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華如流水,濯我足,賜我以新生。
謝辰逸帶着方柏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兒,離開前發生了什麽事。我有點記不住身邊跟着這個人的長相,他是謝晏的人,現在在代替謝辰逸的工作。
他很厲害,比謝辰逸的身手更好,但是不如謝辰逸有趣,不敢跟我說太多話,像個只會聽話的木頭人。有人勸我換了他,我沒聽,因為謝晏已經沒有威脅力了,他每天就呆在藏月山莊裏,比我更像哪兒的主人。
謝晏與外界完全隔絕,像個退休的老大爺,沒過上纨绔子弟花天酒地的日子,白天只能遛狗逗鳥,沒事再養養花喂喂魚,據說有天他想飙車了,迫于沒有場地,硬是讓人給他找了輛自行車玩。
對此,我毫無愧疚。
以前他躲我,現在我躲他,那時我拼命探尋他的蹤跡,然而謝晏除了第二天問了句我去哪兒沒得到回應後再沒關注過我的事情。
我很生氣,跟謝言說,你也不過如此!
謝言不會說話,他安靜待在我身體裏,用一種平和的态度安撫我的暴躁和惱怒,他在治愈我,我想拉着他跟我一起失控。
我覺得我們在博弈,或者說在厮殺。謝言不認同這種說法,他認為我們在交融,在共享。
“憑什麽,你又沒有和我共享那些痛,憑什麽你能坐享其成!”
我嘶吼着,把拳頭狠狠砸向鏡子裏的臉,他仍然在微笑,嘴角輕抿着上揚,像對我無可奈何的縱容,他把我當成什麽了?
“你出來,你別用我的臉!哥哥是我的,我不要他看見你!”
手上全是碎口和劃痕,玻璃渣子到處都是,外面的人終究不是謝辰逸,不敢闖進來,于是我的傷比想象中要嚴重一點。
痛,随着血液從身體裏流失,痛意會變得沒那麽明顯,但會冷,四肢百骸一塊兒冷起來,凍得人骨頭都在顫栗哀鳴。
剛出生的動物會習慣性依賴第一眼看到的動物或人,在感到危險和喜悅時也會不自覺去尋找那個特定的對象,謝晏于我,就是那個第一眼看到的人。
因為他,我從淤泥腐敗中覺醒,滿身血污爬出陰暗,月亮在牆角的上方打出光暈,我在黑暗裏絕望,又在竭力地掙紮,我咳出血淚,努力擺脫過去的瘢痕,才在那抹孤傲的月光下重生。
他的目光照在我身上,無聲滋養我的生長,無意間撫摸我蜷縮的靈魂,我在他的指間褪去舊的傷疤,洗淨沾滿灰塵的魂魄,他鍛造我,我視他為神。
月華如流水,濯我足,賜我以新生。
我像一個瘋了的信教徒,想讓神的眼裏只有我一個人的身影,想讓他只能聽見我的禱告,我不想有其他人一起分享他的聲音,我自私,偏執,并且認為這是理所應當。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我怕他嫌髒,我連愛他都是偷偷摸摸的,追在他身後撿他落下來的光斑。
——我身在一片黑暗,你所在之地,便是溫柔與光明。
這是我在那本已經被烈火吞噬的日記本裏寫下的第一句話。
謝晏給了我好多好多東西,他把我帶到陽光下,慢慢的,我不再害怕開燈,也不用擔心睡着後陳熙會站在我床邊試圖掐死我。他喂我吃東西,我不用像在陳家,每次吃完都要在背後扣喉嚨吐出來。
他親手給我傷痕,教我放蕩,他親吻我的每一寸皮膚,他讓我覺得我是安全的。
我的骨血和皮肉,都渴望被他吞食。
作者有話說:
哥哥對言言的意義~下一章就去找退休老哥哥啦!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裏太冷清,我總有一種我已經完結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