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骨精(8)

最近狐妖一族和不哀山像是有事要談,書白說要去找長老讨論一下相關事宜,卷耳看了眼黑沉的天色,“你去吧,早點回來。”

她一點沒有舍不得的樣子讓書白有點不爽,語氣涼涼,“你別到處亂跑,這山上妖怪多的很,你一個捉妖師小心被抓了去。”

“……”

這番話和當年卷耳勸他不要亂跑,否則會被捉妖師抓去有異曲同工之妙。

天青袖袍上有若隐若現的銀線勾織,卷耳甩了甩袖子,那銀線像是會動一般熠熠生光,好看得緊。

書白走了沒一會,卷耳對着銅鏡用身上帶着的材料在臉上畫了幾筆,眉頭下壓,登時多了幾分少年意氣。

她扮男裝倒是上了瘾,一個人晃晃悠悠的在外面逛了小半夜。

書白從主殿那邊回來已經快一個時辰了,才看到卷耳臉色有些奇怪的回來。

他放下手裏的書走過去,對上卷耳有些心虛的臉,“你去哪了?”

“随便逛逛。”她臉上罕見的帶着薄薄的紅暈。讓人看着心動。

她不願意說,書白也不追問,夜已經很深了,書白對卷耳招了招手,言簡意赅,“過來睡覺。”

他就站在木屋前,卷耳站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晚風吹起書白身後長發,卷耳水眸落在他腦後飄起又飄落的發帶上。

“這是,當年我給你束發用的那條?”卷耳走過去,看着他頭上那根發帶,有些不确定道。

他輕輕挑眉,頗有些意味不明,“不是你說,我着紅色好看?”

紅衣到底太過張揚,書白并沒有穿在身上,只是頭上的紅色發帶卻也沒有換過。

卷耳想起當年在洪湖城的話,一雙眉眼彎了彎,“我收回當年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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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眉眼瞬間攢了郁色,還不等他開口,卷耳湊到他面前,“公子如玉,書白在我心中,不管穿什麽都好看。”

彩虹屁吹的極順,書白有點躁郁的心情就這樣平順下來。

當年卷耳便是巧舌如簧,如今她的本事見長,哄人的功夫也與日俱增。

星河鋪了漫天,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卷耳跟着書白進屋,看着并不寬的床榻道:“這怎麽睡?”

書白指了指窗下的軟榻,“我睡那。”

那身男裝穿在卷耳身上俊俏的緊,她忍不住嘚瑟的轉了幾圈,對書白有風度的決定非常滿意,“行,”

書白靠坐在軟榻上,月華如練,他眉目舒朗,看着卷耳的目光不自覺的溫柔下來。

他想起剛才卷耳回來時帶着紅暈的臉,“你剛才到底去哪了?”

卷耳走到床邊,把那身軟袍挂起來,聞言眼睛閃了閃,想起剛才的經歷實在是一言難盡,“沒什麽,不過是鬧了個笑話。”

她吹熄了燭火,摸着黑爬到床上扯開被子,聞到上面和書白身上一樣的淡香,心底帶了一層淡淡的歡喜。

書白在夜色裏能清楚地看到事物,看着卷耳抱着他的被子輕輕吸氣的樣子,他無聲勾了勾唇。

這幾天他們兩個一直沒休息好,哪怕是有靈力,卷耳也有些撐不住了,不知何時,便陷入了甜夢酣然裏。

卷耳呼吸規律又平穩時,窸窣聲響起,書白腳步很輕的走到床邊,他看着睡姿乖巧的姑娘,輕輕低喃,“今天,我很開心。”

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第一次,這樣開心。

卷耳吸了吸鼻子,抱着被子翻了個身,書白站在床邊瞧了她半天,轉身回到軟榻上。

一夜安眠。

卷耳和書白都不是拖拉的人,雖然算是久別重逢,可是兩個人共同的回憶并不怎麽美好,所以自然省去了把酒話當年這一環節。

休息了幾天,卷耳說要去混沌海,書白自然随行。

禦劍半天之後,兩個人停在海邊一個小鎮上。

空氣裏帶着微微的鹹味,他們找了家小店吃了飯,按理說卷耳的修為也夠了,辟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卷耳并不贊同這個觀點。

這個世上還有比美食更讓人心情愉悅的嗎?

沒有。

吃過了飯才剛剛到酉時,只是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少,最後竟然只剩卷耳和書白這一桌了。

小店的老板過來道,“兩位可是外地人?”

書白沉默不語,卷耳只能答道:“是的店家,敢問為何剛過酉時,您就要打烊關門了呢?”

