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盧魚記得自己在昏睡之際, 聽到白水在自己耳邊說的話,心裏就像是塗了蜜糖一樣,他還是第一次被祝賀生辰。
盧魚側過頭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這一覺盧魚睡得舒爽, 雖然身體仍有些酸痛,臉上卻仍舊笑意滿滿, 伸了個懶腰,一個利落的翻身, 自己就翻到了炕頭兒。
感受炕頭兒的餘熱, 忽然納悶自己怎麽沒睡在炕頭兒?待自己反應過來, 才想起這炕頭兒的位置好像已經讓給了家裏的白蘿蔔,等等,白蘿蔔?
盧魚的臉唰地一下子白了, 呆愣着甚至不敢再動作,自己不會把白蘿蔔壓死了吧?顫抖地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身下,适才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 白水正坐在自家院子裏給白蘿蔔做風車,而盧魚一直擔心的白蘿蔔則被白水裝在籃子裏在院子裏曬太陽,時不時看着外面風吹樹葉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 如今終于放晴了,陽光充沛空氣清新,早些日子裏還未長葉的樹木,如今已在不知不覺間枝繁葉茂。
春天好似在潮潤的雨夜悄悄離去, 此刻風吹樹葉的散發着夏日的清香,對白水來說初夏當真是一個美妙的季節。
如今白水拿着剛做好的風車逗弄着眯眼笑着的白蘿蔔,聽見堂屋的門打開了,回頭就看見盧魚站在門口滿臉帶着惶恐,嘴上說的話也同樣有些急,“白水,白蘿蔔怎麽不見了。”
白水讓讓身子,恰好讓盧魚看到如今正看着白水手裏小風車不停揮舞小爪子的白蘿蔔。
盧魚看見白蘿蔔安然無恙,适才放下心來,對白水說道,“我都睡糊塗了,這一覺一醒來就發現白蘿蔔不見了,吓得我。”
白水将風車插在籃子上,以便白蘿蔔觀玩,起身摸着盧魚毛躁的小腦袋,充滿歉意地說,“怪我了,我以為白蘿蔔放在你身邊會打擾你睡覺,就……”
盧魚也知道白水是好心,搖搖頭說道,“除了被白蘿蔔吓一跳之外,這一覺我睡的真的很好。”
白水看自家魚那善解人意的小模樣,拿出一直被自己藏着的生日禮物,遞到盧魚面前,“生日快樂,我不知道你們這裏是怎麽慶祝生日的,所以就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了。”
盧魚看着面前精致的小木盒一時間不知所措,他每年都過生辰但從沒有收過這麽鄭重的禮物,更重要的是這禮物是他最愛的白水為自己準備的。
盧魚顫抖着雙手接過白水的禮物,用眼睛詢問白水自己可否打開,見對方同意,便鼓起勇氣打開了那帶着精致雕花的木盒。
一剎那間,盧魚便被裏面閃着鋒芒的銀色刻刀吸引了所有注意力,這把刻刀可比自己之前用的刻刀強上百倍,刀身更是精美,盧魚有些懷疑這麽好的東西是自己不配擁有的。
“白水這刻刀一定很貴吧?”盧魚用手指眷戀地摩挲着盒子裏的刻刀。
“只要你喜歡,其餘都不重要。”白水知道自己若是告訴盧魚這刻刀的價錢,恐怕盧魚一定又不想要了,索性編起話來忽悠着盧魚,“你喜歡嗎?我還是第一次送你生日禮物,你要是不喜歡就……”
白水話還未說完,盧魚便将禮物寶貝着揣進懷裏,沖上前輕吻了白水的臉頰,爾後又低着頭頗為感動地點點頭,沉默良久說道,“我是第一次收到這麽和心的禮物,謝謝你白水。”
