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年齡?”“十八歲。”“性別?”“男性。”
“年紀這麽小就登記結婚?還是與同性。”“對。我丈夫等我太久,我也等他太久。”
“看得出來,你們很相愛。祝福你們。給,證書。”“謝謝您,女士。”
與O分別後的第三日,鬼切終于從婚前協議的文字地獄中解放,源家派來的精英律師對他仍沒有好臉色,但礙于在旁陪伴的源賴光的顏面,還是對他低眉垂首地喚了聲:“家主夫人。”
鬼切因這一稱呼猛一個哆嗦,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要掉一地,但他轉念一想,“夫人”一詞,按照漢字的拆字法,不正等同于“大丈‘夫’”與“大男‘人’”的結合嗎?
——嗯,不錯!身為源賴光的老公,被這樣稱呼很顯他的雄風,他非常滿意。
然後少年就喜滋滋地跟着他男人,去了趟婚姻登記所,拿到了現代社會承認婚姻有效性的必備文書,于法律意義上正式成為了源賴光的丈夫。
“你這幾天,像是得了‘天使綜合症’。就這麽開心嗎,鬼切?”在驅車回家的路上,源賴光親自駕駛,他偶爾瞥一眼副駕駛座上的配偶,但他的每一眼都被笑靥如花的鬼切精準捕獲,緣于他的小傻丈夫一路上都只顧着盯着他看了,完全沒注意前方。
“很開心,”鬼切本性誠實,他不假思索地說,“雖然先生逼我看了三天的婚前協議,命令我不真正理解每一條款,就不許簽字、不跟我去婚姻登記所、不與我履行結婚手續的最後一步,我有點急躁,有點郁悶……但我知道先生是為了我好。我明白先生是想讓我更重視對自己權益的保護,學會在任何情況下都獨立地思考,而不僅僅是依賴于你的判斷。”
“雖然那些法律術語真的很難懂,條款的行文也佶屈聱牙……但我會克服困難,越來越熟練。以後,你看不完的合同就由我幫你看,我既要守護你,也要守護你的視力,在我看合同的時候,你就看着我吧,先生。”
被喚“先生”的男人輕笑着瞟向少年,溫暖的目光中似乎略有無奈,但更多的是憐愛與信賴。
他在一個紅燈的路口前停靠,對他的丈夫側眸含笑,輕聲道:“拭目以待,鬼切。”
當綠燈亮起,他的目光又朝向前方,他沒有注意到鬼切的視線卻轉向了駕駛座的車窗之外,沒有注意到少年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無聲地喚出了一個音符。
在少年緋色的瞳孔中,映出了站在斑馬線另一端的人行道上,仿佛在等候紅綠燈、又仿佛在等候着他與他的丈夫的——兩位目測僅有十三歲的男孩。
十三歲的源賴光,仿佛從曾經的照片中走出的小瓷人,拄着精巧的手杖,身着考究的白色西裝,帶着富有他個人特色的、若有若無的笑意,對他點了點頭,似一個适用于擦肩而過的颔首之禮。
從十三歲的源賴光的身後,又突然探出個戴着貝雷帽的小腦袋,十三歲的鬼切綻開燦爛的笑容,朝十八歲的自己揮手,既像是重逢,又像是道別,他仿佛聽見那孩子用清脆的聲音朝他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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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切!不要忘記“O”的故事——我們的故事!
當少年的腦海如沐“鬼切”的一閃,他想掙開安全帶、撲向車窗,以便看得更清晰,可在下一個瞬間,兩個男孩就被發動的引擎帶離了他的視界,不斷後退、後退、後退——而他與他的丈夫不斷向前。
随着更多的車輛重新啓程,他就算轉身遠眺,也再也望不見了那兩位男孩。
他分不清那究竟是他的臆想、白日夢,是亡者告別人間的幻影,還是世界的惡作劇?
又或者,那是真實存在過的現實?O終于與他的丈夫重逢,終于找到了屬于他的源賴光;而源賴光為了他的鬼切,化作了自己十三歲時的樣貌——他們曾如此般配。
可當少年在副駕駛座上,收回了遠眺的視線,抹掉眼角滑落的淚珠與淚痕,他又定定地望向駕駛座上的男人,在心中修正了自己不久之前的措辭——他們如此般配。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心明如鏡,他知道自己已經繼承了O的意志與“O的故事”,便一定會将他們共同書寫的傳奇從過去時和現在時,向未來時延伸。
他知道自己與命運的抗争絕不會止息,正如“O”的形狀便是一個沒有缺口的輪回,他必将由始至終地追尋,尋找那個最為完滿的結局。
他知道自己既是“鬼切”,又是“O”,既是源賴光“最後的武士”,又是他“最初的愛人”。
他是始,他是終,他是唯一。
他是他的故事的主人,他是:
“O——nikiri”。
(Normal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