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戀戀不舍

元岳一夜安睡,第二天醒來,卻不見祝棄身影。他吃了一驚,以為祝棄再次不告而別,可随即卻聽到兒童的笑聲從更衣室的方向傳來。

他定了定心,走過去一看,卻是祝棄正撓着滿滿的小肚子,催他起床。

“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滿滿躲在浴巾底下,咯咯笑着讨饒。

“那就再睡十分鐘。”祝棄想着滿滿昨天晚上擔驚受怕,又跟着跑了半天,終究心頭一軟,“只有十分鐘啊。”

滿滿嗚嗚嗯嗯地答應,已經閉上眼睛。祝棄看到元岳過來,擔心他吵到滿滿,就朝他使個眼色,兩人來到更衣室的角落,坐在長椅上。

元岳見祝棄臉上又出現了那道傷疤,不禁甚是可惜,便說:“你每天做這條疤,麻煩不麻煩?我們去把那個‘李爺’抓了,以後不讓他來煩你。”

祝棄看了他一會兒,做了個鬼臉道:“我才不是怕他。這條疤有用着呢。”

“哦?”

祝棄笑嘻嘻問:“我問你,你被我騙了錢,若是報警或者跟人打聽,會怎麽描述我?”

“嗯……”元岳想了半天,臉蛋紅紅地說,“你很好看。眼睛很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眉毛也——”

“停停停。”祝棄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呆瓜,問你是問不出什麽來了。可是別人形容我,肯定會形容我臉上有道疤。到時候,我把臉一洗,躲到別處,誰也找不到。”

元岳若有所思:“可是……”

“沒什麽可是。更何況,抓了姓李的,以後或許有姓王的姓張的,我又沒什麽自保的本事,終歸是個麻煩。”祝棄嘆氣,“唉,這長得太過英俊的煩惱,怎麽就纏着我不放呢!”

元岳想也不想地說:“我把他們都抓了就是。”

“你?哈。”祝棄笑道,“你倒是有這個本事,但你走了之後呢?”

元岳一時語塞,撓着頭道:“走?我走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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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棄搖頭嘆道:“呆小子,你忘記啦?你不是要去找祝家人嘛。我找你對付猴子,不就是為了得到他們的聯系方式?”

“可你不是說,猴子不知道,是你騙我的麽。”

“他是不知道,可我知道啊。”

此言一出,元岳大感詫異,“啊”了一聲,瞧着祝棄說不出話。

祝棄笑道:“我原先跟着那個姓李的王八蛋過了一段日子,偷偷打聽到一些事情,正巧知道祝家人住在哪裏。唔,昨天你這呆小子幫了我大忙,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

他本以為元岳一定會歡欣雀躍,卻見他皺眉思索着什麽,不見絲毫歡喜之色,奇怪道:“你不高興?”

“你為什麽會跟那個姓李的人一起過日子?”元岳費解至極,“我看你們的關系可不好。”

“嗨,原來是這事。”祝棄擺擺手,“住一塊,也未必是好關系。你別看他現在人模人樣的,幾年前也不過是個混混頭子。我是他手下的小混混,十幾個人住間破倉庫,有什麽稀奇的。”

“你這樣怕他,他以前打過你?”元岳忽然問。

“他打我,我就要怕他麽?”祝棄不屑道,“我才沒那麽窩囊,只是——”說到這裏,他打了個冷顫。

元岳擡起手,猶豫片刻,按在他的肩頭。祝棄只覺對方手掌寬厚溫暖,不自覺地心中一定,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條件反射罷了——對了,你知道條件反射嗎?”

“我讀過書,這點還是知道的。”元岳感覺自己被小看了,悶悶地說。

“哈哈,沒想到你還讀過書。”祝棄哂笑,“我心裏其實不怕他,只是身子會忍不住發抖。這都是有原因的。”

“哦。”

祝棄斜眼看他:“你到底想不想聽?”

“我想聽啊。”元岳一臉認真,“我正好好聽着呢。”

祝棄嘆口氣:“那你好歹給個反應,問點什麽‘然後呢’之類的,不然我講着沒勁。”

“哦。”元岳剛剛應了聲,瞧見祝棄正受不了地撇嘴,猛然醒悟,忙問,“然後呢?”

