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場的人都因盧魚的突然動作, 而忘了接下來該要做的事,尤其是王招娣與張氏懵逼式的面面相觑。
“盧魚這怎麽了?”白水彎下腰拾起落在雪地上的魚肉幹。
盧魚沉默着臉,将白水手裏的魚肉幹歸還給張氏, 利落說道, “大舅母,這魚幹你就拿回去吧, 我們不能幫忙。”
“這是做甚,盧魚?怎麽說我們也是你的親人。”王招娣率先把話說出口, 語氣很是不滿, “你不能自己發達了, 而冷酷着不幫襯我們這些窮親戚啊,況且來求你的又不止我一個人。”
王招娣成功的把話頭引到顧鐵成的妻子張氏身上,張氏素來嫌貧愛富, 也更是愛好臉面,這廂一聽王招娣的話,不免有些覺得自己這舅母說話沒有威力,語氣也照着先前強硬了一些, “盧魚,舅母沒求過你什麽,早些日子你娘和你還要靠着你舅舅幫襯哩, 你舅舅那時拿你們的話兒當話兒,怎麽如今,你就不能聽聽舅母的話兒哩?”
“好,按照大舅母和大伯母說的話, 親人是否該相互照應?”盧魚的臉不知是因為凍的,還是怎的,冷漠異常,毫無表情地反問着張氏和王招娣。
王招娣聽了率先搶話說道,“就是應該互相幫襯的,盧魚你能明白這事理就應該讓你家當家的把這上好的魚肉幹引進到一品齋去,這樣大伯家不缺錢了,你的奶奶日子也能好過些,不是?”
盧魚看白水一副不懂的模樣,搶着說着平日裏不敢說出的話,“先不說你以前對我家做過什麽事,就憑如今你讓我夫君賣這假冒的魚肉幹,也可以解釋成親人間的互相照應?”
盧魚越想越生氣,說起話來也是毫不留情,“我們若是這次幫襯你們了,把假的魚肉幹借着一品齋的名聲,賣了出去,這以後如果出了什麽毛病,是不是所有人都來找我夫君算賬?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好。”
白水話聽到這份上,再不明白也明白了,合着這王招娣夥同張氏賣假的魚肉幹來騙自己,這如果自己礙于顧鐵成的面子,把魚肉幹帶進一品齋,那麽自己以後的名聲也就真如這地上筐子裏的魚肉幹一樣,沾腥帶臭了。
“盧魚,這是怎麽回事?”白水把盧魚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這盧魚一要吵架就會不自覺地朝着對手走去,這眼看着就要貼上了,得趕緊拽回來。
盧魚鼻尖兒凍得猶如一個小紅果子,搭配着那異常冷寂的臉色,莫名覺得可愛。
“這根本就不是魚肉幹!”盧魚彎下腰,從地上的籮筐裏拿出一片魚肉幹,放在白水鼻尖處,示意白水嗅一嗅。
白水起初聞到的是魚肉風幹的腥味兒,可是這腥味兒卻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散盡了,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土腥味兒,真正的魚肉幹是不會散盡味道的,也不會變成莫名其妙的土腥味兒。
“盧魚,我發現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這明明就是魚肉幹,你在這亂說什麽?”王招娣臉色不像之前那般讨好着,對着盧魚怒目而視。
反觀盧魚倒是因為有白水的撐腰,伶牙俐齒了許多,揶揄着說着,“是不是亂說,我們找村裏的獵戶一起研究研究?想必是什麽肉他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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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盧魚,盧魚為什麽會如此生氣?換作往常不幫忙就不幫忙又怎麽會在這對着王招娣冷嘲熱諷?
再看看從盧魚開始與王招娣對峙時,就不再說話的張氏,滿臉通紅,手指不自覺地攪在一起,神色慌張,這件事真的不是那麽簡單。
再聯想之前顧鐵成對自己說的那件怪事,與如今的事聯系在一起,白水豁然開朗,沖着張氏問道,“大舅母,我記得舅舅曾經跟我說,他私自吃魚肉幹被你訓斥的事情,換作普通的魚肉幹,你又怎會不讓他吃?想必這魚肉幹當真有貓膩吧?”
