床面,發出咯吱咯吱的笑。
她終于解脫了——
司懷衍就?這樣微垂着眼眸,定定不語地看着她,久久,一聲綿長而又?無奈的嘆息。
柔情凝結在了眼底。
其實,他之所以能終于下定決心,放她自?由,是因為今天上午,司懷衍去到一家環境清幽的尼姑奄,見了一個人。
他母親,林蓁真女士。
林蓁真女士出家已經很多年?了,她對司懷衍說?:“你也?別怪你燕姨。”
“當初啊,她本就?是你爸看中的人,奈何門戶不對。”
“我呢,又?不知情,深深愛慕着你父親,後?來聽了你姥姥的話,用了點上不得臺面的下策手段,最後?稀裏糊塗有了你。你父親不得已,被迫只能娶我。”
“說?到底,最可憐的還是你燕子姨。”
司懷衍默默地聽着,一邊幫母親擇菜,他試探着詢問:“五叔說?,父親之所以給我取這個名字,也?是因為燕姨,對嗎?”
懷衍,懷燕,懷念燕姑娘
林蓁真女士笑了,連連擺手搖頭:“不,你父親是希望你能如?這個衍字一般,長長久久的漫步拓展下去。”
話音落,司懷衍也?跟着笑了。
“兒子還有一個問題。”
“嗯,你說?。”
“兒子喜歡一個姑娘,愛她,念着她,一刻不見就?會茶飯不思?,很愛很愛她。”
“可是,她卻不愛兒子。”
“兒子要怎麽辦?”
“傻孩子,那?你就?放人家丫頭一條生路吧。”
“有緣自?會相見。”林蓁真女士用最最平常的語氣說?。
是啊,反正就?在相京。
何愁日後?呢?
司懷衍突然就?想通了,因此?才有了他打開籠子,放飛裏面慘兮兮小?蝶的那?一幕。
沒了司懷衍的籠子,容蝶過了個酣暢淋漓的暑假,沒有約束,只有自?由,期間順手還考了個FRM的證書,也?算是給慘淡的期末成?績來了個曲線救國?的彌補。
她還偷偷回了趟奶奶家,容奶奶在見到她的一瞬間,掃帚都快驚倒了。
下一秒直接沖過來叫:“小?滿啊!我的小?滿,乖寶寶。”
她奶的這反應叫容蝶吃了一驚。
印象中,她奶其實并不待見她,準确來說?是不待見她媽。因為她奶趕她走?的時候,王女士誓死必須要帶着容蝶一塊兒走?。
沒辦法。她們倆母女連心,于是連帶着她奶也?就?幹脆不待見她了。
行啊,母女倆要走?一起走?!
可如?今她表現?出來的情緒卻并不像一個厭惡她的老婦人應該有的。
容蝶本來已經做好了回家被她掃地出門,或是惡語相向的準備,沒想到老太太居然會這樣激動?而又?滿含熱淚的撲過來,要将她抱進懷裏,還一口一個寶貝寶貝的叫。
容蝶一臉懵的跟着奶奶歡喜完,當她說?想看一眼爸爸時,可老太太卻一臉鄭重其事地說?她爸一早就?被接到省醫院去了!都已經是前年?的事情了,現?在都是由市裏最好的醫護人員在照顧着他。
容蝶得知這件事,覺得天靈蓋轟得一聲。
前年?,司懷衍。
除了他,沒有別人了。
在奶奶家逗留了一天半,容蝶想啓程去醫院看看她爸,去之前祖孫倆吃了頓飯。
都是她奶的拿手好菜,老太太年?紀大了,身子骨倒還依舊硬朗。
“小?滿啊,你也?大了,奶奶不忍心,還是想跟你說?實話。”
吃着吃着,老太太沒忍住,還是吐露了實話。
...
聽完奶奶漫長的敘述,容蝶才明白,原來她奶奶是那?樣深深愛着她們一家三口,當初之所以逼王榕心走?,是希望當時還年?輕的她早日改嫁——不要耗在他們家了,沒前途的,只要容爸一天不醒,難道她就?這麽一直耗下去嗎?