那老板道:“客官從外地來有所不知,這巽風鎮最近鬧鬼,每月初一的晚上都會莫名丢失一個人,過不了幾日,那人的屍骨便會出現在海邊,吓人的緊。”

“這不,今兒個又到了初一,大夥兒都早早回家避難去了。”

那老板說到這,擦了擦而頭上的汗,“二位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吧,也好避一避這無妄之災。”

那老板也是着急關門,卷耳自然不會在這裏繼續呆下去為難人,她乖巧的點頭,“謝謝店家,我們這就離開了。”

那老板有些抱歉的對二人拱了拱手。

兩個人從店裏走出來才發現,本就沒什麽人的大街上此時更是不見人影,天空黑雲低沉,像是即将要到來一場暴風雨。

“他剛才說的妖怪,應該就是惡蛟了。”書白細細思索,“去海底看看?”

卷耳點頭,“走。”

穿過寂靜的小鎮,兩個人到海邊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連帶着整片海域都是濃重的墨色。

雲層包裹着雷電,時不時的轟鳴出聲,衣袍被吹的獵獵作響,卷耳蹲下身伸手劃了劃海水,“黑的?”

書白站在她身邊,看到卷耳白皙的手心裏蓄的一小灘黑水,眸光幽深。

暗夜裏時而響起波濤滾滾的聲音,卷耳皺眉,“今天是初一,這惡蛟是要出來了?”

“他不會出。”書白淡聲。

卷耳不明,“為什麽不會?”

書白目光落在遠處天與海交接的地方,“蛟龍化妖本不是稀奇的事情,只是就算他再強,也不能離開這片海域。”

卷耳恍然。

世間萬物自有生存法則,惡蛟雖稱龍,可它并不是龍,只是個向龍進化的物種,必須渡劫之後才能化為真龍。

可混沌海這條蛟,卻是化成了妖。也自然沒有龍那般強大。

龍可善變化,興雲雨,利萬物,可這化為妖物的蛟,只能永遠困在這片海裏。

“既然他出不來,那便是用了別的方法讓別人進去,只是不知道是什麽方法。”卷耳道。

書白眯了眯眼,“在這等等,應該快了。”

怒濤卷暗波,不知過了多久,卷耳擡眸,竟然看到書白漂浮在海裏,他一雙無波的眼睛看着她,輕輕喚着。

“卷耳,過來。”

他伸出蒼白的手,眉目溫柔,“來,到我身邊,不要怕。”

卷耳迷迷糊糊的,一步步朝他走過去。

只是有些奇怪,為什麽她怎麽走,都好像去不到書白身邊。她快走了幾步伸手去牽書白,可海裏的人瞬間消失,卷耳一愣還想追過去,卻猛然聽到書白的聲音。

“醒醒!”

卷耳猝然睜眼,看到一張離自己很近的臉。

“你看到了什麽?”書白死死盯着她,那目光深深淺淺,帶着點擔憂。

卷耳看着書白,猛的一驚。

她看着自己渾身濕漉漉的躺在海邊,書白的手緊緊扣着她的手腕,像是怕她再做出什麽讓他控制不住的事。

卷耳背脊騰起一股寒意。

剛剛那個海裏漂浮着的人,根本不是書白!

她剛要開口,沒想到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書白沉默的放開卷耳的手腕,手掌輕輕拍着她的背。

書白看着卷耳清明的眼睛,總算放下心來。

她應該是清醒了。

背後的手掌一下下的順着她的背脊,卷耳聲音還有些嘶啞,“我剛剛做了什麽?”

看着她終于不咳了,書白把收手了回來,沉聲道:“你剛剛突然不要命一樣往海裏走。還叫着我的名字。”

“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四下如同打翻了的墨,卷耳眼睛閃了閃,有些激動道:“我知道蛟龍是用什麽辦法來抓人了!”

她全身濕淋淋的,發絲貼在臉上,書白看了看,伸手幫她撥開。卷耳沒注意他的動作,“這海域能讓人産生幻覺,很可能會讓人看到自己心裏重要的人,然後一步步把他們引到海裏!”

這樣就說得通了,明明很多人都知道這片海域的危險,每個月卻依然有人走到這邊。

因為在他們眼裏,有對自己很重要的人在呼喚他們。

卷耳想了想,“這術法應該只對人有用,你剛剛是不是什麽也沒看到?”

見書白點頭,卷耳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琢磨着要下海看看,書白聲音有些低,“所以,你剛才看到了我?”

若這術法能讓人看到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卷耳卻看到了書白,有些情緒不言而喻。

後知後覺的姑娘愣住了,卷耳含含糊糊,“嗯嗯嗯…看…看到了。”

書白沉默,他站起身來,看着兀自還在地上坐着的卷耳伸出手,“下海看看。”

那只手脈絡清晰可見,卷耳撚了下指尖,擡手放上去。

冰涼與溫熱相貼。一片黑暗裏,書白輕輕勾唇,微微收緊了手掌,眉眼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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