張氏一聽渾身一個激靈,暗叫自家老頭兒什麽都當着外人說,如果自己這件事解釋不清楚,這魚肉幹賣不出去,這些日子早出晚歸所吃的苦,可真是就白費了。
眼睛轉了幾圈,考慮着自己應該怎麽說,頓了一會兒複又解釋着,“什麽貓膩,舅母什麽時候騙過人,最近不眼看着到了年關,舅母想賺些錢,給自己添件好衣裳,我就是個小女人心思,這不,看你舅舅再吃上瘾,一下子給吃光了,我還怎麽賺錢。”
“就是,就是,我們還能害人不成,白水我知道你們對我有偏見,可我就是這樣性子的人,盧魚他對我是不會釋懷了,但哪有人不想賺錢的。”王招娣決定動用第二計劃,在一旁苦楚地訴說着,“我可以把魚肉幹以最低的價格賣給你們,你們還以原價賣給一品齋,我少賺點,你們多賺的就當做我給盧魚賠罪了。”
白水聽着這兩個女人叽叽喳喳地辯解,腦瓜仁生疼,正想着詢問盧魚意見,白水就看見自家魚那氣鼓鼓的臉,還有那晶亮的黑眸裏充斥着明眼人看得見的憤怒,臉色一沉,就算對方是女人又怎樣?氣到他家魚的都是不能原諒的人。
“好了,好了,有什麽賠罪的,你不來打攪我們就是最好的賠罪了,盧魚已經被你們賣到我白家,就是白家人,如今應該和你們盧家沒什麽關系了,我們白家應該沒有義務幫襯你們外姓人吧!”
張氏見王招娣一時語塞,接到王招娣的眼神後,便上前柔聲說道,“你這孩子,怎麽這樣想?我們不提招娣,但憑我與你們的關系應該可以合作了吧!我就不信盧魚會連舅母都不要了。”
白水和盧魚誰都沒有想過,這張氏會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這隆冬天氣,四個人就這樣站在雪地裏,争執了這麽久,任誰的身體都會吃不消。
白水心疼盧魚,率先說了讓張氏和王招娣沒法再糾纏的話,“舅母當然要另當別論,我們尊重舅舅和舅母但這不意味着要任由舅母欺騙。”
“欺騙?”張氏的臉色越發難看,發紫的嘴唇哆嗦着,像是一種本能的恐懼,也像是一種對自己謊言進行極力掩飾下的反應,“我們怎麽會騙你們?”
“大舅母我們且實話實說,這魚肉是不是蛇肉?”盧魚将自己從剛才就一直想說的話,一瞬間傾吐而出。
反觀王招娣和張氏則是一臉難以置信,盧魚為什麽會知道?這要是傳出去,被發現可就不是虧本的事了。
王招娣笑得很不自然,慌忙地說着,“你這孩子,亂說什麽?你不想幫我們就不幫,怎麽能诋毀我們的勞動成果?”
“我怎麽會亂說?我說的都是事實,我小時候見過這種肉,在村頭一個老爺爺因為沒有子女贍養,就靠吃這肉來度日,我以前去山上撿果子的時候,經常能看見他捕蛇吃肉。”
盧魚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家閑不住,便經常在朝陽讀書的時候,私自與米嬸子上山撿野食兒,也就是那一次,是他第一次遇見那個擅長捕蛇的老者。
那老者倚着極其娴熟的捕蛇技巧,将蛇弄死剝皮吃肉,許是那老者吃相過于殘暴,盧魚甚是懼他,以至于不在山上的時候,見了都會悄悄躲開跑掉。
後來盧魚躲着躲着就再也看不到那年邁的孤苦老者,後來聽娘親顧氏說,那老者因經常吃不幹淨的東西,在一天雨夜裏離開人世。
從那以後,盧魚就算再餓也不會打那蛇肉的想法。
白水聽了盧魚所說的事情後,便果斷拒絕了張氏的再三懇請,最後見人仍是不走,便帶着盧魚回了家将自家大門緊緊關閉,不再出去。
白水為了不再讓王招娣和張氏來煩他們,他與盧魚是足足三天沒出門,就連一品齋他都沒有時間去,因為他擔心在他離開之際,這張氏再帶着王招娣來煩擾盧魚,他可仍舊記得那天盧魚生氣的小模樣。
當然這三天白水和盧魚自然也是沒閑着,白水這幾日除了給盧魚換樣子準備飯菜,就是調戲自家蠢萌的魚。
換盧魚說的話就是千萬不要讓白水閑下來,不然忙的就是他的小花和小腰。
見事情風頭避過了,白水才舍得帶着自家盧魚一同出門,去了米嬸子家商量定制桌椅的事宜。
“我可有日子沒見你們倆了。”米嬸子自打白水和盧魚進了屋就開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多數是這幾天村子發生的趣事,還有一些村裏風雲人物的光輝事跡,比如王招娣。
“你們是不知道最近這王招娣差點把眼睛安放在頭頂上了哦。”米氏喝了一口茶,神情頗為憤憤不平。
“他們又出什麽幺蛾子了?”白水見盧魚一直乖乖地喝着茶水,不曾言語,适才搭話着米氏。
米氏聽了之後,搖搖頭,努着嘴巴,“你是不知道,這兩天王招娣與張氏去鎮上賣魚肉幹,好像賣了不少錢,這負責打魚的盧大虎也跟着出名了,說是繼你之後最有為的年輕人。”
白水聽了也不惱,只是笑笑不甚在意,這盧大虎愛怎樣怎樣,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只是這張氏和王招娣去了哪裏賣的魚肉幹?
這個疑問直到他去了一品齋才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