可是王榕心是個油鹽不進的,倔強的厲害,說?什麽都不肯把容蝶丢給她,老太太沒辦法了,這才将她們母女倆一道掃走?。
因為王榕心,容蝶很小?就?被剝奪了和奶奶交集的權利,時至今日她才意識到,原來老太太當初那?樣極端,是不希望她媽媽的青春就?此?浪費掉。
可她媽沒能挺得下來,抽煙喝酒...做盡了蠢事。
兜兜轉轉,誰又?能說?得清呢。
奶奶告別後?,容蝶啓程去了趟省裏的醫院,順利見到了父親,他一切都好,除了沒法動?彈,意識昏睡,是植物?人的狀态。
看完她爸,容蝶從奶奶家一路北上,邊走?邊玩,走?哪停哪,就?當是旅行了,直到回到相京。
回來第一件事,容蝶去了趟她媽所在的療養院,找到王榕心女士。
她不願意讓過去的真相成?為什麽秘而不宣的隘口,而是希望這一年?的王榕心能明白,身為當事人或者說?受害者,她有知曉的權利,奶奶并不是厭棄她,而是希望她能改嫁,迎接新的人生。
“你知道嗎,奶奶之所以那?樣對你,是希望你能早日改嫁。因為你那?時還很年?輕,她不願意讓我爸這麽拖着你,耽誤你。”
“所以才會說?那?麽多刻薄的話。”
王榕心聽聞,眼眸深深一顫。
“而你呢?你死活要帶着我一道走?,奶奶沒招了。”容蝶冷靜地跟她媽敘述,試圖能叫她明白奶奶當年?的苦心。
“爺爺所有的積蓄都被你揮霍一空,奶奶半個字都沒說?。”
王榕心就?這麽枯坐着,一個字一個字的聽。
過了許久,“小?滿啊....小?滿。”她叫,眼底滿是淚花。
半晌,容蝶十分驕矜地“嗯”了聲,“什麽?”
“我想回去看看他。”王女士說?。
容蝶笑着說?:“成?啊。”
“那?你還賭嗎?還跟我鬧嗎?”
“小?滿啊。”王榕心眼底最後?的一絲渾濁也?消了,她說?,“媽媽知道錯了。”
“你帶媽媽回去看看他,成?不成??”
容蝶忽然就?解脫了,肩上的擔子啊,痛苦和壓抑在這一瞬間統統都消失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唯一沒有落定的,只有躺在床上的容爸。
十二年?了,他在床上整整躺了十二年?。
容奶每天都給他擦身體,活動?關節,十二年?來雷打不動?,如?今她年?事已高,并且原來從前年?開始,司懷衍早已安排人去接手。
現?如?今她爸就?躺在奶奶那?邊最好的醫院裏,有專門的醫護人員在照顧。
他既然想贖罪,那?就?去贖罪好了,容蝶沒有任何異議。
這個暑假過得無比充實,容蝶還打算今年?十月份去趟香港,因為顧年?玺要出國?,需要去那?邊參加考試,寝室姐們兒就?計劃着到時候一起去香港逛逛。
暑假的末梢,這天,在電話裏,容蝶忽的得知姥姥重病的消息。
由于老家當地醫療條件有限,全家人都很急。
本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可沒想到突然間又?出了這檔子事,這件事的發生,仿佛一時間激起千層浪。
一瞬間,容蝶她滿腦子裏就?只有一個反應——司懷衍。
只有他能救救姥姥。
于是乎,在長達20天的毫無聯系後?,在烈日炎炎下的後?海,她撥通了司懷衍的電話。
那?邊幾乎秒接。
“喂?”
還是熟悉的嗓音。
“小?滿?是你嗎。”
容蝶一時間忘了怎麽開口,“……”
司懷衍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小?滿,說?話。”
“你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