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最近幾日天氣回暖, 有些樹的樹枝已經開始發芽抽枝,從遠處乍一看帶着絲絲縷縷的綠意,人看了心情舒暢, 樹開始有了春天的味道, 自然也會招一些鳥兒在樹上叽叽喳喳地鳴喝着,讓原本安靜的荊川開始熱鬧起來。
一大早, 白水起來就去自家地裏瞧了瞧,這冬天的雪已經化得差不多, 黑土地被雪水浸潤地黑得濃稠。
拿起鋤頭翻翻地, 土質松軟, 過幾天應該就可以上肥播種,地頭邊兒上長着零星的小綠草,白水看了看沒舍得拔就往家走。
到家的時候盧魚已經醒了, 準備好早飯,接過白水手裏的農具,遞給白水一個濕帕子,讓他擦擦手。
“這粥煮得是越來越好了。”白水拿起桌上的碗, 用羹匙舀了一匙小米粥,放進嘴裏,惬意地眯着眼睛, 神情享受。
坐在一旁的盧魚,用眼睛巴望着白水喝粥的所有神情,甚至都忘記自己去吃,看到白水滿足的神情, 心裏的忐忑也消失了許多,對着白水說道,“今天早上醒了就不見你,就想着幫你做點事,劈完柴就順便煮了飯菜,你多吃些。”
“嗯,很好吃,就是別太累,畢竟咱倆一會兒還要去鎮上。”白水給盧魚夾了幾塊臘肉,又開始自己吃着。
之前盧魚生怕自己做的飯菜不和白水胃口,如今一看疑慮全部解除,也開始安心吃飯。
熬煮小米粥的火候恰當好處,使小米的香氣瑩潤口腔,再一骨碌地滑進食道,慰藉了一早沒有進米粒兒的肚子。
一頓飯下來,白水和盧魚如往常那樣,收拾好飯桌,牽出哞哞準備去鎮上。
“文月呢?往常咱倆吃飯的時候她就叽叽喳喳跑過來了,如今怎麽還沒見人來?”白水給老母雞喂了些糧食,就準備鎖大門。
盧魚見狀,想着如今的時辰,想着白水去晚了恐怕會讓食客等着急了,便在牛車上催促白水,“要不我們先走吧,順路去娘那問問。”
這樣等也不是個辦法,白水聽從盧魚的建議,鎖好大門,跳上牛車,往盧二家去。
許是早春的原因,原本寂寥的山村小路,如今已經有了星星兩兩扛着農具上田幹活的人影,春風雖仍有些刺骨,卻彌漫着讓人舒心的泥土味道。
還未到盧二家門口,白水就在路上看見了顧氏,只聽盧魚喊了一聲顧氏,本是低頭走路的顧氏,猛然間擡起頭,四下尋找聲源,在看到盧魚的時候,緊繃的臉瞬間綻放憨厚的笑容。
顧氏挎着籃子走向白水和盧魚所在的方向,見盧魚從牛車上跳了下來,顧氏這眼睛就再未從盧魚身上移開,關切問道,“魚兒最近怎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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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對我很好,娘親呢?”盧魚出于本能地開始關心顧氏。
顧氏聽着自己二兒子關心的問候,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眼淚盈眶,“娘也還好,你如今只要和白水好好過日子就行。”顧氏說完還不忘向白水投去感謝的目光。
白水倒是對顧氏說的話沒多細聽,想着還要去鎮上,便先于盧魚一步,問道,“文月可在家?”
“文月今天替我去山上那挖菜去了,我正想去你那告訴你們今天不用等文月了。”顧氏适才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這文月自打過完年就越來越懂事,知道心疼自己照顧家裏,這女兒剛懂事她真舍不得把女兒許配出去,盡量能放在家多養些時間就多養些時間。
如今初春山上開始長着各色野菜,在吃了一冬腌菜腌肉的村民眼中,這初長的野菜就是這春天的至味,是葷膩了一冬天唯一能清爽感官的美味。
“這時候,就有野菜了?”白水只知道自家地裏的小草也才不大,這野菜能長多大。
“有了就是個頭兒不大,但你如今不搶,今年就吃不到了,咱們村的人下手都比較快。”顧氏想着自己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早起去山上挖菜,今年有自己貼心的女兒來幫忙,着實讓她少挨不少累。
白水聽了尴尬一笑,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去搶搶?
想着時間緊促,便帶着盧魚和顧氏告別,往鎮上趕路,哞哞仿佛同人氣一般,比往日勤快了許多,加速前進着。
正在去鎮上的拐角處,與一輛馬車擦肩而過,趕車的盧魚忽然收緊了缰繩,眉頭緊蹙,嘴唇緊緊抿着,就像發生了天大的事一樣。
白水鮮少見到盧魚這副模樣,慌忙中從車上跪坐起來,用手摸着盧魚的額頭,“怎麽了?身子不舒服?發燒了?”
面對白水的一系列詢問,盧魚僅是搖搖頭,複又緊張地問着白水,“你可聽到文月的聲音?”
