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到了第二天,白水便與盧魚将他倆忙活了将近一晚上的葵花籽全部裝進了麻袋裏,借着鄰居劉大伯的牛車風風火火地趕去了鎮上。
“你們倆又鼓搗什麽東西了,這麽着急?”劉大伯雖然忙着趕牛車,卻仍舊不忘與後面那安靜的兩人說着閑話家常。
白水臉上帶着倦色,盧魚也不例外,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紅血絲,卻異常興奮,在白水沒來得及說話的時候,盧魚破天荒地應下了,“我和白水在山上撿了些山貨,準備去賣。”
“這也是極好的,不過這如今很多人都會這樣賣,怕是賺不了多少錢哦。”
“先不說這個,劉大伯,你先嘗嘗這個。”白水探過身子,從麻袋裏掏出一大把葵花籽交給劉大伯,“像我這樣,把殼剝開。”
劉大伯将信将疑地照做着,就在那葵花籽的仁放進嘴巴裏的一剎那,所有的疑惑都沒有了,不禁回頭帶着驚異神色,看着自信滿滿地白水,“你這小子,怪會捯饬東西的,這東西是咱們山上的?我咋沒見過?”
“這就是咱們山上的葵花種子。”白水倒沒有與劉大伯藏着掖着,所幸一并說了出來。
在白水的印象中他對劉大伯的印象算是好的,比盧魚家那些親戚簡直好太多了,況且他與盧魚經常借人家牛車,人家還不要錢,這筆財路就算分給他家也是沒有關系的,畢竟這葵花籽以後若是普及了,誰都能弄出來。
“劉大伯,你這就回去吧,莫要等我們倆了。”
“那你倆咋回去?我不妨事,現在還不急着收糧食,在這會會老夥計,一上午就過去了。”
劉大伯越是這樣說,白水心裏就越有愧,忙不疊地小聲說,“我想着用上次賺的錢給家裏添置個牛車。”
這廂白水說了實話,劉大伯才一臉欣然微笑地駕車離開,白水見盧魚只在一旁安靜着,早已習慣的他便開始按照上次來的經驗尋找着戲坊。
整條街彌漫着各色食物的香氣,還有各種叫賣聲,好不熱鬧,等到了戲坊的時候,還未進去,白水便聽見裏面吳侬軟語的各式腔調,看着旁邊的盧魚,“你跟住我,這地方恐怕會亂一些。”
白水這邊剛說完,盧魚那小白手便又抓住了白水的衣袖,默默地跟在身後,惹得白水嘴角輕啓。
“二位,可是來聽戲的?”店小二攔住了白水與盧魚的去路,在看到白水手上的大麻袋時,說話的口氣就更不好了,“不是聽戲的就趕快離開,別搗亂。”
察言觀色是任何一時代都不會過時的一項技能,白水倒是不惱那店小二的話,反而笑着解釋,“我想見你們掌櫃的,我這裏有好東西要給他瞧瞧,你們一定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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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你們能有什麽好東西,實相點快些離開。”店小二仍要繼續說話,卻被身後那一聲蒼老的聲音吓得噤了聲。
“可是你們二位找我?”
來者穿着一身烏金燙衫,頭戴同等色系的帽子,雖說年紀大點,但走路生風,儀态端莊大氣,看起來身份不一般,說話的聲音雖着蒼老卻擲地有聲,只見那店小二吓得連忙低頭退下。
“這裏不好商量,掌櫃的,可否借一步詳談。”
白水對面的官老爺形象的人,并沒有嫌棄白水與盧魚的那一身粗布衣着,低垂着眼眸看了看白水手中的大麻袋,點點頭,說道,“且跟我來。”
到了一間封閉的茶室,白水将葵花籽放在了桌上一些,任由那掌櫃的看察,唯見那掌櫃的将桌上的葵花籽,翻過來掉過去地查看,一番時間過後,仍未查出個所以然來,臉上有些不悅。
“這是什麽?”
“這東西要剝開它,吃這裏面的仁,掌櫃的且瞧着。”
掌櫃的照做,剝了一粒放進嘴裏,葵花籽遇火的焦香,還有葵花籽本身固有的清香味,混合揉雜,讓人唇齒留香,停不下嘴上的動作,這掌櫃的好想吃上瘾了,似乎忘了現在的情形。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他這吃個沒頭呢!”盧魚在白水耳邊輕輕嘀咕,就連看那掌櫃的眼裏也帶着幾分怨恨,什麽都不表态,就在那吃他家白水辛苦弄出來的食物,真的挺生氣的!