愉快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白水為盧魚準備了一大堆美食來慶祝生辰,對每次過生日只吃一個雞蛋的盧魚來說,這個生日簡直是他十九年來最幸福的一個生日。
第二天,兩個人抱着孩子到一品齋的時候,還滿臉幸福相,看得蕭瀾在一邊唉聲嘆氣。
顧氏雖然在齊魯的開導下同意文月與蕭瀾接觸,但文月還是沒有像之前那樣來店裏幫忙,僅是在家幫顧氏做農活。
眼看就又到了中午飯點,食客接連不斷猶如泉湧,一品齋又忙了起來,白水帶着盧魚在廚房與廚子忙東忙西。
蕭瀾和徐掌櫃則一邊算賬一邊哄着白蘿蔔,白蘿蔔已經成為店裏的小活寶,誰有時間就會上前幫忙哄一哄,唯獨只愛喝酒的齊魯,按照齊魯的話來講,小孩子雖看着可愛,可一哭的時候是真磨人。
齊魯本想着來這裏蹭飯,卻不巧趕上了店裏最忙的時候,無奈當上了跑堂的。
忙了一中午,食客的熱潮退下不少,白水終于得空做上一桌好菜,與一品齋的員工一同靜享美食。
吃飯期間,白蘿蔔吃完奶羹就嗚嗚哇哇地沖着桌上的紅燒肉用勁,瞧着盧魚不給吃,氣得白蘿蔔臉通紅,要從盧魚懷裏出來,去尋旁邊的戰友白水,那張牙舞爪的小動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齊魯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看見沒有,咱們蘿蔔是個有野心的娃娃。”
“就是,這麽丁點兒大的娃娃也知道審時度勢,看小魚夫郎不給他肉直接找白水去了。”蕭瀾吃好飯就拿起旁邊的撥浪鼓逗弄着白蘿蔔,最後白蘿蔔被撥浪鼓所吸引投向了蕭瀾的懷抱。
盧魚見蘿蔔被抱走了适才找到機會安靜吃飯,看着白水一直在喝涼茶,免不得又唠叨着,“你別總喝涼茶,要吃飯的,雖說天氣熱了,你這樣總歸是虧身子的。”
白水在旁邊一聽盧魚那樣說,悶了一大口涼茶就不再去喝,開始大口大口地吃飯,期間看見一塊兒特大號紅燒肉,旁若無人地夾給了盧魚,“你也是多吃飯,我看白蘿蔔把你都累瘦了。”
兩個人在飯桌前旁若無人的秀恩愛,其餘在場的每個人都麻着臉,表示已經習慣了,只要有白家夫夫在的地方總會有秀恩愛的甜蜜味道。
吃過飯,白水獨自去街上采購蔬菜和調料,因此時已正值初夏,很多新鮮的蔬菜已經下來了,各色小販都在街上叫賣着。
白水在街上轉轉悠悠,買了一些時令蔬菜,正準備離開,卻在一處賣面食的地方看見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貌似比初見時還要駝背,就連買饅頭付錢的手也哆嗦個不停,白水記得他剛穿越過來見到的第一人就是他,那時他并沒有像如今這樣老,也沒有像如今這樣面露苦楚。
白水止不住地快步上前,對着前方正欲離開的老者喊了一聲,“福叔?”
福叔一聽到身後的聲音便迅速轉過頭,眼睛裏的驚愕瞬間被一種長者的慈愛所替代,緩緩走上前,瞪着眼上上下下看了白水好一會兒,最後頗為欣慰地感慨道,“少爺如今又高了,又壯了,看來魚娃子有好好照顧少爺。”
福叔的話讓白水不好意思地讪笑道,“福叔,我這一直忙着幹活兒,聽聞白府搬到鎮上,竟然忘了去看您,白水對不住您。”
福叔将手裏的籃子挎到了右手臂,揮揮左手說道,“無礙,還好你沒去,就算你去了尋不到我。”
白水聽了當下就疑惑了,“怎麽講?”