祝棄無奈道:“這件事就要從頭說起了。那個時候,我比現在混得還慘,每天吃不飽肚子,只好在街上亂晃。有一次,我看到路邊有家小吃店,裏面的客人吃了一半就走了。當時我餓得實在受不住,就撲上去吃他的剩飯。我還從來沒吃過那麽香的飯,險些給活活噎死。吃完之後,就看到那個姓李的坐在我對面,笑眯眯說他有賺錢的法子,問我要不要跟他走。”

“然後呢?”元岳恪守祝棄的教導。

“我以為是招賣力氣的工人,結果去了才知道,他們是在招小偷和騙子。”祝棄聳聳肩,“他們看我長得英俊潇灑,就讓我學偷東西和騙人。我不願意,他們也不放我走,隔三差五打一頓,這也沒什麽,我不怕他們。”

元岳卻是心裏一痛。昨天見到祝棄滿身傷痕時的心情再次浮現出來,卻是更覺酸楚難耐。

“他們真壞。”他不禁憤憤道。

“不,打一頓還算好的呢。那個姓李的最毒,他……”祝棄忽然住口,遲疑地沉默片刻,嘆道,“唉,我不是不告訴你。只是這種事也沒什麽意思,算了算了。總之,在那之後,我就不敢不聽他的話了。”

元岳早已發現祝棄很會忍痛,究竟是什麽樣的慘痛經歷能令他怕成這樣,雖然元岳想象不出,卻已是不寒而栗。

“不過,學騙人也還罷了,做小偷卻不容易。他們為了讓人練手上的功夫,就把肥皂丢到剛燒開的開水裏,讓我們瞬間撈出來。我算學得快的,有個小女孩動作慢了點,手都給燙爛了。”

元岳猛然站起身。

祝棄驚訝:“你幹什麽去?”

“他們在哪裏?”元岳俊容含怒。

祝棄“噗嗤”笑道:“呆死你算了,都幾年前的事了,那些人早給抓啦。但姓李的不知走了什麽好運,攀上了那個袁大師,幾次都化險為夷,也就三四年工夫,竟然已經是家大業大。我之前想了許多辦法,都沒什麽作用。好在這次從猴子下手,拔出蘿蔔帶出泥,就算不能把他送進去,至少也能讓他傷筋動骨,短時間內是沒空找我麻煩了。”

“他多行不義,已經露出短命之相。至于那個‘袁大師’,倒是很古怪……”元岳思索,“三年前,我成為隐機者,曾經要求天下江湖術士不能作惡,也不能以法術幫助惡人。不知道他當時在不在,聽到了沒有。”

“你還有這本事呢。”祝棄笑問,“人家真聽你的?”

元岳聽不出祝棄話中的諷刺,只是略帶羞澀地點點頭:“應該聽的。若是沒有遵守,我就去找他。”

“找他幹什麽?打一架?還是給他講你這些‘好人壞人’的大道理?”祝棄暗笑。

“三年前,我提出這個要求時,曾經有人提出異議,認為我斷了大家的財路。”元岳說,“我說‘學了法術,自然是要賺錢養家,我也并不阻止,只是不許用法術作惡’,說得明明白白,但偏有人不聽,還鼓動別人一起向我出手。當時每門每派都有三四個人在,烏泱泱站了一大片,被鼓動的也有好幾十個,裏面有變戲法的、馭鬼的、熬鷹的、養蛇的……都把他們的厲害本事用了出來。一時間天上飛的、地下爬的、鬼哭狼嚎的,可熱鬧呢。”

“然後呢?”祝棄不禁屏住呼吸。

“然後,然後我就把他們一起打敗啦。”元岳其實很想描述自己是如何施展本領,借力打力,最終使得衆人心悅誠服,可說出來,就是這麽幹巴巴的一句話,想了想,他又更加幹巴巴地補充,“他們服了我,都說以後聽我的話。”

祝棄聽得連連咂舌。他直覺對方在吹牛,但跟元岳相識一場,卻也發現這呆小子不太會說謊騙人,心中半信半疑,只說:“先不忙,‘袁大師’平時可忙得不行,天天這個請那個邀的,你去也未必找得到。他不是下個月過生日麽,你到時候去修理他一頓,不是正好。”

元岳感覺有理,連連點頭。祝棄看十分鐘已過,就拍拍手站起身:“好了,我把滿滿叫起來,咱們現在就走。祝家可是遠得很,要換好幾趟車呢。”

元岳卻很失落:“現在就走?”

“你居然還坐得住?”祝棄想逗他說“那裏可是有你未來的老婆”,但話到嘴邊卻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麽意思,只催他快走。

“那我到了祝家,再跟你聯系。”元岳跟着他起身,“我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要離開你、離開你們,就渾身不舒服,像是生了病似的。”

祝棄一怔,大笑道:“哈哈,你被我虐出毛病來了吧。”他此時已經将滿滿從浴巾堆裏撈了出來,拍着他的小屁股道:“這小子上學的事有着落了,我帶他去吃一頓好的。你的運氣不錯,正好能沾一沾他的光。等吃完飯,你再去祝家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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