掌櫃的好像聽見了盧魚的抱怨,尴尬地笑着,“小兄弟莫怕,我不是吃白食的人,讓你夫君給個價吧。”
白水驚訝于那掌櫃的洞察力,不僅能看得出自己的目的,還能夠察覺盧魚是自己的男妻,這人真的不好對付。
“一麻袋二兩銀子。”白水已經做好了讨價還價的準備,而那人卻一聲不吭地答應了。
“好,這些給你,不過我有個條件。”
看吧這錢不是那麽好賺的。
這掌櫃的呷了口桌上的茶,緩緩地說,“我這戲坊不是咱們鎮上的獨一家,但以後你們的葵花籽只能供應我們家。”
“這倒沒問題,不過我要把一些話說到前頭,免得以後我們有誤會。”
“小兄弟直說便是。”
“咱們山上的父老鄉親見久了我們倆做着的這些生意,怕是以後也會學着做,咱們也保不準他們會賣給誰,所以這。”白水臉上故作難色,“況且這葵花籽也是有時令的,過了這秋冬怕是就沒有了。”
掌櫃的思忖了一會,來回摸着他那山羊胡子,爾後說道“這倒無妨,我只要你将這葵花籽賣予我店即可,并且在有貨源的情況下每月供應我們。”
交易達成,這掌櫃的倒是個痛快人,将銀錢給了白水,并要求其在下月按時将一大麻袋的葵花籽供應給他們,白水也是做事痛快的人,收了錢也不多說話,直接帶着盧魚離開那唱念做打的喧鬧場子,出了戲坊整個人都清爽了。
“走,咱倆挑個牛車去。”白水掂量着手裏的銀子笑嘻嘻地拉着盧魚大街小巷各處走着,心裏跟着這此時的太陽一樣,暖哄哄的。
街上如今販賣吃食的小販有些少了,怕是過了早飯時間,倒是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多了起來,女人用的胭脂,絲絹,小孩子用的木制玩具數不勝數,賣貨郎更是扯開嗓子地叫賣。
“盧魚,你妹妹多大了?”
“十七歲了,與我差兩歲。”盧魚正因白水的詢問心生疑惑,這人又要做什麽?
“這麽大了,看那性子我以為她才十五六,也是時候打扮打扮了,走給她挑件禮物。”
白水想得沒那麽多,只是覺着自己最近總上鎮上,卻沒給那孩子表示一下心意,有些過意不去。怎麽說那孩子是盧家唯一一個根正苗紅的正義小天使了,就算她不給盧魚送吃得也要感謝一下,畢竟這女孩給了盧魚不少快樂。
這時的白水,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活重心俨然變成了盧魚。
“挑什麽禮物,你給她做頓好飯她就心滿意足了。”盧魚想要攔着白水往小貨攤走去的腳步,這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怎麽說買就買,這白水能賺錢也能花錢。
“我是在給你親妹妹買東西,怎麽還這麽舍不得,錢這東西花完再賺,放那攢着又不會生崽子,你相信我。”
白水第一次用雙手捂住了盧魚略帶肉的臉頰,溫潤的觸感,柔軟得心裏一塌糊塗,漸漸便覺得那臉有些熱了,适才放下手,轉身開始挑選東西。
這一動作,搞得盧魚确實不再說話了,只能紅着臉默默跟在白水身後,安靜着等待白水。可心裏卻是不受控制的狂跳着,久久不能平複。
最後白水将眼睛放在了賣貨郎那堆胭脂上,在穿越的這些日子裏,荊川的人他也見了不少,有些女孩子就像他平時看的古裝劇一樣塗脂抹粉,倒是盧文月是這群少女中的一股清流,這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怕是家裏不肯給錢讓她裝點自己,索性買了兩盒胭脂水粉,一并交給了盧魚。
“走,這回咱倆要辦正事了。”
白水見盧魚裝好了東西,兩人便比肩而行,走向了偏離繁華街巷的牛馬市場,這牛馬市場與之前的繁華街道一樣人流不息,人聲鼎沸。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先者是食物香味,而這後者則是牛馬的動物氣息,白水與盧魚在這清一色的販賣動物的集市上逛了又逛,眼睛裏看似在貨比三家,其實白水此時心裏虛得很,若說做生意他還算得上個能手,可是這買老牛真是難為他了。
“盧魚,可曾了解動物。”白水見盧魚沒聽明白地眨眨眼睛,便又開口,“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挑好這牛?”
“從小就幫米嬸子放過牛,自是了解些的,就比如這只看着精神,可是身體瘦了些,耕地會被其他牛落下。”原來白水也有不懂的,若是連牛都會挑,可真讓他這十足的莊稼漢丢了臉面,一想到終于到發揮自己作用的時刻了,盧魚說話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四處走着,嘴上不閑着地幫着為白水解釋。
白水這邊聽得起勁兒,最後把眼睛盯在了一只土黃色底兒白花的老牛身上,指着那“哞哞”叫的老牛說道,“這只怎麽樣,你說的優點它全占上了。”
這只牛長得不像其他老牛那樣全身一種顏色,黃底白花看着甚是喜人,雙眼晶亮圓如銅鈴,在賣牛人的介紹下扒開了嘴巴,齒列整齊,叫聲洪亮,一看便知是剛成年不久的青壯牛。
盧魚看了兩眼後,再看看其他的牛,便覺得這牛不光長的好看,而且還很符合自己的要求,最重要的是白水喜歡,索性便同意了。
白水将這家用來套牛的車也一并買了下來,牛車通體是暗棗紅色,木工活計不錯,四處刨得精致無瑕,車輪圓潤堅硬,就算行駛在山路上也可以放下心來。
作為在現代開車技術娴熟的白水,不見得它會趕牛車,自從他與盧魚上了老牛車後,這白水便趕得這老牛車東倒西歪,惹得盧魚笑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