福叔嘆口氣說道,“我不在那幹了。”
“是因為我嗎?”白水想起曾經福叔與自己道別時說的話,難道是福叔暗自幫助自己的事,被白慶豐知道了從而被辭退了?
“與少爺無關,自從我從荊川回去,老爺還和往常一樣待我很好,只是發生了那一檔子事。”說到這福叔突然激動起來,之前平靜和氣的臉上多了些憤怒和不公。
白水見狀連忙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福叔聽見白水這樣問也不好拒絕,便将去年冬天發生的事一并說了出來。
那一天正在下雪,因府上開銷太多,一向愛財的白慶豐便聽從了劉氏的意見裁減了些許長工,這長工一少,下了雪便就要福叔去打掃。
福叔一大早便起來,吃力地清掃院落裏的積雪,卻看見院子裏一串小腳印,這腳印明顯是剛剛留下的,這大早上誰會出去,況且看這小腳,應該非家裏的二太太劉氏莫屬了。
說起劉氏,那女人的長相并不是特別出奇,最勾引男人的莫過于她那臉上的淚痣和那嬌小玲珑的腳丫,每走起步來都搖曳生姿,眼眸更是春情流轉。
福叔平日裏見那老妖女都會躲上一躲,但奈何那時他就像被鬼蒙了眼,一股腦兒地尋着那腳印兒追了上去。
福叔尋着那腳印兒出了大門,一直追到一處距離白府不遠的小胡同裏,聽到裏面劉氏和一個陌生男人親吻的肉麻聲音,福叔當即懵了,他到底是要上前一探究竟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回家?
想着老爺和白夫人對自己都是尤為和善的,本着對白府的忠誠福叔決定上前看一看,卻沒走幾步便與正從裏面往外走的兩人相遇。
福叔依舊記得劉氏那時看自己的慌張模樣,還有那跛子遮住臉就往前跑的滑稽動作,福叔看了劉氏兩眼,便轉身離開。
期間,福叔曾多次想要鼓起勇氣将這事情告訴給白慶豐,但每次都是要說的時候被劉氏打岔繞過去,福叔因為這個便決定在晚上白慶豐出去喝酒的時候跟在身後,将他看見的事全部說出來。
但福叔不知道,就當他要說出事實的時候,白慶豐竟開口要辭了自己,說是他已經年事已高,不方便再做這勞累活兒。
福叔也不好辯駁,卻仍舊堅持地将心裏的秘密說給了白慶豐,然而白慶豐僅說了一句知道了,便派人将自己送回老家。
白水聽完整個故事,心裏犯着嘀咕,這白慶豐到底是怎麽想的?自己老婆都要綠了自己他為什麽還那麽淡定?還是說這劉氏早在福叔要攤牌的前幾日給白慶豐做足了功課,讓白慶豐不再相信那忠心耿耿的老奴。
“這一家子我離開了倒是落得清閑。”福叔哈哈笑了幾聲,這笑聲裏無不透露着凄涼與傷感。
白水見狀,想起以前自己答應過的事,便對福叔說道,“福叔既然你都不在那幹了,就随我回荊川吧,像以前我答應你的那樣,我和盧魚給你養老。”
福叔因為白水的話眼裏泛着淚水,嘴唇顫抖着,欣慰地說道,“少爺,有你這句話老頭兒我死了也心甘了,但是老頭兒我還有老伴兒和兒子,如今正想着帶老伴兒搬家去找兒子一起過,這麽多年老頭兒我為白家做了不少好事也做了不少壞事,我這到老了也該陪陪妻兒了。”
白水聽了也不好拒絕,用着遺憾的口吻說道,“以後到哪安家了,就給我來封信,我和盧魚以後方便看您。”
福叔點點頭,又說道,“本來還想着到這來找你道別,如今倒是省了事,少爺替我向魚娃子問好,以前老頭兒說話不好聽,如今還害怕魚娃子恨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