“文月?文月不是去了山上,你怎麽會在這裏聽到她的聲音?你一定是太想念她了。”白水并沒有聽到文月的聲音,盧魚那緊張的表情讓他略為吃味,但又想着對方是盧魚的妹妹也不好再做別扭。
“我聽見文月在喊救命,很大聲的那種。”盧魚仍舊懷疑那聲音是真實存在的,畢竟那個聲音是屬于他最為熟悉的妹妹所有。
白水握住盧魚冰冷且顫抖的手,柔聲安慰,“你一定是多想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不然你以後在家種地,別和我這麽累了。”
白水這句話成功轉移話題,只見那盧魚不複之前那樣惴惴不安的模樣,如今頗為賭氣似的鼓起秀氣的小臉兒,語氣不善,“你只要晚上少弄一次我就不會這樣累了,鎮上的活我是一定要與你一同的,你就別想把我往家裏塞。”
白水不顧路上行人的好奇目光,痞痞地壞笑道,“誰讓每次你都那麽纏着我,我不做那麽多你會同意?”
“這種事情,還不是你,你說不夠會憋死,我,我。”
白水與盧魚兩人在一起時間久了,便也過了羞澀期,有時候白水會毫無顧忌地挑逗呆子盧魚,而盧魚也會在最為情動的時候呼喊白水的名字。
白水看自家魚這副模樣着實可愛,便更加往盧魚身邊蹭了蹭,輕聲問道,“你怎麽?”
這次盧魚學乖了,裝作沒聽見似的,開始繼續趕車,直到了一品齋還是像往常那樣做着自己的事,也沒敢看白水那帶着壞笑的眼眸。
到了中午,一品齋最忙的時刻,白水與廚子在廚房做菜,而蕭瀾則因為今日文月不在而興致缺缺地跟在盧魚身後,跑前跑後。
“小魚夫郎~”蕭瀾下巴磕在桌子上,嘴巴撅得老高。
正在擺弄算盤的盧魚,停了手裏的動作,看向丢了魂兒一樣的蕭瀾,回答道,“怎麽了,蕭公子?”
“哎,文月明天會來嗎?她不在我好無聊。”如果這裏不是食肆,蕭瀾恐怕會不顧形象地滿地打滾尋安慰。
“這我也不知道,文月今日在家裏幫忙幹活兒,我也沒尋得機會見到她。”盧魚沒敢多看蕭瀾那張快要崩潰的臉,他害怕自己一個憋不住笑出來。
在此期間,白水炒完菜出來喝茶就看到自家夫郎忍俊不禁的臉,還有那蕭瀾一臉的棄夫模樣,正想着上前打趣,卻被突然進來的客人吸引了注意力。
來的人身着金棕色大袍,金絲帽子扣在頭頂,皮毛裘靴,走起路來姿态昂揚,膚白紅唇,黑眸裏帶着暴戾神色,下颚輕輕擡着,讓人感覺這樣的人未免有些高傲。
“聽說這裏有個白老板?”男子在下人的幫忙下,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
白水自打那高傲的貴公子進了屋,腦仁兒就一陣抽痛,腦海裏閃現出幾張自己不熟悉的臉,這幾張臉雖然自己不熟悉,但這具身體卻給了良好的反應,待白水适應過來之時,也就知道了眼前這人是誰。
白水冷笑着走上前,與那坐在凳子上擡頭看向自己的白玉對視,笑着說道,“可是你找我?”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白玉,見白水頗有氣勢地走過來,不自在地收回自己的二郎腿,站了起來,卻發現自己還是要仰視這同父異母的哥哥,心裏不服氣,嘴上說的話也是不饒人,“怎麽?哥哥你忘了我?我是你的弟弟白玉。”
“哈哈,怎麽會忘記,對我好的我會記得,對我壞的我更會記得,而且會非常清楚。”白水說完還不忘笑着看向有些愠怒的白玉,“我記得你們不是已經把我掃地出門了?如今又來叫我哥哥,不怕你爹打死你?”
白玉完全驚訝于白水至今與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這些話放在以前,白水是永遠不敢對自己說的,這白水這段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麽?
白玉為了氣勢上不輸給白水,臉上依舊笑意潺潺,在白水耳邊輕飄飄地說,“當初聽別人說一品齋的大廚叫白水,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如今一見面當真是自己的好哥哥,以後恐怕你還要經受一次掃地出門,做好準備吧,哥哥。”
白玉說完就帶着一衆下人離開了一品齋,白水在白玉走後,從徐掌櫃的嘴裏知道了如今這白玉就是一品齋大對頭千味軒的主人,今天來肯定是為了宣戰。
白水想起那日徐掌櫃問自己的話,又對着蕭瀾和徐掌櫃解釋說道,“你們也聽到了,我是被掃地出門的,我當真不知道他們開始經營了千味軒,我和你們是一個陣營,絕對不會與千味軒有任何瓜葛。”
蕭瀾聽了白水的話,佯裝生氣,說着白水,“兄弟,你這樣說我就不樂意了,你什麽樣我們還不知道?你自然不會去搭理那勞什子白家,我們一品齋的人都相信你,你還保證什麽,太過見外!”
白水很感激蕭瀾對自己的信任,在晚上收工的時候,還不忘對蕭瀾道謝。
在回家的這一路上,盧魚仍舊有些沉悶,白水以為是自己之前開的玩笑太過了,想着去道歉,卻在自家門口看到了蹲坐已久的顧氏,方收回了到嘴邊的話。
“魚兒,白水,你們見到文月了嘛?這如今天都黑了,還沒回家,我以為她來找你們了!”
顧氏這句話,讓慌了一天的盧魚,心跳漏掉了幾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